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施法者伯里斯阁下及其家属 番外篇——bymatt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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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里尔在护罩里怒吼:“你们是离不开这座塔的!伯里斯·格尔肖!你和外面那些蝼蚁……都会葬身在我的霜原上!”
伯里斯和洛特完全没理他,只是沿着螺旋楼梯向下,经过好几层后,终于听不到伊里尔的咒骂声了。
伯里斯叹口气:“其实伊里尔的话也不全是威胁,有些是真的。”
“有些是真的?”洛特双眼一亮,“哪些?你真是一只霜原上的小狐狸?”
“请您正经一点好吗。”
“好吧。”洛特对法师伸出手,扶着他走过一段变形的台阶,“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确实离不开这座塔?”
伯里斯点点头,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面,试着施展即时传送。法阵还未展开就消失了,如同被水流冲散的沙画。
伯里斯说:“这里很奇怪……我们可以进来,却无法离开。塔的门窗看似通透,其实全都被看不见的力量封闭住了,连传送术也无法起效。按说空间能进就能出,如果我不能施展传送,那伊里尔也不能。”
洛特说:“这肯定是奥杰塔的力量造成的。”
伯里斯问:“奥杰塔还有哪些能力?比如梳理霜原上的魔法波动,让人察觉不到这里的变故?”
现在推想起来,前一阵子霜原上肯定不太平,伊里尔又是复生又是抓人,还修复了一大堆早已废弃的构装体和活尸……这一切本不该逃脱奥法联合会的监控,联合会里有个团队,是专职监控异常法术波动的。
除此外,伊里尔使用的能力也很奇怪:在数个受控的身体间灵活跳转,直接观看宿主的记忆,还能让宿主难以察觉,甚至意识混乱……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死灵师能做到这些。
洛特摸着下巴:“嗯……肯定都是奥杰塔的力量。他的力量非常神奇,不是奥术,也不是神术,更接近于真神力量的简易版……连我都无法了解到他的全部。他可是‘世间仅有的奇迹’啊。”
“您好像特别自豪……”
“当然了,他是我的造物。”
洛特一脸骄傲,伯里斯却高兴不起来。如果奥杰塔真要做些什么,现在的骸骨大君根本无法压制他。奥杰塔如此强大,却在漫长的沉睡中被伊里尔趁虚而入……伯里斯忍不住想,如果骸骨大君能早几年回来,那三个造物也能早点苏醒,大概伊里尔就没有机会谋划今天的事了。
两人沿石阶一路向下。冰原白塔如今变成了黑色废墟,家具炭化粉碎,门廊扭曲变形,地砖被烧出裂纹,楼梯护栏残缺不全,只有灰曜岩制的螺旋阶梯还保存完整。
洛特提出要抱伯里斯飘下去,避开狭窄的危险楼梯,伯里斯拒绝了,他说必须用普通的步行方式走下去,才能找到想找到的地方。
“为什么?”洛特问,“还有,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地方?”
伯里斯说:“我知道您的孩子们在哪里。伊里尔给我们看白幕上的画面时,我猜到那是什么地方了。他们在白塔最上层的祭台上。”
“最上层?”走在前面的洛特疑惑地回过头。很显然,他们在一直向下走。
伯里斯指了指越来越暗的螺旋形深渊:“您看,下面还有那么深。”
洛特探头看了看:“确实很深。但我们……”
“我们被传送到白塔里的时候,是站在露台上的。”
洛特恍然大悟:露台位于白塔中下部,距离议事厅不远,他们从议事厅开始向塔下走,已经下了很多层……如果距离正常,他们早就该到达最底层了,但现在螺旋形阶梯仍在延续,下面的空间仍深不见底。
洛特仔细观察了一下每层的平台。平台连接的走廊和房间都烂兮兮的,原本是各有各的烂法,不知从哪层开始,各个平台变得越来越像,楼梯上焦黑斑驳的痕迹也几乎一模一样。晨光仍能从石墙的窗子里照进来,塔外的寒风和吵闹声却消失了……
洛特并不害怕,反而兴奋起来:“有趣!很像一本恐怖小说!”
伯里斯不太笑得出来。他们要找的“祭台”很危险,何况现在里面还有一个被控制的奥杰塔。
祭台的实际位置在高塔最上层,但向上走是无法找到它的,就算从塔外浮空观察,塔顶也是空无一物。因为祭台是用法术扩展出的空间,就像伯里斯塔下的练兵场和阁楼里的解析法阵一样。
进入祭台的正确方法是向塔下走。灰曜岩制成的阶梯上预置有魔法机关,当法师正确地踩过所有机关,登上“塔顶”的路就会自动开始“向下”延伸。灰曜岩不怕焚烧,不会裂纹,所以石砖内部的魔法机关能保留至今。
年轻时,伯里斯从没真正进入过祭台。伊里尔只带两种人进去,一种是能做他左右手的高阶施法者,另一种是进去后就再也别想出来的人……很多时候,同一人身上可以兼有这两种身份。
当年,活着离开白塔的只有伯里斯,别人都不知道塔里还有个祭台。于是伯里斯也就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伯里斯愁眉不展地低头走路,螺旋阶梯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这时洛特问:“刚才你为什么不问伊里尔?”
“问他什么?”
“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用问,”伯里斯说,“我了解他,我们越是表现出好奇,他就越不会说出真相……我不想和他说下去了。和他说话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想连讽刺带挖苦……这样不太好,我根本没必要刻意羞辱他。”
“你太要脸了。”洛特由衷赞美道,“还有,你判断得对,我们不用问伊里尔,反正……既然他想让我继承黑湖,那我偏不去就好。”
第86章
昏暗的螺旋阶梯转到底部,通向祭台的大门出现了。它只是一扇很普通的双开门,门板由白桦木制成,在被焚烧过的高塔中,它是唯一保持洁白的物品。
伯里斯推开门,一阵刺骨寒风迎面灌入。为防止手指被冻僵,他关起门来给自己施展了抵御严寒的防护术,这才放心走出去。
门内是不知多深的地下,门外却是天幕下的塔顶,塔顶有个圆形的上升式广场,也就是所谓的祭台。
云雾已被吹散,晨光倾泻在通向祭台的石阶上,染出一片朦胧的冷色。之前伯里斯和洛特在白幕上看到了一块纺锤形黑斑,现在它仍然飘在天上。它没有体积,没有阴影,突兀而不详,就像一只被挖空的眼睛。
黑斑正对着祭台,祭台中心矗立着几支大小不等的冰尖锥。奥吉丽娅、席格费和奥杰塔就在那里。
洛特向石阶走去。他踏上第一步时,高处出现了两个白衣精灵,他们一左一右相对而立,没有任何其它动作。当洛特回头与伯里斯对视时,白衣人又增多了,两两一组的白衣类人生物从祭台走下来,依次规整站在石阶两侧,面向下方,就像是在迎接客人。
伯里斯慢慢走在洛特身后,边走边准备解析法阵。他打算分析黑色冰锥,找出安全移除它们的方法。
准备完毕后,伯里斯抬起头,突然伸手拉住了洛特的衣服。
洛特回头问他怎么了,他指指祭台上空:“那块黑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洛特也抬起头。黑斑是纺锤形的,有两条弧形的边界,原本它是均匀的黑色,现在,它其中一边的轮廓上裂开了一条缝。缝隙很难被发现,因为里面仍然是黑色,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隐隐闪动着光斑。
看清之后,洛特突然觉得这黑斑像是一只紧闭的眼睛。他即将登上祭台,眼睛也正在准备睁开。
“您还是先别上去了,”伯里斯紧紧拉着洛特,自己换到他前方去,“我有不好的预感……也许您一踏上祭台,就会被那东西吸进去。”
洛特望向祭台中间。银龙被钉在地上,不时因痛苦而轻轻抽搐着,他身躯庞大,挡住了同样遭此折磨的狮鹫和少女,虽然看不见另外两个造物,但洛特可以听到他们的梦呓和呻吟。
“如果我不过去,我怎么拔那些锥子?”洛特皱眉,“你确定……那眼睛会吃人吗?它像闭着的眼睛,不像嘴,嘴应该从正中间裂开,而不是从其中一边……”
伯里斯仍然拉着他:“先不管它像什么……总之您先别过去。我先施法分析尖锥,好吗?也许我可以远程移开它们,根本不用您过去。”
洛特先是点点头,又觉得不妥,他也伸手抓住法师的胳膊:“那你也不能上去!”
伯里斯说:“我不上去,我就站在这。”
他站在距祭台一步之遥的地方,将解析法阵施展完毕。法阵缓缓升高,水平延展出半透明的力场膜,分别包住一支支尖锥。
伯里斯施法的时候,阶梯两侧的奥杰塔们并未加以阻拦。当力场膜开始融入尖锥时,奥杰塔们突然集体望向伯里斯。
咒文与数据在空气中流转,法阵开始分析尖锥的成分和历史行为,奥杰塔们也开始了行动,向伯里斯与洛特靠近。
在伯里斯眼里,离他最近的四名白衣人都是人类,分别是两名幼童与两名老人。老人被洛特一把推开,最矮的女孩伸手抓住了伯里斯的手腕。伯里斯一时有些恍惚,以这孩子的身高与臂长,她根本不可能在两步外碰到他,但她就是碰到了,而且手劲大得惊人。她的手臂没有伸长,身体也没有变大,但她就是抓住了他……
这是一种令人极度混乱的感觉,那孩子既近又远,既娇小又高大,她的形体既是毫无变化,也是千变万化。
伯里斯正困惑之时,洛特拎起女孩,把她朝另一个白衣人扔了过去。两人跌倒滚下阶梯,更多白衣人继续渐渐围拢过来,他们的动作有些迟钝,攻击也不得章法,伯里斯猜想,这应该是因为伊里尔的主要意志被隔绝在了远处,他仍在影响奥杰塔,却无法对其进行精准控制。
洛特扔飞了一个白衣精灵,背对着伯里斯说:“告诉你一件特别绝望的事情,第一,奥杰塔的化身可以有无数个,他们只会越来越多;第二,只要奥杰塔还活着,他的化身就不会真正消失……”
伯里斯说:“您说的是两件令人绝望的事,不是一件。”
他半跪下来,在石阶上摊开麂皮工具袋,拔出一只细小的鸟头骨,“大人,帮我个忙,拿着这个,扎他们一下。”
“扎哪个?”洛特接过鸟头骨。
“哪个都行,用尖喙扎一下就可以,要见血。”
这是红尾寒鸦的头骨,喙部又细又尖,像一支小小的匕首。洛特没多问,反正法师做奇怪的事都是为了施法,他抓住正扑上来的白衣青年,对准其肩膀插了下去。
白衣青年的血从伤口涌出来,每个白衣人都随之顿了顿,暂时没有继续向前。
洛特把那人丢开,将鸟头骨还给伯里斯。头骨在接触到血液后呈现出剔透的红色,就像变成了红宝石雕琢成的工艺品。
伯里斯接过头骨,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左前臂扎了下去。
洛特吓得浑身一激灵:“你这是干什么?”
“施法。”伯里斯动手时十分果断,鸟嘴插肉里之后,他却难以自控地龇牙咧嘴起来。
片刻后,他面色苍白地拔出鸟头骨,将它丢在附着法阵的麻纸上。鸟头骨又发生了变化,它从红宝石色变成乌黑色,表面开始龟裂,露出内部熔岩般的色彩,接着,麻纸以它为中心开始燃烧,很快就烧成了一堆灰烬。
伯里斯捂着伤口,眉头皱成一团,忍着疼痛开始念诵咒语。洛特实在看不过去,蹲下来一把拉过伯里斯的左臂,随便扯了几条布料为他包扎。
“你快点念!”洛特警戒着四周,小声催促道,“念完之后我好亲你,亲完就不疼了!其实我治不好已存在的伤口和疾病,力量劣化前也许还可以……但我可以止血,还能镇痛……”
伯里斯一边熟练地念咒,一边暗暗感慨洛特竟还有急救止血的本领。其实,这法术不需要让伤口这么大、这么深,手法熟练的法师可以刺出破损较小、出血适中的伤口,而伯里斯上年纪后一直在塔里搞研究,已经很久没用过这种野蛮的魔法了,他施法经验丰富,手法却多少些生疏。
跟随着咒语,麻纸灰烬开始向四面八方飞散,鸟骨上的焦黑与火焰逐渐褪去,又变回了之前的骨白色。
灰烬沾到白衣人身上,钻入他们的口鼻与耳道,近处的白衣人全都僵直站住,远处的白衣人踉跄了几下,也逐渐不再动弹。
“竟然成功了……”伯里斯念完咒语,抹了一把额头。
洛特一把扳过他的脸,捏着他的下巴开始接吻。洛特边亲边惋惜,难得这次自己的动作这么流畅、这么强硬,简直就像浪漫小说里那些贵族男主角一样……但现在气氛毫不浪漫,他实在无心享受。
一吻结束后,伯里斯的伤口果然止住血了。洛特问:“你为什么要说‘竟然’?”
伯里斯说:“因为……刚才那个法术很很危险,奥法联合会已经把它禁掉了……施展或教学都不行。它是个死灵学派法术,可以控制集群的活物,少则影响数十人,多则可以操纵整个军队甚至城市……受术者们会被变成活傀儡,在很长时间内照施法者的意思行动,而且不惧疼痛,不计生死。其实我没有一定能成功的把握……毕竟这些‘生物’比较特殊。”
洛特又问:“为什么要禁止这个法术?因为操控活人不人道?还是因为法师容易失手把自己扎死?”
伯里斯说:“不人道是一方面,另一方是因为……如果施法成功,法师可以随时停止法术,但如果施法失败了,受术者就会暂时获得对施术者的魔法免疫,这时的他们不仅不会听话,还会燃起对其他生物的强烈杀意……也就是说,施法失败后,法师会造出一群嗜血的疯子,这群疯子会顺利无阻地先杀掉法师,再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