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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追惊局完本——by七声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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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连鸣身上疑点重重,苏穆煜觉着心里藏了根刺,时不时流转在他的骨与肉中,搔痒刺痛。
连鸣察觉苏穆煜情绪不对,以为他发愁连家。
连鸣笑着收紧手臂:“不用担心。”
苏穆煜叹口气,反手抱住对方:“如果出了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能出什么事?”
连鸣抬起苏穆煜的下巴,两人视线被迫交织。一个冷静,一个闪躲。
苏穆煜老实说:“万一呢,常在河边走,哪能幸免。”
连鸣:“说吧,我说没事就没事。”
连鸣用手掌盖住苏穆煜的眼,顿时周遭一片混沌黑暗。
耳畔传来对方若有似无的话语。
“我是谁?”
苏穆煜受蛊惑般:“连鸣。”
“嗯,是我连鸣。所以不会有事。”
苏穆煜讲不清为何,莫名就心安了。
入夏,知了蝉鸣如风灌耳。成片的绿与成片的蓝组成干脆利落的色块,阳光抖落,金色织成纱,笼在城市的热气上。
这天儿热得发慌,拆迁队蔫哒哒地趴在凉亭中困觉。初夏时,苏穆煜临时起意在院子内弄了个凉亭,本是为连鸣处理工作而建,结果赶上对方出差,半月有余还未回来。
西汉任务结束后,展世一罕见地晾了他一个多月。没有新任务打扰,苏穆煜乐得轻松。每天听着戏曲,偶尔出门看展。
公义阁又出货一次,紧接着在云中鹤手中纳入几件罕见的高古瓷。日子舒坦,有那么一瞬,苏穆煜以为自己从来都过着这般闲适生活。
连鸣不着家,电话倒是没有断。每天三次如三餐,一个不落。
苏穆煜近日有些心不在焉,他忽然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与连鸣相识的。
但印象中有一块暗红手帕,一支派克钢笔。
他闭着眼,死命回想两人的过去。除了零零散散的判断,只有今年初的欧洲之行还记忆犹新。
苏穆煜憋不住了,长此下去定没有好下场。他终于主动结束冷战,联系展世一与他见面。
两人约好时间,算是暂时把前尘纠葛放在一边。
令苏穆煜没想到的是,为连鸣而建的凉亭迎来第一人,却是孟远。
孟二爷消失好久没有音讯,苏穆煜客气斟茶,心头一跳。
总觉来人目的复杂,怕不是什么好事。
孟远端坐,客客气气叫了声师父。
然后他开门见山,说:“是展世一让我来的。”
苏穆煜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戒备。
第94章 月亮与六便士
这世上最美好的是人心,最险恶的也是人心。当一个人试图去揣测另一个人的内心时,往往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纠葛境地。所以苏穆煜不喜揣度别人,始终认为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然,当孟远坐在他跟前,说出一串骇人听闻的话语时,苏穆煜难掩心头震惊。
孟远端着茶盏,笑眯眯地看着苏穆煜。实则他以前不这样,孟二少出了名的不好相与,见谁都冷着一张脸,与他大哥有天壤之别。
许是太久未见,苏穆煜觉着孟远变化太大,简直判若两人。
孟远说:“师父,世一让我给你带个信。下个月在加勒比海有一桩恶魂案件,让你去解决。”
苏穆煜微眯眼,说:“世一?你们何时这么熟了。”
饶是他和展世一最亲近的那几年,苏穆煜也从未叫过如此亲昵的称呼。
“这个不重要,”孟远说,“这桩案子大抵是你最后一次有用了,徒儿劝您好好处理,给自己收个漂亮的尾。”
苏穆煜冷笑一声:“这话是展世一让你说的,还是你自个儿的意思。”
孟远丝毫不怯场,十分爽快地认了:“是我说的,因为在这之后,您确实没什么用了。”
左一个没用,右一句最后。这是把他当什么人?!
苏穆煜气得咬牙切齿,偏偏还在脸上露出更为大度的微笑。他抿一口茶,不经意般旋转着手上扳指:“这话你说没用,我是否继续任职,继续工作,跟你没关系。让展世一自己来跟我说,你算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
这是潜台词,孟远听懂了。
他也不恼,本身长得俊俏又冷峻,此时一双眼斜露出些许不屑来。笑着说:“师父,尊称你一声师父,无非是遵循以前的制度。但你有没有教过我什么,你自己也清楚。我算什么不重要,问题是很快你就不算什么了。”
“我不算什么?”苏穆煜好笑地地盯着他,企图从对方的神色中剖析到一丝慌乱。“我要是不算什么,拿近的说,加勒比海的任务谁去做?”
孟远泰然处之,坐得四平八稳。
他放下手中茶杯:“那老师你以为呢?”
苏穆煜勾起嘴角没有回答,浑身散发着舍我其谁的信息。
孟远差点笑出声,他摇摇头,颇为怜惜道:“师父,我没记错的话,圈内传闻您晕船,上次有个拍卖会在海岛举行。您坐船出海,最后吐了个七荤八素,是或不是?”
苏穆煜眼神阴沉,不自觉握起的手指关节发白。那是一段十分不愉快的经历,也是苏穆煜头回知晓自己晕船。
同理,展世一也知道。所以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接到过需要坐船的任务。
因此,将才听闻加勒比海案件时,苏穆煜着实吃了一惊。
心里又闷又难受,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孟远见他不回答,继续添油加醋:“那老师可知道,我也晕船?”
苏穆煜一怔,他晕船与自己何干?何必在这个关头提起。苏穆煜微皱眉,心不断下坠,实则答案已呼之欲出。而他闭口不谈,似在逃避什么。
孟远乘胜追击,灿烂一笑。他亮出一排牙齿,笑得好生漂亮。
“老师,想不到吧。我也是灵魂安抚师啊。”
苏穆煜猛地起身,膝盖撞在木雕茶几上。茶杯茶壶滚了一桌,相继碎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裂之声,衬得空气格外寂静紧张。刺眼的阳光从天窗投进,把这一方天地照得惨白。
明晃晃一片。
“不可能,”苏穆煜下意识否定,“以我的年龄推测,下一任灵魂安抚师现在充其量二十岁左右。每一任安抚使年龄相差至少十岁,才能保证工作任务的顺利交接。”
“展世一去年还在寻找下一任安抚师,不可能这么快。”
孟远也不恼,他笑笑:“那世一有告诉是否找到了吗?你们最近关系如何,是不是除了任务以外,都不再有多余联系?”
“老师,有时候面对现实会比较好。你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让我来不好么。”
苏穆煜也笑:“离我退休还有十年,这是我的工作。谁给你的脸?”
孟远摇头:“苏老师,一定要我把话说那么明白吗。”
“什么意思。”
“您好好想想,这两年来,为什么频繁接手夙愿案、跨时空远近不一的案子。我知道您会说这是职责所在,很正常。”
“但谁都知道,夙愿案无非是变相的折寿。安抚师在接手一件夙愿安后,至少会休息半年。那您呢,频繁接手,毫无喘息之机。”
“苏老师,您好好想想,世一他真的心疼你?”
孟远话中透着讥诮,字字诛心。
怎么会不明白,苏穆煜比谁都明白此中险恶。但他从不抱怨,展世一给,他就接。
无非是听进了当年展世一所说:这世界需要有人牺牲。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苏穆煜亦然。
其实他震惊、愤怒的原因所在,并不是谁是下一任安抚师。这职位,孟远不坐,也会是别人。他恼怒在于:展世一居然从未给他透露只言片语,而这一切,居然是从孟远口中得知。
无非是在打苏穆煜的脸。
他窃以为两人多年以来,虽不曾把酒言欢,讲什么兄弟情义。内心里,也是将彼此当作至亲之人。
苏穆煜坐下,收敛所有不快。他又变为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奸商:“孟二爷,既然如此,我也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位子,我还没坐腻,不打算让你。”
“你又能如何呢?”
孟远叹口气,笑眯眯地说:“老师,我本不愿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但您还不清醒,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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