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by陌上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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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已经进了轮回,杀人的人还在继续作恶。
那一天,有人离开了城,逃出了一条生路。
也有人在城中,死在恶人的枪口下。
而那些恶人大多死在了妖物的手中。
凝聚出来的阴气催生了一个又一个的鬼物,因死前的执念太深,而无法进入轮回。
朔溪城的上空,阴气与煞气凝结,引来了道士。
妖物被人封印了能力,无暇顾及从城中逃走的几个恶人。
城中的那些鬼物嘶吼上想要上前追赶,却被束缚在了城中,无法随着那些恶人一起离去。
鬼物的哀嚎声,经久不绝。
旧城在重建完成之前,就被废弃。
被丢下的城,还有城里的鬼物,都选择了蛰伏。
默默等待着将来的某一天,届时会有人将复仇的机会送到他们的面前。
红色的幕布不曾落下,台上的戏却已经告一段落。
右边看台上打的不可开交的人,在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戏台上。
数不清的鬼物一拥而上,撕咬着他们的肉体和灵魂。
宿臻目光复杂的看着台上的表演走向落幕,侧身看向身边的贺知舟,以期望他的看法。
“他们是罪有应得,对吧?”
用力撕咬着的鬼物大多已经不成人形,最显眼的那只鬼,被斩断了双腿,还被划破了肚子,肚子里的器官洒落出来,他一边撕咬,一边用手将肠子一类的东西往回塞,看上去又可怜又可怕。
贺知舟赞同的点头。
戏台上的那些恶人确实是活该。
他们曾经做下的恶事,不会因为他们后来做出的好事而抵消。
无论他们在后来做了多少善事,那些因为他们而凄惨死去的人,也不会因此得到补偿。
更何况,他们做善事的初衷可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高风亮节。
不过是想着借做善事的功德,以期望能够抵消从前的恶果。
天道至公,是不会支持这种偷奸取滑的手段。
而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你和你的那些师门长辈果然很不一样,啧,是因为你有了个道侣,而他们是万年单身狗吗?哈哈哈哈……”青岁顶着一张女人脸,笑的前仰后合。
他从来不是什么沉默寡言的人。
当初以原形在梨园中休养,意外被个小姑娘唤醒后,每次小姑娘过来找他,他总要一直说个不停。
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什么都要说一些。
那时候的小姑娘有些笨,也分不出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反而真的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是个受了重伤的大妖怪,暂时借她的地方来休息。
还因为担心他疗伤太孤单,总是抽出空当来陪他说话。
连偷偷练习身段唱腔的时间都减少了。
可惜,他不是大妖怪。
也没有受伤。
只是因为太懒,又不想和心地复杂的人打交道,才会在历练的途中变回原形,找了家首饰店住了下去。
青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流出,带走了他十多年的妖力。
妖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不能流泪。
就如同实力低微的鬼物碰不到实物。
人类之中有‘一滴精,十滴血’的说法。
而在妖物之中,他们的一滴泪,能抵过数十年的修行,倘若是血泪的话,那就更要翻倍的计算。
青岁其实是愧疚的。
如果不是他当初说了那一通鬼话,小姑娘也不会当成了真。
如果小姑娘没有当真,她也就不会因为害怕他伤上加伤,都不敢吵醒他。
如果琳琅喊醒了他,她或许会活下来。
可惜一切如果都只是如果。
幻想是心志不坚的人对生活的妥协,明知不会实现,却还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平白浪费时间和生命。
青岁不是人,他的想法也单纯的很。
有人杀了琳琅。
那他把那些人都杀了,便是了。
手段温和也好,残忍也罢,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过一个人。
贺知舟察觉到青岁身上的杀气,忽然就明白师叔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寻妖了。
以师叔的为人,自然不会看着妖物杀人而置之不理。
即便是人有错,妖无罪。
可师叔又不想救那些恶人。
于是来寻找青岁的人,就成了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旧戏台(二十二)加更
旧戏台上的戏已然落幕。
安静的戏台上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空空如也,就如同青岁未曾到来之前。
戏台之外的看台上,笑声戛然而止后,就变得格外的安静。
梅老先生以手打着拍子,沉浸在虚幻的戏曲之中。
黏在他身后一同进来的父子俩,在好戏开台时,就已经去了台上,充当戏中人。
面目狰狞,已然是非人之物。
“祁镇让你们两个小家伙前来,有说要如何处置我么?”
青岁放下宽袖,眼角处微微泛红,端坐在主座之上,举手投足间自在潇洒,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和威胁性。他的敛息能力很好,妖气与煞气收在体内,丝毫不露。
“师叔让我们听从你的吩咐。”
贺知舟听到熟悉的名字,面色不变,拍了下宿臻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随即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翻到和师叔聊天的页面,顺手递给了主座上的人,道:“师叔说的,都在这儿了。”
“哦?”
遥想当年,他在城中追杀那些恶人,差点没被祁镇一剑给斩杀了。
没想到不过短短数十年,祁镇竟也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笑,当真是可笑!
见青岁的脸色有些不对,隐隐约约竟是要换回本来面目,宿臻不由眉头紧锁。看着青岁身上若有若无的黑气,显然是即将入魔的征兆。
一旦入魔,理智就成了空话,而攻击力却会成倍的递增。
别看青岁现在还挺友好的,等他入了魔,就六亲不认,见谁砍谁。
凶的一比那啥!
宿臻舔了下嘴唇,心情很是紧张,站了起来问道:“我听闻梨园里的那个姑娘名叫琳琅,恰巧我在市里也认识了一个叫琳琅的小姑娘,只是她的情况说不上好,您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帮她么?”
贺知舟递出了手机,还没回到位子上坐下来,听到宿臻的话,直接就站在了他的前面,遮去了青岁的大半视线。
青岁挑高了眉,又拿出了那面铜镜,对着镜子补了个妆。血红色的红唇颜色变淡了许多,依旧艳气逼人。
“你把这个送给她,让她亲手摔碎了,她就能恢复正常。”青岁擦去铜镜背面的青绿,恋恋不舍的将铜镜递到了贺知舟的面前。
贺知舟下意识的推拒。
虽然他们从未说过青岁本体的事情,可有些事情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比如说青岁可能是一只镜妖。
而且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表明他的本体就是那面铜镜。
妖物变回原形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被伤害。
可铜镜比玻璃镜子要抗砸的多。
就算不论这一点,让小姑娘主动砸镜子也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事呢!
他抬头看向青岁,红衣美人脸上满是不容拒绝的神色,铜镜直接怼到贺知舟的手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收下来。
“你们只管拿着,想那么多做什么!”青岁又懒洋洋的窝进椅子中,带着妆的脸也呈现出一点不正常的青白,他招了招手,方才引路的那位白衫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只听他说:“等会儿让阿溪送你们离开,回去了,让祁镇不用再找我。”
听闻此言,宿臻和贺知舟都不免诧异起来。
若是为了报仇才离开庆阳,现在仇怨已经结束了,怎么还是不肯和他们回去呢?
“是。”
白衫男子点头,袖手站在一旁。
“可……”
贺知舟还想说些什么,他并不想就此而止。
青岁不想再多说些什么,长袖一甩,直接从看台上消失了。
在场的,能继续谈话的也只剩下白衫男子一人。
也不能算是人,他们连白衫男子是什么物种都还不知道呢!
不远处的戏台失去了那股神奇的力量,无法继续保持着独立于时光之外的姿态。短短的瞬间里,它便历经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屋顶的瓦片上长满了青苔,檐角悬挂的灯笼只剩下了一个骨架,糊在外面的红纸抵不过风雨侵蚀,早就化为乌有。
戏台左右的黑瓦白墙倒掉了一半,墙上溅落的血迹变成褐色印记,非知晓前因后果之人,已经猜不出那是何物。
院子里的野草也长到半人高,只有他们这座看台还是鲜亮如旧。
宿臻:“你也是城里死去之人的魂灵么?”
白衫男子摇头否认。
“我是五十年前朔溪城中死去之人的执念凝聚而成,既不是鬼,也不是妖,更算不上人。现在能神志清醒的站在这里同你们说话,全都是托了青岁大人的福。倘若没有他,也就不会有我。”
话说到这里,白衫男子瞥了一眼还坐在看台上的梅老先生,他是整场戏中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执念?”
宿臻想到了厉鬼的成因,同样是需要具有执念才能存留在这个世上。
厉鬼实现执念后,会丧失理智,对世间极具危害。
那眼前这个不辨种族的家伙,同样是因执念而成形。
他的危险度是高还是低呢?
白衫男子不再多言,隔空打晕了还沉浸在幻觉中,不可自拔的梅老先生,一边朝宿臻俩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是要送客离开。
宿臻站起身,挡在了白衫男子的面前。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听你话中的意思,对青岁很是推崇,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离开吗?当初逃跑的恶人如今不是都已经被索取了代价,没有一个漏网之鱼,他不是应该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世人总喜欢将自己的想法横加在他人身上。
似乎只要别人不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就一定是错的。
白衫男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宿臻,想再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
宿臻从来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也猜不到别人会怎么想他。
他见白衫男子真的停下动作,舒了一口气。
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贺知舟,给自己补充了点心理安慰,继续开口。
“我们应了青岁的邀约,前来看了一场戏。这场戏是好是坏,我们暂且不做评述,那都是从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有再多的感想也都只是感想。可他给我们的这面铜镜,还有刚才戏台上的那些鬼物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宿臻继续解释道:“或许你在旧城长期与外界隔绝,所以并不知道,外界除了那些因为莫大冤屈和执念残留世间的厉鬼以外,人死之后的魂灵是无法在世间逗留太久的,更不用说像旧城里的这些,一留就是几十年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旧戏台(二十三)
原来是他想多了么?
白衫男子顺手扶起被他打晕过去的梅老先生,嘴角微微上扬。
想多了,总比猜中了要好。
他对宿臻的话避而不谈,只望着没了阴气遮挡的旧城上空,晚霞染红了蓝色的天空,回头一笑。
“时间不早了,你们该走了。”
青岁大人应当是不希望他们继续留在城中的。
所以还是早些将人送走的好。
无形无状的东西变成的精怪,总是会一般的普通精怪多一些特别的天赋技能。
比如白衫男子。
他只站在看台上不动,一个念头间,也能将眼前的人都送到城外去。
夕阳落在城外的枯草上,四下里都被渡上了一层暖光。白衫男子通知到了,不等有人回应,便直接将人送出了城。除了相近的宿臻二人以外,还有他自己扶着的梅老先生。不管是否有人不愿,他把人都给送到外面的小车旁。
刷着蓝漆的电动小三轮,两边把手上的后视镜,倒映着宿臻和贺知舟的脸。
茫然。
且猝不及防。
“他……我……”
宿臻回望着城门紧闭的旧城,又看看后面被打晕的梅老先生。
“我们就这么出来了?”
便是不想回答问题,也不能就这样问也不问的把人送走呀!
至少也得让他们再去找青岁问问。
铜镜摔碎了,对青岁有没有坏处,他们都还没弄清楚呢。
看来还是要再回去一趟才行。
宿臻从电动小三轮上跳下来,抬脚仍想往旧城去。
他一下来,贺知舟肯定不会继续留在原地。
宿臻停下脚步,为难的看向在场唯一一个还没有清醒的人。
“旧城说是城,可现在也跟荒山野岭没两样,不会有什么人特地往这里跑,让他一个人在这儿,也不会有事的。”
贺知舟又补充一句道:“或者我再耽误一会儿,在旁边布个阵,你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梅老先生从小三轮上爬了起来,左手按着腰,右手搭在车沿上,一步步的挪了下来,“这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缺觉,从市里到这儿才那么点的路,就给我睡得腰酸背痛的。哎呀!我们这就是到了吗?”
梅老先生说着话的功夫就越过宿臻,往旧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