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by陌上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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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啰嗦起来,他在小孩子面前讲故事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毛病,也就只有在面对和自家孩子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时,才会忍不住多说几句话,大概也是因为他儿子不喜欢听他唠叨,他只好把这份唠叨放在其他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身上。
宿臻同贺知舟面面相觑。
在来这里之前,他同贺知舟做了个简短的交谈,统一觉得不能就这么直接找上门去,应该再多搜集一些其他的信息。
故而在出门之际,贺知舟特地画了两张临时用的隐身符。
符篆如同其名,贴在身上,激发之后就能隐去身形,只要不是修为超过贺知舟的人,就不会发现到他们的存在。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好像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宿臻刚好是站在灌木丛的边缘,他这会儿试探性的从灌木丛中退了出来,朝着村长家的小院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村长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向院子外面的青年,问道:“停在半路上做什么呢?把你的那个同伴带上,一起过来吧!”
“您……”看得见我们吗?
宿臻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正慢慢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贺知舟,然后换了一种问法:“您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过来找您的啊?”
村长摇摇头,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别看我家旁边还有几户人家,可他们家早就没有人了,这边上的人家也就只有我这一把老头子还活着了,你们往这边来,不是来找我的,又还能找哪个呢?”
说着,他的神色又发生了一些变化,看向贺知舟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不是我说啊!你们年轻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做个顶天立地,有担当的人,以后可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走个路都偷偷摸摸的,得亏了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往这边走,否则让别人看到了,像个什么样子!”
听着村长直言不讳的话,宿臻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手指不自觉的捻上了贴在衣袖内侧的符篆,自他认识贺知舟一来,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符篆不起作用过。
倘若不是符篆出了问题,那是不是代表眼前的村长并不是普通人呢?
其实村子里的人应该都不是普通人吧!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困居深山之中,与世隔绝的人呢!
村长站起身,朝宿臻与贺知舟招了招手,让他们跟着一起过来,然后就一只手提着烟枪,另一只手提着矮凳,朝着屋子走去,他穿过堂屋,回到卧室里拿了个托盘出来,还在托盘放了一些干果零嘴,就跟他往日用来招呼村子里的小孩子们用的是一样的,只不过给小孩子们的一次也只有一种,不像这么一次拿出来的那么齐全。
“眼看着年关将至,你们这些小孩子不回家过年,还留在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呢!”村长抽了口烟,浅白色的烟雾散入空中,袅袅上升了那么一小段的路程,就被风吹散了,“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你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这种话,宿臻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只可惜对于村长的好意,他们除了拒绝,也没有其他的回答。
毕竟是他们自己央求鹤闻带他们过来,而不是鹤闻强行要求他们到这里来的,在还没有弄清楚那些藏在鹤闻一系列动作之后的隐秘之前,他们是不可能离开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堂前客(四)
贴了隐身符的宿臻与贺知舟在村长的眼中无所遁形。
宿臻揭下了隐身符,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跟在村长的身后进了堂屋,他前面没有问和隐身符有关的事情,后来也不会再问。
他顺着村长的话往下说:“过年在家还是在外地,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我从小都是跟着爷爷一起长大的,去年我爷爷不在了,而我跟我爸妈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在外面过年的话,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他们都更好一些,我自己自在了,他们看在我不在家的份上,对我也能多几分挂念,少几分埋怨,毕竟远香近臭,对吧?”
贺知舟在一旁一声不吭,他与宿臻是并排而站的,这会儿扭过头,刚好能看见青年的侧脸,听着青年半是自我剖白的话,心想:“我只知道他很少提及父母,却不知他和他的父母关系其实并不好。”
从他们在西桥村后山相遇到,至今,也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了。
贺知舟突然有些慌张,忍不住将过去的记忆全都找出来,重新观望一番,他已经记不清是何时喜欢上宿臻的,或许是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现在回忆起过往时,入目的记忆也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层柔光滤镜,记忆里的青年不管从何种角度去看,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他们也曾神魂交融,按理说对彼此的过往也能够在神魂交融的过程中,看的一清二楚。
可那时,他们的关系才刚刚开始,宿臻对他并无抵触,他却因为担心宿臻会不习惯,而不曾去翻看他的记忆。
以至于现在听着宿臻的话,他知道宿臻此刻说的正是心里话,也清楚那些话都是他从前并不知道的。
宿臻可不知道贺知舟一下子就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他正在跟村长聊天。
村长听过宿臻的话之后,没有贸然发表意见。
长烟枪在桌角敲击了两下,村长吸了口烟枪,等口中的烟气都散干净了,他这才重新开口,顺便直接跳过了刚才的那个话题,人家孩子已经明摆着不愿意听从他的意见,他也该懂得适可而止,话多的人总是会比话少的人,更加惹人讨厌。
“我记得你们是鹤闻那孩子带进村的吧!”村长目光悠长,仔细回忆了一番,才从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么一小点的东西,“你们这些天有没有看见他啊?”
宿臻摇了摇头:“我们只有来这里的第一天是他带着我们过来的,后来就没有再见到过他了,您是有事要找他吗?可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村长忽然就有些生气,眉眼耷拉了下来,低声骂了两声:“那孩子最近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也就算了,他自己带回来的客人也丢在一边不管,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尔后他略带歉意的看向宿臻与贺知舟:“既然你们不是住上两天就离开,那我们村子也应该找上几个人带你们在我们村子里转上两圈,也好给你们说一下村子里的一些机忌讳。本来这个事应该是谁带你们来的,就让谁带你们在村子里逛,只是鹤闻最近总是看不见他的人影,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会说话,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出来的一群人,我看还是让我带你们在村子里转上几圈,你们看怎么样?”
当然是非常好的。
尽管宿臻与贺知舟在私底下已经在村子里绕了不下三四圈,可有个本地人愿意带他们再走一走,还能跟他们说说村子里的事情,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宿臻肯定是直接就应了下来。
旁边的贺知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宿臻一说话,他就直接跟着后面附和。
连接流畅,倒也没有让外人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村长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急性子的人。
现在年纪大了,性子也没有磨平到哪里去。
前面还在说着由他带着宿臻与贺知舟到村子里转上两圈,后脚他就带着宿臻与贺知舟出了门,也没管时间上的问题。
鹤闻带他们来的这个村落是在深山之中,占地面积挺大的,村子周围也有他们耕种的田地,附近还有一片小树林,只凭外表而论,颇有陶渊明诗篇中的‘桃花源’的意境,只是进到这边的村子并不需要经过一个‘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的狭长甬道。
之前的鹤闻带他们走的不是常规的路线。
他们上一刻还在西桥村后山的那片树林里,下一刻睁开眼就出现在了这边的村子里。
倒是真的没有见过常规路线应该怎么走。
关于进村的路,村长在带着他们绕着村子转的时候,倒也说了一些。
他们的这个村子名字就叫桃花源。
但那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村子最开始建立之时的那位村长,是个喜欢读书的,他们村子里的人聚在一起商量村子的名字,恰好让那位村长看到了陶渊明的那片《桃花源记》,出于对读书人的尊敬热爱,他们最后拍板定下的村子的名字就叫做‘桃花源’。
只是他们的这个桃花源虽然也是在山里,但进村的方式比起诗里的那个桃花源,要更加的严格。
从他们的村子向西边走,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宽度也很惊人,而且那里还盘桓着一种奇怪的能量,即便是双翅生羽的飞鸟,也没有办法飞过那片峡谷,往往是刚刚飞到一半,就跟失了魂似的直接坠落进峡谷之中。
据村子留下的文书中,那些飞鸟起初是看不出有何不对劲的,只有当它们横越峡谷之际,就能看到它们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峡谷对面飞去,然后在半路上,就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的往下掉,而且无一幸免。
而他们的桃源村除了西面有峡谷以外,其他的三个面都是高山悬崖。
外人想要进到他们的村子,就只能从悬崖上慢慢的往下爬。
且稍有不慎,就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第二百五十章 堂前客(五)
也正是因为进出的方式太过危险,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逐渐与世隔绝吧。
当宿臻将这句感叹说出口的时候,村长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恰是暮色四合,天光暗淡,个人俱已归入各家。
村长带着他们从村子里的石子路上走过,不见周围人家厨房之上冒出来的炊烟,也听不见家家户户晚间进食的声音,村子里的那些人家都安安静静,唯一的声响竟然是来自他们畜养着的家禽走兽的声音。
有鸡有鸭,有猪还有狗。
唯独没有人声。
宿臻不解,便去问村长。
“我们刚才来找您的时候,才刚听见那些小孩子家的大人们正喊着他们回去吃饭,算起来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也并不长,可怎么现在一点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总不至于这么短暂的时间,他们不仅把饭给吃了,碗给洗了,人也直接入睡了吧?”
一个两个的人,睡眠质量好,能够沾到枕头就入睡,那还算是正常的。
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如此。
那就有些不大正常了吧!
村长的烟枪始终不曾离手,在听到宿臻的问话,他也是很淡然的吸了口烟,语气平淡的说:“这个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一个忌讳了。”
桃源村的名字,不管是从来历,还是立意上,都是自带光效的。
光听了这么一个名字,就会觉得它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应当是如同陶渊明诗中所写的那般美好。
在很久之前,他们的桃源村确实是不负其名。
只可惜,世上很少有什么东西是经久不变的。
自变故而起,桃源村与生活在其中的人一样,再不是从前的模样。
“每到夜色降临之际,桃源村之中,家家户户的人们都会紧闭门窗,只守在自己家中,任由外界有何种声响,屋子里的人都会视若无睹。”村长捏着手中的烟枪,打了个哈欠,接着往下说道:“你们两个是从外面来的,不会像我们一样,天色一暗,就关了门窗睡大觉,但好歹也要注意一下我们的忌讳,以后到了晚上,你们最好也不要轻易出门。”
“可是如果有谁家不小心着火了,那着火的人家和其他的人家,也都会视若无睹吗?”宿臻小小的抬了下杠,结果话刚说完,就瞧见了村长的眼神。
很怪异。
朦胧的月光之下,连人脸都快要看不清了。
可就在那么一瞬间,宿臻仿佛看到了村长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红光,而且还闻到了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他听到村长不带感情的笑了两声,问他:“你怎么会突然想都着火上去,我还以为你们只会抱怨这种规矩太死板了呢?”
其实宿臻的说法,归根结底,不也是在抱怨规矩过于死板么!
只是村长不觉得里面有那个意思,所以他就直接将那层意思给排除掉了。
宿臻卡壳。
他就是突发奇想。
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谁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去。
他笑了笑,没说话。
村长沉默了一小会儿,有点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又觉得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三人静默的站在村子里的石子路上,谁也不说话。
难得抽空回了一趟桃源村,刚一落脚,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方向,下一刻,静默的三人就直接出现了鹤闻的眼中。
他难免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神仙组合。
宿臻他们是怎么跟村长搅和到了一起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老村长这会儿只喜欢叼着根烟枪,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拿着糖吸引村子里的那些小孩子们去听他讲故事,他自个儿却是再也不肯走出他家的那个院门了。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不仅是走出了家门,还带上了两个从外面来的人。
可真是太奇怪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鹤闻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月色正浓,他出声打断了三人之间的静默,“都已经入夜了,老爷子也别在抽烟枪了,既然困了,回去睡就是了,这两个小家伙还是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