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by作者:争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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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麦尔的长鞭也同时被尤利尔抓在手里,有几根倒刺划破了他的手指,霎时便见了血。尤利尔看着那几点鲜红的破口,心想,萨麦尔这根荆棘能够破开撒拉弗护体的神圣之力防御,也算是进步飞速了;不过他居然傻得跟成年的撒拉弗战斗,看来还是自己平时教得不够。
想到这里,他对跑过来向自己的手拼命丢治愈术的儿子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参与注定无法获胜的战斗。你把我的话都听到头发里去了么。”
萨麦尔垂着头,轻轻地说了句:“阿父,我错了。”随即,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那道剑芒劈来的方向,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作利剑破体而出。
尤利尔不用看也知道,那里站着的是谁。
此刻,米迦勒也走向了那个已经收回了光之圣剑的人,爽朗的笑声和赞叹的话语一齐自战天使长的口中发出:“路西法,你儿子不错嘛。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击破尤利尔殿下防御的能耐。”
他话音刚落,一把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亲昵的责备说道:“跟一个孩子也打得起来,又要比这些无谓的事情,真是出息了你。”
米迦勒哈哈一笑,说道:“那你看,当年我跟尤利尔殿下打的那场,可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我夸你儿子,你倒不乐意了!”
路西法颇不以为然地一笑:“你跟他打的时候才多大。萨麦尔都快百岁了,如果连成年撒拉弗的皮都划不破,也太不像样子。”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萨麦尔便握紧了拳。尤利尔迅速伸手将他的手腕抓住,他才没直冲了过去。
米迦勒斜睨了路西法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话很是不满。接着手挽剑花,对尤利尔行了个执剑礼:“尤利尔殿下,好久不见了。”
尤利尔此刻已经将剑收起,只颔首道:“承让。”
与此同时,萨麦尔感觉到尤利尔在自己手腕处轻轻一捏。领会到尤利尔的意思,他不情不愿地向米迦勒行了个礼,毫无诚意地说:“刚刚是我不好,对您多有冒犯,请您原谅。”
米迦勒扬起下巴,几分傲慢地笑道:“年轻人,有时候是会冲动一些。只是下次可别拆房子了,你知道会给那些平民添多□□烦?”
尤利尔对萨麦尔一向护短得很,听了米迦勒的话,心里就有几分不舒服。比较了一下市政厅房顶和城墙上的大洞,心想,似乎修城墙还要更麻烦些吧。而且,你是手有多黑,才能把守护之力加固过的城墙轰那么大一个洞?这要真打在萨麦尔身上还得了。
想到这里,他便对正在拼命压抑怒气的萨麦尔说道:“你是如何惹了米迦勒殿下,气得人家把城墙都轰塌了?”
萨麦尔本来正憋屈得要死,听了尤利尔的话后,顿悟这是他阿父在帮他找场子。他眼中的怒气瞬间消散,笑得一脸歉意,对米迦勒再次颔首道:“请您再次接受我诚挚的歉意,我不该说父亲是天界的阿斯莫德,也不该说您连光耀圣殿的床都爬不上去。”
他这句话说完,不仅米迦勒的脸上挂不住笑,连路西法也收起了笑意,沉声斥道:“萨麦尔!”
尤利尔此刻也很是惊讶。一方面萨麦尔这话说得实在低俗,另一方面,他所阐述的内容,如果真较起真来,完全可以当做有辱圣行来定罪入罚。
当然,对于能被这种话惹生气的米迦勒和路西法,他也同样无语。
总而言之,他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当时一时脑抽,觉得米迦勒和萨麦尔真能打出人命的自己,简直是无比愚蠢的。而害得自己如此愚蠢的人,当然就是正不声不响地站在自己身后赔笑的卡麦尔。
想到这里,他淡淡说道:“卡麦尔,你跟萨麦尔两个人,每人将《法典·圣言篇》抄一百遍。明天月升之前交给我。”
卡麦尔显然已经料到自己会受到波及,听见点名后立即露出了一个无比委屈的表情,惨兮兮地说道:“殿下,您也知道天界的防务繁忙……”
尤利尔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都能跑到帕格特瑞凑这个热闹,我看你也忙不到哪去。”
萨麦尔将下巴搁在尤利尔的肩头,笑嘻嘻地说:“阿父,圣言篇那么长,抄一百遍一天怎么可能抄的完啊!而且,罚人抄书不是然德基尔阁下的专利嘛,阿父你这样,他会告你侵权的!”说完,他朝着卡麦尔挤了挤眼。
卡麦尔连忙梗着脖子说道:“是啊殿下,您这么英明,怎么能跟然德基尔那个教条分子一个尿性!”
尤利尔都让他们两个给气笑了,结果笑出来的一瞬,就感觉到一道目光刀子般地割了过来。那道目光的主人就是路西法。
尤利尔内心暗暗叹气,转过身,今天第一次直面向路西法。结果在接触到那双湛蓝双眸的瞬间,溃不成军地又将目光挪向了神色晦暗不明的米迦勒,定了定神,他微微欠了下身,歉意地说道:“是我平日疏于管教。请您饶了他这次。如果下次他还这样言行无忌,我会亲自押着他,双双任您处置。”
尤利尔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米迦勒也不好抓着萨麦尔的一句话不放,冷哼了一声展翼便走。
萨麦尔仍趴在尤利尔肩头,见状朝米迦勒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在感觉到尤利尔责备的目光后,他立刻垂下头,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
尤利尔几分无奈地想道,萨麦尔都快一百岁的人了,居然还如此孩子气,真是自己给惯出来的。想到这里,他弯起指节,在萨麦尔额头上敲了个响。
萨麦尔捂着被敲的地方,笑得一脸开心,就好像不是挨打而是吃了块糖一样。
尤利尔此刻却顾不得萨麦尔怎样。因为他再次感受到了路西法锐利的目光,那架势,简直就好像是想在他身上钻个洞一样。尤利尔几分无语地想道:路西法,你好基友都走了,你不走留在这里,是打算跟我接着算对萨麦尔疏于管教的账吗?我刚被法则之力惩戒过,现在可没什么精神对付你。
这时,路西法突然缓步走了过来。
尤利尔觉得如果自己这时还不去看他,实在是有些欲盖弥彰,便抬眼看了过去。
虽然这已经不是尤利尔第一次看见成年后的路西法,可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尤利尔都会有些失神。那挺拔的身形、极具侵略性的面容、深邃悠远的目光,还有那把低沉又温柔的嗓音,无不提醒着尤利尔,这个人,他和撒旦是同一个人。
那个他爱了几万年却不自知、知道了却已太迟、迟了还有机会弥补、弥补却补不回来的人。
尤利尔曾经很认真地想将撒旦和路西斐尔区别开来,告诉自己,那是两个人,一个是深沉的魔王另一个是明媚的少年,一个属于数万年流逝的岁月另一个活在鲜明的当下。他那样区分着他们,用以告诫自己,分清过去和现实的界限。可事实是,过去和现实是没有界限的,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成为过去。在和路西法决裂近百年后,他想起路西斐尔的时候,心中的明媚也蒙上了灰尘,知道那个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一如逝去再难归来的撒旦。
路西法一直走到尤利尔面前,才停下脚步。
路西法成年后,已经比尤利尔高出半个头,只是站在那里,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尤利尔突然有些紧张,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难受的话来。他还清楚地记得,上次路西法同他说话的时候,说的是:“您挡住我的路了。”
那还真是一语双关。
结果路西法停住脚步后并没有看他,只将目光落在他肩头趴着的萨麦尔脸上。用辨识度极高的低沉又磁性的声音,路西法说道:“萨麦尔,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尽管冲着我来。不要再对他说那种话了,明白吗?”
萨麦尔显然是想反驳他,可被尤利尔充满警告地瞥了一眼,便耐住了性子,沉声说:“知道了。”
路西法闻言微微一笑,温声道:“也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看见那种事。但是,下次进别人办公室之前要敲门,知道了吗?”
尤利尔心里蓦地一缩,有些犯傻地想着:那种事是哪种事?该不会真是我想的那种事吧?还是在办公室里。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萨麦尔显然已经快忍无可忍了,从尤利尔身后绕到了他身前,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您不是还有公事吗,我就不送您了。您快回去吧。”
路西法伸出手,也在萨麦尔头上敲了个响,刚好落在尤利尔敲的那个位置。不过,他敲的可比尤利尔狠多了,“咣”地一声,就跟敲钟似的。
尤利尔直替萨麦尔脑门疼,看向路西法的目光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一丝嗔怪。
路西法挑衅似地朝他一笑,也展翼飞走了。
萨麦尔揉着被路西法敲过的地方,抽着气说:“阿父,你别多想啊。他就是被米迦勒亲了。没做别的。”
尤利尔给萨麦尔额头丢了个治疗术,心想,我看起来很像是多想了的样子吗?
那还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以及,都亲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苦与痛
看着萨麦尔赔着小心的表情,尤利尔低下头,抚摸着他额头被路西法敲过的地方,轻声道:“以后别说那种话了。撒拉弗的高贵容不得污辱、也不容你去污辱他人。”
萨麦尔听着尤利尔并不严厉的训诫,反手将他抱住,闷声说:“我知道了。阿父,都是我不好,您不要难过。”
尤利尔笑了笑:“知道错了,就不要再犯。阿父没什么可难过的。”
这时,卡麦尔突然开口说道:“要我说,这根本就是件不值一提的事。这么多年给路西法殿下投怀送抱的人,多得都能排去地狱之门了。都是逢场作戏而已,我看哪个也没长久。”
萨麦尔听了,连忙补充道:“阿父,您也不是不知道,父亲他可不止跟米迦勒亲过。父亲对仰慕者那真是来者不拒,我都看见好几回了。”
卡麦尔也大肆渲染道:“可不是!这市政厅里来来往往的美人哟,那真是多得数不清。要不是您修改了关于□□罪的定罪及惩治条例,我估计大天使长这些年干的那些事啊,啧啧,去炼狱转个万把年都未必回得来。”
萨麦尔连连点头:“所以说,父亲他就是个渣渣啊。”
卡麦尔也附和道:“简直是渣得发指!”
听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而且配合默契得就跟排练过一样,尤利尔也猜到萨麦尔那些低俗的话是跟谁学的了。
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到此为止,尤利尔淡淡说道:“《法典·圣言篇》,每人一百遍,明天傍晚前给我。缺一罚十。”说完,他便掏出传送符文回了至高天,留下卡麦尔和萨麦尔俩人面面相觑。
愣了不下三秒后,萨麦尔一脸悲怆地说道:“看来阿父这回是真生气了。”
卡麦尔揉了揉鼻子,笑道:“嘿,生气总比伤心强。”
萨麦尔一脸同意地点了点头:“说得没错,还是你机智。”
卡麦尔得意地一笑:“那你看,几万年岂是白活的!”
回到光阴圣殿,尤利尔第一时间解开了约线的屏蔽,看着那道已经变成鲜红色的符文,感觉着灵魂深处的锐痛,尤利尔捏紧了手指,闭上眼,等着这阵示警的疼痛过去。
对于萨麦尔和卡麦尔的态度,尤利尔还是领情的。
他还爱着路西法这件事,其实鲜有人知道,可架不住萨麦尔一直在他身边,拉贵尔从来不信他能放下,而卡麦尔,大概是凭着他异于常人的直觉感受到的吧。
而最可悲的是,路西法对此,也是知道的。
在路西法成年礼的宴会上,路西法曾对他说:“尤利尔殿下,我由衷地佩服您。您对自己和对这个世界一样严苛。像您这样严苛的人,如果无情无义反而轻松,可您是怎么做到一边爱着一个人,一边将他推落深渊的呢?”
尤利尔回答他说:“在最大的利益面前,私爱没有价值。”
当时,尤利尔正站在帕格特瑞宴会厅的一根立柱下面,路西法听完他的回答,突然伸手将他推靠在立柱上,低下头,淡淡的酒气喷在他的脸上,姿势暧昧得就像是要吻他一样。
尤利尔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怎么了,居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中浮起了一丝不应存在的期待。
也许他心中的期待直白地表达在了眼中,路西法嗤笑一声,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凑在他耳边说道:“尤利尔殿下,您对我的防备,明显还不够啊。”
话音未落,他的脑海中便响起一阵嗡鸣,随之而来的疼痛告诉他,是路西法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磕在了立柱上。
路西法下手很黑,比他在神塔那次不遑多让,愣是将那根立柱给震裂了。
不过他的头却比路西法的要硬一些,即便是撞裂了同样是被守护之力加固过的建筑,他一滴血都没有流,而且还能神志清醒、不动声色地立即将那根濒临崩塌的立柱还原回去。更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他站的位置比较偏,宴会厅中又十分嘈杂,这一幕根本就没被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