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大逆不道——by扶月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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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忧还记得徒弟从前说对世道失望,不在乎他人死活。到现在,也不知他心里的失望是否减轻了分毫。
这段旅程,那个谁也一直没出现过。殷无忧愈发觉得他是死了,或者飞升了。无论如何,对他而言都是好事。和魏轻尘近七年的相伴,近三年的并肩作战,共同证道,已让他极为满足。
他时常觉得,两个人相伴走天涯,一起行侠仗义实在是一件极为浪漫之事。
若抛开他对徒弟的那份情意,不上升为爱情,单就是师父和徒弟一起游历世间,增长见识,也是十分温馨美好的。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样的生活也算美满,不是么?
虽然居无定所,但与喜欢的人同行,二者相互陪伴,相互支撑,无论走在怎样狂乱的风雪中都不会心生漂泊之感,只会觉得这是一段有趣的旅途。
*
又一年天大寒,二人来到琼州,于天色将晚时,在路上捡到一个受伤的小魔物。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腿摔了,坐在路边哇哇大哭。魏轻尘跑过去将他扶起,而后问他家在何处。
少年抽抽噎噎告诉他:“我是跟……跟我们魔尊出来找人的。最近我们魔宗……很多人不见了……魔宗带我们……找……我,落单了呜呜呜。”
“那苍澜在哪里啊?”殷无忧把自己的白毛领披风解下来给他裹上,又帮他擦了擦泪水。
少年道:“我们的营地在……在百里外的山谷里。”
于是两人带着少年去找苍澜。
他们到时苍澜还没回来,营地中有人留守,见到少年有伤立刻为其医治。魏轻尘有事找苍澜,就拉着师父一起留在山谷中等。其他魔族少年见他们是陌生面孔,好奇地打听他们的来历,被他俩沉默以对。
此处营地倒不算简陋,不知先前是否有人在此居住,留下了几间装修雅致的屋子,现在被魔宗的人占着,大部分都出去了,剩下几个生了火煮了吃食在等着。
夜色很快落满山谷,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没有要停的迹象。
没多久有个半大的孩子回来求救,说同伴掉进山沟里去了。魏轻尘听了立刻跟他去救人。
殷无忧本想一起去,但看看营地里剩下的都是些孱弱少年,他担心有人偷袭营地,便没有跟去,让徒弟自己小心。
“你也当心。我很快回来。”
魏轻尘脚程快,很快就到了那处山沟,只是他刚要下去,就见一道影子从下面飞了上来。
“苍澜?”
“魏朝雨?”
确认过眼神,是想揍的人。
魏轻尘瞬间欺身上前,长剑悍然出手。
——“你让我师父染上魔气,去死吧!!”
☆、朱砂红
夜色如墨,狂风怒号。
不时有雪花飞入门里,殷无忧走过去关上门,又回到火盆边跟几个孩子一起烤火。屋内没有点烛火,全靠火盆照明,显得有些昏暗。
被他们救回来的那个叫小巴,腿伤处理好后就被搬到了盆边取暖。他从火盆里拨出一个烤得香喷喷的红薯,让殷无忧吃。殷无忧将红薯放在盆边,打算留给徒弟。小巴又给了他一个,说还有。
那殷无忧就不客气了。
他拿起小的那个,对着火光剥皮,刚撕开一个口子,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连忙奔到门边。
这门一开,门里门外两人都吓了一跳。
黑暗从门外涌进来,殷无忧定睛一看,只见打头这人身材高大,身着软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一时间竟也看不出是什么样子,只觉得有股邪气。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哟”了一声,而后用夸张的语气道:“好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好一个标致的人儿,这不是咱们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拽了出去。
魏轻尘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侧身走了进来,问道:“有水么?”
“有的。”
殷无忧立刻取来之前备好的热水帮忙喂孩子喝下,之后这孩子由稍大些的照料。殷无忧拉着徒弟在火盆边休息,给他剥红薯皮。
听孩子们的称呼他也知道了,和他徒弟一起回来的男子就是魔尊苍澜。
此刻苍澜在他对面坐着,他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
苍澜一头长发完全披散下来,可以垂到腰部,此人头发略微卷曲,发间学他徒弟一样编着细长的小辫子,不过数量要多很多,他头上还戴着一顶造型古怪的王冠,上面歪歪扭扭参差不齐地缀着许多宝石,被火光一照泛着亮眼的光。
和那些妖艳的魔尊妖尊不同,苍澜的脸看着虽然也有几分邪魅,但他举手投足大体上还是给人一种武将的感觉。
嗯,说他糙也行。
这种糙或许能吸引那些嫌弃妖艳风格的少女,比如唐甜甜。
看了他两眼殷无忧就放心了,哼,果然比不上自家徒弟,也比不上自己。他把红薯递给徒弟,又给他端了碗热水来。
苍澜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啧”了一声。
“有何指教?”殷无忧微微挑眉。
“没有没有。”苍澜笑着道,“我就是觉得你们师徒情深,羡煞旁人啊。”
殷无忧哼了一声,得意道:“那是。”
这时候一旁的小巴看着苍澜,低声问:“魔尊大人,他们是谁呀?”
苍澜指着魏轻尘道:“猪。”
又指着殷无忧道:“也是猪。”
小巴噗嗤一笑。
“你才是猪!”殷无忧马上要扑过去打人,被魏轻尘拦住了。
魏轻尘对师父道:“别和猪一般见识。”
“嘿,”苍澜不乐意了,提醒道,“魏……轻尘,魏轻尘,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说话给我注意点。”
殷无忧问:“什么把柄?”
魏轻尘道:“小时候欠他一笔钱。”
“不就是钱嘛,还他就是了!”殷无忧打开荷包袋,极为豪气地从里面摸了颗宝石扔给苍澜。
苍澜接住后对着火光一看,闪闪发光,马上连声叹着:“好东西啊好东西。”
“瞧瞧你那傻样,”殷无忧嘲笑道,“猪。”
苍澜堂堂一个魔尊竟被人骂是猪,这怎么能忍?当即要撸起袖子和殷无忧干架。魏轻尘连忙拦着他,劝道:“一人一次行了啊。你确定你对二能赢?赶紧说说现在什么情况吧!”
苍澜也不好当着下面人的面一直和人对喷是猪,况且这两人今天救了小巴,看在这事上他就宽恕了殷无忧的无礼,坐下来开始给他俩介绍自己遇到的麻烦事。
“从一个月开始,琼州有不少剑修消失了。”
殷无忧看了小巴一眼:“不是你们魔宗的人失踪么?”
“是剑修先丢的。”
魏轻尘问:“哪一家的弟子?”
“都是些无门无派的散人。”苍澜道,“不过人数也不少,所以被注意到了。目前还没听说有哪家名门大宗有弟子失踪。”
专挑没有组织的人下手,明显有问题。魏轻尘一边思考着,一边听苍澜介绍详情。
剑修失踪,大家自然而然怀疑到魔宗身上。很快人声称失踪的修士是被魔宗抓了去吃肉饮血,说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还抓了几个魔修,要逼问失踪者的下落。苍澜听说后赶过来救人,几方多有冲突。他又不想组织大规模的战斗,就转头调查此事。
一问之下得知,并没有人抓捕剑修。再说他们魔宗修炼是不用吃人饮血的。
不是魔宗的锅,他肯定不愿意背,就要去揍那边的带头人,结果还没找过去,他们魔宗也有人不见了。那他自然怀疑这是剑道的报复行为。然而那边一口咬定只抓了最初的几个,别的是一个没抓。
双方互不信任,三天两头逼对方放人,拖到后面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两边没办法,只好放弃争斗,先各自组织人手找人。
“一无所获。”苍澜有些苦恼,“那些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说着他突然盯着两人,语气强硬道:“明日你们开始帮我们一起找。”
师徒俩对视一眼,都没有异议,就算是答应了。
哪知苍澜又说:“不只帮我找人,我还要你们加入魔宗。”
“不要。”殷无忧道,“我才不要给你做手下。”
苍澜努力拉拢:“我给你封个左护法。给魏……轻尘,给你徒弟封个右护法,从此你们就是我的左臂右膀,在魔宗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护法什么的,殷无忧自然也不稀罕。两人没多说几句,这个话题就被殷无忧掐死了。之后魏轻尘让苍澜给他师父看看,有没有办法清除魔气。
苍澜不看就摇头。
“没有。至少我是没办法的。你现在肯定是无法清除魔气的,只能等着完全魔化。”
“那你——”魏轻尘似乎想说什么,又应该把后面半句咽了回去。
殷无忧发现徒弟好像有些生气,也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明所以,又问了苍澜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若我完全魔化会怎样?”
“会死吧,不知道,看你造化。”苍澜道,“你又不是魔族体魄,先前修的是剑仙道。若完全魔化,首先会功力大增,然后恐怕会失去神智,上大街随便杀人,而且会加速消耗,过不久可能会衰竭而死。但……”
他对殷无忧伸出手,隔空探查了他的状况,又道:“你之前修为很高,底子还在,这些年也一直在努力调节体内真气和魔气的平衡,若真的完全魔化,可能也不会那么糟糕,说不定能涅槃,更上一层。”
殷无忧:“那——”
“不行。”魏轻尘及时打断了他,又道,“别想了。”
殷无忧微微挑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魏轻尘道,“完全魔化风险太早,暂时不要试。”
“嗯。”苍澜道,“若没成,你就完了。还不如保持现状的状态吃好喝好,实在撑不住了再说。倒是你——”
他指向魏轻尘:“体内的定魔针要不要帮你取?”
“你能取?”殷无忧顿时惊喜不已,又急道,“那你赶紧给我徒弟取了,我衷心地感谢你!”
“我一直都能取啊……”苍澜道,“七年前就说帮他取,他不愿意……非要留着惩罚自己,真是猪。”
听说是徒弟自己要留着的,殷无忧有些惊讶,随即嗔怪道:“这回我也要说你是猪了。”
“对吧,我没说错吧。”苍澜抓紧机会嘲讽魏轻尘,“他就是猪中之猪。”
“好了你别说了。”殷无忧催促道,“你赶紧给他拔了,免得影响他成长。”
“你问问人家自己同不同意啊?”苍澜看看魏轻尘,“兴许他觉得还没惩罚够,还想继续捂着呢。”
“同意的。”殷无忧让开位置,“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他爹,我替他做主。”
好一个“爹”。
师父都这样说了,魏轻尘也不好再有意见。
苍澜在其背后盘腿而坐,而后抬起双手对着他的背部运功,双掌离他稍有些距离,掌风刮得两人发丝狂舞。殷无忧在一旁看着,略有些担心。
拔定魂针很疼的。
魏轻尘体内共有八根,他帮忙拔了一半,还剩四根。之前他说疼,不让拔了。现在想来应该是留着告诫和惩罚自己。
这会儿功夫苍澜已经拔出了第一根,那针说是针,实际上比普通的铁钉还粗,但却是没有颜色,呈透明状。苍澜将东西扔进火盆里,对两人道:“一次拔光吧,免得还要疼几次。”
这回殷无忧不好拿主意了,魏轻尘自己“嗯”了一声。
屋子里极其阴暗,殷无忧根本看不清徒弟的脸色,但想想也只好很痛楚,只是徒弟忍着没吭声。等四根拔完后,这人直接晕了过去,苍澜也是满头大汗,累得不行。
他吩咐旁边的少年带师徒俩去休息,自己独自在原地调息。
殷无忧陪在徒弟身边,虽然根据前几次的经验也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快醒,但他仍是一宿没敢合眼。后面两天苍澜继续出去找人,他本想尽力,又不能丢下徒弟,只好留守营地,照顾一群小孩子。
魏轻尘躺着躺着,额头逐渐显出魔纹。他的魔纹是正宗暗红色。像是一滴水从额头滑过,上面是一个小一点的椭圆,下面是雨滴形状,两部分没有相连,但位置挺近。殷无忧头一回看到徒弟的魔纹,忍不住用手摸了几下。
第三天一大早,苍澜来看望魏轻尘,魏轻尘仍是没醒。苍澜一颗八卦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忍不住问殷无忧给徒弟当老婆是什么感觉。
殷无忧一愣:“你说反了吧?是他给我当老婆。”
“啊?”苍澜吃了一惊,随后一脸不信的表情,“他怎么会给你当老婆?你把我脑袋拧下来我都不信!”
“他怎么不能给我当老婆了?”殷无忧正在给徒弟喂水,“我可疼他了。”
苍澜仍是不信。
等殷无忧给魏轻尘喂完水,苍澜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而后一哂:“果然没有。”
“什么?”殷无忧抽回手,神情略有些不悦。
“你们肯定没有同房。”苍澜笑道,“我们魔宗的人与同族或者普通人同房后,必定会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那不是刻意画的,是自然出现的。每个人的印记都不一样。绝大多数人都是出现在手上,只有手心和手背的区别,一旦印上就擦不掉了。你这手白净得跟猪蹄似的,说明你啊,还不是他的人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