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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近期捉鬼驱邪工作发展战略完本——by 墨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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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卿哼了一声。
男人捏了捏他脸颊:“还挺倔的?”
捏来后他突然发现:“你这两天是不是胖了些?”
关卿:“……”
男人见他脸上的温度肉眼可见地嗖嗖下降,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怎么那么有趣呢?你一个小子,又不是姑娘,胖了瘦了还说美丑?再说吧,”男人仔细端详他,心弦蓦地一动,过了一会才说,“长点肉,比你之前瘦巴巴的俊多了。”
何止俊多了,前两次相遇,这小子瘦得骨头戳破皮,本来就生得矮,乍一看和只脏兮兮的猴似的。
现在被道士拎回来从头到脚擦洗干净了,换了身道破,最近又长了几两肉,近距离这么一瞧,唇红齿白,肤色剔透得像个玉娃娃。
美中不足的是一双被药布缠住的眼,虽无灵动目光,但却添了几分柔弱伶仃的病态美感。
关卿不知道男人在打量自己,他心乱如麻,很想直截了当地问他:他是不是和他一同穿越过来的萧七。
可每当他这种冲动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扼住了他的喉咙,半个字也吐露不得。
男人陪他在瀑布边坐了没多久,他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仿佛有重担在身。
关卿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听着他和道人潦草地打了招呼,脚步声便渐渐地远了。
道人端着筛药材的簸箕走过来:“哎,还看着呢?”
关卿脸上神色僵了僵。
道人似无所觉地对他热情道:“要不要我教你筛药材,闻一闻就会挑的那一种?”
百无聊赖的关卿一听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板着张小脸点了点头。
这可把道人乐坏了,耐心而细致地教他筛了一下午的药材。
从那天后道人便时不时教关卿一些东西,有时是粗浅的药理,有时是一些玄乎其玄的命理,关卿学得很快,仿佛这些知识天生就印刻在了他脑子里,此时不过是拿出来温习一遍而已。
道人的脾气总是温柔和软,关卿看不见他的样貌,但是听他声音觉得他不像个道士,而应该是个在私塾里教书的文雅先生,连有时候的迟钝迂腐都如出一辙。即便关卿偶尔控制不住的发脾气,他也只是在旁无奈地笑着。
关卿从不愿意说话,到简单的“嗯”“唔”“好”,终于有一天他帮着道人裁符纸突然问:“你是不是想收我做徒弟?”
道人一惊,一笔朱砂险些飞出符纸外,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想的,但是你要是不乐意……”
“我乐意。”关卿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当即放下剪刀,跪在地上朝道人磕了三个响头,清脆地叫了声“师父”。
“哎,好好好。”道人激动地话都说不全了,直道好,手忙脚乱地将关卿扶了起来,高兴道,“以后我就有徒弟啦。”
道人十分高兴,晚上一口气蒸了一笼黄面馒头,撑得关卿半夜没睡着。
道人收了他做徒弟,自然要问他姓名,也将自己的道号告诉了他——知春,听着像个姑娘家的名字,但他的语气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关卿很纳闷他为什么之前从不问自己姓名。
道人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告诉他:“我辈中人,姓名与八字皆是命之所系,非至亲至交者绝不能告知。你如今是我徒弟,自此后你我师徒相依为命,我必当倾己所能,教你护你。”
关卿哦了一声,想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可是一如之前那般,他半个字也无法说出。
道人看着他,发出声怜悯的叹息,便道:“既然你无大名,我便赠你一命,你姓关,便叫关卿如何?”
关卿愣了很久,大雾茫茫般的前尘因果在此刻向他揭开一角,这一角足以让他洞悉一些被时间掩盖的真相。他的眼中忽然泛起一阵酸热,唬得知春道人惊慌失措道:“你若不喜欢,为、为师再给你另择一个便是,你别哭啊。”
“没有,”关卿眨去眼角的泪花,露出上山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很喜欢。”
他笑起来当真好看得很,连他的师父都看得一愣一愣,过了很久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徒不凡,非池中物。”
关卿并没有听见他的师父那声饱含着浓浓忧虑的叹息声,只在想那个男人很久没有来山上了。
他这么一想,男人当夜便来了,关卿来不及高兴,却听他说:“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小瞎子。”
他嘴里还嚼着烟草,口齿不清,一派吊儿郎当的痞子相。
关卿掌心里的符纸捏成皱巴巴的一团,他冷冷地笑了笑:“走就走,还特意来知会一声?”
“哎呀,别那么无情嘛?”男人趴在他对面,头枕着胳膊笑着看他,“我们好歹也有过命交情,你好歹装一装舍不得我嘛。”
关卿心说,我舍不得你,非常非常的舍不得……
“哎,没良心的小瞎子。”男人在他脑门上崩了一下,觉得不顺手,还是熟稔地摸到后颈揉了一揉。
小孩儿的后颈养出了嫩肉,揉起来细腻光滑,手感很好。
没揉两下,一束冷冽的锋芒直刺他面门而来,他一声惊呼,折腰仰面一闪!
险险避开。
“下次再乱摸,剁了你的爪子。”
关卿的声音冷漠不足,恼羞成怒倒是十成十。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肤白如玉的双颊浮着层淡淡的红晕,心弦又被蓦然一勾,勾24          26 页, 得他猝不及防。
他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而是默默陪着关卿裁了一晚上符纸。
等关卿醒来,空气里只留下淡淡的烟草味。
知春道人蹲在院子里浇花,一抬头看见自己的小徒弟扶着门框,双眼无神地看着院门的方向,呆了呆,说了句废话:“他走啦。”
“我知道。”关卿淡淡地说。
知春道人摇摇头,继续浇他的话:“乱世啊,人命如草芥。”
是啊,乱世啊,关卿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幕,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荒唐可笑的命运。
从此以后,关卿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了。
等他道术小成时他有事无事便开始算卦,这座山被一层看不见的禁制所笼罩,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有。看不见鬼怪,他做的最多的便是算卦。
他算了很多卦,男人颠沛坎坷的命运在他指尖惊心动魄地起伏。
他入了伍,当了兵,九死一生打了胜仗,立了功升了军衔,命中……还有了姻缘。
算到他的姻缘时,关卿的心咯噔一声,像一碗凉水洒满了他的心头。虽然算不出他的姻缘是何人,但关卿知道以男人现在的身家,自然不缺良配佳偶。
那一夜关卿把他屋里的东西砸了七七八八,砸完后没地方睡觉,呆呆在门槛坐了半夜,困得不行,只好又转身慢腾腾地摸索着开始收拾屋子,一直收拾到了天亮没收整完。
他师父一大早看见他一片狼藉的房间,哎呀哎呀叫了半天,但愣是没动手帮他。
关卿从此以后发脾气,只撕纸,不砸东西。
山中日月过得无声无息,关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得道飞升,身不在人间,喧嚣世间离他遥远得恍如隔世。
直到一日,他算出了一个死劫。
不是他,是七爷的。
等他算到时,关卿便知道,晚了。
这一次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砸东西,而是坐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久到知春道人发现他的异样找了过来。
知春道人看着自己的徒儿,长长叹了口气。
关卿慢慢地说:“他死了。”
知春道人在他身边并肩坐下:“凡人皆有一死。”
关卿哦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知春道人就陪着他的小徒弟坐了一夜。
一夜过后关卿说:“师父,我想下山了。”
知春道人仿佛早就料到他有此一说,没有阻拦,只是问:“你下山做什么?”
关卿想了想:“赚点钱,盖个道观,再赚点钱,到处走走。”
知春道人被他直白朴素的理想噎了一噎,又听关卿问道:“师父,时间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咱们门派的名字。”
知春道人茫然道:“啊?”
门派的名字,他还真没想过……
关卿笑了笑:“叫定坤吧。”
知春道人是个随波逐流的软乎性子:“好呀,好呀,就叫定坤观吧。”
于是师徒两人三言两语将自家门派的名字定下来了。
关卿很久没有和外界交流过了,知春道人忧心忡忡地给他准备了三个包袱的行礼。关卿挨个摸了摸后,无奈地说:“师父,这么多行礼,我带不了。”
知春道人大气地一摆手:“你把小山带上,让它帮你坨行礼!”
小山是他们唯一的家畜,一头一岁半的毛驴。
关卿茫然:“小山每天要给师父磨豆浆啊。”
知春道人小小地为难了下,仍是豪迈道:“明天起师父改喝白粥。”
“好吧……”师父盛情难却,关卿只好勉为其难地将行礼放到小毛驴上。
知春道人眼圈红红地送他到了山门,他看着自己天资过人的小徒弟,欲言又止。
倒是关卿敏锐地发觉了:“师父,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知春道人哽咽了一声:“呜呜呜,徒弟,师父好舍不得你啊。你在外要小心呀,不要被骗子骗到山窝窝里,你长得那么好看。”
“……”关卿一头黑线地说,“师父你该担心的是敢骗我的坏人吧。”
知春道人默了默,抬手摸摸已经和他比肩的徒弟的头:“徒儿,你要记住师父的话,天地轮回皆有其道,不得强求。”
那一瞬间,关卿觉得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皆被他的师父看透了:“师父……”
然而知春道人却没接他的话:“小卿,你的眼睛……”
关卿摸摸自己的眼睛,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不妨事的师父,我习惯了。看不看得见,对我来说,没有特别的不同。”
知春道人长长叹了口气,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该看见时总会看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在外地没时间码字,今天更新个大章,希望你们还依旧爱我QAQ
第65章 墓碑 [VIP]
山下的世界与关卿出来时已大不同, 天灾大旱已近尾声,龟裂的田地里冒出细密的青色, 像一块块膏药软绵绵地趴在千疮百孔的大地之上。
关卿牵着毛驴由南向北缓缓而行,路过无言山川, 走过湍急河流,走到赤黄的天空逐渐散去硝烟, 夜幕不再被如云的乌鸦遮蔽, 他在一个小村庄停下来了。村庄里人口凋敝, 瓦房倒了一大半,新搭茅草屋挂着露水, 像一个个沉默的面孔,无声凝视他。
关卿在村口支了一个摊——摆卦算命, 摊桌上放了几个黯淡的龟甲, 老神在在地拢起袖子靠着树干晒太阳。
前不久的大旱似乎耗尽了头顶上这颗恒星的所有温度, 投下来的阳光温暖而和煦, 晒得关卿昏昏欲睡。
还没彻底睡着, 摊子前响起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他打了个呵欠直起腰。
是个跛足妇人,头发花白, 眼珠子被厚厚的白翳盖了大半, 费劲地盯了摊子看了半天,又看看关卿, 最终犹豫地坐下:“是算命的吗?”
关卿点点头。
妇人的眼神十分不好,眼神对准关卿半天也没聚焦, 但是她感觉得出来对面是个体面人,和她们这种翻田弄地的乡下人一个天一个地,她绞着衣角半天,问道:“可以帮我算个人的下落吗?”
关卿向她推了一张白纸,又递了支笔:“写个字。”
妇人尴尬地笑了笑:“我,我不识字。”
关卿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淡淡道:“那把八字说出来吧。”
妇人连道好好好,便将所寻之人的八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关卿听罢,嘴角微微一扯,轻描淡写道:“死了。”
妇人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清他的话:“什,什么?”
关卿好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死了。”
妇人呆呆地在他摊前坐了许久,直到同村干完活回来的一个妇人瞅见了,狐疑地看看关卿,将她从木桩子上扯了起来,拉到一遍:“他婶你在这做啥?”
妇人哆嗦着嘴唇,慌忙擦了擦眼泪:“我,我想算算我家二子,现在在哪,这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唉哟,这小伙子年轻轻的能算出来啥啊!”女人嘴皮子嘚啵得厉害,“一瞧他这容貌,就是富贵人家公子哥出来找乐子的,这种人咱们得罪不起。再说,你家二子从小离家,那时候……”
女人没再往下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关卿听那瞎眼妇人哭得厉害,口吻十分淡漠:“这世道活着未必比死了强。”
妇人愣了一愣,同村的女人不免又多看了关卿一眼,只一眼就被他满脸的冰寒雪冷吓到了,赶紧将妇人往村子里拉:“快走快走,他婶儿,这瞎……公子哥瞧着怪吓人的。”
夜里关卿宿在了村子外的坟地里,靠着小山温暖的身子睡了半宿,子时他睁开眼,带着几分茫然看着漆黑的天空。周围的坟包里隐隐有人哭泣,渐渐,哭得人多了,都是在战乱里枉死无法投胎的冤魂。
关卿深深吸了口气:“吵死了。”
他一声下去,所有哭声戛然而止。徘徊在坟地里的魂魄十分畏惧他,哪怕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味道对鬼魂来说诱人而可口,可是它们的本能却让它们躲得远远的。
上一个妄图附身关卿的女鬼,现在连魂渣都不剩了。
关卿靠着毛驴对夜沉思了半天,突然索然无味起来,他起身从行李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金猪。临行前知春道人送了他许多盘缠,大部分都是这种金银玉器,突然而至的暴富让关卿足足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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