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侦查组完本——by 泸沽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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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启贤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对他说,“你曾经也是这里的一员。”
“也许吧。”易安歌十分嫌弃地撇撇嘴,“但我现在不是。”
“你甩不掉的,”方启贤大笑起来,“那些东西已经刻进了你的血脉里,你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失败品的命运!”
“而你,”他将目光转向景嵘,“你永远是我们的外孙。你的身体里流淌着和我们一样的血,早晚有一天……。”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声音沙哑而疯狂,“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手里。”
易安歌猛地站了起来,速度太快导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过了会儿才缓过来,皱着眉退到景嵘身边。
他对景嵘低声说,“他们不是双胞胎,而是一体的。”
跟封睿和晏安不同,眼前的这个方启贤拥有双重人格,怪不得他们从来都不会同时出现。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实验创造出来的,不过这倒是给易安歌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他再次投过来的目光带着深切的同情,看得方启贤一愣。
“我问个问题,你别介意啊。”易安歌道,“你一直在说你们你们,那你和他,到底哪个才是本体?”
“…… ”
这一次方启贤的沉默带着强烈的抗拒,易安歌了然地点头,“看来有个分|身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拍拍手,“行吧,既然你们共用一个身体,那就好办了。这破地方实在没意思,你把封睿藏哪儿了?我们出去再从长计议。”
他料想方启贤不会轻易就范,却没想到对方会说,“封睿?那个小疯子?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别想蒙我,”易安歌脸色一沉,“他明明在你手下做事。”
方启贤好笑地一挑眉,“是吗……”
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与易安歌对视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玩味的笑,令易安歌立即心道不好。
到底还是有哪里出错了,关于封睿,还有一些他们不了解的情况。
一直沉默着的景嵘上前,一手拎起方启贤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方启贤掰着他的手,“我是你的长辈!”
“我没有将人命当儿戏的长辈。”景嵘冷冷地说,“我不介意现在就为过去那些事讨个说法,但如果你想活得久一点,最好让另一个人格出来跟我对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启贤干笑两声,到底还是屈服于景嵘的气势之下,闭上了眼睛。
他双手脱力般垂下来,整个人软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双眼,表情已变得跟之前完全不同。
景嵘面部肌肉绷得很紧,用尽全力隐忍着多少年来积郁的怒火,甩手将人放开。方启贤晃悠了两下稳住身体,倒也没有逃。
祖孙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易安歌在一旁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转念一想又认为应该将时间都留给景嵘。为了一个答案,景嵘等了太久了。
景嵘盯着方启贤的脸,像是想用目光将他大卸八块。方启贤倒是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在这时候出言不逊刺激到景嵘,但光是他的存在就令人不快,易安歌一边关注景嵘的心情,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适。
方启贤就是害死他父母的人,这个事实对坚信父母是因意外去世的易安歌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他还没告诉景嵘这一段故事,如果景嵘知道了,大概绝不会原谅那个当初介绍两个人认识的自己。
易安歌曾经将方启贤当做值得交谈的长辈来联系,他曾以为不管这个人有多古怪,也永远是景嵘的血亲。从小时候失去父母开始,他就对血缘关系看得很重,他一直觉得,因为景嵘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景嵘的长辈大概也都很温柔。
可是他错了。
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在时间的催化下变成了解不开的结,易安歌已经闹不清楚自己跟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多少账要算。易家,景家,基地,还有许多或是无辜或是有罪的隐藏者和普通人,方启贤欠下的债实在是太多了,反而叫易安歌一时间不知应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最难过的还是景嵘吧,从四岁开始目睹基地的惨状,经历人性的冷漠,失去母亲、父亲不管不顾、家破人亡……相比之下易安歌比他幸运得多,毕竟易明光负担起了长辈应有的责任,虽说他给易安歌带来的生活没有同龄人那样无忧无虑,但至少他是个好人。外人永远也想象不出来,对成年前的景嵘来说,遇见一个好人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景嵘比方启贤高了足足一个头,两个人离得有些近,景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
“她知道吗?”
景嵘问了一个十分特殊的问题。
易安歌一头雾水,方启贤却在瞬间懂了,笑着摇摇头。
“她理应不知道……但猜到了。她问过我,我没有反驳。”
景嵘身上瞬间萦绕起一股看不见的怒气,“所以,让她直到最后都不得瞑目的人,是你。”
方启贤沉默不语,易安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景嵘向着方启贤逼近,“你曾经说,只要我听话,她就会好起来。都是骗人的。”
“我信了,信了你两年。”
“我一直以为她的病无法好起来是因为我表现得还不够好。现在你告诉我,她是因为你才病逝的?”
景嵘将方启贤逼到一个死角,扯起他的衣领怒吼道,“她也是你的实验体吗?你用自己的女儿做过实验吗?!”
易安歌从未见过景嵘如此生气,也顿时醒悟,景嵘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母亲。
方启贤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不管他有没有做过,只要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景嵘就会永远被困在悔恨过去的旋涡里。暴怒即是悲愤,景嵘越是生气,方启贤就越开心。
易安歌上去将景嵘拉开,握着他的手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景嵘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像一只愤怒的野兽,似乎只要易安歌一松手,他就会扑上去将方启贤撕个粉碎。
,易安歌在心中紧张地对他说,。
。
出乎意料的回应,易安歌诧异地看着他,只见景嵘的身体在雾气缭绕的光线下显得模糊又挺拔。
方启贤幽幽地开口,“总会有牺牲……”
咣当一声,景嵘用念力从废墟中抽出一根钢筋,竖在方启贤的头顶。
“这么多年,你想过她当时的感受吗?”
粗而扭曲的钢筋因为断裂产生了一个尖锐的斜面,危险地悬挂在距离方启贤眉心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易安歌毫不怀疑,只要方启贤说一个“不”字,这钢筋就会刺穿他的脑袋。
只要他说了没有,景嵘就不会继续问下去。
方启贤闭了闭眼睛,表情略有些松动,半晌叹着气道,“当然想过。”
“几次?”景嵘冷着脸逼问道,“是因为在她身上做的实验失败了,才会想吗?”
这有点自己跟自己钻牛角尖了,就连易安歌都知道,对方启贤这种人来说,实验的成果代表了一切,跟实验体是自己的亲女儿还是陌生人没什么关系。但景嵘就是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方启贤说,“不管我怎么回答,你都会杀了我,不是吗?”
他伸手握住了钢筋,却没有力气将它拽下来。景嵘用力太猛,易安歌都怕方启贤一松手景嵘这边刹不住,直接将钢筋刺出去。
景嵘冷冷道,“让你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方启贤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这样,跟我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口,易安歌反而乐了。
见方启贤看向自己,易安歌摆摆手,“抱歉,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方启贤眯起眼睛,那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笑了一会儿,易安歌主动停了下来。硬掰逻辑是下下策,他知道,方启贤这是在拖时间。
其实这时候,不见踪影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用脚想都知道方启贤在隐瞒的人是谁。
“封睿在哪儿?”
他收敛笑容,让景嵘将那钢筋抬得更高,“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对吗?”
如果之前说封睿是他手下的时候,方启贤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那就是说……
“其实封家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方启贤是有钱,也有野心和号召力,可最初成为奥克匹斯在基地中的内应的,是封家兄弟的父亲。
那个男人是当年基地最强的异能者,就连景父都位于他之下,那种人的魄力和欲|望,不是方启贤这个疯子能比拟的。
封家想要的东西肯定远比方启贤想要的更多,封煜之所以能够游离事外,是因为他没有异能,被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视为弃子,误打误撞成为了假意和解的奥克匹斯和重建的基地之间的联系。
联想到自己,易安歌肯定地说,“封家兄弟父亲的异能,大概是这些年来最强的吧,你的能力对他根本没有用,他不听你的,你就只能听他。”
他有些幸灾乐祸,“这么多年,那人去世了,他儿子接手,你却还得听从小辈的指挥,是不是特别憋屈啊?”
方启贤咬紧牙关,不答话。
易安歌心中却有了底。他直起身子环顾四周,“我想,这里周围应该有个暗门的入口。”
封睿想除掉景嵘是因为嫉妒。可他嫉妒什么呢?景嵘良好的出身和较强的能力?但如果封家一直跟方启贤有来往的话,封睿就应该知道,景嵘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
如果他连景嵘的坚强都要嫉妒的话,那易安歌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易安歌开始围着废墟寻找。废墟的范围很大,有些东西被埋在碎片之下,翻动起来十分困难。他其实也就是随便找找,没真相找到些什么,但在转到后方的某一处的时候,他看到方启贤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儿?”
他俯下身,将大块的石板搬开。景嵘压着方启贤过去,只见在碎片的层层掩埋下,露出了一个两人宽的破口。
这裂缝看着很熟悉。易安歌与景嵘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点了点头。
易安歌将洞口给方启贤让出来,“请吧。”
他可不担心方启贤趁机逃跑。如果猜得没错,这裂缝是唐小雪造出来的,裂缝的另一头应该是封睿所在的地方。刚才那段时间,晏安有足够的机会将封睿引进裂缝之中。
要说起来,晏安和唐小雪应该并不认识,可易安歌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无法配合。不是相信唐小雪,而是他觉得,晏安大概早就想出了对付方启贤和封睿的办法,易安歌他们现在只是顺带的。
就晏安那个人精,做出什么来他都不觉得奇怪。
方启贤显然也想到了自己会对上封睿的可能,脸色变得很难看。
“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会害怕封睿,”易安歌慢条斯理地说,“封睿的父亲去世后,你把他的基因样本偷拿出来做实验了,对吗?”
他指了指自己,“所有实验中,唯一一个成功融合的,在这儿。可惜,我的异能基因无法触发,又是个失败品。”
“封睿想要将父亲的基因留给自己,可你也想要创造一个‘最强’的傀儡为自己所用,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孩,你背着他做了实验,失败得一塌糊涂,长大后他当然要向你讨回来。”
他俯身靠在方启贤耳边,轻声说,“我比较好奇,他要是知道你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会是个什么心情?”
还没等方启贤做出反应,景嵘控制着钢筋在他背上一推,方启贤一声惨叫还没喊出口,整个人就跌进了裂缝之中。
易安歌看着他瞬间消失在地下,直起身子缓缓出了一口气。
景嵘说,“你做得很好。”
易安歌摇摇头,脸色十分苍白。景嵘不知道,一直到刚才,方启贤都在用念力跟他抗衡。方启贤大概不清楚易安歌能够阻挡他噬心的能力,使出了全身力气想要控制他,易安歌虽然不受影响,但整个大脑都被一团沉重的阴影压制着,说话走动都十分费劲,加上刚才失血过多精神不振,差一点就没挺过方启贤不动声色的进攻。
他在裂缝旁蹲下来,“我们下去吗?”
虽然想让封睿和方启贤自相残杀,但终究还是不太放心。至少要找到晏安,他一定知道毁掉这个世界的办法。
景嵘在他身边坐下,将他搂进怀中,“再等等。”
他的怀抱温暖如旧,易安歌放松了身子享受着这久违的温存,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快结束了,就差最后一点而已。
景嵘搂着他,微微用力。伤口被压到感觉有些痒,易安歌笑着推推他,景嵘却纹丝不动。
“让我抱一下。”他在易安歌耳边低声说。
易安歌身子一僵,随即点了点头。
景嵘将额头抵在易安歌的颈窝,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整个埋进这个怀抱里。他就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孩子,紧紧拥抱着眼前唯一的希望。
易安歌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都过去了。”易安歌轻声说,“别想了。”
再强大的男人也会有脆弱的那一面,易安歌很高兴景嵘肯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这说明他面对自己时是毫无保留的。只有关系最亲密的人之间才有可能产生这样的联系,这让易安歌进一步确认,这个男人是属于他的。
整个的,彻彻底底的,包括他的坚强他的悲伤,全都属于易安歌一个人。
他们静静拥抱了一会儿,直到裂缝中传来细微奇怪的响动,才放开彼此。景嵘冷峻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很自然地在易安歌唇上吻了吻,站起来,准备进入裂缝。
易安歌却拦住了他。他趴下来,凑到裂缝口仔细地听着,忽然跳起来,拉着景嵘快速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