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大逆不道——by扶月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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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魔宗殷无忧大闹一杯醉酒馆,残杀唐家父女,屠戮大量剑修的消息就在整个剑道上传来了。无数义士立刻前往秦川,要将魔头碎尸万段。
当然,也有急着去救人的。
*
魏轻尘到达酒馆时,里头已是水泄不通。
此地从惨案现场变成了鬼故事现场——唐家小女好模好样的站在柜台后,不像是被剁成三截又拼了起来的样子。
唐甜甜带着满脸僵硬的笑容疲惫地朝大家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当日殷先生并没有伤我们父女,也没有大闹酒馆,他只是不小心碰掉了我的茶壶,后来大家就打了起来。呵呵……感谢大家前来相救,我们父女一切都好……大家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落座喝酒,喝完各回各家吧。”
听到这里魏轻尘就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他正要转身走人,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
“抓住你了,臭小子。”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咬牙切齿道。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的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一下子把他的耳朵给熏红了。魏轻尘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要跑路。但对方加重力气掐他的腰,令他无法离去。
趁着众人抢位子喝免费的酒,殷无忧一手压低斗笠一手拽着徒弟穿过大厅,走到了酒馆后面的花园。穿过花园,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有个小亭子。
殷无忧带着徒弟飞上亭子,而后摘下斗笠丢在环形坐凳上,盯着徒弟问:“你来干什么?”
沉默,又是沉默。
亭子里挂着酒壶形状的灯笼,昏黄灯光照亮魏轻尘的脸,殷无忧发现徒弟邋遢了不少,不仅形容枯槁,还蓄起了胡须,也没见他修理,长得乱七八糟的。那双星子般的眼眸也满是血丝,不知道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活像个没人要的倒霉孩子。
不怪唐甜甜没打听到人,这家伙现在这么憔悴,全无先前的神采,自然称不上是修真界最靓的仔。
殷无忧本打算等他出现就揍他一顿,现在看他这样,哪还下得去手?当即语气软下来,关切地问:“你上哪儿去了?不打算回家了么?”
魏轻尘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好半天问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殷无忧在斗笠边坐下,身体后仰靠在护栏上,埋怨道,“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小子欠揍,这么久不回家,害得我一阵好找。”
“你没有让白玉竹帮你恢复记忆么?”魏轻尘似乎有些惊讶。
“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殷无忧朝徒弟招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去坐。
魏轻尘迟疑了一下,慢吞吞走了过去,坐在了师父身边。
亭子外长着许多杂草,殷无忧随手拔了一根,而后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用柔软的叶子尖儿挠了挠徒弟的脸。“快问我为什么。”
“为……为什么?”魏轻尘乖乖地问。
就算师父不提示,他也正打算问出这个问题。
哪知他问了,师父又用夸张的语气道:“这还用问?聪明如你这都想不通么?”
魏轻尘摇摇头,聪明如他,确实想不通。记忆对一个人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所以那日他才会离开,给师父恢复记忆的机会。
可是为何,他没有那样做?
殷无忧丢下茅草,挪到徒弟身边,而后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我想好啦,还是等你来告诉我。先别急着拒绝,我可以给你足够长的时间,比如……一生那么长,好不好?”
——他这是放弃了自己的过往,选择了我。
魏轻尘心里动容不已,又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纵然他聪颖,仍是无法想通,也无法理解,自己是走了怎样的大好运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师父。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到师父眸子里满是温柔,像一池温泉,要将他溺毙。
他嘴唇颤了颤,哽咽道:“师父,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殷无忧打断他,又靠过去与之额头相贴,在更近的距离看着他,顺便捏了捏他的脸,“答不答应你说了算。嗯?”
师父宽厚至此,温柔至此,再不答应就不是人了。
魏轻尘轻轻点头:“好。我答应。”
☆、风花月
“阿花——”
殷无忧双手拢在嘴边朝夜空大喊:“傻鸟,快来——”
“来啦来啦!”一只胖鹦鹉掠过花园,飞到了亭子里,先是在魏轻尘脸上蹭了蹭,欢天喜地庆祝他的归来,而后站在他肩上歪着脑袋看着殷无忧问,“干嘛呀?”
“你去让小二送壶好酒来。”殷无忧吩咐道,“再加两盘花生米,一盘油炸的,一盘生的。生的那盘是你的。”
“好呀好呀!”听到有自己的一份,阿花马上飞去了酒馆。
从亭子的位置可以看到酒馆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为这夜晚增添了许多和乐气氛。欢乐人间,大概就是这样吧。
秦川地区四季长春,即使是在冬天也仍是气候宜人,谈不上寒冷,顶多有几分清凉。空气中满是花的香,时不时有粉红的花瓣从园子里飞入亭中,落得满地都是。
和徒弟半解心结后,殷无忧心情大好,他拉着徒弟的手,让他老实交代这半个月都躲去了哪里。
“也没去哪里。”魏轻尘闷声道,“不知道该去哪里……就随便走走。”
“下次不知道去哪里就回家呀。”殷无忧拍拍徒弟的手背,“记住没有?”
“记住了。”魏轻尘低头看到师父手上的伤在结痂了,他指尖轻轻抚过那伤痕,发现师父右手食指又添了新伤,问他谁弄的。
殷无忧道:“自己不小心划破了。不碍事。”
魏轻尘又问:“师父最近好么?有没有犯病?”
“有呀!”殷无忧张口就编,“差点死翘翘了,临死前我想着——啊,我的尘儿还不知道跑去了哪儿,他独自在外面有没有被人捆住送到祭剑台,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他说,啊,我舍不得他……我一边想着,一边哇哇吐血。后来我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里,把阿花吓坏了,它在我旁边呜呜地哭。我躺在雪地里,心里想着给你,我努力咬牙坚持,就这么撑下来了。”
他说的话画面感很强,魏轻尘一听就内疚不已。“对不起……我不该乱跑,我应该陪在师父身边的……”
“对啊,”殷无忧狂点头,“不然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就失去师父了。”
为了不让徒弟再瞎跑,他不得不昧着良心骗孩子一次。虽然有些良心不安,但……管那么多做什么?把徒弟留下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魏轻尘更悔恨。殷无忧便趁机找他骗吻,他一本正经道:“我还没恢复,又忙着找你,这十天跑来跑去累死了,你是不是该给我补充点能量?”
这话一出魏轻尘就有点怀疑他先前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可……他实在不好在这件事上质疑师父,一时间有些为难。
殷无忧哪还等他点头啊,马上趁他愣神的时候抱住他的脖子亲了过去。他得爱惜身体,没敢吸取魔气,因而这个吻就是单纯的亲吻,是单纯的解馋,是单纯的泄愤。
雪早已消融,风从亭子里路过,花染红俊朗的脸庞,月照亮紧贴的身影。
“师……”
听到徒弟在叫自己,殷无忧立刻搅动他的口腔,舌尖卷起另一个字,塞入自己嘴里一口咽下,不许他提醒自己。
他抱着徒弟的脖子,正要再度跟他磨嘴皮子,突然阿花刺耳的声音喊着:“人来了!人来了!!”
魏轻尘一听赶紧把人推开,而后慌乱地擦拭自己的嘴。
一转眼,小二端着一壶酒和几碟小菜从山路上冒出头。等他把酒菜送到后,殷无忧往他盘里放入酒钱,挥挥手让他离开。
小二一溜烟儿没了影,阿花马上落在桌上享受自己的美食,殷无忧提起酒壶斟满两杯,其中一杯放在徒弟面前,自己那杯直接仰头一口喝下,然后满上第二杯。
看他又要一口饮尽,魏轻尘按住了他的手,提醒道:“喝慢点,少喝点。”
“好呀,”殷无忧弯着眼睛笑,“你陪我喝,好不?”
魏轻尘端起酒杯:“我敬师父。”
殷无忧也端起酒杯,和着无意落入盏中的花瓣,轻呡一口,而后跟徒弟商量道:“今天见到你了我高兴,能不能让我多喝点?”
魏轻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口:“好。”
殷无忧当即敞开肚皮豪饮,后来还让阿花又去要了酒,足足把自己喝醉了才放过。三瓶酒还剩一个瓶底,让魏轻尘给解决了。
夜深了,师父醉了,魏轻尘背着师父就近找了个客栈。
小二领他俩上楼,一路上就听醉酒的那个人喊着:“尘儿!我爱你!嗝……快给我……给我做道侣……快答应我……亲亲……让我亲亲……”
没羞没躁啊没羞没躁!
小二帮着开了门,点了灯之后就赶紧溜了。魏轻尘将师父放在床上,又打来热水给他擦脸擦手洗脚。褪去师父外袍的时候,他在师父胸口发现一张信纸。
展开来,里面写着两句话——
“魏轻尘,我道侣。”
“我永远爱他,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他。”
落款没有姓名,是一个血手印。
魏轻尘又捉起师父的右手,看了看他食指上的伤,前后这么一想,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捏着那张信纸,静默了许久。久到师父无意间踹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来。
他将信纸和师父的衣服放在一起,先把人伺候好了,又简单地拾掇了自己,而后匆匆回到床上,将马上要掉到地上的人挪到了床里面,自己在外面挡着他。
殷无忧仍是酒话连篇,喊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他疯劲儿上来了,越喊越大声,惹得隔壁房间的客人破口大骂,还在隔壁劝着:“那叫什么尘的姑娘!你要是跟这人在一块儿就从了他的!让他消停消停!”
这恐怕是不能从的。
魏轻尘一阵窘迫,赶紧捂住了师父的嘴。
发不出声音,殷无忧一阵不满,他迷迷糊糊地看了徒弟一眼,又拼命挣扎。
“嘘——别动别动!”魏轻尘后悔了,后悔让这个人喝醉,现在变成这样,完全不知怎样才能让他安分下来。
就在他发愁时,阿花突然献上一招。
“吻他!吻他!”
“傻鸟!”魏轻尘怒骂一声,“出的什么馊主意?谁教你的?”
阿花卧在枕头上,委委屈屈道:“上次你疯了,要烤我,他亲亲你,你睡了……”
“有过这种事?”魏轻尘想不起来何时放纵自己喝醉过,不过某一年过年的时候好像是被师父灌了很多酒……也不知自己醉后被这没个正形儿的师父占了多少便宜。
回到眼下,他实在不想用那烂方法,但他师父疯得厉害,又喊又叫停不下来,甚至跑下来床去上蹿下跳,高喊自己是修真界第一大魔王,要去单挑各大门派。
隔壁房间的客人被他吵得没脾气了,冲到门外喊打喊杀。魏轻尘实在难为情,只好捂住了师父的嘴,对低声哄他:“师父乖,我亲亲你,咱不吵了好不?”
殷无忧竟是听懂了,马上点点头。
阿花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低声叫着:“我瞎了,我瞎了。”
一边叫着一边又挪开翅膀,小心翼翼偷看。然而它还没看清,突然被主人丢下了床。更过分的是,主人还把红帐拉上了!
他们想在里面做什么?!
阿花立马飞上床,企图钻进红帐里。它刚钻进了一个头,就听到头顶传来主人冰冷的声音——
“红烧、清蒸、水煮、油焖,自己选一样。”
*
次日清晨,殷无忧醒来后发现徒弟不在身边。他猜徒弟买早点去了,就没急着起。头脑还有些昏沉,他喊了阿花一声,让它给自己唱个歌。
阿花从桌子上飞过来,踩着薄被走到他枕边,蹭了蹭他的脸,委委屈屈道:“你徒弟要吃我。”
“为何?”殷无忧忍不住笑了,把它捉下来放在自己胸口,用手指戳它肚子,问它,“你做什么惹他生气了?”
“偷看。”
“偷看?偷看什么?”殷无忧大胆猜测,“你偷看他洗澡了?”
阿花摇摇头:“昨晚你疯了,他亲你。”
“他亲我了?”殷无忧一个大喜,瞬间笑开了花,马上追问起来,“什么时候?怎么亲的?亲我哪里?亲了多久?除了亲我还做了什么?”
阿花低落地摇摇头:“没看到。不知道。”
“没看到你说什么说?”殷无忧翻了个白眼,顿时失望不已。还想让阿花情景再现一下呢,没想到傻鸟果然靠不住。
阿花走近几步,看着他道:“他不让看,还要吃我。”
“他不让看?”竟然还不让看……殷无忧躺在那里,开始进行丰富的想象,他知道自己醉后什么德行,肯定是疯的不行。
他想象自己大喊大叫,说着没羞没躁的话,徒弟嫌他太吵,又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悟出,想要让一个疯子安静下来,要么上拳头,要么给亲亲。打,那小子肯定是舍不得打自己的。那就只能选择另一种方法了。
想着想着,他老脸一红,心里甜滋滋的。
不一会儿魏轻尘带着热腾腾的包子回来了,他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刮了乱糟糟的胡子,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又英俊潇洒。看着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殷无忧颇为欢喜。他知道徒弟脸薄,便没有细问前一晚的事,只是想一想他就忍不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