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by陌上殊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21
本应该直接往前走的他,忽然间回过头。
“你们不跟我一起走吗?”
宿臻冲他摆摆手,道:“你先走一步,我和贺知舟在村子里还有些事情要做。”
“那你们要赶快跟上来呀!”
时瑄不问宿臻他们还有什么事要做,背着人,慢吞吞的往村外走去。
等时瑄再次朝着村外走去,祠堂的大门在没有人的情况,自己关上了。
屋里的灯盏已经灭掉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还在苟延残喘。
宿臻嘴角动了动,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是好。
其实在看清笼中关着的那个少年之后,他就已经差不多猜出少年的身份了。
虽然事情发生的经过和‘时瑄’说的有些不太一样,但排除表面上的干扰选项之后,剩下的就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也就是说,少年等于郁生。
而郁生就是这个被‘仙人’批命为刑克六亲的惨兮兮的少年。
先前时瑄没有觉得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可当祠堂就剩下宿臻和贺知舟后,隐藏在亮光之中的真实自然而然的暴露了出来。
额头上还残留着磕头后的青紫的老妇人,正飘在牌位前,双脚离地大约有三尺高。
老妇人的神情却有些奇怪,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们是什么人呢?”
宿臻愣了一下,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们说才对吧!”
“您刚才对时瑄说的话,可不见得全都是真的,即便是,那也是隐瞒了更多的东西。”
他的话已经算得上是挑衅了。
可老妇人却没有生气。
她像是长辈在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眼里心里都是大写的包容。
“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而隐瞒的那部分,当然是连时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可是你们呢?”
老妇人摇着头,叹了口气,说:“你们明明还活着,可为什么要主动到这个死人的地界呢?”
死人的地界?
他们不是应该在幻境之中么?
宿臻见老妇人的态度还挺好的,便拉着贺知舟跑到老妇人身边,拖过地上的蒲团,坐在上面,认真的听着老妇人说话。
他说:“我们一觉睡醒之后,就出现在了附近的山上,然后就和时瑄来到了村里,明明应该是被动的才对。”
嘟囔了两句,他又问道:“这里难道不是环境吗?为什么要说成是死人的地界呢?”
“你们是那条蜃龙送进来的吧!”
听到幻境两个字,老妇人就猜出了宿臻他们的来历。
而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贺知舟这时也插了句话。
“我曾听师父说,古时候,亡者离世之后,在进入地府之前,会出现在一个虚幻与现实相交的地方,当亡者将自己最深刻的记忆留下之后,才有资格进入地府喝下孟婆汤,忘却前程,投胎转世。原来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妇人没有否认,她只说:“那条蜃龙太放肆了,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如果可以,你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如果能离开,宿臻他们肯定一早就离开了。
可现在不是不能么!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那多探听一些关于郁生和时瑄的过去,为以后的唤醒工作多做准备也还是可以的。
而且蜃龙只把他们送了进来,却没有说过怎么才能出去。
宿臻笑笑:“我能知道你没有告诉时瑄的那一部分事情真相吗?”
开门见山的询问,在彼此没有深仇大恨,而且还有点相谈甚欢的意味在里面的时候,往往能得到不错的回报。
这次也不例外。
“没有说的。”老妇人声音沙哑,“除了我们村子里只有他一个活人以外,其他的我都说过了。”
“什么叫做只有一个活人?”
多么令人惊悚的事实。
如果村子里只有一个活人,那老妇人和刚才堵门的那些女人,以及他们在村口看到的小孩,又是些什么呢?
老妇人前面说过仙人不一定都是好的。
她这样说自然是亲身经历过不好的。
在她告诉时瑄的那段过往中,唯一省下的就是在少年被关进笼子,那位仙人表面上离开,背地里却有转了回来。
她们都不知道仙人想要做些什么,只知道村子里每天都在少人。
有人说这是因为少年只是被关起来,而不是被杀死了。
抱着同样想法的人,都想要去杀了少年。
起初老妇人还能阻止她们,可当消失的人变多了,她的话也没那么管用了。
就在那些人商量着要杀了少年时,村子里突然开始下起了雨,雨水隔绝了天地,与此同时,最先吃饭噎死,喝水呛死的那些男人突然又出现在了村子里。
从人变成鬼之后的男人们,挡在了祠堂外,保护着里面的少年。
这样的事情,很好笑,不是么?
死去之人的遗孀为了给他们报仇,想要杀死少年,而那些人却想要保护他。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伥鬼一说,再加上那些男人看上去都是失去神智,只留下了本能。
于是还活着的女人们就更加的怨恨祠堂里的少年。
第九十章 回环镇(三十)
笼罩在村庄上的雨,连续下了三个多月。
如此极端的天气,如果放在从前时候,村子里的人肯定都要担心坏了。
农户家的生计,本来就是靠着天时吃饭的。
雨水过多,地里的苗被泡发了,都长不出来了。
等到了收获的季节,不就会变得颗粒无收么!
可还活着的人们,谁也没想到那些,她们心心念念的都是杀死少年。
实现愿望首先要具备的就是,进到祠堂里面。
然而有那些只剩下本能的男人们在,女人们是进不去的。
于是就变成了人和鬼的争斗。
但是人和鬼的争斗从来都是不会有赢家的。
守在祠堂外的男人们都消失了。
亲手杀了他们的女人们也没落下个好下场。
当天空不再下雨,村子里除了少年以外的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宿臻懵懵懂懂的问出口。
在老妇人的口中,他听说了那些掩埋在时光中的过往,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
但是猜测永远只是猜测。
到底比不上当事人的亲口诉说更有说服力些。
老妇人浑身冒着黑气,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像极了厉鬼。
她说:“对于那些仙人而言,命格之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他们自己都是在逆天而行,当然是不信命的,可特殊体质就不一样了。”
原来笼中的那个少年是天生鬼子,他活着的时候,或许只是个很普通的人,过着碌碌无为的人生。
当他死去之后,摆脱了人类身体的束缚,镌刻在灵魂上的天赋就会自动显现出来。
而在他活着的那个时候,世上还是有鬼修一说的。
那时候,人死之后,倘若执念太深,不管是否有冤屈,只要机缘足够,本身又知道修炼的法门,就能转化成鬼修,成为另类的修士。
“后来的那个仙人,布下的法阵只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让村子里的人伤害他,是为了让他对世间无望,拖了十五年再来杀他,也只是想要他在这段时间中变得愤世嫉俗,最好能生出灭世的心,那样他就能理所当然的站在正义的一边,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享受着泼天的功德。”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孩子天性淳朴,还是个稚童之时便被关起来,不曾懂得世间险恶,虽然知晓疼痛,却还没有学会怨恨。”
贺知舟皱眉。
既然那位‘仙人’想要的是少年生出灭世之心,怎么可能不再做其他的手脚呢!
宿臻瞪大眼睛,忽然灵光一闪。
将村子里男女老少的经历全都联系了起来。
他说:“那些早死之人会出现守在祠堂前,是不是因为害死他们的人其实就是那个‘仙人’,有人说他们是伥鬼,导致村里剩下的人最后和他们同归于尽,这些不会全都是那位‘仙人’的算计吧?”
老妇人脸上的苦意更甚。
如宿臻这般能轻而易举猜出事情真相的不多。
至少村子里的人,在当时是没有一个人看出背后的不对劲的。
或许也是有的,但最终没有人把不对劲放在心上就是了。
老妇人望向宿臻:“活着的人总是会被眼前的假象迷惑,死去的人却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困惑。”
“当我们都死了之后,被那位仙人隐瞒的真相,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可当我们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宿臻却不赞同:“如果真的不能挽回,那你又怎么会让时瑄带人离开。”
贺知舟也开口问道:“依你所说,不难看出那位‘仙人’应该是一直守在你们村子的,不然也不可能那么恰好的挑动村民的火气,让她们对那少年始终保持着怨怼之心,可你们让时瑄从这里带走了他,是因为那个‘仙人’出了意外么?”
老妇人摇摇头,她在之前说的十五年之气期是真实存在的。
“他被关在笼子里的第五年,我们村子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而我们这些人虽然在死后知道了真相,心中怨恨也是难以消散,但这些都不能让我们成为鬼修。可是因为有他在,在他的心中我们都还活着,却放任他一个人受苦,所以我们以非人非鬼的模样,继续在世间苟延残喘。”
“又因为我们都是死在那场连续三个月的雨中,所以我们能在世间显现身形的时间也只有那三个月。”
活人居住的村庄变成了鬼域,也彻底隔绝了来自外界的窥探。
只有每年的三个月里,才有一丝被外人发现的可能。
那位‘仙人’布下的法阵有隐匿的功效,可能他一开始只是为了不让同道中人发现他的小动作,但是在后来却起了很大的作用。
因为那个法阵一旦持续运转,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布下法阵的那个人,也是找不到笼中少年的存在的。
但是法阵是有时效性的。
她们死去的那么年后,也没见过半个有缘人跨过那条线,进到村里来。
直到时瑄的出现。
所以老妇人才会一直催促着时瑄早日离开。
一方面是活人在鬼域待的久了,会对身体不好。
另一方面却是在担心会被那位‘仙人’发现。
到时候救不了少年,还又多赔了一条命进去,那可真的是非常不好了。
至此,郁生在和时瑄相遇之前的经历,宿臻和贺知舟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虽然仅凭这些,还不能让他从梦中醒来,但继续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了解更多的事情,他们对唤醒就更有把握了。
宿臻临走前,忍不住回头多问了句:“你刚才说你们之所以还能停留在世间,是因为他的存在,那他和时瑄一起离开后,你们怎么办了呢?”
老妇人的身形若隐若现,配合着她那青白的面孔,还有祠堂内明明灭灭的烛光,看上去特别有恐怖气氛。
“自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在追上时瑄之前,宿臻都有些沉闷。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赶路的时候,宿臻一直都是不会多话的,但从表情动作来看,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低落。
贺知舟问:“你在不高兴?”
虽然老妇人和郁生的那个故事听上去确实有些凄惨,可宿臻为什么到现在还在不高兴?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宿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第九十一章 回环镇(三十一)
什么样的地方才叫做该去的地方呢?
宿臻不知道。
贺知舟也不能给出个确切的答案来。
他们在离开那个村子后的第三天,追上了提前离开的时瑄。
不得不说,路痴绝对是个很可怕的问题。
彼时,那个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少年已经清醒过来。
然而常年不曾和人类交谈的恶果,显现的非常快。
他忘记了怎么说话,也忘记了该怎么对人友好。
不肯让人靠近还只是小事,遇见了个陌生生物就要上前挑衅一番,才是大事。
像是蝴蝶兔子一类的,挑衅也就挑衅了,反正也没有危险。
可当他碰上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还是一样的行径,那就很不好了。
而且他对人类也是充满攻击性。
当宿臻和贺知舟找到他们时,才刚跟时瑄打了个招呼,那家伙就扑了上来,牙齿泛着森森的寒光,他的手也和旁人不同,指甲格外的锋利,宿臻躲闪不及还被抓破了衣衫。
“郁生,快住手。”
时瑄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明明是个修士,体力上却比不上还是个普通人的少年。
充满野性的少年闻声停下了动作,乖巧的站在原地等着时瑄上前。
宿臻心中忍不住想,少年果然就是郁生。
贺知舟看向对面还在对着少年好言相劝的时瑄,突然问道。
“他的名字叫做郁生吗?”
宿臻不解的看向他,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有必要还特意问出来吗?
时瑄不仅都已经喊出了他的名字,而且他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么两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