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九十九次 番外篇完本——by 青渊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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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想必是中了那妖蝠幻音,看见了此生最为恐惧之事吧。”青袖郎君又从怀中取出药瓶子。
薛不霁擦了擦脸,方才怎么竟然又见到了上一世师父死时的情形?他这时候仍是心有余悸,心脏还在噗噗剧烈跳动不已,只觉得一阵后怕。
青袖郎君扶起薛不霁,让他坐下,替他脱下破烂的衣服。他周身满是伤口,血结了痂就粘在衣服上,脱衣服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薛不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背对着龚长云,拢起长发。青袖郎君撕了块布料,将他身上的血污擦干净,小心洒上药粉。
薛不霁运了一遍功,将伤药化开,伤口也好的快一些。
“龚先生,这箭我已经取来了。”薛不霁递上长剑,又发现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方才就是这块石头突然大叫,吵醒了蝙蝠群。他将石头放入怀中,打算回去问问师父。
“好!”青袖郎君将长箭接过,左右端详,点点头道:“甚好,咱们就用这七曜攘灾之法,破了这女土蝠之局!”
“七曜?”
“金木水火土日月。”
“女土蝠之局又作何解?”
“这长箭属性为木,飞光属性为土,以木克土,原也没错。但是飞光骸骨庞大,埋在地下已久,又有妖蝠作乱,便渐渐生出女土蝠之局。”青袖郎君一一解释。
“龚先生,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吧!若是到了晚上,这些妖蝠飞出觅食,必然会撞见我们。”
青袖郎君伸手掐算一番,笑道:“薛少侠不必着急,眼下还不到最好的时候。”
第17章 引君入瓮
薛不霁只得盘膝调息,运功疗伤。青袖郎君也没闲着,在石室与甬道内来回走,光线昏暗,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青袖郎君叫道:“时辰到了!”
薛不霁睁开眼睛,就见他伸指在薛不霁伤口上擦下一点血,抹在长箭箭头,薛不霁疑惑道:“龚先生,为什么还要抹我的血?”
“血属性为水。”青袖郎君将他扶起来:“时不我待,薛少侠,该是龚某显身手的时候了。”
他带着薛不霁步入甬道,走到那状如颅腔的洞穴前便停住脚步。他从怀中取出□□,抹在箭身上。薛不霁暗道,这位青袖郎君身上带着麻药、伤药、□□、化冰丸,都是些旁门左道常用之物,真是位不拘一格的人才。
他又敲敲扇子把手,从里面取出一截软绳,绑在甬道两侧,又取出一截白骨,两端抵住甬道两侧,将那长箭搭在白骨上,箭尾扣住软绳,如此便成了一个简易的弓。
薛不霁看这截粗大的白骨,看来应当是飞光的肋骨。原来青袖郎君来回走,是为了准备这些东西。
如此这般,金木水火土五曜已成,但是却还缺了日月两曜,不知龚先生有什么解法。就见他退后两步,将软绳绷得紧紧的,箭头仍旧搭在剑鞘上,瞄准了洞穴深处一点。
“薛少侠,劳烦借些内力给我。”
薛不霁伸手按在龚长云后心,缓缓将内力送出。龚长云气海内竟然空空的,浑似没半点内家修为。薛不霁不禁心生疑惑。
“时辰已至!去!”青袖郎君倏然松手,长箭带着一道流光激射而出,如同星宿陨落,长箭与空气摩擦,发出嗤嗤声,拖着一道炫目的五色虹光在幽暗的洞穴内爆射开来!
一时间,仿佛万千流萤聚集于此,洞穴内无数蝙蝠睁开通红双眼!薛不霁心想不好!他连忙捂住耳朵,就见那箭如电如虹,射向洞穴深处——薛不霁取箭之处!
玉箭没入洞顶,竟然穿地而出!一缕黄昏的残光与初上的月光相会于此,从玉箭穿透之处照来,霎时间七曜相会,轰然一声,炸出一室斑斓灿烂!
夜空炸裂,星河倾倒,辰宿陨落!不过如此!
薛不霁目不转睛,神思迷眩,那一瞬间爆裂开来的神光仿佛流星四散,散落在他眼中,荧光久久不息。
洞顶已经炸开了一个缺口,四下散落着泥沙碎石与妖蝠尸首,七曜神光自洞口落下,铺出一室灿霞流金。薛不霁心想这青袖郎君果然有两把刷子,若是时辰算的不对,早一分或者晚一分,都碰不上黄昏时分日月同天的吉时,这七曜攘灾之法就使不出来了。
“薛少侠,请吧。”天光照下,青袖郎君脸露狡黠一笑。
两人从缺口往上爬去,刚露出一颗头,就见一把剑平平削来,四周打斗之声不绝于耳。
薛不霁吓得一缩头,再度小心翼翼地探出。就见这四周一片旷野,一群江湖人士舞刀弄剑,与一帮身着黑衣的乌衣流弟子缠斗不休。
这帮江湖子弟鱼龙混杂,天机门的那些小弟子们也在其中,只是他们出手总是留有余地,不下杀手,想是玉渊先生有所交代。
但是却没看到玉渊先生与他师妹玉娟,也没看到潭鹤生和谢永兴。薛不霁一转头,瞧见洪楚腰正被几个乌衣流弟子打得左支右绌,一人长刀已经砍下,洪楚腰避无可避,眼看要坏,薛不霁伸手捡起一粒石子丢出去,打在那弟子手腕上,刀丁零一声应声而落。
洪楚腰得救,循迹看来,见到薛不霁从地下爬出来,吃了一惊。
就在这时,前方一队骠骑绝尘而来,马上九人,一身皂衣,做乌衣流弟子打扮。头先一匹马上却坐着两人,一人是谢永兴。他被身后的乌衣流弟子横刀颈侧,面色惨白。
领头一人喝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们就把这小子脑袋砍下来!”
天机门弟子不由得都停下手来,退至一边,喝道:“快放了我们师兄!狗贼,你们把我们师父弄到哪儿去了!快交出来!”
其他江湖子弟也渐渐停手,纷纷向乌衣流众弟子叫骂。这些江湖人骂的都是“快把我师父/庄主/副使/xx老前辈/等等还来!”,薛不霁不禁吃了一惊,暗道难道玉渊先生等功成名就的老前辈都被乌衣流抓走了?乌衣流竟有这么大的能力?
洪楚腰悄悄跑过来,将薛不霁与青袖郎君扶起。见他二人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不禁咋舌。
为首的乌衣流弟子喝道:“想要见他们,就随我们来!”
他拨转马头,也不管众人是否跟上,领着骑队绝尘而去。众江湖弟子左右思量,一虬须客叫道:“跟上去瞧瞧!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们!”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便纷纷跟上,运起轻功缀在骑队后头。
薛不霁与洪楚腰、龚长云三人落在后头,这时,一名天机门弟子奔过来,看看薛不霁,又看看青袖郎君,长叹一口气,责备道:“姑娘,我师父因为你都受伤了,你怎么能做对不起我二师哥的事?”
薛不霁一愣,那天机门的弟子已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薛不霁大感疑惑,看向一旁的洪楚腰,哪知她也一脸责备,将昨夜的事都说了,又道:“樊梨先招惹你,她找死,你杀了也就杀了,怎么也不躲得远远的,又出来现身?以樊五更护短的性子,必然是不会饶过你的。”
她所在的三焦村,惯来以毒术行走江湖,心思够狠够硬,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方才薛不霁救了她一次,她说话自然就站在薛不霁的立场上。
薛不霁登时叫道:“樊姑娘不是我杀的!”
他口齿虽然还有点不清,但是嗓子明明白白是个少年无误。洪楚腰登时大惊失色,眼睛瞪得老大。一旁的青袖郎君忍不住道:“我早就想问了,薛少侠,你为什么要穿一身女人的衣服?”
薛不霁于是将事情说了,只是略过了师弟不提,衔烛占领他身躯时,他其实是清醒的,只是无法控制身体,因此衔烛杀了人,他也知道。二人听他解释了,洪楚腰道:“原来如此,被妖类邪灵附身,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听说只有大妖才懂得如何附身。若要向樊五更那老头解释,不知他信不信。”
薛不霁也没办法,只能道一声船到桥头自然直。
三人远远缀在队伍后头,奔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眼前出现一座森严堡垒,此时天色已经晚了,晚风呼呼吹过,仿佛来自地狱的阴森气息,让众人不禁却步。
那列骑队就挺在堡垒大门前,一字儿排开,见众人止步不前,为首的那人不禁笑道:“怎么?众位号称英雄豪侠,这时候倒不敢进来了?你们不是问我们要人?眼下他们就在里头,你们若是不敢去救,那就趁早滚蛋,往后行走江湖,也记得把那顶行侠仗义的高帽子摘了,见到我们乌衣流的人,再学狗叫三声,哈哈哈。”
他身侧八人都跟着大笑。
众人有的受不得这番激,叫道:“我先进去!你们谁惦记万贯家财,美妻娇儿的,赶紧离开!”
此言一出,即便有人打退堂鼓,这时也抹不开脸离去,都叫道:“兄台说的哪里话,行走江湖,谁不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来都来了,谁还会当缩头乌龟不成?”
众人当即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奔进堡垒里头,仿佛唯恐慢了一步,便被视作是贪生怕死之辈。
青袖郎君微微一笑,摇摇扇子,恭恭敬敬道:“二位姑娘先请。”
薛不霁给他闹了个大红脸,忙道:“龚先生莫要取笑。咱们一起进去。”
他与青袖郎君相携着进了堡垒,身后堡垒的大门轰然关上。
众人登时惊疑不定,四周忽然响起碦啦碦啦之声,似乎是机关启动,接着地面震颤,众人登时浑身狂抖,站立不住,一个拉一个跌得稀里哗啦。
众人正在叫骂,突然地面一空,大家登时都下饺子一般掉了进去。薛不霁早有准备,拉住身侧的龚长云和洪楚腰,急速的下坠后是浑身一痛,他摔在青袖郎君身上,洪楚腰跌在他身上。龚长云连连道:“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薛姑娘,这可使不得!”
薛不霁脸上一红,不甘被龚长云取笑,回道:“嗯,龚先生嘴上说使不得,抱我可抱的很紧。”
旁边的洪楚腰噗嗤一笑。
第18章 破土
这时周围一片叫骂,这番话没叫人听见。地面上的入口缓缓合上,薛不霁站起来,四处打量。墙壁上插着蜡烛,勉强能看清四周。这土室四面见方,深有三丈,四壁滑溜溜,无借力之处。
龚长云摇摇扇子,叹道:“中计了,中计了。”
周围的人听见,有人认出了龚长云,追问道:“原来是青袖郎君,我们中什么计了?”
“当然是调虎离山请君入瓮之计啊。”龚长云收起扇子,敲了敲洪楚腰的肩膀:“姑娘,请你将今日见闻说说,邱老英雄他们去哪儿了。”
洪楚腰回忆道:“我们原本商定三日后攻打乌衣流,哪知今天午时,垂云镇忽然四处走水,镇中居民四处救火,乱成一锅粥。这时忽然有人来回报,乌衣流的掌门袁策带着四大门主把守在镇子南面入口,北面入口不知被谁关了。(薛不霁暗道:可惜可惜我不在,我知道朱雀门和玄武门门主已经死了,方之涯和我一起跌进飞光的肠子里,他们却不知道啊。)有人传言说是乌衣流想堵死两边出入口,把我们烧死在这垂云镇里。邱老英雄便请了玉渊先生、玉娟前辈、谢副使、屠庄主等众位前辈一起去南门口查看,并让我等稍安勿躁。
我们都想,有这么多一流高手前去应战,定是十拿九稳,于是便留在镇中帮忙救火。哪知道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他们回来。天机门的师兄们出去打探,哪知道遭遇一队乌衣流的骑队,就听他们大喊了三声‘老东西们已经教我们掌门请去做客了,劝诸位也快快束手就擒吧!’接着便扬长而去。天机门的师兄们一面紧追不舍,一面叫人来通知我们,我们大部分人都前来增援,还有一些留在垂云镇。接着我们在半途遇见伏击,后面的你们也知道了。”
青袖郎君听了,向众人分析:“那乌衣流的四大门主,其实已去其二,有一个行踪不明,唯剩一个白虎门门主。这白虎门门主与乌衣流的掌门人加起来,以邱老英雄、玉渊先生、谢副使、屠庄主等几位的功力,也断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被他们掳走。”
谢永兴哼道:“那你说他们去了哪儿?”
方才众人掉下来时,他也跟着一起摔了下来。他原本拟定要带着众位江湖人士救回各位前辈,狠狠出一把风头,让师父好好看看的,哪知道追踪乌衣流弟子时被他们发现,抓住挟持,掉进这个坑里之后,又来了一个青袖郎君出风头,不禁心中不忿,暗道:我是名门正派的大弟子,诸位前辈既然不在,那该是由我来领导众位,这个青袖郎君是哪门子的野狐禅?
青袖郎君微笑:“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来救你们了。”
“你说什么?!”
“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这明显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将你们分而治之。邱老英雄他们并没有被掳来,以我推测,应当是被什么阵法暂时困住,以他们的水准,没多久就能出来,到时候发现你们不见,当然会找过来了。”
众人听得这一番解释,都觉得甚有道理,不由得跌足叹息。谢永兴大感面上无光,叫道:“你既然早知道这是个计,为什么不阻止我们?”
“方才你们群情激奋,龚某不论说什么,你们恐怕都听不进去。”龚长云笑笑:“而且大家也不必这么消沉,这乌衣流咱们总归是要进来的,现在不费一兵一卒,由他们开了大门迎进来,那不是好得很吗。到时候与邱老英雄他们里应外合,正好杀乌衣流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登时深受鼓舞,中计被骗的羞辱感也少了不少。只要脸皮够厚,转眼间又是一条好汉。
有人问道:“我们被困在此处,要如何里应外合?”
龚长云在室内走了两步,走到一名虬须客身旁,折扇在他肩头上一拍,笑道:“这就要问这位兄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