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搬了一把闲置已久的梯子,搭起来准备去探高处的鸟笼
玄龙看着他爬上去,伸手握住缠在鸟笼外的红绳,单手慢慢地解
这个姿势很吃力也很危险,闲置已久的长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然后,哗啦一声散架了
花珏只觉得脚下陡然一空,接着被扯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果然老天爷垂怜他,不让他就这么嗝屁了
花珏惶惑,刚想出言感谢,顺便抓着对方的衣角起身时,那人却轻飘飘地松了手,让他四仰八叉地摔回了地上
花珏头晕目眩,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玄龙立在他身旁,低头望他:“你在干什么?” 花珏摔懵了:“偷鸟
” 玄龙皱眉:“偷什么鸟?” 花珏道:“偷你的鸟……”说罢,他打了个激灵,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躺着,玄龙站着,花珏抬眼看见的是一张倒过来的脸,没什么表情
第34章 魅-月色(捉虫) 空空荡荡的鸟舍外, 玄龙和花珏大眼瞪小眼, 互相对望了半晌,最后还是花珏灰溜溜地爬了起来,低头跟玄龙解释:“嗯, 这个, 也不算是偷……”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把自己的包裹拿出来给玄龙看:“我想喂它
” 花珏眨巴着眼睛望玄龙
在他身后, 某个鸟笼里的小肥鸟跳弹了几下, 欢快地叫了几声, 上蹿下跳着撞着笼子, 显然十分激动
玄龙低头看去
花珏带来的樱桃与果仁在他摔下来时被压得稀烂,杏仁与焦糖板栗幸免于难, 樱桃却已经成了一滩泥,花珏后知后觉,半天后才发现这些东西已经不能吃了, 于是讪讪地将包裹收了回来
他端详着玄龙的神情, 感觉大事不好,慢慢在袖子里摩挲着判官笔,琢磨着这次还要用一遍昏睡符么? 鹿苑离王府居室有不短的距离, 花珏一是不知道玄龙住哪儿, 二是没办法将这么大个人悄无声息地搬回去
要是他再用一次睡符, 第二天大街小巷想必会盛传紫阳王露宿花园不省人事,被扫撒人一笤帚发现的故事……按玄龙如今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花珏怀疑自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双方僵持许久, 却是玄龙先打破寂静:他越过花珏,踏上了刚刚坍塌下来的一角阶梯,借力将顶上的鸟笼取了下来,放在了花珏身边
“你想要这只鸟?”玄龙问
他在花珏身边坐下了
凤篁早在花珏过来时便惊醒了,高兴得不断拍着翅膀,但当它看清拎着笼子的人是谁之后,忽而便颓丧地垂下了头,将自己缩在角落
花珏从玄龙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希望,赶紧点了点头:“是它
” 玄龙打开鸟笼,探手进去
凤篁警惕地往角落中靠得更深了些,眼见着自己快要被抓住了,于是张口咬住了玄龙的指尖
玄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用手指吊着这只小肥鸟送去了花珏眼前:“给
” 花珏:“……” 花珏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想要接住它,结果凤篁紧咬不放,十分倔强
花珏观察了一下玄龙的脸色,接着握住他手腕摇了摇,甩得小肥鸟晃来晃去,终于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花珏很高兴地接过它,给它喂了几个瓜子仁,并摸了摸凤篁的头
确认了自己的安全后,小凤凰飞快地拱在他膝上,一动也不动
玄龙望着花珏,只望见他低头时头顶一个发璇,一小撮不太 | 安分的头发
少年刚刚拽着他的手腕,肌肤相贴时手指是凉的,松开过后却带上了隐约的热气
玄龙的视线落在那双手上:白净修长,无名指关节处有一个笔茧,虎口靠近大拇指的地方留有一个浅淡的瘢痕
是常常做什么事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呢? 玄龙再次感觉到某些地方出现了偏差
自从他与凤篁见过第二面后,有什么都系就便变得不同了
比如他以为的凤篁应当嚣张跋扈,眼前这个却温润柔和,再比如他以为乐坊中出来的人应当手如柔荑,丁点痕迹都不能有,眼前这个人却不甚讲究这些事,不贴花亦不抹油,就像街头巷尾中每一个年轻的读书人一样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花珏端久了罗盘后留下的薄茧
夜色中,当空一轮圆月,月色照得人眸光似水,花珏奋力安抚着委屈的凤篁,温柔地蹭着它的头,丝毫没有关注到身边人打量的视线
凭花珏推断,小凤凰这幅平日里要死不活、见了他又委屈巴巴的样子,九成九还是记得些什么的,否则也不会眼巴巴地叫他来救命
小肥鸟胡乱拍打着翅膀,可怜巴巴地叫:“花珏——” “好了好了
”花珏再摸了摸小鸟的头,将它装进腰间的荷包里,往里面塞了条绢布保暖
他是小凤凰在这个世界的救星,凤篁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唯一靠谱的同盟呢?怀揣着这种千辛万苦后胜利会师的悲壮,花珏决定说什么也要把这只鸟带回去
没底气又打不过,这时候便要先斩后奏
花珏佯装镇定,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将小肥鸟收好了,然后对玄龙道:“就是这一只,谢谢你……呃,谢王爷赏赐
” 玄龙笑了笑:“我听人说,这只鹦鹉生下来便只会说两个词,一个是救命,另一个是某个名字?” 花珏呵呵笑了一声:“有这样的事吗,真是古今奇闻,原来这只小鸟如此不简单
”说着,他拍拍身上的灰土,起身朗声道:“今夜在这里遇见王爷真是有缘,只是天色已晚,恐耽误了王爷休息,我还是先告——” “辞”字他还没说出口,却被玄龙一把拽了回来
小凤凰在推挤间被撞到了,又惨叫了一声“救命”
花珏正跌落在玄龙膝上,玄龙伸手将他揽在怀里,紧紧抱住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他耳边传来:“我听叶大宝说,你告诉他的名字,便是这鹦鹉所说的名字?” 花珏:“……” 他僵在玄龙怀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出去了要揍花大宝一顿
那只胖头猫一如既往地卖他卖得神速,不仅卖他,还不改谄媚本性
玄龙将他转过来,揽着他的腰,面对面深深地看着他:“花珏?这是你卖身前的名字吗?” 花珏紧张得快要结巴了:“卖身?我没……我是说,对
凤篁只是个艺名,便这样了
” 他兜里的小肥鸟动了动,探出了个小脑袋,眼神似有不满
“你父母却不姓花
”玄龙一句话便将他的路堵死了
花珏飞快地接了句:“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原本在寺院中领名养发,随的剃度长老的姓
” 玄龙看了他一眼,花珏立刻又道:“那座寺庙已经毁弃了,我与师父也长久没有联系,很多事情记得不清楚
” “哦,你还有个师父
”玄龙慢悠悠地道
花珏读出了他眼神的意思:我懂,但我不拆穿你
一时间几乎想要打晕这条蠢龙:他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穿帮了吗?不撕破脸便要一直演戏,花珏不擅长说谎,说到最后必定圆不回来,他这几日靠一张脸皮死撑着,算得上是兢兢业业了
就这条龙事儿多! 花珏也回以温和的微笑
两人现下的姿势比那天在乐坊中还要尴尬:虽然都穿了衣服,但九月天还不到裹严实的季节,两层绸缎,缎面轻薄柔软,摸上去便能察觉到对方的体温
花珏跨坐在玄龙膝上,模糊回忆起了那天在凤篁房中看见的春宫图册,龙阳十八式中的“鹤交颈”便与他们当下一模一样
花珏这一想便停不下来,满面通红地想要下来,刚挣动了没几下却被按住了
玄龙将他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埋在他颈间低声道:“别乱动
不要怕,我不做些什么
就像……那天一样
”他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花珏:“……” 玄龙还记得那天,芙蓉帐暖,夜色渐入佳境,陡然却陷入了昏沉的迷梦中
他醒来时衣衫完好,怀里的人睡得香甜,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必这小倌给他下了药,否则他断不可能睡得人事不省
起身后,他心思惫懒,懒得去纠察这件事,整整衣服、梳洗过后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