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by陌上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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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瑄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零零碎碎的梦境中,尽是些看不清形状的庞然大物,躲在阴暗处,伺机冲出来做些什么。
他从杂乱无章的梦境中醒来,房间中仍然是漆黑一片,耳边传来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恍惚间,他有种不知此身在何处的错觉。
昨夜激发的那张照明符,早就已经不堪用。
偶尔苟延残喘般的冒出点点白光,在漆黑的房间中反而是更加的惊恐。
光线的不足,让时瑄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在床上又躺了半天,满脑子都是那些可能躲在暗处的阴邪之物,心有余悸之下,他又激发了一张照明符。
刹那间,屋内光芒大盛,四周纤毫毕现。
与堂屋一般,房间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以及一个一人高的衣柜。
衣柜的门半掩着,里面黑不隆冬的,倘若有人躲在里面,外面的人也发现不了。
人都是喜欢自己吓唬自己的。
尤其是在一个人独处时,思维最活跃。
什么恐怖的事情都能想象的出来。
时瑄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直打嗝。
他也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时候,手里攥着照明符,慢吞吞的挪移到墙边,贴着墙,远远的绕开半掩着的衣柜,打开门,转过头就去敲着隔壁的房门。
“你们醒来了吗?”
敲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仿佛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时瑄忍不住从储物袋中拿出攻击力强的符篆出来,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甩手就把符篆丢出去,也能为自己赢得疑点逃跑的机会。
有双手从他的背后伸出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与之一同出现的,是一阵阴恻恻的凉风。
嗷的一声,时瑄手中的符篆如同仙女散花般的全丢向了身后的莫名存在,他整个人则像个兔子似的往前一窜,冲进房间里,反手关上门,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
没有激发的符篆就跟普通的草纸一样,摔在脸上,除了一点轻飘飘的感觉外,就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宿臻揭下贴到他脸上的无名符篆,锤了下关紧的房门:“时瑄,你出来。”
“你敢用符篆砸人,你敢开门吗?快开门!”
时瑄顿住,目光变得飘忽不定,外面喊话的声音很耳熟,可是谁能保证那不是妖邪之物假装的呢!
他的背部抵着门,很没底气的问道:“你叫我开门,我就开门吗?谁知道你是人还是鬼呢?”
话说比起那些可以看见形体的妖物来说,时瑄更害怕飘忽不定的鬼物,内心阴暗不说,还能无处不在,简直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了。
宿臻锤门,满脸的不开心。
慢他两步的贺知舟这个时候也跟了上来,他一眼就看到洒落在地上的那些符篆,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在后世不曾见过的品种。
他把那些符篆都捡了起来,一张张的看了过去。
符篆上的纹路,大体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浅显的符篆,单看上面的纹路就能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想要自己画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而深奥些的符篆,除了原理上让一般人琢磨不清,更多还有画符的人,在应有的纹路上还添加了一些笔触,故意误导着后来的人。
“这些符篆都是时瑄的?”
贺知舟问着宿臻,他对这些符篆可以说的上是见猎心喜,大有找个空地方,照着符篆模仿着画上两张。
犹在梦中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时瑄,又听到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抖着手,暗自思索。
现在是不是还在梦中呢?
外面说话的人到底是真人,还是他臆想出来的鬼怪呢?
简直是个令人头秃的抉择。
宿臻不再折腾那扇看上去破破烂烂,实则十分结实的木门,他扭头看向贺知舟,道:“是他的,我刚才在他背后喊了他半天,也不见他理睬我,我还以为他耳朵坏掉了,就拍了下他的肩膀,谁知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符篆,全丢我脸上了。”
说到这个,他就非常的生气。
一大清早的,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就被人打上脸,搁谁都得生气。
“吱嘎~”
时瑄悄咪咪的打开了门,谁知木门一点也不靠谱,它还带着响儿。
门外的两个人齐齐的看过来,让人很有压力。
时瑄不好意思的看向宿臻:“对不起啊,我……我就是一时手快了。”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把宿臻当成了鬼。
直觉告诉他,他要是那样说了,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别人都已经勤勤恳恳的道了歉,再追着不放就有些小过分了。
至少在宿臻的一贯为人处世中,别人道了歉,事情基本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当然,这也是有前提的。
比如说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算了。”宿臻抿了抿唇,不再追究,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我和贺知舟本来是准备找村里人给我们带路,把我们带到附近的城镇去,但现在的路况不好,应该也没什么人愿意跟我们走这么一趟。”
“你是想留下来,还是就此离开?”
时瑄昨天还在说村子怪怪的,有几分停下来查看的想法,今天就碰上了一场大雨。
也许这场雨可以叫及时雨?
他想了想,说:“既然雨太大,不好走,那就在村子里再逗留几日,你们应该也不急着去什么地方吧?”
时瑄这是以己推人,他外出闯荡是没有个规划可言的,完全是走到哪里就算哪里,想来面前的这两人应该是与他类似的吧!但也不排除会有其他的可能,所以他就多问了半句。
第八十四章 回环镇(二十四)
走是不会走的。
宿臻他们是打定主意要跟在时瑄身后的,当然不可能会有相反的意见。
三人从逼仄的内室中出去,在堂屋稍作停留,便都去了门口。
蹲在屋檐下,望着瓢泼大雨,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远远的,有个披着蓑衣的人正缓缓的向他们走来。
蓑衣是多年以前备下的,度过长长岁月,已经变得老旧,有些地方都出现了破损,不过蓑衣的主人亦或是其主人的家人之中,有个心灵手巧的主,将破损的地方都修补好了,虽还能看出缺陷,但却不妨碍挡雨。
最基本的功能保障了,花哨之处就不必太过强求。
来人走近后,他们看出这是昨天引他们来这儿住的老妇人。
宿臻忍不住想,她冒雨前来,是想做些什么。
是要送他们离开?
还是允许他们继续在这儿暂住?
老妇人弓着身子,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屋檐下的三人连忙让开地方,和老妇人一起进了堂屋。
堂屋没有灯烛,时瑄摸向储物袋,准备激发一枚照明符,却被宿臻按住了手。
他疑惑的看向宿臻,就差平铺直叙的问到底怎么了。
宿臻戳了戳贺知舟的腰,他修行才刚刚入门,传音这种事情他做的还不够熟练。
贺知舟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反手将后面乱动不停的手攥在了手中,这才空出脑子想宿臻要他做些什么。
他望了眼前面摸黑摆弄着蓑衣的老妇人,回头逼音成线:“修士和凡人之间隔着天然的屏障,你想要在凡世间行走,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掩藏修士的身份,否则极易走上歧途。”
前人留下的典籍中,关于这一方面的叙述是最多的。
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很容易被权势引诱。
尤其是修士。
他们比之凡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移山倒海都不在话下,倘若不是有天道的束缚,因果的牵连,人世间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的光景。
可总有那么些只图一时之快的修士,不顾天道因果,肆意扰乱人间。
当然了。
这类修士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默默地松开手,时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也是第一次出门游历,家中前辈倒是说过不少外出游历的经验,可那些都是针对修士而言的,可没人说过在凡人堆里该怎么过活。
现在有人跟他说,他也就乖乖的听了。
老妇人解开蓑衣,从怀里取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摸索着把东西拿了出来。
凡人在黑暗中是看不见东西的,而修士比之凡人可以说的上是耳清目明,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除了那些修炼了特殊功法的人以外,其他的人在黑暗中也是看不清的。
宿臻往前走了两步,他记得从玥方市下面的小城出发的时候,贺知舟口袋里装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既然他们开来的汽车变成了马车,说不定打火机也就变成了火折子呢?
广袖长衫的衣服,一般都是有着袖袋的,宿臻一只手被贺知舟攥着,便用空余的那只手去摸贺知舟的袖子。
没等他把火折子摸出来,那边的老妇人已经点亮了一盏油灯。
昏黄的灯光亮起之后,宿臻和贺知舟别扭的姿势显露无疑。
后面的时瑄见过他们更亲密的样子,倒也没觉得奇怪。
护着油灯的老妇人却还是头次看到他们这么亲密,顿时大感意外。
村子里也不是没有两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的,可那都是穷给闹的,家里没钱没房,娶不起媳妇,才两个男的一起凑活着过日子,连个后代都没有。
可这两个小伙子身上的衣服也要的,怎么瞧也不像是没钱的主。
怎么就喜欢这个了呢?
老妇人也是见过些世面的,看见了只当做没看见,也不做多余的小动作,只快言快语的说着她此行的目的。
老妇人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说话。声音比之昨天而言要沙哑的许多,像是匕首在磨砂石上划过,有些微的刺耳。
她护着手中的灯,就没有多余的手来安放带来的包裹,便招呼着两人身后的时瑄:“那个小孩,你过来一下。”
时瑄伸手反指着自己,有些惊讶的问:“是在喊我吗?”
“就是在说你,你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时瑄同宿臻擦肩而过,来到老妇人的身边,伸手就要把地上的蓑衣给捡起来。
宿臻满脸都是惨不忍睹,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捡蓑衣做什么,让你捡包裹啊!”
是这样吗?
时瑄回头看看宿臻,又扭头看看老妇人,在老妇人的注视下,手从蓑衣上挪开去,把地上的包裹给捡了起来。
隔着布,他都能感觉到里面东西的热乎。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外面的雨下的大,眼瞅着还要再下上几天,我想你们就算是要走,现在也是走不了。”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们若是只住一晚,一床被褥也就可以了,这会儿看样子是还要再住上一段时间,总得等雨停了才能走的,我给你们带来了一盏油灯,共用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至于吃饭,村子里能吃的东西多,可你们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能让你们吃得惯的东西,也不多。”
时瑄捧着包裹,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面放着的不会就是给他们吃的吧!
宿臻扯了扯贺知舟的衣袖,悄悄问:“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该说,让我们花钱买些吃食?”
他其实是不怎么擅长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情的。
贺知舟沉默。
现代社会里的人,做什么事情,不都是讲的等价交换。
可那些为人处世的经验,放在这里似乎都是不适合的呀!
不知道这两人在想些什么,时瑄已经看到了老妇人带给他们的食物是什么了。
洗过之后下锅煮的土豆,摸上去软乎乎的,闻起来也是属于食物的香味。
时瑄戳了戳软乎乎的土豆,抬头就要问这是什么东西。
宿臻往时瑄身边一站,按住了他的肩膀,对老妇人道:“大娘,我这兄弟打小就是娇养着的,您看能不能卖我们一些米面菜蔬,他挑食的很,一般的东西都是不肯入嘴的。”
被人当着面是坏话的感觉,有些奇怪。
就像是对方在说另一个人似的。
至少时瑄一开始没听出宿臻是在说他的。
第八十五章 回环镇(二十五)
忽然被贴上了个娇生惯养的标签,时瑄是茫然的。
虽然没有形容错,可他还是不懂宿臻怎么突然就说到他身上来了。
老妇人摇摇头,她前面就说过村子里能给他们吃的东西不多,那话也不是在说着玩的。就连时瑄手里捧着的土豆都是她们家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口粮。
如今大雨封路,就算有了银钱,也是买不到什么东西的。
她只是简单的告诉宿臻他们,村子里的人家中吃的都是这些东西,没有米面,青菜的种子前不久才下地,现在才刚刚冒出个芽儿来,还吃不得。
老妇人静悄悄的来,安安静静的走。
似乎特地走这么一趟,为的就是给他们送盏灯还有几颗煮熟了的土豆。
时瑄摸摸鼻子,“她就这么走啦!”
“那你还想她留下来做些什么吗?”宿臻从时瑄手中拿了个土豆,才小孩拳头大小,尚且带着余温,土豆的皮是薄薄的一层,他剥掉那层皮,把土豆吃了下去。
吃了一半,抬头看到另外两个人都在看他,他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