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追惊局完本——by七声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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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苏穆煜从画册里抬起头来,未语先至的不耐烦让连鸣失笑。
更有趣的是,苏老板一张口——那语意里又是明明白白的热络。
连鸣仍能想起对方琥珀般眼睛,俊眉斜长如巍山经脉。轻笑时,眼角挑着三分桃色七分清幽。
能成对手,便是知己。能是知己,说明挑开金玉的外表,两人都有点表里不一的流氓。
连鸣坐到书桌前,将电脑打开,准备温习明日学术交流的要点。他的指尖不小心触到放在桌上的钢笔,他顿了一秒,把钢笔放在掌心慢慢收拢——差点,今天差点就露出破绽。
一块方巾,差点坏事。
连鸣的思绪还没从“惊险”中转过弯,电话铃倒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姓名,揉揉太阳穴,不情愿地接了电话。
连鸣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夜色如华。
“父亲。”
电话那头先是不敢置信地沉默一秒,接着噼里啪啦调侃起来:“学会花钱泡男人啦?!据说泡到苏老板头上了,还是块铁板?”
“……”
连鸣眼皮跳了跳,终究没挂电话。
他和父亲多年因“三观不同”导致无法一起生活的情况,使得两人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我只是拍了个喜欢的玩意,算不得泡男人。”
连余风大笑几声,似乎并不在意他泡不泡男人。
“爱怎么玩是你的事,明天你六叔从‘三角’那边回来,早点赶回云城。这次有批硬货,你带着你的人去。”
连鸣想也没想就拒绝:“明天S大学术交流会,你叫六叔后天再说。”
“混账玩意!”连余风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大佬的儿子当教授!像什么话!”
“整天打打杀杀就像话?”连鸣说,“别忘了我们之间协定。”
连余风在那边气得发抖,生这么个儿子也不知是哪个祖坟炸了。
要说父子俩的矛盾渊源,还得追溯到二十年前,若时光能重来,连余风绝不会把连鸣送去上学。
什么素质教育!教出来的不是想当科学家,就是想当教育家!
脑子都瓦特了!
连家叱咤黑白两道、祖传四代,到连鸣这儿就一根独苗。本着老辈子没什么文化涵养,必须得让儿子去镀金的初衷,连鸣进了最好的精英学校。
连余风完全忽视了“走黑”要从娃娃抓起,十几年下来,大佬的儿子硬生生成了“四讲五美三热爱”的现代好青年,一点都不像流氓!
呸,什么流氓。一点都不像大佬。
连余风拉下老脸跟连鸣谈判——你看连家历经百年风雨,货源广布东南亚,利爪伸向东西欧。你说不管就不管?家族荣耀何在,威望何在?
好歹连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你不能在你这儿歪楼对不对。
连鸣也不急,根正苗红又有点二百五:国家未来需要我,学术研究需要我。
连余风暴走,操起旁边的天价青花瓷朝连鸣砸去:需要个屁!混账!
连鸣特爷们儿地没躲,当场脑门出血陷入昏迷。吓坏连家上下,惊动了在某个海岛上颐养天年的老爷子。
自此,连家轰轰烈烈的五年决裂三年预演正式拉开帷幕。几年后,连鸣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回了本家。
他往那儿一坐,连余风喜出望外,觉着自己儿子终于有了点大佬样。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我要当教授,还要玩古董。但我现在有人了,咱们订个协议,家族的硬货线路我来管。至于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连余风气得吹胡子瞪眼,还好连鸣说得委婉,没直接让他爹尿和稀泥完蛋。
这就体现出受过教育的好处。
自此,芙蓉城连少在教育界与古董圈横空出世,长成了一根……让人一言难尽的精英棒槌。
连鸣显然不想与连余风扯西皮,他按捺着最后一分耐心:“六叔再急也得明天晚上,研究会中午结束,我订下午最早一班飞机赶回。”
“什么学术研究会!信不信老子带人把场子给你砸了?!”
“信不信我明天让人把货线给你断了?”
“……”
连余风向来雷声大雨点小,自从连鸣独立后,自己这爹当得万分怂气。
然而不孝子再混账,那也是儿子。
连余风骂骂咧咧挂了电话,连鸣站在窗前揉了揉眉心。
他回头看了眼规规矩矩放在茶几上的棠溪宝剑,心里苦笑两声。
还真是邪性,刚到手,这坏消息就找上门。
——
苏穆煜哼着小调回了公义阁,芙蓉城东边九曲十八弯的弄巷里,掩着一座江南小院。
在一群破败的合院中,显得异军突起。
从门脸看来,公义阁与其他院子无甚差别。只是此时深夜,独独公义阁的门前还挂着一盏琉璃宫角灯。那灯蹊跷,既不需供电,也不需烛芯。
再看得仔细点,大概会有人因恐惧而逃离。
这琉璃宫角灯里,亮的是一把湛蓝鬼火。
生生不息。
苏穆煜推门进去,门内的世界又是另一番光景。
合院之外,夜深人静;合院之内,晨阳熹微。
一门之隔,两个天地。
这小院子精致高雅,秀颀的芭蕉树撑着宽大的叶子互相掩映,淡金色的阳光在枝叶间游荡。
铺到院落深处的青石板路刚被阵雨洗涤发亮,茂盛的花草织成一条繁复的绒毯。
小院东南方,还有一块绿如翡翠的湖泊。雀鸟从湖面上掠过,破晓之前天地间有一丝动荡。
这就是公义阁极少开门的神秘所在——门内门外,时间完全相反。
苏穆煜顺着石板路走到院落深处,他推开一扇雕花红木门,阳光趁此从门缝与窗纱间挤进去。
柔和的旭日将室内照亮一方,随着苏穆煜关上房门,屋内又变得昏暗如夜。四周严丝合缝地拉着厚重的窗帘,这是苏穆煜为人的最后一点诉求。
他顺手把屋内的蜡烛点亮,火光跳跃的瞬间,屋内随处陈列的奇珍异宝散发出不可言状的绚丽。来自东海深处光晕流转的奇珠,千百年前碧色如水的玉珑,盛着半杯葡萄美酒的玉觥,绿意盎然稍有诡异的猫眼石……
一切优雅与沉睡的过往,都在苏穆煜的到来中惊醒。
他从黄花梨桌上翻开一本陈旧而厚重的史册,接着用扇子敲了敲纸面。苏穆煜似在等谁清醒,他斜躺在贵妃椅上,室内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良久,史册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事情砸了?”
苏穆煜从袖子里拿出那黑色信封,往桌子上一甩,冷笑几声:“嗯。”
“打算如何处理?”
“我啊?”苏穆煜用指节轻敲桌面,笑得随心所欲,“打算带连少去见见世面。”
那声音一怔,带着不容置喙的怒意:“不行!”
“那这样,拿尚方宝剑去跟连少换,意下如何?”
“穆煜!”
苏美人自知是在走钢丝:“公义阁穷得叮当响,物物相换行不通,我只能教他做人。”
“解决魂魄出鞘的事,那边已传来消息了?”
苏穆煜拿回信纸,满脸明知故问。
他将信封拆开,没有称谓也没有寒暄,简简单单一行字:今夜魂魄出鞘。
落款:展世一。Azrael/S组。
威严的声音又加了几分玩笑:“今天的信鸦怎么没见了你就跑?”
“它敢。”苏穆煜把信纸塞回去,继续仰躺在贵妃椅上。
蓉城乌鸦归“那帮人”饲养,作信鸦使用。
某次传达信件的乌鸦,不小心在苏美人的妆花缎上行了个“方便”,当即风云骤变。
原本苏穆煜也不是小气之人,可那信内的言辞让苏老板颇为不爽。
接着他笑眯眯地转移了原罪,逮着那只倒霉催的信鸦给别人薅成了白斩鸡。
从此,苏老板见鸦撕鸦。
一个月内,他给全城乌鸦整出“裸奔门”。导致后来信鸦对其闻风丧胆。
一见到他,乌泱泱地转身就跑,差点没吓出神经病来。
“那帮人”焦头烂额——乌鸦好歹也是受国保护的益鸟!你良心不会痛吗?!
说实话,苏穆煜时至今日也没找到自己良心的下落。
“剑魄消失时,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上。最后再悄悄带回,完璧归赵。穆煜,你没必要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