徒弟他大逆不道——by扶月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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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忧病怏怏的,跟着去只会成为累赘,前一晚也没有坚持跟随。他在被窝里静坐片刻,待完全清醒后便起床洗漱。
鹦鹉跟着他,帮着叼毛巾,叼梳子,叼发带,像个贴心的小丫鬟。
等他打扮好之后,又提醒他:“喝药——吃饭——”
殷无忧不喜这种被当小孩一样的感觉,拖长声音恹恹道:“别叫了,傻鸟。”
鹦鹉瞬间炸了毛:“人家叫阿花!阿花!”
殷无忧盯了它一眼:“说你傻鸟你就傻。”
这傻鸟是魏轻尘吹笛子唤来的。除了它,木屋外的那些仙鹤,以及后山里的那群百灵,还有这山中各类鸟儿,许许多多都是被魏轻尘吸引而来。
魏轻尘擅音律,琴瑟笙箫,琵琶二胡……十八般乐器他起码会大半,时不时给殷无忧吹个小曲弹个小调儿,常常能引来各种鸟雀与之和鸣。
这鹦鹉是其中最有灵性的一只,因它生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故而得名“阿花”,经过魏轻尘的□□已经可以当半个丫鬟用了。
只是殷无忧爱欺负它,老喊它“傻鸟”。
徒弟不在,殷无忧只能与阿花为伴,得亏阿花会说话,不然他得闷死。
大雪下了三日,殷无忧便独守空房三日。他整天看着外面的漫天飞雪,心中牵挂着徒弟的安危。时间一天天过去,徒弟却还没回来,殷无忧渐渐后悔让他独自外出。
那小子出身魔宗,如今魔宗和剑仙一脉的关系虽不如之前恶劣,但也还是有一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老盯着魔宗的人不放,常常打着斩妖除魔的名号四处找人麻烦。
魏轻尘就因为魔族身份被高人在体内埋了八根定魂针,致使一身本事无法尽展,这是殷无忧遇到他之前发生的事了。
魏轻尘说,高人是怕他发狂伤人,所以才有此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殷无忧听了就气,他曾试过为他取出定魂针,但那东西阴邪得很,需要一定功力才能取,取出来时又极为痛楚,殷无忧到目前只给徒弟拔了一半。
不过因祸得福的是,魏轻尘的魔气被定魂针压制,导致他额上的魔纹隐去,因此一般剑修无法看穿他的身份。
但,若是遇到高手就难说了。
念及此,殷无忧愈发担忧,生怕徒弟让人给杀了。只是他不知徒弟此时身在何处,也不好出门寻人。
到了第四日他实在闷得发慌,便打算去集市上转转,买几坛好酒,给徒弟备着。外头还飘着细雪,他拿了件雪白的毛领披风裹上,锁好门后踏着一路的积雪下山。
*
已是暮色昏昏,山下集市一如既往的热闹,殷无忧一身白衣,抱着长剑穿行于众生之中。路上时不时有人指着他窃窃私语,低声道:“喏,是那个强了自己徒弟的无良剑修呢。”
“啧啧……败坏德行,违背伦常,简直是衣冠禽兽,呸!”
殷无忧一路被啐了好几口,简直火大。
什么强啊强的……若真是把徒弟吃进了肚子里,他乐得被骂。问题是,他根本没怎样啊!
他不过是在吃别人家酒席时突然身体不适,被徒弟带去了空房间渡气,中途他被魔念控制,翻身将徒弟压在了身下,撬开他的贝齿无意识贪婪索取,还邪笑着说了几句胡话。
后来有人无意间闯入,撞破了那一幕,转头就编排成禽兽师父占有乖巧徒弟的惊天艳闻,传遍了整个羿城。
从此,他身败名裂。
骂就骂吧,殷无忧也不在乎。他是要成为举世无双大剑魔的人,岂会在意俗世指摘?
再说,虽然那日他那没怎样,但以后终究是要和徒弟怎样怎样的,提前挨骂也算不得什么。
殷无忧心里想着过去现在来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
没多久,旁边巷子里有人怯生生喊了一声:“无忧真人。”
殷无忧扭头一看,是魏轻尘的救命恩人张氏,后面还跟着张氏的孙女小曼。
据魏轻尘说,他数年前被正道追杀,逃到了张氏后院,幸得张氏庇护才躲过一劫。后来张氏也不忌惮他的魔族身份,全家上下对他细心照料。他伤好后无处可去就留在了张氏家中,帮着砍柴喂猪。朝夕相处下来,张氏一家也渐渐把他当作家人,对他关爱有加。
但魏轻尘拜了殷无忧为师后就很少回张家了。
殷无忧也自动将徒弟划给自己,脑内把他记在了殷氏的族谱上——虽然他完全不记得他们殷家其他人的名字。
“张大娘。”殷无忧调转方向朝她二人走过去。
张氏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拉着孙女往后退了一步。她勉强保持镇定,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殷无忧道:“轻尘他……还好么?”
“他出远门了,不日便会回来。”殷无忧如实相告。寒风从深巷里奔腾而来,呛得他一阵咳嗽。他到底是还未好透,身子有些虚,吹不得。
张氏见他脸色惨白,又咳嗽不止,猜想他是身体有恙,便不好耽搁时间,待他气息缓下来就递上手中拿着的粗布包裹,局促道:“轻尘说真人爱吃柿饼,这是我们自家晒的,还望真人不要嫌弃……”
殷无忧微微一愣,而后双手接过:“大娘费心了,多谢。”
“不谢不谢。”张氏摆摆手,她避开殷无忧的目光,看着他不染尘埃的衣袍,明明有话说,却讲不出口。
殷无忧也不好抬腿走人。
他无意间和张氏身后八岁的小曼对上了视线,小曼吓得往姥姥身后一缩,又冒出头里对他低骂:“禽兽!”
“小曼!”张氏大惊,连忙扭身捂住了小曼的嘴,还不住教训。
小曼却是被激起了怒火,忘却了慌张,扒开了姥姥的手,盯着殷无忧破口大骂:“殷无忧,你不要脸!你下流!你是修真界的耻辱!你这个魔头,快放了我哥哥!”
殷无忧轻咳一声,故意把剑从披风里露出一个柄。
小曼立刻吓跑了。
“唉呀!这!”张氏大惊失色,想去追孙女,又慌慌张张扭身向殷无忧求饶,一声声唤他“真人”,让他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殷无忧虽自诩邪魔,好歹还是一个有底线有品格的邪魔,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强调:“我对尘儿一片真心,任何闲言碎语无法撼动。大娘不必担心,我自会好生待他。”
“无忧真人不在乎轻尘魔族身份,好心收留,倾囊相授,我自是相信您对他的真心,只是……”张氏努力斟酌词句,明明颇为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道,“只是他自己作何感想,是否愿意……还望真人多多考虑他的想法,给他一些宽容。”
“他只要从了我,万事我皆可宽容。其他的,我不许他有多余想法。”殷无忧将那包柿饼还给了张氏,“告辞。”
言罢他转身大步离开,留张氏在后面急切呼喊。
好嘛,全天下都反对他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好气!
*
殷无忧胸中一阵烦闷,连步子都踩得气冲冲的。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不友好了!买酒!回去!
他就近找了酒肆,买了一坛陈年的秋白露,而后便踏上回家的路。路过西风巷时,他往里看了一眼,没看到张氏,倒看到于小曼迈着小细腿晃着俩冲天鬏撒丫子跑了出来。
殷无忧看到这小丫头片子就烦,马上抬腿就走。
于小曼却冲着他高喊:“无忧真人——请留步!”
殷无忧一愣,遂停下来脚步等着她。
“无忧真人!”跑近后,小曼扶着墙大喘气,指着自己来的方向道,“小凤……小凤被青雀派的坏人抓走了!你快去救救她!”
殷无忧冷笑:“我不是大魔头么?”
小曼噗通给他一跪,高傲的小脑袋猛地往地上一磕:“您是举世无双大剑仙!”
下一瞬,小曼突然发现自己整个身体离了地。
原来是殷无忧将她提了起来,御剑飞在空中。小曼连忙给剑仙大老爷指路:“那边,那边!”她喘了口气急急介绍前情,“小凤的爹爹前不久铸了把灵剑,他原本——”
她话还没说完殷无忧已经带着她闯入了一条长街,街上聚集着许多穿青衫的剑修,其中二人挟持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挣扎不已,喊着救命,一旁的商贩路人忌惮他们手中的长剑,无人敢上前。
殷无忧意念一动,足下长剑锵然出鞘,一道白光霎时袭向其中一人。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男子手臂见血,瞬间放开了小凤。
“谁?!”
一群人齐刷刷扭头。
殷无忧落在地上,将手中吃的喝的全递给了小曼,让她拿着。而后他挺身而出,用剑鞘指向对手,淡淡道:“把那小丫头片子放了。”
小曼踏前一步,抱着他的酒坛,盯着那群坏人,跟着他横眉竖眼一声吼:“把那小丫头片子给我放咯!”
☆、故人归
“去。”殷无忧抬脚轻轻踹了小曼一下,让她一边待着。
小曼马上抱着酒坛闪人。
不待她跑远,立刻有两人手持长剑朝着殷无忧攻来。殷无忧泰然自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两人还没靠近就被自身后飞射而来的剑气击飞。领头的人见他用意念纵剑,得出他至少是知剑境界的剑修,便不再小觑,立刻挥手指挥其他人齐上。
青雀弟子自有一套独门的剑阵,一群人围着殷无忧有规律地快速跑动,路人眼中很快就无法看清他们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青色的迷雾。而迷雾之中的殷无忧却依然清晰可见,他站在那里,用一个慵懒的姿势抱着手臂,面儿上神色从容,看热闹似的。
他并未出手,他的剑却自己打自己的,还打得超凶。
小曼在一旁看着,还以为那柄激射出漫天光华的宝剑才是他的本体。
她原本极其厌恶轻尘哥哥的这个禽兽师父,此刻看他一动不动便能一个打几十个,终于看到了他一丁点儿厉害之处。她躲在一旁攥着拳头揪着心,不消片刻就听到一阵剑器落地声。紧接着,青雾散开,摔出无数青雀弟子,还有一人扑到了她脚边,吓了她一跳。
小曼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又被人提离了地面。
“走了,傻妞!”
殷无忧不知何时已从坏人手中救下了小凤,又提起了小曼,带着两个小丫头御剑飞走。
*
三人一路破风而行,闯进了凤鸣山。凤鸣山的入口极其隐蔽,寻常人断然无法发现。殷无忧带着两个小丫头回到了湖边雅舍,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把两小只放下他就呕出了一口血,小曼一声尖叫,继而震惊道:“这都能受伤?”
是不是太菜了?!
小曼无法理解,刚刚不是打得很轻松么?
比起她这没良心的,小凤就显得体贴很多。她连忙轻轻拍殷无忧的背,又搀着他往屋内走。
门一开,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飞了过来。瞧见殷无忧嘴角挂着血,它立刻惊慌失措乱叫起来。
“药!药!药!”
阿花在屋子里乱飞,全然不知如何是好,它叼起一样样东西,发现不对又张口丢掉。
殷无忧被它吵得脑壳疼,让它闭嘴。
“我没事……”他拿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缓过来后吩咐阿花给女孩儿们找吃的,自己则是一头钻进了内室,打坐调养。
打几个小喽啰对于他而言本该是单纯的虐菜行为,但他身体耗损严重,加上旧伤复发,实在不能妄动。这一动,肺腑像被人揉碎似的,得好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轻声呼唤。
殷无忧睁开眼,发现夜色已将屋舍层层包裹,他起身出了房间。一开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看到饭桌上摆着几盘小菜,中间还放着一锅热汤。
小凤牵着他的手,扶着他到饭桌边,请他落座进食。
殷无忧吃着两个小女孩做的晚饭,顺便问了小凤家里的事,他先前听了一句就开打了,还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小凤的父亲他是认识的,那人是城里有名的灵剑师,连他自己用的那柄“天问”也是请他加工铸造而成。
“我爹爹……”小凤一张嘴,豆大的眼泪瞬间滚入饭碗里,“我爹爹他……没了……”
此话一出,殷无忧震惊不已。
“谁干的?怎么回事?”他立刻放下饭碗,紧盯着哭泣的女孩。
“好多人……好多好多……”小凤揉揉眼睛,泣不成声。
见小伙伴悲痛欲绝,无法言语,小曼也跟着红了眼圈。
她走到小凤身边,拉着她的手,对殷无忧道:“凤叔叔前些日子铸成了三柄好剑,本是打算献于斩妖大会,让那些勇敢的剑修拿去到云州极渊斩妖。青雀、白鹤、鸿鹄三派的弟子听说后就上门相借,说是要提前探妖穴。凤叔叔见他们一片赤诚便借了剑,谁知没几日却得知那些人拿他的剑根本不是去斩妖,而是欺凌弱小门派,杀了好多人。凤叔叔痛心疾首,便封印了三柄剑,不给他们用了。但那群人偏要他解除封印,凤叔叔拒不从命,后来……”
本有更详尽的内容,小曼却不忍心说了。
小凤痛哭不已,惹得小曼也眼泪连连。她抱着小凤,接着道:“今日他们想抓了小凤去解开剑上的封印,多亏了你……”
她看看小凤,又扭头问殷无忧:“你能帮凤叔叔报仇么?”
小凤突然从她怀里抬起头,眨着泪眼看着殷无忧道:“不能再麻烦无忧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