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by陌上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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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学心理学的,却也听人说过,梦境是一个人内心的映射。
昨夜的梦里,先后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脸的黑影,个是宛若真人的老爷子,前面那一个从一出现呢就想要拉他一起下地府,另一个倒是有人情味的多,说的话也仿佛都是老爷子可能会说的话。
可是,宿臻还是分不清,谁是他心中的映射,谁在是真实存在的爷爷,又或者两个都不是真人。
堂屋的桌子上还放着昨天宴席上剩的白酒,小瓶的还没有开封,宿臻拿起酒瓶,又放了下去,转道走向楼梯口的杂物间,从里面拿出两瓶啤酒。以前小的时候,爷爷不许他喝酒,说什么小孩子喝酒会变成小傻子,后来长大了,又因为不喜欢酒的味道,而滴酒不沾,当然酒量差也是不喝酒的原因之一。
就他这样的,如果真的动了桌上的白酒,怕不是一杯就倒,所以说,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空腹喝酒的感觉说不上好,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腹中,一下子就将起床后的沉闷冲的烟消云散。
拎着酒瓶,宿臻想着,昨天是老爷子的头七,不都说头七夜还魂夜,老爷子给他托梦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有时候科学不能安慰人心,反而是神神鬼鬼更能让人心安,不管那个梦是否有特别的映射,他现在只想把它当做是老爷子的托梦。
老爷子说的那段什么珍惜自己的话,听上去有些像是他在老爷子朋友圈里看到的鸡汤文,宿臻把那些话翻过来覆过去的想,也没想出什么特别的,反倒是他梦醒之前,老爷子最后说的一句话,很像是内藏玄机的样子。
西桥村的传闻?
这句话他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听说过,要不要去村里面打听一下呢?
“哥,你在做什么呀?”
屋外,宿雪看着紧闭的大门,想着今天早上在村口看到宿姜一行人,明明宿臻没有和他们一起,宿姜不也说了宿臻还在家么?
怎么她现在过来找人却得了个闭门羹?
这一点也不科学!
打了个嗝,一股子酒气迎面而来,宿臻低头望着脚边的啤酒瓶,虽然他一开始是打算喝两瓶排解一下郁闷的心情,但是喝的时候他没注意,想到旁的事情去了,一喝就没停下来,现在头有些晕不说,地上还堆了好几个啤酒瓶,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瓶儿。250毫升的赠品装,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啤酒瓶一堆,然后被他喝了下去。又伸手撸了把头发,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太适合出门招呼人。
不止是没看到宿臻,宿雪连宿臻家的那条大黑狗都没看到。
篱笆墙上的大门是关着的,但没有锁上,透过篱笆墙可以看见堂屋的不锈钢大门也是关着的,外墙上还有之前装饰灵堂留下来的白色纸条,院子里的泥土地上满满都是鞭炮爆炸之后的余烬,整个房子都安静的不像话,仿佛这里的所有活力都跟随那个已经离开的老人一起离开了。
对亡者始终抱有敬畏之心,但不肯承认自己是怕鬼的宿雪,在门口来回徘徊着,偶尔小小声的喊一句,“哥,你在家吗?”
讲道理,鬼魂什么的,真的是超级可怕的。
宿雪抱紧怕怕的自己,有些期待门会被打开,又有些害怕门会被打开。
说话的人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什么问题,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两扇门,起码屋里的宿臻听着声音就觉得小姑娘怕不是快要哭出来了,而且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哭腔越来越明显,还一直在打着颤。
宿臻抓抓头发,用脚把酒瓶踢到角落里,等会儿再来收拾,打开门同篱笆墙外的宿雪对望着,“嗯?不是该上课了么?你今天请假了?”
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还好开门的是宿臻,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宿雪:“我们班上有同学得了天花,老师就给我们放了七天假,让我们过几天再去学校。”
隔着大半院子的距离,宿雪看不太清宿臻的模样,近视眼没戴眼镜,基本上就是两米以外人畜不分。她最多也就凭着宿臻的站姿和小动作来猜测一下对方现在的状态,当然十次里面有一次准的,都已经很让她心满意足了。
“对了,哥,早上我和我爷到菜地去的路上,看到宿姜了,叔叔说今天就你一个在家,我爷就说让你到我家来吃饭。”小姑娘扒着篱笆墙,双手托腮,笑着说:“阿爷本来是说让哥你今天三餐都在我家吃的,我觉得你早上大概是要睡懒觉的,就和阿爷据理力争,给你争取了一个睡懒觉的机会。嘻嘻,哥,我对你好吧!”
对小姑娘难得的体贴行为,宿臻确实很感动,要是宿雪真的来喊他吃早饭,那他之前的那个梦能不能梦到结尾,还是两说呢!
感动归感动,没让小姑娘进门,还依旧是没让。
宿雪眼巴巴的看着她哥,“现在都快要十一点了,我们家都是十二点之前吃饭的,你快出来呀!我们该去吃饭了。”
已经十一点了么?
宿臻在兜里摸了摸,没摸到手机,手腕上的那块表早前因为绷带的出现而被他摘下来,放到哪个角落里,就再也没看到了,他对现在具体是几点还真的说不清楚。
宿臻摇摇晃晃的从堂屋走出来,穿过院子,来到门边。
离得近了,宿雪也闻到了宿臻身上的酒味,她没想到宿臻身上的酒味是今天喝出来的,还以为她哥是因为昨天的头七,晚上偷偷躲起来一个人喝闷酒,醉过去之后就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第十四章 西桥村(十三)
虽然是情有可原,但还是很让人为难。
宿雪围着宿臻转了一圈,他身上的酒味一时半会儿也散不掉,回去洗个澡大概会淡很多,可是洗澡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根本不可能马上让宿醉的人精神抖擞起来。
“要不,我回去说你中午已经和同学约好了,晚上在过去吃饭?”宿雪略带迟疑的问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吃个饭,宿臻半醉半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她爷爷的意思明显是想要找个机会和宿臻好好谈谈,这样一来,宿臻醉醺醺的过去,爷爷一定会生气的,十有八九会觉得他不知好歹。
宿雪摸摸下巴,想想爷爷往日里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宿臻脑子聪明,人又听话,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不爱说话,走在路上遇见熟人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你和他学点好东西,不要尽学些蔫头蔫脑的东西。”
她打了个响指,越发的认为自己的提议再好不过了。
那边的宿臻还有些迟疑,而宿雪已经拍着胸脯给他打包票,“没事啦!只是一顿饭而已,我爷爷就是想要找个和你说话的借口,前几天你和他都挺忙的,也找不到空闲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他纯粹就是觉得三爷爷不在了,就得由他来给你纠正坏习惯。”
“就算你今天去了,他也只会说些老调重弹的话,无非就是你要和你爸妈多亲近亲近,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不要弄得跟个客人似的。哎呀!反正每年过年我爸妈回来前,他总要这么说我,我都能把他说的话给背下来了。哥,你就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和我爷爷说话的时间多的是,也不用非得卡在今天。”
小姑娘说话巴拉巴拉一大串的,和她在学校里沉默寡言的态度一点也不一样,要是让她班上那些同学过来看看,保准会吓一跳。
宿臻按了下额角,确实不大舒服,便点点头,道:“帮我和大爷爷说声对不起,就说……”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回头看去,家里养的那只黑狗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身上的黑毛都快要变成灰的了,现在正趴在院子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很是引人注意。
见到主人的目光突然停在了自己的身上,黑狗喘气的声音滞了一下,累到不行的狗子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两只前爪跟划船似的划到了宿臻的脚边,张口咬住他的裤脚,呜呜的叫着。
宿雪:“咦,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看没看见,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宿雪想了一下,没有想到什么,就把狗的事情丢到一边,伸手把宿臻往院子里推,边推边说:“我知道该怎么和爷爷说的,哥,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我看你眼睛都变成红的,跟戴了个美瞳似的,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快点回去,我也要回家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宿臻晃了晃脑袋,酒这东西果然还是不能多沾,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话说,宿雪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来着?
好像是红色的。
可是,那丫头高中以后,衣服都是自己出去买的,基本都是白的,蓝的,要不就是灰的,黑的,像红色这么喜庆的颜色除了过年就再没见她穿过了。
揉了揉脑袋,他余光瞥见鲜红的门柱,果然只是看错了,刚才一闪而过的红,只是门柱而已。
宿臻抬起脚,准备像宿雪说的那样,回去洗个澡,一身的酒味,他自己都闻不惯。
脚没能抬起来。
狗子的大脑袋压在了他的脚背上,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之余,还能感受到裤脚的湿哒哒。
宿臻弯下腰,摸了把黑狗的狗头,“好了,我要进去了,快起开。”
一般情况下,家养的狗子还是很听话的。
然而不管宿臻怎么哄,狗头依旧压在他的脚背上,他哄一句,黑狗就跟着汪一下,像是在和他应答。
一人一狗,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
最后,宿臻没辙了,只好弯下腰,搂着黑狗,想要直接把黑狗抱回去。
察觉到宿臻的想法,黑狗往后一退,趴在地上的动作也变成站立的姿势,它叫了两声,又咬着宿臻的裤脚往某个方向拽了拽,然后走到院子门口,回头看着宿臻,仿佛是想要给他领路似的。
上了年纪的动物,有几分灵性是很正常的事情。
宿臻想想自家的黑狗,算一算也养了将近二十多年,这样想着,他便说道:“你这是想要带我出去?”
黑狗汪汪叫,抬起爪子在前面开道。
村子里修了条水泥路,但那只是主道上的路,人家房子与房子之间间隔的小路依旧是从前的石子路,这些天都没有下雨,地上干燥的很。黑狗每走几步就要跑到路边嗅上半天,才接着往下走。
离开村子以后,黑狗的速度变快了一些,停留的时间也变短了些。
宿臻打量着前方的小山丘,是老爷子一直不愿意他去的后山,哪怕是在最后的梦里,老爷子也对他回村这件事满是不愿。
后山到底有什么东西?
又或者说,西桥村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
先前走灯的时候,村里人把山上塌陷有坑的地方都做上了标记,还重新规整出了一条路,不过黑狗走的不是那条路。
虽然不是,但宿臻走在路上还是有些许的眼熟。
如果他记性能更好一点的话,他就能记得这条路就是他十六岁那年带着黑狗走的那条路。
翻过小后山就到了大后山,大后山上也有塌陷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就没人帮忙做标记,走路就得更加的小心了。
动物天生就比人类敏锐。
在黑狗的带领下,宿臻从头到尾都平平安安的,别说掉坑里了,他连个绊脚的树藤都没踩到过,可以说运气是非常的好了。
就在宿臻以为黑狗要把他带到当年的那个无名坟的时候,黑狗突然停了下来。
它停在了一棵须得三人合抱的大树下面,爪子踩着地上湿润的泥土,轻轻刨了两下后,就一爪子拍在树根处,对着树冠汪汪汪的大声叫喊,伴随声音出现的是一只身手矫健的黑猫。
猫从树上叼着什么东西,顺着树干划了下来,落地点就是黑狗的脑袋上。
嘭的一下,砸的很结实。
第十五章 西桥村(十四)
宿臻见过猫爬树的样子,不管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那些小动物们爬起树来,都是身姿矫健,动作灵活,三下两下就能从地上爬到树枝高处,蹲坐在枝杈间,高高在上的观望着树下的人。
它们大多数时候都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不喜欢搭理人,当然也有人说它们像是神经病,总是让人猜不透它们在想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猫是如何下树的,看着还蛮有意思的。
可能是不太熟练,黑猫才会在快要落地的时候松开了爪子,把蹲在树下的狗子都砸懵圈了。
担心自家狗子真的被砸出好歹来,宿臻连忙走上前去。
离得近了,他也瞧见了黑猫嘴里咬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
按理说,普通的纸被猫咪叼在嘴中,肯定没两下就会被撕碎,又或是被口水打湿。但黑猫嘴里的这张纸,很显然不是普通的纸,露在它嘴巴外面的那半截上面没有一点褶皱,留在纸面的墨字光华流转间,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纸上飞下来似的。
宿臻揉了下眼睛,他好像看见那些墨字都带着光圈,朦胧的仿佛被加了特效。
“是要给我的吗?”宿臻看着黑猫缓过神来,从狗子的脑袋上跳了下来,走到他的面前,把纸张吐到宿臻的面前。
听见宿臻的问话,黑猫喉咙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碧绿色的猫眸轻飘飘的瞥向他,它不耐烦的用爪子将纸张往宿臻的方向挪了挪,一副“这还用问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