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by作者:争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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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尤利尔的眼睛,路西法一字一顿地说:“你也觉得,只有纯血才配身居高位吗?”
路西法眼中有一股逼人的锐气。尤利尔被他看得一个恍惚,沉默了一瞬,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不,阁下。只是在某些位置上,纯血会比较轻松。倒是混血,为了达成同样的目标,他们需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和艰辛。比起前者的轻松,我更尊重后者的艰辛。”
路西法闻言一笑,眼中的锐气瞬间磨平。只是脱了锐气,他的目光又变得几分不怀好意。
尤利尔实在很不能理解,作为前世的魔王和现世的大天使长,路西法为什么会对纯血和混血的问题如此在意。可他发现,从他说完那句话后,路西法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带着这种很好的心情,路西法一路继续对他进行着言语的骚扰,诸如“既然你对血统不甚在意,那咱们两个之间就不存在障碍了。”、“精灵。我其实是一个对感情非常负责的人。”、“你们精灵族不是讲究从一而终吗。咱们都亲过了,你就算我的人了。”、“你再对我动粗,我可就要喊了。”
无论尤利尔如何纵马狂奔,都甩不脱他的纠缠,用魔法攻击也都被他挡了开去,甚至动了刀子,都被他毫不费力地躲开了。尤利尔有些后悔当年那么认真地教他战斗技,如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真恨不得甩他一马蹄的风刃,不过考虑到骷髅马是无辜的,也怕那样做后,对方干脆跳到自己马上来,便只能作罢。
就这样,他虽然没有甩掉路西法,他们两个倒是将骑术欠佳的阿加雷斯给甩得影都不见了。
待到了绝望之湖外围,在湖内结界的影响下,骷髅马无法再前进。尤利尔翻身下马,拍了拍骷髅马的颈项,安抚了一下这个魔法生物受惊的情绪。路西法也跳下马来,手一抬卸掉了缰绳和马鞍,干脆将那匹马放了生。
尤利尔心想,你这是打算走着回去吗。
路西法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说:“我准备了到丧钟镇的传送符文。”说完,他掏出了几张空白的高阶传送符文,开始记录目前所在地的空间信息,看样是准备以后万一有需要的时候来这里方便。
想到高阶传送符文的造价,尤利尔越发觉得路西法真是令人无法直视。
路西法很快便将附近的信息记录完毕。收起记录好的符文,他对尤利尔说道:“走吧。前面的区域不能使用传送,而且很不太平。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
尤利尔给了他一个“谢谢,但不需要”的眼神,随即望了一眼他身后,意思是提醒他,阿加雷斯还没到。
路西法笑了笑说:“带阿加雷斯来,就是为了让他策应。进了这里面,他可真是有去无回了。”
尤利尔看着他坦诚的笑容,心想,难道他之前说试我身手的事竟然是真的?撒旦关于绝望之湖的描述他也是看过的,不过无奈年岁太过久远,现在已经记不住什么了,只知道当年的撒旦没有一个人搞定,那么如今凭自己也够呛。从这个难度系数来考虑,阿加雷斯确实没什么进去送菜的必要。
想到这里,尤利尔亮出匕首在一棵树上留下记号,朝路西法略一颔首,举步走向了湖区结界的领域。
路西法抬脚跟上他。尤利尔只觉得腕上一暖,便被路西法捉住了手腕。刚想甩脱,他就听见路西法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进入湖区的时候,可能会产生空间偏曲。这样咱们比较不容易走散。”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正当,尤利尔完全无法反驳。可被路西法这样温柔小心地拉着,知道在他心中他拉的是别人,尤利尔就有些难受。之前在天界的时候,无论约线如何示警、帕格特瑞的流言又多么精彩,毕竟他没有亲见,所以感触还不算深。可身临其境地看着路西法对“别人”拥抱、亲吻,甚至听着他的调戏,都让尤利尔有种窒息的错觉。
不过,除去这种错觉,尤利尔更多感觉到的还是愤怒。
想起路西法说要和他玩玩时的情景,尤利尔心想,混账东西,你当我是什么。如果不是……
想到这里,尤利尔的目光落在了路西法握在自己腕部的手上,几分酸涩流淌过心间,可酸涩中,竟还是掺着一股怀念的暖流。
尤利尔无可奈何地想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你……
如果……如果有什么用?
因为我爱你。
所以无论我是痛苦还是愤怒,都是咎由自取。
穿过领域结界的时候,果然如路西法所说,一股扭曲的时空流迅速向他们冲击过来。路西法顺势将尤利尔扯进怀里抱紧,感觉到对方的抗拒后,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别动。有人情愿给你当肉垫你还不领情。”话音未落,尤利尔便感觉到一个异常的重力场,接下来便是全面的失重,和随之而来的抛离。他被路西法抱着飞速摔向一处平坦的地面。试图用风系魔法缓冲失败后,尤利尔诧异地发现,在这个重力场里,竟然完全无法聚集元素之力,连光之护盾、防御法阵都统统失灵。
随着“砰”地一声钝响,路西法抱着他重重地落在地面上。看着尘土飞扬中,路西法瞬间扭曲的表情,尤利尔有几分心疼,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
路西法缓了一瞬,轻嗤道:“不好。你比想象中的重多了。”
尤利尔看着他不甚正经的目光,心想,你这是在找抽吗?
路西法却趁着他走神的瞬间,在他唇角偷了个吻。
尤利尔刚想发火,便听见路西法凑在他耳边说道:“这是当肉垫的报酬。你不想欠我的情吧。”
尤利尔瞬间就被他这句不要脸的话给弄熄火了。
很满意于尤利尔的反应,路西法拥着他站起身,仍保持着将他搂在怀中的姿势。尤利尔早已发现在这里无法调动魔法元素的力量,他的力气也不知为何比路西法弱了几分,象征性地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后,他便决定省下力气以图后事。
环顾了一下四周,尤利尔发现他们如今正站在一处古旧的建筑群中。周围建筑的风格同天使学院的旧址有几分类似,外形基本以圆形和多边形为主,材质都是白晶石,墙壁和立柱上爬满了青藤和花蔓。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平台,上面堆着几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骼,部分骨骼上还冒着青烟,看起来像是一处献祭场所。
看尤利尔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路西法开口说道:“这里是命运之镜的领域,位置就在绝望之湖的湖底。”说完他抬起头,尤利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一片不属于魔界的蔚蓝色天空。路西法笑了笑,接着说道:“这里的幻镜领域与天界的并无本质不同,但因为三面魔镜相对独立,所以并不似天界那般混乱。比如这个命运之镜,它会颠倒闯入者的能力,力量越强的人,到这里越是平凡。力量越弱的人,在这里反而会被赋予极大的力量。魔界的生物大多心理阴暗,因此在这个领域中,弱肉强食的情况比外面还要严重。”
听到这里,尤利尔也想起来,撒旦写给他的信里,似乎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尤利尔当时想的是,既然是幻境,那么所有的一切便不是真实的。弱还是弱,强还是强,伪装出来的强者并不可怕。真正需要关注的,是命运之镜这样做的意图。
命运之镜的领域有这样的安排,应该是为了阻止能力强大的人接近魔镜。以魔神当年的力量,即便是魔王和大天使长,都不可能被他放在眼中,那么最可能的情况是,他防备的是主神。命运魔镜放在这里已经数万年,误闯入的弱小魔族应该不在少数,他们中纵然有被强大的力量迷惑,不愿脱离幻境的人,但也难说没有留恋故土的人。这样说来,恐怕力量的高低,也不是离开这处幻境的关键。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瞬间转过。抬起头,他对路西法问道:“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命运之镜又放在哪里吗?”
路西法刚想回答他,却突然瞳孔一缩,抱紧他纵身往平台侧面跃下。几乎同时,尤利尔也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杀意满满却漫不经心,软绵绵地砸在平台上,击起的冲击波却丝毫不绵软,将一堆堆兽骨扫得粉碎,齑粉一般四散落下。
随着跌落在地面的一下震击,路西法又拿后背给尤利尔当了一次肉垫。不过这次路西法可没有索要报酬的闲心,几乎瞬间翻身而起,拉起他便借着平台的掩护跑动起来。
尤利尔一边随着路西法跑动,一边抬头看向再次落下的几枚火焰冲击弹,它们漫无目的地炸响在平台的周围,激起了大量的烟尘。在烟尘的掩盖下,尤利尔辨认出了攻击的源头,那是一个悬在半空的人影,手中凝着火焰之力四处乱丢,砸在周围的建筑上轰然作响。
那人的攻击全无章法,与其说是想要他们的命,不如说是在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他们玩儿。可他的力量却很强,火焰冲击弹如冰雹一样密集地落下,丝毫不见疲态。
路西法拉着他,在周围建筑的阴影中钻着那人攻击的空隙飞速地移动着。那个攻击者虽然不能知晓他们具体的位置,却总是能大致辨认出他们的移动方向。几番挪移闪避,尤利尔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好几次险些被魔法弹激起的乱石砸中,都是路西法将他及时护在怀里。渐渐地,路西法身上便多了很多擦伤和淤肿,甚至额角都被砸破了一块,微微地渗着血。
这些伤换在平时根本不值一提,可他们现在无法沟通魔法元素,因此无法疗伤,尤利尔心中便有些着急。可他同时也发现,每当路西法流血的时候,那个人的攻击范围都会变得更加精准。
而那个将他们当做老鼠般逗着玩的攻击者,此时也有些不耐烦,见无法抓到他们的确切行踪,便将手中的冲击弹砸向了周围的建筑,企图用倒塌的建筑来阻拦他们的脚步。
路西法拉着尤利尔躲在一座圆亭下面,看着尤利尔微微喘息的样子,他突然扯下一条袍角,将额头的血迹胡乱擦了,然后垫在石头后远远抛开。空中那人的攻击果然追着路西法的袍角而去。
路西法的目光显出一丝凝重,略一沉吟,他对尤利尔说道:“咱们现在不是那人的对手。我去引开他。这里的建筑地基很结实,并且大多有空隙。你寻到一处钻进去躲好。咱们来时的那处平台也是离开的地方,我引开他后,你就先走,只需要用魔兽的骨粉在平台上画出传送符文便可。魔镜的事,咱们再从长计议。”说完,他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一边奔逃一边收集起来的骨粉。
将布袋塞进尤利尔的掌心后,路西法果断地松开了尤利尔的手,刚想从亭子的阴影中跳出去,便被尤利尔反握住了手腕。
这时,又一颗冲击弹在他们身旁炸响,轰在尤利尔身旁的一根立柱上。立柱应声裂开,数不清的烟尘落石兜头朝他们砸了下来。
路西法立即将尤利尔扯入怀中,向旁边一滚,躲开落石的同时,滚到了一丛荒草中。
尤利尔挣出路西法的怀抱。随手拔下一根长草,几下将草编成一只兔子的模样,随即将草编的兔子放在地上,掏出布袋中的骨粉,如绘制沙画般,几秒便在兔子周围撒出了一个法阵。
法阵绘好后,尤利尔抽出短靴中的匕首,在手腕狠狠一割,伴着路西法的一声低吼,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落在法阵中心的兔子身上。那兔子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吸净了尤利尔溅出的鲜血,长出了血肉。见状,尤利尔扯下了自己的腰带,将腰带死死系在上臂的大动脉处,止住了手腕处的血流。
大略辨认了一下攻击者的位置,尤利尔将兔子的耳朵割破,将它向着远离攻击者的方向远远地抛了出去。与此同时,他自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掂了掂重量,顺便估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力度,将碎石奋力掷向了头顶摇摇欲坠的立柱。
立柱应力而倒。尤利尔则扯着正在试图为他包扎的路西法,将他拉入了草丛掩盖下的这座建筑的地基缝隙。
倒塌的立柱瞬间盖住了他们刚刚画出法阵的位置,也遮住了这处地基的入口。
☆、命运之镜
尤利尔情急之下钻入的这处建筑的地基十分狭窄,虽然从某种意义来讲,这样的结构更加安全隐蔽,但他们两人一起躲在里面就只能贴在一起抱着。尤利尔刚刚一番动作下来有些喘,此刻趴在路西法胸前,黑暗中,他能听到两人心跳撞击在一起的和音,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似乎有些窘迫,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又酸涩的感觉。
路西法此刻正无声地帮他包扎伤口。尤利尔刚刚太心急,口子割得有些深,所以那道创口就显得有些狰狞。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却很享受路西法小心翼翼又认真细致的服务。感受着对方冰冷的指尖,尤利尔心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竟然也变得这么冷了。指端变冷往往意味着圣灵受损,路西法他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外面冲击波的撞击声逐渐远去,被火焰冲击得灼热的空气也渐渐有了冷却的趋势。尤利尔心想,自己是赌赢了这一场,那魔族果然是对新鲜的血液才有反应,而自己的血液也同魔兽的骨骸一样,即便是在被领域抑制的情况下,依然具有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