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by陌上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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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满金和向芸俩口子很好客。
宿臻和贺知舟上门来做客,他们准备的饭菜都是十分的丰富,摆满他们家的大桌子,四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用过饭。
宿臻捧着向芸新沏的茶,掀开杯盖,呷了一口茶。
对面的厨房里,杜满金戴上了他媳妇的那件小碎花的围裙,站在水龙头前洗碗。
向芸正在给琳琅喂饭,一口饭,一口菜,小姑娘都乖乖巧巧的吃了下去。
只是一双手仍然护在胸前,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下来。
等向芸喂完了饭,宿臻期期艾艾的把话问了出来。
“嫂子,如果我跟你说能让琳琅恢复正常,但是我们需要带她出去一趟,而且还不能让你和杜哥跟着,你信吗?”
向芸低下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她肯定是要拿扫帚把人赶出去的。
多大的脸?
居然敢说出让她把闺女毫无防护的送到陌生人手中。
倘若说话的人有不好的心思,那要怎么办!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没有坏心思,可外人能全心全意的护着她的闺女吗?要是她的女儿因为别人的不精心,而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那她找谁说理去,所以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可现在说话的人是宿臻。
琳琅就是在他们遇见宿臻和贺知舟之后才慢慢转好的,现在他们说能让琳琅完全康复。
所以他们的话能不能相信呢?
向芸看向厨房中杜满金的背影,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指尖触碰到掌心,一片冰凉。她苦笑着抬头,说不出相信,也说不出不相信,只充满歉意的朝着宿臻两人点了点头,说:“琳琅出生到现在,我从来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也正是因为太过担心,就连她爸爸说是送她去那种特殊的幼儿园,我都没敢答应。”
“就算明知道那种地方不可能有人伤害到她,我也不敢放她一个人。所以,你们能给我一点时间么?等我和她爸爸再商量一下,然后给你们答案,可以吗?”
不是所有的父母对孩子的教养都是放养式的。
总有些人看自己的孩子就是世间少有的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宿臻看着向芸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他只想到了向芸会相信或是不相信这两种可能,从来都没有设想过会有这种情况。
还是贺知舟知道宿臻,他把茶杯放回桌上,说:“为人父母的,因为自己的孩子而对外人充满戒心,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也不用为此而感到愧疚。像我和宿臻这样,什么证明也没有,开口就要你们把孩子交给我们的人,你们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
宽慰人的话,宿臻也能说,只是说出来会很不好听。
他在贺知舟说完,也补充道:“我们不是人贩子,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把身份证放你这儿扣押,要是时间到了,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拿着身份证去警察局找人抓我们。”
这种话说出来是真的还不如不说呢!
本来在贺知舟说完以后,向芸的态度已经出现软化。
结果被宿臻这么一补充,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僵硬了。
气氛在刹那间变得尤为尴尬。
隔壁的蓝瞳小白猫又跳到了杜满金家的阳台上,在阳光里喵喵喵的叫着。端着小板凳坐在几个大人中间的琳琅,并不清楚大人之间沉寂的气氛是因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铜镜,她端着小板凳,蹬蹬蹬地跑到屋子和阳台之间的玻璃门边,坐了下来。
小姑娘望着门外的白猫,就算不说话,看上去也还是很可爱。
在杜满金从厨房收拾好碗筷出来前,贺知舟就带着宿臻开口告辞,也没让人送,俩人手牵着手出了门。
走在路上,宿臻一直是低着头的,手心冰凉冰凉的,握住后就跟握了个冰块似的。
宿臻:“我刚才说错话了,对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旧戏台(二十八)
宿臻对人际交往是真的很不在行。
大多数时候,他充当的都只是倾听别人说话的那个角色,自己主动开口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也就是和贺知舟在一起之后,他的话才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那也只是在贺知舟不主动出面的情况,才会由他打头阵。
有些东西,他心里是懂得。
但说出来的话,总是会变成另一个意思。
小区楼下的花坛边,几个七八岁左右的小朋友,拿着小水桶和小铲子,在那里挖土玩,明明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可一个个的却笑得很开心。
小朋友们的快乐总是很单纯的。
不像是长大后的人,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变得不开心。
贺知舟低下头,从青年的领口间能看到他身上的白色绷带在蠢蠢欲动。
他不明白刚才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失落的。
宿臻说的话或许不好听,但也不是不符合逻辑,抛开情感的束缚,从最基本的方面出发,也不是不可以的吗?
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呢?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宿臻抬起头,墨色的眸子中像是凭空多出了一道亮光。
贺知舟把人抱在了怀里,安慰道:“我一直觉得宿臻就是最好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最好的那一个,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也不要再一直认为自己很失败,好吗?”
也许在外人眼中,你有诸多的缺点。
但在我的眼里,你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谁也比不上你的那种。
很多时候,人们在乎的不是对方做了什么,而是对方说了些什么。
被男朋友安慰好的宿臻表情没那么丧了,乖巧的任由男朋友把他带回了宾馆。
等着来自杜家的答复。
杜满金从厨房出来,看到琳琅又在和阳台上的猫对视,而客厅里只有他媳妇坐在沙发上,另外两个来他家做客的客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已经走了吗?”
杜满金一边说一边脱下小碎花的围裙,“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他们今天来把上次送走的那面的铜镜又给了琳琅,琳琅把镜子藏到怀里去,都不肯再让我碰了,我一靠近她,她就要哭不哭的,也不知道是学好了还是学坏了。”
“你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做学坏了,琳琅那么乖,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本来一门心思想着要不要相信宿臻他们说的话,准备等杜满金出来再和他好好商量,谁知人一出来,就没句好话,还说什么琳琅学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怪她没有教好琳琅咯!
向芸:怒气值+10086……
日常在惹怒老婆的边缘徘徊,杜满金已经习惯了。
坐到沙发上,把媳妇抱在怀里,像大狗狗似的在媳妇肩膀蹭了又蹭,每次只要他这样做,媳妇就会拍拍他的脑袋,说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过今天的效果不怎么好。
因为媳妇差点把他头上的毛给撸秃了。
杜满金:茫然失措中……
并不知道在他们走之后,杜家夫妻俩还差点闹腾起来。
宿臻回到宾馆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贺知舟对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
又过了两天,向芸打电话来了。
纵然她仍旧是不放心让琳琅离开他们的视线,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能救治女儿的机会就这样错失掉。
人说富贵险中求。
虽然这种话放在这里不是那么的恰当,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事情。
去往旧城的公路两旁,白色的路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挂上了一盏盏的灯笼,里面没有放蜡烛,只是用来做装饰品的那种灯笼。在路灯柱子的三分之二处多出了个横杆,然后一左一右的挂上了三盏红灯笼,在白色的路灯柱子的映衬下,还是很喜庆的。
琳琅乖乖的让宿臻帮她系好安全带,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宿臻看,一点也不像是自闭症儿童了。
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紧紧的扣在铜镜的边缘,一刻也不肯放开。
宿臻安顿好琳琅后,贴到贺知舟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你说琳琅和青岁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年眼中充满八卦的色彩。
贺知舟叹了一口气,前两天还心情低落着呢!
现在就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闹腾也比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要好的多。
贺知舟:“等进了城,我们总会知道的。”
前往旧城的路上,没有其他的车辆,安静的如同和整个世界都脱离了。
琳琅抱着手里的铜镜,是有镜万事足。
压根就不在乎其他的东西了。
宿臻帖在贺知舟的身旁,心里有些发慌,忽然对前路莫名的恐惧起来。
旧城里,青岁从床上起来了。
床下黑色的雾气凝聚成的手被他用剑斩断后,又变成雾气,重新回到了床底下。
青岁无奈的看向城外的方向,他心里念着的那个孩子正在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原本是想着见过一面,就是诀别的。
没想到还能有再次相见的时候。
青岁唇角上扬,算那两个小子做了件好事吧!
等会儿就多给他们透露些消息,免得他们还像个傻子似的摸不着头脑,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虽然他一开始觉得看他们犯傻的样子,也很有趣来着。
琳琅从前对外界没有反应,来来去去都是被父母抱着的,自己下地走路的时候极少。后来对外界有了那么一点反应,也还是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
说这些的意思就是,琳琅的身体不好。
她走路的时候是慢吞吞的,还不肯让宿臻和贺知舟抱,就想要一个人慢慢的晃悠进去。
从城门口到梨园,抄近路也还是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的。
就在宿臻担心琳琅身体会受不了的时候,青岁和白溪出现在了城门口。
青岁今天穿着青色长衫,他旁边的白溪则还是那件白衫,两种颜色的搭配,莫名的让宿臻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某部电视剧。
里面的主人公也是一青一白走天下,只不过那里面是以白衫的为主,青衣的为辅。
不同于对宿臻和贺知舟的拒绝,琳琅在看到青岁的一瞬间就举着手求抱抱了,连最喜欢的小镜子都放到了一边,蹭蹭蹭的朝着青岁冲了过去,那架势压根就不像是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宿臻扯了扯贺知舟的衣袖。
轮回转世是要洗去上一世的记忆的吧?
可琳琅这个态度有些不太对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旧戏台(二十九)
进了城,落了座。
不等宿臻开口询问,青岁就主动开口解释了。
青岁:“你们对轮回转世有多少认识?”
轮回转世么!
宿臻知道的不多。
他知道的那点子东西还是上次在回环镇的时候,贺知舟说给他听的。
从前地府还在的时候,人世间的人和妖死后都会出现在那个虚幻与现实相交的地方,留下自身最深刻的记忆之后,才会前往地府,跨过忘川,走过黄泉路,在上奈何桥之前饮下一杯孟婆汤,然后从奈何桥经过,过了桥也就进了轮回。
不过如今地府已经消失了,现在的轮回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宿臻不知道。
贺知舟也不知道。
事实上,修真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当然,青岁肯定是不在那大多数人之中的,不然他的这个问题就没有意义了。
天庭覆灭,是天道大势。
地府的消亡,却是因为人为。
宿臻掐了自己的胳膊,有疼痛感,自己没有在做梦。
“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到那种地步,那可是地府哎!”
别说宿臻不相信,贺知舟也觉得是青岁在信口雌黄。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令人不敢置信。
真实的的事件在流传出去之后,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但当事人经历过的事情,再由他开口说出来,就显得尤为真实。哪怕同样掺杂了自己的情绪,也比辗转了不知多少遭的流言要更能让人信服的。
青岁的原身是一面铜镜,在最初的时候,他是工匠制作出来送给王上的成品。
王上将他赏赐给了一个大臣。
辗转多次之后,他成了一个精怪的所有物,而那时他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丝灵性。
只不过表现的并不明显,那只精怪把铜镜送给了他的心上人,而铜镜也就成了那人贴身保管的物件。
索性他的原身并不算大,否则就算是定情信物也不好随时携带在身边。
“我记得那个人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不会仗势欺人,对身边的生命都是一视同仁。我曾偷听到他的族人说,他是天上下来的神,终有一天会功德圆满的回到上界。”
青岁说起自己唯一承认的主人时,眼中充满了追忆。
有些人远隔着时光回忆,周身会遍布光芒。
“可惜在那种时候,善良就是原罪。”
青岁扯了扯嘴角,回忆起当初的人之时,还会感觉到一丝悲伤。“他叫秦至,说起来和宿臻你有七分相似,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不会再有轮回,我都要以为你就是他的转世了。”
宿臻的心忽然一紧。
什么样的人会没有轮回转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