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昧诺平生 番外篇——by安子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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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陈一连三个问号,好一会才道: “???今天?你怎么了?”
引翩没有说话,继续喝着酒。
鸾陈看着头皮发麻,一把抢过引翩的酒杯,有些气恼道:“别喝了,这是仙酿又不是凡间的白水,第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多,你也不怕头疼。”
被人制止了喝酒,引翩也不再坚持,拿着旁边备着的茶,一口一口的饮。
“...”鸾陈觉得今天的引翩不对劲,试探性的问:“是为你想做的事苦恼吗?”
茶杯举在唇边,鼻尖已经是自己贪恋的茶香,引翩没急着喝,先回答了鸾陈:“算是吧,你呢,在凡间怎么样?”
说起凡间,鸾陈的心轻松不少,他道:“也还行,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捧着茶杯的手握紧,引翩喝茶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转而又将茶一口饮尽:“能让你喜欢的,必定是位万里挑一的佳人。”
鸾陈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引翩忽然又道:“等下次你来这里,我告诉你我想做的是什么。”
引翩是颗刻意隐藏光芒的明珠,法力心性都是鸾陈自叹不如的,然而此刻,他觉得引翩的心思很沉重,不愿和他说,他也看不懂。
“你确定了?”上回来时,引翩还说不确定要不要做。
“嗯,确定了。”引翩的目光变得深远而坚定。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最近天界凡间的跑,鸾陈都有些时间混乱,要没记错,所谓的上回可就是前几天而已,引翩是这种轻易做决定的人?
“你说梨花酿不错的时候。”引翩轻笑道。
“。。。”鸾陈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别和我客气,这千年都是你在关照我。”鸾陈忽然觉得,那个无欲无求的引翩殿下就在此时慢慢的消失了,下一刻就是显露他骨子里执着本性的时候。
引翩放下茶杯,点点头,站了起来:“看书的时辰到了,你自便吧。”
话罢,转身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书房。恍然之间,鸾陈觉得,好像有什么自己抓不到了。
鸾陈的神魂回归体内时,他的躯体在凡人眼里已经昏迷了半个月。
鸾陈睁眼就看到守在他身边的黎芳顾,打量一番得出了结论。
瘦了,憔悴了,他懂得关心我了,貌似...还不错。
“咳咳..”鸾陈假意咳了两声,唤醒了黎芳顾。
黎芳顾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
鸾陈顺势将下颚抵在黎芳顾肩上,低声问:“怎么了?”
圈住他的人没有说话,鸾陈又问:“担心我醒不过来?”
沉寂片刻,黎芳顾放开了鸾陈,双眼看着他,十分肯定的问:“你是神吧。”
鸾陈点点头,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黎芳顾自嘲一笑,是了,鸾陈看待凡人和死人的眼里只有漠然,没有蔑视;妖精看待凡人向来是鄙夷,而神仙,对凡人这种寿命短暂的生物,无论生老病死,都是冷淡一瞥。
“你是风神?”黎芳顾问。
鸾陈嘴角一抽,急忙否定:“不是,我是风神之子。”他一点也不想听人提起风神这个词和这个人。
“你为什么下凡?”
鸾陈见黎芳顾一副要问到底的样子,索性决定和盘托出:“酃风墟谁人不知,鸾陈少神顽固不化,风流浪荡,与风神父子不合,我就是为了躲风神的教训才下来的。”
“你的法力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鸾陈自己也很无奈:“我有一好友,叫引翩,有回去他那品茶,说起下凡,他就给我下了一道禁制,在凡间对凡人动用法术,不仅会减少我法力的效力,还会削弱我的法力,法力从元神中抽走,所以我才会晕倒,不过没什么,休息下便好。”
“你所谓的休息一下便好就是气息全无的躺半个月?”黎芳顾忽然哑声道。
鸾陈感受得到,眼前这个人在后怕。或许这就是神与人最大的差距吧,在他鸾陈眼里,不过离开半个时辰,可于黎芳顾而言,就是面对着一具没有呼吸的躯壳半个月。
“我是神,不老不死的神,我不会有事的,不过...芳顾你紧张我,我很受宠若惊,也很...高兴。”鸾陈冁然而笑,好似拥有了什么无价之宝般,展露着自己愉悦的心情。
黎芳顾眼神闪烁,嘴角依旧冷硬:“凡间于神妖之说千万种,我从前一概不信,可如今真遇到了...却也笃定,神仙下凡必是禁忌,使用法术更是有违天条,你若是还...还想留在黎王府,以后就不要用法力了。”
鸾陈忽然觉得,黎芳顾是很久没有自己主动关心过一个人了吧,不然怎么会把一番慰藉的话说的这么生硬,可转念一想,黎芳顾是凡人,母妃未婚妻皇帝,甚至百万兵马都是他关心的,怎么可能会是他想的那样。
“可我不用法力,在这凡间不就成了一无所会的无用之人了。”鸾陈感慨道。
黎芳顾额心很不舒服,抬手按了按,淡声道:“你是我黎王府的人,我还会短你吃穿吗?”
“那...在下陈鸾,多谢黎世子收留。”鸾陈毫无诚意的说道。
一个陈鸾,像是刻意要让黎芳顾想起赏菊会上那一幕幕。
“咳..”黎芳顾脸上有须臾的不自然,紧接着道:“还是鸾陈这个名字听着顺耳,改了吧。”
☆、第十二章
鸾陈莞尔,忍着不笑出声来,黎芳顾也忍着把这个人从他院子里赶出去的冲动。
待过了一会,鸾陈想起了正事,将袖中的盒子取出,递给黎芳顾,道:“这是你离开那日有人潜入你书房要偷取之物。”
黎芳顾接过,叫来了黎夜将盒子交过去,整个过程,黎芳顾没有打开过那个盒子。
鸾陈眼角一眯,含笑道:“你不怕我把里面的东西偷龙转凤?”毕竟从那个虚无影的表现来看,这东西价值连城。
事实上,在鸾陈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黎芳顾发现了地牢里的虚无影,并且让黎王府的暗卫好好招待了他一番,他才九分假一分真的说东西在鸾陈身上。
但是,出乎意料的,黎芳顾没有怀疑鸾陈。
“那说说这件一石三鸟的事情?”鸾陈道。
是了,从现在来看,整件事变成了一石三鸟。以温雅为借口将黎世子引到护国公府,再有国公府混进去的人将黎世子引到碧落山刺杀,再放出消息收买江湖神偷前来偷黎王府的续命丹,最重要的,是离间了黎王府与君王的关系。
在黎芳顾开口前,鸾陈把自己不解的地方说出来:“我很好奇,那个皇帝和温雅在这件事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在你被刺杀那天,温雅在北市街扭伤了脚留在医馆,而给你消息去碧落山的,肯定是皇帝宣琰的人。”
黎芳顾沉思片刻道:“不会是陛下的主意,反而是有人很好的拿捏了陛下的软肋。”
“软肋?”鸾陈不解。
“护国公府和黎王府都是陛下这边的人,陛下不会选择在年轻的时候动自己的臂膀。”
鸾陈好像听说过,宣朝三大头是陛下,国丈和丞相,后两者看似拥立陛下,可在自己的利益面前,究竟怎么选择还不一定,那这次刺杀就可能和这两位有关。
“也不太可能是国丈,陛下是他亲侄儿,一国之丈已经是天大的颜面了,况且,我一死,黎王府的百万兵马会直属陛下。”
兵者,权也。掌兵权相当于能夺到许多人苦心经营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东西。
“好吧,我收回那句话,君君臣臣,确实没有什么情谊可言。”鸾陈没头没尾的插了这一句。
皇帝若得了兵权,那他们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要忌惮七分,国丈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至于丞相,是最容易被怀疑的对象,但因为太容易被怀疑,反而...”剩下的话黎芳顾没有说完,对于丞相这个人,他没什么把握。
“真真假假才最看不懂,丞相说不定就拿捏着最容易被怀疑而让自己脱罪。”
黎芳顾对这句话颇为赞同,但没有证据没法定论。
鸾陈想起了一件事,又问:“我想知道,那位罗悠罗大人,是怎么一回事?”
那会舟儿说这件事被黎芳顾打断,想来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罗悠,曾经是我朝御史大夫,百官地位,仅次于丞相,先帝在位时,意属罗大人做太子太傅,只是为了平衡百官,才选了丞相。”
鸾陈从黎芳顾的话里抓住了重点,这恐怕涉及他说不知道的旧事:“那这事得从先帝说起?”
黎芳顾点头,继续陈述道:“曾祖父是随宣祖帝打天下的患难兄弟,因出生入死的交情而取黎民百姓的黎为封号,掌百万兵马,为表黎王府为民之心,从祖父起姓氏就随了黎。”
“宣祖帝壮志四处征战时,金陵发生过内乱,是温雅的曾祖力挽狂澜,稳住了朝纲,此后宣祖帝归朝,封了护国公。”
“先帝与黎王府护国公府相继有后,便将我接进宫与太子一同教导,温雅年幼丧母,五岁那年被先皇后接进了宫,册封温雅郡主,此后三年,我们三人都在一起,三年后,我去了边关,再过两年回来述职,陛下就给我和温雅赐了婚。”
“那日我去东宫找太子殿下,却见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的不省人事,我问他怎么了,他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为什么是赐婚给了你,那时候我才知道,殿下他,喜欢温雅;我...曾经向先帝请求收回赐婚圣旨,先帝砸了御书房,是殿下对我说算了吧,温雅也来劝我,说她是真心想嫁给我的。”
“后来边关告急,我便离开了,直到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后我才回来,亮黄的龙袍、威严的帝王之态,从那时起,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与陛下,回不去了。”
话说到这里,鸾陈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先帝与丞相、罗大人等人想必都知道宣琰喜欢温雅郡主,可不知先帝出于什么目的,硬将温雅赐婚给了黎芳顾,这对宣琰来说是夺爱之恨啊,若说黎芳顾出事是将天下的主动权交给了宣琰,那温雅出事,就是离间宣琰和黎王府最好的手段,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选择拿后者施为,毕竟黎王府无论对前朝还是对皇室,都是一个隐患。
“罗大人是先帝的人?”鸾陈问。
黎芳顾点头,给予了肯定。
那就对了,既然刺杀温雅一事查明是罗大人动的手,宣琰怎么会容许他活着,若他是先帝留下来的人,一切就好说了。
还有一点,宣琰对罗大人流放的判法,说明这个皇帝,也不想让黎芳顾与温雅完婚。这个皇帝的态度也很暧昧不明啊。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把这件事抛给皇帝去查吧。”就目前的形势,这个法子是最好的。
黎芳顾也正有此意,将鸾陈扶着躺下,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写折子。”
鸾陈一把握住黎芳顾要抽身离开的手,表达了自己的意图:“我没事了,我陪你吧,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进黎世子的书房呢?”
黎芳顾侧首答他:“你不是都去过了吗?走吧。”
得到准许,鸾陈三下两除二干净利落的起身,跟着黎芳顾进了书房。
那晚书房没掌灯,鸾陈瞧得不是很仔细,如今没得限制光明正大的进来,鸾陈好好打量了一番黎芳顾的书房:“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少了点什么?”
黎芳顾一进书房就在桌案前取写折子的纸张,猛烈听到鸾陈这句评价,好整以暇的问:“少了什么?”
鸾陈指着书房那处空地道:“这儿,少了描山水的檀木屏风。”随后又指了黎芳顾身前的书桌:“这儿...少了一株梅花。”
黎芳顾提笔的动作一顿,抬头问:“为何是梅花?”
鸾陈想了想道:“和你身上的气息很像,冷冽傲然,无香自芳。”
“其实...先皇后的宫中曾有一株老梅树,一年冬雪之下,不曾开花抽芽,掌事宫女命人移出去,温雅心生不忍,每日抽空亲自照看那株梅树,一年后,那株梅树活了过来,温雅时常拉着我与...陛下在梅树下温书,可惜流年不再,陛下登基后,梅花就成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禁忌。”
黎芳顾说完这段往事,对空气中说了一句:“按他说的去置办。”
鸾陈不禁想起庙会那天温雅放的花灯,就是一朵梅花,上面的祈愿是:世子安,临昭安。
“芳顾,临昭是那个皇帝吗?”鸾陈问。
黎芳顾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惊讶的问:“你怎么会知道陛下的字?”
原来是字吗?他都忘了凡人还有这一套的。鸾陈一笑:“偶然看到了这个名字,一直不知道是谁。”
黎芳顾当下明白这个偶然来自哪里:“陛下的字除了先帝先皇后以及记载皇家宗谱的元老,也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言下之意临昭这个表字只有他和温雅以及元老知道了。
“嗯,是从温雅那里看到的,看得出,她很看重昔日的感情。”不然也不会其他不求,只求芳顾和宣琰平安了。
脑子的思绪飘出很远,黎芳顾的双眸闭而又睁,道:“温雅她...背负了太多,牺牲了太多。”
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呢?“这是命数,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若是觉得亏欠于她,我可以帮你早些将她娶进门的。”
鸾陈思索再三,决定这么说,无论朝局如何,温雅总不该被牵连的,即便让温雅嫁给芳顾会触怒那个皇帝,可温雅无辜,不该被这么耗着。
“你...不必,其实...”黎芳顾断断续续的,最后什么也没说清楚:“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