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by作者:争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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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崇高的敬畏之情,路西斐尔说:“都是我的错。”
一道冰冷的视线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刺入他的眼底。路西斐尔强忍住哆嗦,立即补充道:“我不应该将肥皂掉在地上。”
然后,他便感觉到那道视线变得更冷了。
拉贵尔被他们两个彻底地激怒了,抖着手指向尤利尔,他的声音都有些哆嗦:“好,你好!你们可真好!”
尤利尔的内心升起一股绝望般的悲怆,心想,觉得可以指望路西斐尔的自己真是很傻很天真。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弓起身,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路西斐尔几乎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拉贵尔也立即俯身将手放在他的小腹上,治愈术的金色光芒再次亮起。
甩开路西斐尔的手,尤利尔握住拉贵尔的手腕,凄声道:“是我不该想。你就别问了。”
拉贵尔立即脑补出尤利尔思念撒旦成灾一万字,心下不忍,反握住尤利尔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了。我不问。你也别多想。”
尤利尔缓缓闭上眼睛,微微侧过头,那种万念俱灰的样子,令路西斐尔实在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此刻满脑子跑满的话变成了“他这是在演戏吧他这绝对是在演戏吧虽然我看着依然很心疼但是他这绝对就是在演戏啊”。
拉贵尔作为一个被尤利尔忽悠惯了的人,丝毫没有看出破绽,心痛之余,只能更紧地握住尤利尔的手,一阵阵地心塞。
尤利尔在心里默默地对拉贵尔说,对不起啊,如果让你知道这件事是路西斐尔搞出来的,我更不知如何解释了。
因为哪怕是对我自己,我都解释不了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拉贵尔走后,路西斐尔坐在尤利尔的床边,看着恢复成一贯沉默状态的尤利尔,有些拿不准哪个尤利尔才是真正的他。
很明显,在拉贵尔面前,尤利尔显得更像是一个血肉之躯,但是尤利尔对拉贵尔说起谎来,那真是丧心病狂。
他曾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尤利尔,但是现实总是扇了他一个又一个耳光。直到此刻,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敢说了解尤利尔,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个他曾经以为被整个天界迫害、活在阴影中的撒拉弗,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最向往的光明。
伸出手,路西斐尔发现自己竟迟迟不敢将掌心覆在尤利尔搁在小腹处的手背上。
光明,是无法用手来握住的。
尤其,是在他几乎如黑洞一般吸噬掉这道光明之后。
可下意识的,他却不想道歉。他想,尤利尔大概是不需要他的道歉的。
横下心来,路西斐尔将手轻轻落下。
尤利尔的手,果然一片冰冷。
将尤利尔的手攥进手里握着,路西斐尔说道:“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尤利尔抬起一直低垂的双睫,冰蓝的双眸中并无路西斐尔想象中的冰冷,而是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温然一笑,尤利尔轻声说:“你能告诉我,你那时是怎么了吗?”
路西斐尔心想,尤利尔每次骗小孩的时候,总是用这种语气。自己已经不知被他骗了多少次,如今虽然能看出来了,却依然无法不贪恋这种温柔。
可这种温柔,不知从何时起,让他感到烦躁。
拼命告诉自己,在尤利尔身边,自己不能有负面情绪,可路西斐尔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那种滴滴落在心尖的酸涩已经快将他的心烫穿。感觉到自己握在掌心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知道这是自己又害得尤利尔受苦,路西斐尔简直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这时,尤利尔再次开口。由于他并没有掩饰痛意,所以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断续:“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动了动嘴唇,路西斐尔听见自己气若游丝地说道:“尤利尔,你能抱抱我吗?”
下一刻,他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尤利尔的手虽然总是很凉,但怀抱却比谁的都要温暖。路西斐尔将手臂在尤利尔的背后缓缓收紧,抬头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尤利尔,我爱你。”
尤利尔的身体在他的环抱中微微一僵,但只经一瞬便放松下来。
接下来,他只感到唇上一湿,却是尤利尔的舌尖舔过他的双唇。
四唇相扣,唇齿间的碰撞虽然难以避免,但彼此吸吮缠绕的甘美依然丝丝渗入路西斐尔的心中。单凭一次经验,尤利尔的吻便褪去了生涩。他抚慰般舔吮着路西斐尔的双唇,舌尖扫过他口腔的每个角落,与他的舌尖纠缠在一起,互相吞吐着彼此的呼吸,互相倾诉着需要和渴求。
路西斐尔只觉如坠梦境,脑海中回荡不去的,只有尤利尔吻他前说的三个字:“我也是。”
几乎瞬间湿润了眼眶,路西斐尔近似疯狂地回应着尤利尔的吻。他的唇莽撞地磕在尤利尔的牙齿上,感觉到尤利尔瞬间的退缩,路西斐尔用力地探过头去,用力地吸吮着,牙齿轻轻咬住尤利尔的下唇,就是不放他离开。尤利尔有些无奈地回应着他的坚持,舌尖舔过他的牙床,探入他口中。路西斐尔只觉得脑中一阵喧嚣着占有的轰鸣,他用力地吸着尤利尔的舌尖,想让他进入得更深,完全落入自己的口中,再也没有退路。血的腥甜在他唇齿间荡开,他已经不敢去想那到底是谁的血,这个带着些许疼痛的吻,对他而言意味着太多。他不想结束它,只想索求更多,无论是吻还是爱。
剧烈的喘息声化作热情的催化剂,他们的手中、唇间、眼底只有彼此,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吞咽着彼此的爱意,抚慰着彼此的不安。
路西斐尔曾经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更多,可此时此刻却明白那不过是一种故作姿态的虚伪。因为拥有的感觉竟是如此甘美。他的手轻轻抚过尤利尔颈后的皮肤,指尖下传来一阵令人失控的战栗。路西斐尔的身子缓缓前倾,将尤利尔压倒在柔软的枕头上,手指沿着尤利尔的颈侧滑下,触到他长袍的领口,指腹轻轻一划,金色的微光便划开了轻薄的布料。尤利尔那无数次将他护在其中的胸口此刻就暴露在他的掌下,规律的心跳依然轻而清晰,路西斐尔将手掌停留在那里,感受着那一次次轻柔而令人心安的撞击。
绵长的吻使得他们都许久没有吸入新鲜的空气,路西斐尔却沉浸于这种灭顶般的窒息。尤利尔的喘息声已经变成含糊不清的低吟,声声刺激着路西斐尔的神经,令他更加不想放开他,他想得到他的全部、占有他的全部。
将手挪开尤利尔的心口,路西斐尔的手指划过尤利尔光滑的肌肤,缓缓向下探去,他的双唇用力吸住尤利尔的唇,舌尖再次探入到尤利尔口腔的最深处,□□着略有些粗糙、却仍觉甘美的上颚,攫取着他们之间仅剩的那一缕气息。就在他的指尖擦过尤利尔小腹的瞬间,尤利尔突然猛地一个后仰,随着一声轻唤,结束了那个已经快将两个人的肺吸成真空的吻。
“别,”喘息声和破碎的话语同时从尤利尔唇间溢出:“现在……还不行。”
此刻的尤利尔,眼角和双颊都染上了浅淡的艳色,清澈的双眸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双唇微微肿胀着,嘴角还挂着一点掺着血丝的水迹。他身上的长袍已经被撕裂,露出大片略显苍白的皮肤,银色的长发有几缕挂在胸前,随着他的呼吸剧烈地起伏着。尤利尔一边喘息着,一边将长袍拉拢。遮住□□的皮肤后,他的手微微成拳,几不可查地弓起身。
路西斐尔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头没长脑子的牲口。看着额角布满细密汗珠、还在兀自喘息的尤利尔,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尤利尔却在此时向他伸出手。
握住他的手,尤利尔示意他躺到自己身边,路西斐尔连忙照办。尤利尔稍稍稳定了一下呼吸,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我没事。”
路西斐尔鼻根一酸,伸手抚上尤利尔的面颊,用拇指擦去了他唇边仍挂着的血迹,哑着嗓子说道:“我一直都在伤害你。尤利尔,我太自私了。我现在甚至无法兑现对你的承诺,我只想要你,我不想失去你。”
尤利尔缓缓摇了摇头,展臂将他圈在怀中,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远方:“我明白。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的。”
宛若叹息的一句话,让路西斐尔瞬间流下泪来。
尤利尔抬手擦去了他的泪水,嘴角的笑意温柔得似乎能抚慰一切苦痛。
可尤利尔的心中,此刻却充满了无法被慰藉的苦痛。
尤利尔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这般为难自己。
可他终究,还是见不得路西斐尔的半分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另一个纯洁的吻,而且脖子以下无描写,请手下留情。。。
☆、天界史
从与路西斐尔差点滚床单那天开始,尤利尔的呕吐症状便加重了,而且已经不仅限于晨吐。好在路西斐尔天明便会去学院,尤利尔每每忍到他走后,便吐得天昏地暗。他并不需要进食,所以吐出去的都是胃液和反流的胆汁,那些酸苦的消化液刺激食道的感觉,就像是滚烫的岩浆在烧灼。他明白这大概是一种心理问题,他也尝试着去思考问题的根源,去调整心态,可事实证明,收效甚微。
有生以来第一次,尤利尔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不让拉贵尔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尤利尔便每日借口散心,跑到学院旧址的废墟中去自生自灭。每次扒着墙根吐完消化液后,尤利尔都觉得自己特别像是一只来占地盘的丧家犬。
腹中的孩子无视他的苦楚和各种来源的伤害,每日蓬勃生长着,他的小腹已经明显凸出,好在学院的教师长袍繁复而宽大,遮掩起来毫无压力,不然他还真不好意思出门。感受着已经有椰子壳大的胎囊,尤利尔心想再过一些时日,恐怕只能用遮蔽符文来掩饰了。
卡麦尔传消息给他说,神圣议会屡次旧事重提,以他身为大地天使的母体却不自重为题,向主神弹劾他。主神被骚扰了数次,明显烦了,便批示说,你们谁觉得自己自重可以说出来,我把大地天使放你肚子里寄养。顿时将神圣议会给弄没词了。
尤利尔不得不承认,主神在这件事上真是干得漂亮。
由于他被拉贵尔强制带到了学院,至高天那边多少有些非议,但听说拉贵尔让他教授天界史后,很多人都带上了看戏的态度。如果不是天使学院禁止成年人随便出入,估计他们中会有不少人来课堂上蹭新鲜的热闹看。即便如此,他的课堂上仍然会出现很多旁听者。
尤利尔觉得这些人也真是闲的。
天界史作为天使学院建校以来最不受欢迎的一门课程,从来是与陈词滥调划等号的。难得拉贵尔那样好的文采,愣是将这本书写得比《神圣法典》还枯燥,用拉贵尔的话来说,历史本身就是灰色而客观的,写得文采飞扬那叫小说。
可架不住尤利尔本身就是天界的活历史,他可以将十几个字说完的“天界军在地狱之门前三十公里处扎营”,讲成一个综合了当时荒芜之地的地貌特征、两军的战力分布、前哨消息和主战统帅能力如何互相制约的长篇战术分析。尽管讲得极尽详细,最后的结论却依然回归了《天界史解析》上的话,三十公里抵不上魔王的一次展翼,天界军没有给自己留撤退的后路,是主帅最大的失误,也是导致天界军全军覆没的原因。
当时天界军的主帅,当然就是身为大天使长的尤利尔。
这时,便有学生诘问他:“为何当初要作出这样轻敌的决策。”
尤利尔回答他说:“因为我以为,我和魔王可以势均力敌。”
那个学生便追问道:“你是说,你的能力其实并比不上当时的魔王?所以无法护卫你的人民,让他们跟着你白白送死?”
尤利尔说:“是的,所以如果以后大家遇到同样的问题,请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误。这就是我们要学习历史的原因。”
学生听完愣了一愣,然后好奇地问道:“你不为自己辩解吗?”
尤利尔笑了笑,说:“活在今天的人,是不会去为历史辩解的。”
这时又有学生问他:“你这样说,是你承认当年的罪过了吗?”
尤利尔微笑看着他,说道:“是的,我承认我的罪过,并且自我流放了一万年。在这一万年里,我生活在我的人民逝去的土地上,听着他们灵魂的悲泣,时刻忏悔着我的罪过。”
一个学生站起来问他:“他们原谅你了吗?”
尤利尔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眼中渐渐浮起一层水色:“我不知道,但我想会是如此。因为宽恕,是天族刻入灵魂的美德。”
那一刻,他站在天使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的讲台上,穿着学院教师群青色的正装长袍,长袍上的纹饰和宝石交织出璀璨的光,银色的长发与教室内柔和的照明辉映着,冰蓝色的眸子里堆满追忆的柔情,嘴角的微笑虽然清冷,却依然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