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我
”玄龙低声说
花珏有点慌:“不……不看
” “还想跟我回去吗?还是说,你并非出自真心?”玄龙的语调平平,揽着他的力道也没有放松,只就着这个将他抵在墙边的姿势问道,“你若是不愿……还可反悔
” 花珏不知道他的脸色是怎样的,一听这话却有点慌,害怕这条龙倔强性子上来,真的不要他了
如果是这样,他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在最后一刻阴沟里翻船了
花珏下意识地答道:“想的
” “那便抬头看我
” 玄龙伸手扣住他下巴,往上轻轻一送,花珏抬头望见他那双漆黑的、泛着星芒的眼睛,心思飘荡了一会儿,便知道这条龙又在逗他,不知不觉有些气馁
“你知道新婚男女拜堂之前,是不得见面的
”玄龙道,“不知道欢馆这儿有没有此等规矩
” 花珏胡乱应着:“左右都是男子……这些事也……” “是,这些事都不计较
”玄龙温和地道,“我已上奏陛下,宫中人皆知我只好男风,其他的事情亦不用担心
” 花珏“唔”了一声
“那么,你愿意当我的王妃么,花珏?”玄龙问道
“上回你醉着没听见,我想了许久,还是要问过你才放心
” 花珏这辈子都没被人求过亲,不禁大受震动,条件反射地想找个地方躲,没想到背后便是墙,身前只得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玄龙将他抱得更紧些,瞧见他慌乱得像一只初生的小鹿,放轻了声音:“换个说法,你愿意成为我的枕边人,除了我以外,紫阳王府唯一的主人么?” 花珏感到自己的心砰砰跳着
他觉得这事不合常理,分明这是他为小凤凰找回记忆而不得不完成的一个任务,无论发生什么,当做演戏随便糊弄过去就好了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他觉得自己耳根在发烫,半晌才哼出蚊子嗡嗡般的两个字:“愿意
” 玄龙眉梢闪过一抹喜色,很快便收敛如常
花珏怔怔看着他,见到玄龙眨了眨眼睛,揽着他的肩膀往上提,迫使花珏不得不踮起脚,让二人呼吸相贴
花珏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这条龙又要亲他
他已经在心中给玄龙安插了一个诨号,不是“刷碗狂”也不是“深沉的大脑袋黑龙”,而是独好轻薄他的登徒子龙
他都不记得被这条龙亲过多少次了,每次要不是偷袭,要不就是按着他不让反抗
花珏认命了
他努力催眠自己,这回事不过就是嘴碰嘴,肉贴肉,他小时候还抱着花大宝猛亲过呢,那时花大宝刚吃过熏肉,臭得很
被一条龙亲,便当做跟宠物联络感情罢
有了这样的心理安慰,花珏紧闭着眼睛只等玄龙亲上来,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只能感觉到玄龙在他看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花珏甚至感觉到了玄龙口齿间好闻的草木气息,他只要张嘴自说一个字,便会碰到对方的嘴唇
花珏睁开眼,见到玄龙与他贴面而立,抱得严丝合缝,二人唇间连一张纸的厚薄都不一定有,这样将贴未贴,却让花珏感觉脑子里“轰”地一响,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花珏……” 对方开口了
两个字,将将触碰到的唇瓣摩擦了一下,再一下
花珏什么都说不出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玄龙按捺着自己深深吻下去的愿望,偏过头,将最终的吻落在他耳根
花珏抖了一下
玄龙稍稍松开了他一点,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角:“……还不急
” 花珏睁大眼睛,玄龙温柔地注视着他,声音低低的:“我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大概是一个过渡~
玄龙没有把话说尽, 两人却都知道那是等到今夜的意思
花小先生没有玄龙这等波澜不惊的承受力, 待玄龙离去后,愣是灌了几大杯冷茶才冷静下来
他坐在床边,樱桃咬在嘴里都像是要咬不住, 咽下去甜丝丝地涌上心头, 有些腻,还有些麻, 各种滋味都有
奶奶诶, 您孙子遭不住了
花珏一静下来, 脑海中便浮现出玄龙那张脸
花珏怀疑自己是入戏太深, 加之本身有着断袖的不可抗力,面对着玄龙那张脸便有些把持不住
花珏头上顶着大堆金饰, 想爬去床榻中大肆翻滚一圈儿也不能了,便扑上去趴着,怀里抱了一个软枕
他在软枕底下翻到了几本画本, 正是凤篁房中的龙阳春宫
花珏随便翻了几页, 越看脸越红,哆哆嗦嗦地将它们扔去了一边
他试图把玄龙从自己脑子中剔除,却始终没能成功, 最后干脆背起了心经
口里诵着经文, 效果好了不少, 花珏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个光头的玄龙端坐在地洗碗……敲木鱼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
古人所谓色授魂与,大约便是这个样子
他花小先生独爱美色,花痴过一众人, 从不收长得好的人的卦钱,想必这是报应来了
本以为报应最多是穷,没想到是条龙
花珏烦闷许久,难得钻起了牛角尖而没为自己找到解,这样一直浑浑噩噩地到了夜晚,楼外炸了第一串爆竹,噼里啪啦长及几十丈,把他惊动了
爆竹从底层开始,慢慢往上烧去,火花崩开填得紧实的红纸,燃到哪一层楼,便有一层人走至窗边,推窗往外看
这便叫抛头露面,每人手执一把秋扇,单单只露出一个身影,并排列在窗边谈笑,便已经让楼下的人心旌飘摇,忍不住踏入门内,意图翔实一观
全江陵的断袖基本都来了,不是断袖,但男女通吃的人也来了,将乐坊围得水泄不通
蹿火的长龙直飞云天,飞到花珏这边顶层时,惊动了他循着噼里啪啦的响声跑去
花珏跳下床,望见窗外一片白烟缭绕,探出头去时已经烧过了,只能勉强往上瞅瞅,见到了一串爆竹屁股
底下有人喊:“哥儿!小心迷了眼睛呀!” 烟沙簌簌落下,花珏及时回避,缩了回去
只是他露面的这短短一瞬,却让楼下观望的人都静了片刻
其实楼层高,下面的人未必能看清他的面貌,但所有人都晓得头牌在顶层,从来没见过的人揣着好奇去看,自然不自觉将见到的美化了,这是其一
其二,也有声称自己眼睛利的人大肆宣扬,极尽赞美之能事,逮着这个话头猛夸,众人也不自觉将方才的惊鸿一瞥放在心上,只当是见到了谪仙
这其中,有不少欢馆为了拉拢客人混进去的杂鱼,他们要做的事便是吹嘘,尤其要逮着花珏这个头牌吹
好在江陵百姓单纯,非常吃这一套……不是百姓,但在江陵做事的人,亦吃这一套
玄龙坐在停在路旁的马车中,微微掀起帘子往外看
周围不停有人传讲着“凤篁”两个字,听得他微微皱起眉头,等他找到那扇窗户时,窗边人却已经走了
欢馆还要再等一炷香时间才会放人进去,按道理,他这个王爷有特权先入座,但玄龙打听到欢馆中有一样缀花灯的习俗,便先留了下来
这习俗,便是谁往妓身上砸的银两最多,到头来那个妓的牌名下便会署上恩客大名,并在重阳一日公诸于众,砸钱最多的人能得到小倌的一些小礼物
比如亲手做的点心,贴身带的手帕之类
礼物虽小,却有不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花珏……我是说凤篁,他名下的花灯有多少?” 玄龙抓了一个下属去问,下属得到答案后回禀道:“排行第一的是一个姓杨的海商,记名九百三十二朵
” 下属惴惴不安地道:“王爷,要如何?” 玄龙有点不耐烦:“他名下总共有多少?” 属下愣了愣:“这……一共七千四百三十四只花灯,一只五两银子算,大约是四万两
” 玄龙道:“那便出四万两,买了他名下所有的花灯,我要他们把他名下所有的名字都销毁,只留我一个人的名字
” 四万两不是小数字,这笔钱大约能在江浙地带买下一座城池那么大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