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大逆不道——by扶月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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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极为悲痛,也想替父亲报仇,但白日里看到殷无忧为救自己吐了血,眼下再不敢让他替自己出手。
殷无忧却是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杀!”
他印象中,凤灵修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做着行侠仗义的梦,但他自己身有残疾,武功低微,故而对他们这些剑修敬重有加,喊谁都是“剑仙”。还时常将辛苦锻造的宝剑赠送给那些没有武器傍身的青年,让他们得以仗剑而行,书写侠义。
这么好的一个人,惨遭虐杀,实在可恨!
殷无忧苍白的脸满是怒气,他霍然起身:“走,我去把他们全杀了!”
刚说完又眉头一皱攥着胸口的布料咳嗽起来,吓得两个小女孩连忙将他按回了椅子上。
“算了算了。”小曼没轻没重地拍着他的背,对他道,“看你这样子,我怕你没帮小凤报仇倒把自己折了进去。听我娘说那三个门派都有些高手,你今日遇到的只是底层弟子。我看啊,还是等轻尘哥哥回来了,我们喊他帮忙。你先好生歇着吧。”
“我没事。”殷无忧想站起来,“我还能打。”
菜成这样了还打什么……
小曼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过了一会儿她看看外面的天色,突然“啊呀”一声:“姥姥还不知道我在你这里!她找不到我怕是要急坏了!”
殷无忧先前也忘记让阿花去报信,这会儿便打算送小曼回家。至于小凤,他让她留在这里躲着,小凤却说想回家送父亲入土。
她的父亲如今还孤零零躺在家中的灵堂,只有寒风为伴。
殷无忧听了极为不忍,马上背一个,提一个,送两小只回去。阿花担心他死在外面,也跟了上去。
*
御剑飞行自是极快,殷无忧先把小曼送到家,那丫头还想跟去小凤家帮帮她,却被她姥姥强行拎进了屋里。殷无忧也不想给张家惹麻烦,迅速带着小凤离开。
二人踏着夜色回到凤家的剑庐,进门前殷无忧让阿花先飞进去探路。阿花飞了一圈回禀说里头无人蹲守,二人方才踏入。
殷无忧念着阿花还有这么点用处,便大发慈悲地将快要冻僵的傻鸟塞进了自己温热的胸口。
门内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寒风吹彻,显得尤为凄凉。
殷无忧刚踏入便感到一阵诡异,他立刻警觉起来,马上拉着小凤往外退,却已是来不及!
平坦的地面忽然亮起一个金色法阵,繁复线条迅速延伸成型,将他双足牢牢黏在地上,蚀骨之痛从足底窜起。几道金色光线自地底伸出,快速缠住他的双腿,更有甚者刺入他皮肉之中。
阵中还隐隐约约传来低沉又缥缈的咒语,侵入脑中,让人头晕目眩。
殷无忧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他连忙以剑支撑,稳住身形。
“无忧真人!”小凤发现自己尚且行动自如,连忙去拉人,却根本拉不动。
“快走!快走!”阿花也急着从殷无忧胸口飞出,双爪抓着他的衣衫拼尽全力往上提,但也无济于事。
殷无忧见小凤能走动便知道这阵是伏魔的,他立刻将剑插入阵中,企图强行破坏法阵。
沛然剑气在阵中不断翻涌,殷无忧握紧剑柄猛地一转,阵心的符文立刻碎成光子,散入风中。殷无忧拔足而起,跃入空中。然,还未稳住身形就有一道剑光划破长夜直袭向他,他旋身闪避,被剑气割裂了衣袖,堪堪避开要害。
一时间剑光四起,人声也至。周遭响起粗犷的笑声,有人高喊:“殷无忧,这伏魔阵的滋味如何?”
抬头,院墙上多了几个御剑而来的青衫男子——是青雀派的人。
殷无忧沉默,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思忖着带小凤撤离的路线。
小凤紧靠着他,努力压抑内心的恐惧,不让自己哭出来。
墙头之人盯着殷无忧,戏谑道:“你不在家捅你徒弟的屁股,跑来管这闲事作甚?”
“闲事?”殷无忧凤眸一抬,眼神凌厉,“天下不平皆非闲事!有不平者,吾以剑平!”
对于他而言,平天下不平可是比捅徒弟屁股更重要之事。
语罢,他剑指一动,天问长剑立刻攻向那人面门。对方已快速做出反应,挥剑相迎,天问却突然消失,又自他头顶猛地刺下!
男子大惊失色,足尖在墙头一蹬,欲撤离原地。哪知刚跃出,却突然被正面飞来的天问刺穿了胸口!
一声闷响,那人重重落在地上,在积雪中挣扎不已,大声呼痛。
血腥气在寒夜里蔓延,扩散,迅速激起了众人的杀意。
殷无忧亦是义愤填膺,再顾不上伤痛,立刻提剑相搏。
天大寒,夜深沉。
一人白衣破数人围杀,殷无忧剑招凌厉,气势磅礴。若是小曼跟来,可不敢再说他菜,只会说这人真是个魔头!
对,魔头。
狂性大发,狠辣至极,不是魔头是什么?
只可惜,殷无忧这魔头不是正宗的魔头,青雀派的伏魔阵法却是正宗的伏魔阵法。众人苟延残喘,以血画符,拼死合力结阵,虽威力有限,却还是将战至疲敝的殷无忧困在了阵中。
但见七人悬空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院中雪地,殷无忧头痛欲裂,脚步踉跄。他虽已被乱了神智,却还是下意识护着小凤,胡乱地挥剑,不让歹人靠近她。
小凤拽着他的衣角,澄澈的双眸里满是泪水。
咒语一停,殷无忧获得了短暂的清醒。眨眼间,天空忽然闪过夺目白光,紧接着巨雷响彻整个夜空。
——他们竟是要引天雷诛魔!
殷无忧本能的要逃离,却被巨大压力定在原地。
小凤!
他心中一紧,连忙将小丫头推了出去。
下一瞬,巨雷瞄准雪地里的单薄身影,挟毁天灭地之威,猛地劈下!
殷无忧仰面朝天,发丝狂乱。他无力招架,只能闭眼等死。
然而——
有人不!许!他!死!
就在雷暴落地之前,一道黑色身影突然闯入阵中。那人于电光火石之间,一脚踢飞殷无忧手中长剑,令其斜飞向上,瞬间刺死摆阵之人其一!
阵法已乱,他再没时间做其他事,便拔剑出鞘,指天而立,以高大身影替殷无忧挡滚滚天雷!
“轰隆!”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巨响过后,天地沉寂。
殷无忧喉结一滚,于死一般的寂静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颤声唤起身前之人的名——
“尘儿!”
他好像头次发现,徒弟竟然比自己还高半个头。
魏轻尘向后踉跄一步,倒在了他怀里,紧接着咳出了一口血,呛得口鼻到处都是。
殷无忧连忙映着雪光为他擦拭,他一眨眼,泪水簌簌落下,吧嗒吧嗒砸在了徒弟脸上。
魏轻尘拼尽残余力量,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冰凉指尖轻颤着替他拭泪。
“不是叫你……在家……待着么……又不听话。”
☆、泡温泉
寒风呼啸,大雪纷纷掩孤魂。
不消片刻剑庐内又覆了新的一层积雪,连先前的尸体也被埋在了雪下,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阿花绕着院落飞了一圈,发现先前的青雀派弟子死的死,逃的逃,连小凤也被趁乱带走了。听它回禀情况后,殷无忧马上要提剑去救人,却被徒弟拦下。
他二人虽然没死,但也没那个力气再战。殷无忧也顾念着徒弟的伤,不好再折腾。
稍作休息后,两人先入了灵堂,将风灵修的尸身搬到后山已经挖好的墓穴掩埋,而后相互搀着回到了凤鸣山。
到了安全之所,终于可以松口气。
殷无忧扑在地板上,再也动弹不得。魏轻尘绕过他,点灯,生火,烧水。殷无忧抬眼看他,这人明明替自己挡了一道雷,不过简单调息就恢复了行动力,相比之下自己倒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说,正宗的魔真是恐怖,恢复能力实在太强。
羡慕,实名羡慕。
殷无忧正闭眼休憩,突然被徒弟捡起。魏轻尘扛着他穿过摆满花盆的长廊,走到了屋后。那里有一池温泉,此刻白雾翻涌,热气迎面扑来。
温池周围有雪竹环绕,竹子被积雪压得垂下了头,偶尔身子打颤抖落几片雪花,转瞬就消融殆尽。池边还有两座灯柱,倾泻出暖色的光辉,洒在水面,让泉水更增添了些许温热。
殷无忧被褪去血衣,丢进了温泉中。他撩起温热的泉水浇在脸上,轻轻搓了搓自己冻僵的脸,而后游到池边倚着池壁坐着休憩。
魏轻尘去室内拿了两套干净的衣裳回来,他蹲在岸边翻了翻师父的血衣,从里面找出了他买的话本,翻了两页发现不堪入目就直接用真焰给烧了。
“喂!别烧!”
殷无忧着急去抢救,却已是来不及,他气得拍打水面,狠狠瞪了徒弟两眼,怨道:“我还没看呢……”
他买了那么多话本,就没再徒弟的眼皮子存活过。这家伙见一本烧一本,实在可恨。
那种不和谐的东西看多了害人,魏轻尘不予回应,兀自脱了个精光也下到了水里。
他游到了师父面前,从水下捞起他的双手,与之对掌。两人□□身子,泡在温泉中一同运功疗伤。一时间温泉里水更沸,雾更浓,白气蒸腾而起,将两人完全淹没。
片刻之后,一切渐渐平缓,白气消减,两道俊美的身影也再度出现。
魏轻尘欲退开些许,却被师父勾住了脖子。
“我好像还没好,”殷无忧扶额,作虚弱状,又突然靠在了徒弟宽阔的肩上。他微凉的鼻尖在对方肩上轻轻蹭了两下,而后抬起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盯着徒弟轻抿的双唇,缓缓道:“我可能……需要再抢救一下。”
“我已经找到黄泉花了。”魏轻尘似乎略显不自在,他身体紧绷,避开了师父湿润的眼神,目光落在池中的一片落叶上,“明日我带师父去医仙谷。”
“那也要等到明日,”殷无忧抬头盯着他,撇撇嘴道,“你现在不给我一口魔气,我就活不到明日了。”
魏轻尘有些无奈:“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我知道啊,那东西会要命的。
但……
殷无忧心想,我只是找个理由亲亲你啊,傻徒弟。
他也知道,他徒弟不傻。
魏轻尘不过是找个借口拒绝他这个禽兽师父而已。
可殷无忧这么久没见到他,一见面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差点当场去世,这会儿想起来后怕不已,愈发想与之亲近。
但,说他禽兽,他还真不敢在清醒状态下不顾徒弟意愿强硬侵犯,因此每回都被费尽心思想些办法,也就是耍赖。
比如现在,他见徒弟不答应,便突然喊一声“啊,我死了”,而后直挺挺向后一倒。
魏轻尘连忙伸长手臂将其捞住,搂住怀中。
岸边融光照亮他俊朗的脸,他鼻若悬胆,目似点漆。两人在一个极为亲近的距离四目相对,相互凝视。殷无忧看着看着,发自内心认定自家徒弟是天底下最靓的仔。
谁也比不上,谁也不能比。
他忽然觉得,能看到宝贝徒弟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已是人生头等幸事。
别的,不必急。
然而,就在他要放弃之时,却见徒弟轻轻舔了一下双唇,看着自己温声道:
“一点点哦。”
而后魏轻尘微微侧头,向他靠近。
殷无忧猝不及防,突然被贴住了双唇。他瞪大了双眼,视野全被徒弟的俊脸占据。他心里突然狂跳不止,还不待反应过来,又被撬开了贝齿。
一点点甘甜的东西渡到了他口里。他喉结一滚,咽入腹中。那甘甜带着热度,暖过他的肺腑,蔓延向他四肢百骸
他整个人,整个身子都暖起来了。像被春日的阳光包裹一样,极为舒适。
但那份亲密只持续了短暂的时刻,魏轻尘说一点点就真的只给了一点点。
唇分,他马上转过身去上了岸,很快换好衣裳进了房内。
殷无忧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意犹未尽,又不好意思再贪。他随手抓了岸边的鹦鹉,把它摁进水里给它洗了个澡,而后独自又在水中磨蹭了片刻才进屋。
*
待殷无忧拖着步子走进卧房,却没看到徒弟,他在各个房间找了找,最后在屋前的雪地里看到了那人。
雪粉飞洒,魏轻尘在寒风中拭剑。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白雪,以雪轻轻擦拭剑身。这把剑名叫“大音”,取自“大音希声”,本是通体如玉,呈半透明状,清可鉴人,剑身两面各有几道微微凸起的弦状线条。此时却乌黑一片,散发着焦味儿,还冒着热气,因此寒雪一碰上它,很快开始融化。
殷无忧拿了件披风,提上一盏灯,走到了徒弟身旁。
他将毛茸茸的披风给徒弟裹上,又蹲在一旁抱着灯为他照明。
魏轻尘双手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似的,认认真真维护着爱剑。
“之前就是它吸收了大半雷暴,”殷无忧看着剑,叹道,“多亏了它,不然咱们师徒今天就交代了。”
魏轻尘手上动作一丝不苟,轻轻“嗯”了一声:“这把剑是我师父所赠。”
“你师父?”殷无忧眉头一皱,发现情况不对,“不是一位绝世高人送的么?怎么变成了你师父?你之前还有过别的师父?”
“不是……”魏轻尘见说漏了嘴,连忙解释,“这剑……这剑确实是高人所赠,我曾有意拜他为师,但他介意我魔族身份,无论我怎么哀求都不愿意收我,最后看我可怜,所以赐了剑。我感念他的恩情,所以视其为恩师,但没有行拜师礼,算不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