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请小心——by清波流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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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陆子曳的灵主,自然清楚陆子曳的实力。从他的手下逃走绝不可能。而且这些年不知道他又成长了多少。
叶慕沉垂下眼眸,试图回忆晕厥前的最后画面。
陆子曳与他面对面,微笑冰冷得叫人生寒。然后呢,他记得陆子曳凝聚红电,风云色变。强烈的气流冲击倒卷他的身体,他被抛砸到树上,又翻滚到地面。
赤色电流被陆子曳引向空中,化成漫天箭雨,万箭齐发。
意识模糊之中,叶慕沉只能看见天空中炸开无数红光,烟火似的。
再然后呢,他隐约见到自己身边也落下了一支红箭。箭身泛着幽幽光泽,他试图挪动手指,身体却像散架了一样,动一下都剧痛无比。
不过是灵力余波的冲击。自己怎么就已经狼狈得奄奄一息了。
叶慕沉突然很不甘心,这种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感觉绝望透顶。
他的眼眶忽地有些发酸,咬紧牙关,忍住浑身撕裂般的疼痛,颤抖着手伸向箭支。一股腥热的液体自喉间上涌,鼻子、喉咙都是火辣辣的。
他强忍着不去咳嗽。拼尽全力,终于抓住了那支红箭。
可是,就在刚刚看到希望的那一刻,红箭在他手中爆开了……
叶慕沉皱起眉头,眸光微微闪动。
自己还活着。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在那支箭爆开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死了。怎么还会被生擒到这里。
石头挪动的声响蓦然间打断了思绪。
叶慕沉赶紧收了心思,警惕地望着大门方向。这座监牢三面墙都是石壁,用的是专门困修仙者的禁石,在里面无法动用灵力,稍微用一下法术都会被反噬。有些门派的禁闭室也是用这种石头制成的。
而唯一没有墙的一面,只是单纯的木牢门。看起来相当易破,但不知道有什么机关。就算是能打破,他现在手脚上都被铁枷锁拷住了,凭借肉身之力也是无法挣脱的。
牢门正对着一条石路,石门就在尽头处。黑暗中,走进了一个人影。
静谧无声中,那人鞋底踏在地面上,嗒嗒作响。
叶慕沉猜到了来者是谁,却还是忍不住得紧张起来。
脚步声越行越近,借着昏暗灯光,叶慕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熟悉而又陌生,没有当年刻意装出的温柔纯良,只有冰冷阴鸷,令他脊背发凉。
牢门啪嗒一声自行开启,陆子曳直径走来,每近一步都叫叶慕沉胆战心惊,恨不得咬舌自尽,来得个干脆。
“好久不见,”在走到叶慕沉面前的那一刻,陆子曳忽然变了神色,目光温柔得仿佛在看昔日恋人,“我一直很想你。”
叶慕沉看见他的目光,一阵胃里反酸,不由得恶心。
陆子曳又道:“你不说话是因为不想搭理我吗?”
叶慕沉怒极反笑,呵呵一声,朝他用力啐了口唾沫。
几点唾沫星落在陆子曳面上,他却没有丝毫恼怒,仅是抬手将其抹去,轻轻笑了,“其实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的,我不会伤害你。”
这一句戳到了叶慕沉的痛点,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我就是信了你才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的□□,刺得我好痛啊。”
“前辈……”陆子曳的目光忽地落寞下来,神色中仿佛带着疼惜。
叶慕沉看着只觉好笑。心想这人实在恶心,杀了自己一次还不够,还要跑来做戏。
连多看陆子曳一眼,叶慕沉都觉得脏了眼睛,干脆闭目不理。
他原以为陆子曳会知趣地离开,或卸下他的哪条胳膊腿来泄愤,谁知陆子曳竟是突然情绪大变。猛然扑上前来,神智不清,语无伦次,“前辈,你看看我。是我啊,一直陪着你,从木幽山时起,就一直陪着你的。”
叶慕沉被吓了一跳,陆子曳的眼底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席卷他的理智。叶慕沉只能看见疯狂,燃烧整个世界的疯狂。
他记起来了,木幽山的初次见面。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第22章 曾几何时
“缺灵使吗,我叫陆子曳,能不能跟着你。”
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家伙,奇奇怪怪,来路不明。
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叶慕沉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那人托着腮坐在附近的石头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不需要。”叶慕沉直截了当拒绝。他刚刚踏入灵界没几年,尚且十四岁,目前的能力只够驱使灵团,虽不强但也没什么风险。
但这种人形灵就不一样了。书上说,有人形的灵使都是恶灵化成的,这种没有主人的,就更是危险了,指不定是已经发狂,然后被驱逐了。
叶慕沉多一句话也不想和对方说,提步转身就走。陆子曳却是跟了过来,在他背后喋喋不休。
“你一个人?在这种荒郊野岭,很危险的,真的不想多带一个灵使吗?多一个帮手,多一分安全。”
“别跟着我。”叶慕沉冷冰冰道,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
“再考虑考虑呗。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咱们刚好凑成一对。”
“不需要。”
“别这么快拒绝嘛。我很厉害的,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真的,多带我一个又不碍事。”
“都说了别跟着我!”叶慕沉终于停下脚步,气势汹汹地回头。
这番震慑似乎毫无作用,陆子曳竟是轻拍了下他的头,哄小孩般道,“你多大了,十一?十二?”
叶慕沉:“……”
叶慕沉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人形灵使极其罕见,可以说是强者的标配。
当你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灵使时,才能真正算作独当一面的灵主。他听闻很多前辈,都是召唤出恶灵后,折损惨重才将对方驯服的。每每提到当时的凶险,那些前辈脸上就写满了自豪与骄傲。
如果人人都能走在外面随便捡一个灵使回家,那灵界早就统一整个修仙界了。叶慕沉才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别、再、跟、着、我。”叶慕沉一字一顿警告道。
“好吧,”对方似乎终于听懂人话了,可话锋一转又道,“我不跟着你,但我和你顺路,这总可以吧。”
叶慕沉气的冷哼一声,手指一扬,腰侧佩剑便飞出,落在他的脚边。
“厉害啊,”陆子曳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小小年纪就会御剑,不错。”
叶慕沉懒得搭理他,往剑上一跳,绝尘而去。御剑飞行时,他频频回头,本以为对方会追来,没想到竟是这么就放弃了。不过,如此一来也免得自己再赶他,叶慕沉不再多想,提高速度朝着灵界飞去。
刚一落地,就有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子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胭脂香蹿了一鼻子,叶慕沉不觉得难闻,反而感到亲切。
“杨姐姐,你怎么来了。”
杨婉君微微笑道:“家里的灵树结果了,送几个过来给你解解渴。”说着她便松开拥抱,把手里的小篮子递了过去。
叶慕沉接过,礼貌地道了个谢。杨婉君又道:“你这次去木幽山感觉如何,试炼难吗?”
“有一定难度,但也没有特别之处。”叶慕沉如实回答。
杨婉君咯咯笑起来,“也是,慕沉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骄,这种程度就难住了,那还得了。等你那邋遢师父回来,估计又要走街窜巷地四处炫耀。”
叶慕沉一听这话,神色却是黯淡下来,半垂的睫毛在眼前打出一片阴影,不言不语。
“……哎,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他那个宠徒弟的样,恨不得天天像牛皮糖,扒在你身上。等事情办完绝对第一时间赶回来找你。”
杨婉君连忙安慰,叶慕沉却只是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朝杨婉君又道了声谢,自己提着篮子,默默往住处走了。
灵界的天一直是昏沉的,地下流动着利于弟子修行的寒性灵气。因此只能生出具有寒凉性的植物。灵树就是其中一种。
每年的春季,树上都会结出青蓝色的果实,幽幽地发着光,远远看去仿佛一个个青色的小灯笼。叶慕沉家附近也种植了不少。准确来说是他师父的家,自从六岁那年被捡回来,他一直都住在这里,跟随师父修行。
不过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
“真稀奇,原来灵界这种地方也会有松鼠。”
远远的叶慕沉就听到了一句男声,说话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却将他阴郁的心情顿时转变成了气愤。叶慕沉立刻在心中骂道:这个厚颜无耻之徒!
循着声音找去,果然看见一个着白衣的身影。他正蹲在地上,逗弄一只松鼠,嘴边还露出些许笑意。
叶慕沉看见这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压着怒火道:“你们灵使都这么没有礼貌吗。不请自来,还尾随到人家家门口。”
“我可不是尾随,”陆子曳缓缓转过头来,眯起眼眸微笑,“我是先到的,你是后来的。怎么能算我尾随?”
叶慕沉被说的哑口无言,但很快又道:“那就是你打听了我的消息,或者用了别的手段。”
“很遗憾,也不是。”陆子曳站起身来,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灵使,出现在灵界难道不正常吗。只是碰巧松鼠在你家门前,我在这里多逗留了一会。莫非你家附近全是禁地,不允许生人靠近?”
少言寡语的叶慕沉确实不是吵架的料,碰上伶牙俐齿的陆子曳就更是没辙了。气得快要爆炸,却偏偏想不出任何词句来反驳。说什么都像是胡搅蛮缠。
他干脆不再和对方多说,冷声道:“我家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可以在这里逗松鼠,但休想靠近我家门一步。”
“好吧。”陆子曳无奈地耸了下肩,立刻又转身对着松鼠露出忧郁伤感的目光,苦涩地道,“一个没有灵主的灵使,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你也和我一样,是被遗弃的吗。”
叶慕沉:???怎么还给我卖上惨了。
全然无视叶慕沉这边的目光,陆子曳自顾自地道:“我只是一个靠吸收天地灵气,土生土长的灵使。原以为有了人形就能找到主人了,没想到天地之大,却连一个接纳自己的人也没有。”
陆子曳讲到这,偷偷瞥了一眼叶慕沉。见他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只得又继续加猛料,“唉。可惜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少年才俊,年纪轻轻已是人中之龙,不仅能召灵,还会御剑。想来这种天骄不会止步于使用凡灵,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没想到啊……”
叶慕沉总算是有了点情绪变化,就算再怎么性格冷淡,被这样夸赞还是会感到害羞。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垂下眼帘轻咳了一声。听到后面的句子突然中断,下意识望了过去。
陆子曳早已不再言语,正默默凝望他。叶慕沉一抬头,正巧撞进一双明如星宿的黑眸,澄澈的目光仿佛一下触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就不能带上我吗?”他轻声发问。
叶慕沉微微一怔。但半晌后,仍是拒绝。
“不需要。”
不需要。这种答复如果能一直坚持到最后,该有多好……
叶慕沉抬眼看向那个阴晴不定的男子。灵使总有发狂的那一天,陆子曳也终究是没能逃过。
“因为你想起了一些讨厌的事,”叶慕沉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想要杀你。”
最后半句,他的语调压得很低,目中透出浓浓杀意。陆子曳望着他,忽地笑了。
“你早该杀了我,早一点动手也不会把自己弄到这么凄凉的地步,”陆子曳的指腹在叶慕沉脸颊上摩挲,轻轻抚过他的眼角,“你看,你都受伤了,早一点杀了我多好。”
他的目光温柔,声音更是低沉轻缓。对待叶慕沉就好像对待一个瓷娃娃,多一点都不敢碰,生怕把人弄疼了。
“乌河城的那个渔夫也是你吗?”叶慕沉忽地开口。
陆子曳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扬起微笑,“你还是这么聪明。”
矛盾。又是相互矛盾的行为。一边帮自己避开了门派伏击,一边又给追兵指路来抓自己。陆子曳的行为总算叫人摸不着头绪。
“你真是个疯子。”叶慕沉目光冰冷,厌恶地道。
陆子曳触碰他的手终于收回去了,嘴边没有笑容,黑眸仿佛与夜相融,黯然无光。
他转头走了,没有多反驳一句。叶慕沉只听见石门又一次开启的声音,沉重且冰冷,接着世界重归于一片寂寥。
叶慕沉望着门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如果真的发狂还好一些,就这么走了,就好像自己成了语出伤人的那个。
真叫人烦心,叶慕沉在心里嘟囔着,默默闭上了眼睛。
被铁链铐着,睡觉也是一种折磨,浑身上下痛得像皮肉都绽开,睡一觉迷迷糊糊要醒好几次。而最后一次是叫人拍醒的。
叶慕沉费力地睁开眼,原以为又是陆子曳来找麻烦,但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面容精巧秀丽,身穿粉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灵气,在死气沉沉的地牢中,显得蛮赏心悦目。
“是你?”叶慕沉望见她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刚进门派遇到的那个粉衣姑娘。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门内弟子,但现在看来,能在这种地方重遇,已经说明了对方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