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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光与影》——by作者:争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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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喘息声和破碎的话语同时从尤利尔唇间溢出:“现在……还不行。”
此刻的尤利尔,眼角和双颊都染上了浅淡的艳色,清澈的双眸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双唇微微肿胀着,嘴角还挂着一点掺着血丝的水迹。他身上的长袍已经被撕裂,露出大片略显苍白的皮肤,银色的长发有几缕挂在胸前,随着他的呼吸剧烈地起伏着。尤利尔一边喘息着,一边将长袍拉拢。遮住□□的皮肤后,他的手微微成拳,几不可查地弓起身。
路西斐尔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头没长脑子的牲口。看着额角布满细密汗珠、还在兀自喘息的尤利尔,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尤利尔却在此时向他伸出手。
握住他的手,尤利尔示意他躺到自己身边,路西斐尔连忙照办。尤利尔稍稍稳定了一下呼吸,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我没事。”
路西斐尔鼻根一酸,伸手抚上尤利尔的面颊,用拇指擦去了他唇边仍挂着的血迹,哑着嗓子说道:“我一直都在伤害你。尤利尔,我太自私了。我现在甚至无法兑现对你的承诺,我只想要你,我不想失去你。”
尤利尔缓缓摇了摇头,展臂将他圈在怀中,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远方:“我明白。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的。”
宛若叹息的一句话,让路西斐尔瞬间流下泪来。
尤利尔抬手擦去了他的泪水,嘴角的笑意温柔得似乎能抚慰一切苦痛。
可尤利尔的心中,此刻却充满了无法被慰藉的苦痛。
尤利尔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这般为难自己。
可他终究,还是见不得路西斐尔的半分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另一个纯洁的吻,而且脖子以下无描写,请手下留情。。。

☆、天界史

从与路西斐尔差点滚床单那天开始,尤利尔的呕吐症状便加重了,而且已经不仅限于晨吐。好在路西斐尔天明便会去学院,尤利尔每每忍到他走后,便吐得天昏地暗。他并不需要进食,所以吐出去的都是胃液和反流的胆汁,那些酸苦的消化液刺激食道的感觉,就像是滚烫的岩浆在烧灼。他明白这大概是一种心理问题,他也尝试着去思考问题的根源,去调整心态,可事实证明,收效甚微。
有生以来第一次,尤利尔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不让拉贵尔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尤利尔便每日借口散心,跑到学院旧址的废墟中去自生自灭。每次扒着墙根吐完消化液后,尤利尔都觉得自己特别像是一只来占地盘的丧家犬。
腹中的孩子无视他的苦楚和各种来源的伤害,每日蓬勃生长着,他的小腹已经明显凸出,好在学院的教师长袍繁复而宽大,遮掩起来毫无压力,不然他还真不好意思出门。感受着已经有椰子壳大的胎囊,尤利尔心想再过一些时日,恐怕只能用遮蔽符文来掩饰了。
卡麦尔传消息给他说,神圣议会屡次旧事重提,以他身为大地天使的母体却不自重为题,向主神弹劾他。主神被骚扰了数次,明显烦了,便批示说,你们谁觉得自己自重可以说出来,我把大地天使放你肚子里寄养。顿时将神圣议会给弄没词了。
尤利尔不得不承认,主神在这件事上真是干得漂亮。
由于他被拉贵尔强制带到了学院,至高天那边多少有些非议,但听说拉贵尔让他教授天界史后,很多人都带上了看戏的态度。如果不是天使学院禁止成年人随便出入,估计他们中会有不少人来课堂上蹭新鲜的热闹看。即便如此,他的课堂上仍然会出现很多旁听者。
尤利尔觉得这些人也真是闲的。
天界史作为天使学院建校以来最不受欢迎的一门课程,从来是与陈词滥调划等号的。难得拉贵尔那样好的文采,愣是将这本书写得比《神圣法典》还枯燥,用拉贵尔的话来说,历史本身就是灰色而客观的,写得文采飞扬那叫小说。
可架不住尤利尔本身就是天界的活历史,他可以将十几个字说完的“天界军在地狱之门前三十公里处扎营”,讲成一个综合了当时荒芜之地的地貌特征、两军的战力分布、前哨消息和主战统帅能力如何互相制约的长篇战术分析。尽管讲得极尽详细,最后的结论却依然回归了《天界史解析》上的话,三十公里抵不上魔王的一次展翼,天界军没有给自己留撤退的后路,是主帅最大的失误,也是导致天界军全军覆没的原因。
当时天界军的主帅,当然就是身为大天使长的尤利尔。
这时,便有学生诘问他:“为何当初要作出这样轻敌的决策。”
尤利尔回答他说:“因为我以为,我和魔王可以势均力敌。”
那个学生便追问道:“你是说,你的能力其实并比不上当时的魔王?所以无法护卫你的人民,让他们跟着你白白送死?”
尤利尔说:“是的,所以如果以后大家遇到同样的问题,请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误。这就是我们要学习历史的原因。”
学生听完愣了一愣,然后好奇地问道:“你不为自己辩解吗?”
尤利尔笑了笑,说:“活在今天的人,是不会去为历史辩解的。”
这时又有学生问他:“你这样说,是你承认当年的罪过了吗?”
尤利尔微笑看着他,说道:“是的,我承认我的罪过,并且自我流放了一万年。在这一万年里,我生活在我的人民逝去的土地上,听着他们灵魂的悲泣,时刻忏悔着我的罪过。”
一个学生站起来问他:“他们原谅你了吗?”
尤利尔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眼中渐渐浮起一层水色:“我不知道,但我想会是如此。因为宽恕,是天族刻入灵魂的美德。”
那一刻,他站在天使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的讲台上,穿着学院教师群青色的正装长袍,长袍上的纹饰和宝石交织出璀璨的光,银色的长发与教室内柔和的照明辉映着,冰蓝色的眸子里堆满追忆的柔情,嘴角的微笑虽然清冷,却依然动人。
主神耶尔,是法则之力创造的光明之美的标准。
这套标准,投射到尤利尔身上依然有效。
虽然尤利尔觉得有些膈应,但他还是决定借助一下外表的帮助来搞定他的学生。尽管他对名声并不在意,但他必须维护教师的尊严和讲堂的庄严,他的过去不应该成为一个猎奇的噱头,吸引掉学生们本应不在此的注意。
事实证明,他的表演很成功。
天族天性中的善良,使得这些尚未被成人世界沾染上灰色的孩子,拥有一种愿意去体谅任何痛苦的美德。这种美德可能不会时时闪亮,但如果经过正确的引导,总能散发出光辉。
自那以后,他的学生再没有在课堂上向他提出针对他私人的问题。
至于那些因为“新的天界史老师长得可好看了还特别会讲故事”跑过来围观的旁听群众,尤利尔表示,实在是对他们无计可施。
当他爬了满脸光之荆棘的时候,他的沉默冰冷被说成是阴沉无礼,当他恢复本来面目,沉默冰冷便成为了一个莫大的优点,被冠以“气质冻人”这类不伦不类的形容词,让学生们津津乐道。
尤利尔忍不住想道,能不介意那纵横如瘢痕一样的光之荆棘,进而对他产生好感的路西斐尔,确实很难得。
想到路西斐尔,尤利尔的胃又是一阵翻涌。
怕引人注意,他没有展翼,而是快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弯下身便是一阵干呕。呕到一半就感觉到有人接近,他连忙转过身,擦了擦嘴角,靠着墙缓缓平复着呼吸。
来人也算是半个熟人,就是拉贵尔的宝贝学生桑杨沙。从桑杨沙寻过来路线看,恐怕是专程来找他,而且还借助了某种高效的寻人符文。桑杨沙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天才,这种符文的构造之复杂,使得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寻到规律,来切断那种无形中的联系。
在学院中,桑杨沙并没有穿他的奇装异服,而是套着标准的灰蓝色学生长袍。但是他还是在长袍外披上了一件扎着蝴蝶结的紫色小斗篷,如果不与他之前的装扮进行对比联想,看起来还算是清纯可人——如果他是个女孩子的话。
看见尤利尔后,桑杨沙的第一个表情是惊讶,第二个表情是失望,第三个表情是气愤。带着一种直上云霄的气愤,桑杨沙说道:“诶,你脸上的植物怎么不见了!我还是特意跑来找你要的呢!”
尤利尔觉得桑杨沙真是有些可爱,便笑着对他说:“你想要光之荆棘做什么?”
桑杨沙脸上的气愤瞬间化为一片愁苦。苦着一张脸,桑杨沙说道:“我最近觉得奴役动物实在太残忍了,决定将我的马车改造得可以依靠其他能源飞行。我就想,你那个植物能吸收圣灵之力,我就将它放在马车上,需要的时候,我就握住它,向它传递能量,再将这种能量转化为马车的羽翼。唉,说这个有什么用,你现在又不能给我。”
尤利尔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异想天开,哪有人没事自愿让光之荆棘吸自己圣灵的。
笑了笑,尤利尔说道:“如果是利用自己的力量,你展翼便能飞行,为什么要借助马车呢?”
桑杨沙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看着尤利尔,扬脸道:“用翅膀飞哪有马车拉风,还优雅,还华丽。”
尤利尔看着他一脸的傲娇,不由又笑了:“那就还是用飞马来拉车好了。”
桑杨沙再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记性这么不好吗?我都说了,我不想奴役动物!”
尤利尔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吧,我认错。不过为什么你非要用光之荆棘,而不是去直接利用风系魔法?”
桑杨沙听了愣了半天,然后突然一拍脑门:“艾玛,我就光想着从你那弄一截新材料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说完双眼冒出了热忱的光芒,展开羽翼便飞走了,临行对尤利尔挥了挥手:“谢啦。等以后你那植物再长出来,记得给我留一段!”
尤利尔看着桑杨沙急速飞走的背影,心想,天才与傻瓜之间的距离,有时候就是这样模糊。不过像他这样单纯地活着,体会着最单纯的烦恼和快乐,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结果想到一半,又是一阵胃酸上涌。尤利尔扶着墙,弯下腰,摸着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小腹,觉得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把孩子给吐出来了。
今天是天使学院一年一度的登校日。由于天使学院的教学理念十分自由,只要学生修够学分,怎么去修并没有太严格的要求,所以很多学生并不在校学习。但是每年的登校日,他们都需要返校制定新一年的学习计划,顺便验收前一年的学习成果。桑杨沙会出现在学院,也是因为登校日的缘故。
登校日可以说得上是天使学院人潮最汹涌的一天,尤其是教工区,挤满了平日难得一见的教员和前来与老师混脸熟的学生。尤利尔的感觉太过敏锐,被吵得阵阵恶心,为了不成为一个呕吐致死的倒霉蛋,他只能出去躲清静。而躲清静的首选之地,就是那一片鲜有人迹的旧学院废墟。
不过可能是因为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定律,今日的废墟居然也有人捷足先登,一对不知道多久没见的小情侣正在一处建筑的隔间里办事,可能是觉得这一带不会有人来,他们的叫声大得直掀屋顶。尤利尔大略辨认了一下,发现他们俩正纠缠在当年学院医学部用来摆放尸体的一个台子上,其中一名少年脸朝下,就趴在那行用古精灵语写着的“解剖台”字体的上方,手指抠着字迹的轮廓,表情十分销魂。
尤利尔心想,幸亏撞见他们的不是然德基尔,不然恐怕这俩孩子是逃不过□□罪的处罚了。
随手在那隔间周围设了个隔音结界,尤利尔刚想往密林深处再走走,便感觉到一道来自圣灵的窥探。尤利尔下意识地一挡,却立刻认出那个圣灵的主人,连忙收回力道,同时展开羽翼,眨眼间便窜出去近千米,伸手接住了从树上像雏鸟一样跌落的沙利叶。
抱着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睁着一双大眼睛笑得特别开心的沙利叶,尤利尔抬头看了一眼那棵不下百米高的红杉树,心想幸亏这树够高,不然自己还真未必能接得到他。
沙利叶被他用圣灵之力反震了一下,此刻有些晕乎乎的,却还是拍着他的小巴掌笑道:“阿父好厉害!从来没有人能在这个距离发现沙利叶偷看呢!”
尤利尔心想,你难道经常偷看别人吗?
沙利叶眨巴眨巴眼睛说:“他们都不跟我玩,我就只能偷偷看了。”
尤利尔心想,装可怜是无法蒙混过关的。
沙利叶用肉呼呼的小手蒙住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才没有装可怜。”然后毫不避讳地露出手指缝,偷看向尤利尔。
尤利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直接问他:“路西斐尔让你来跟着我的?”
沙利叶竖起一根拇指对着尤利尔笑道:“阿父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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