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娇完本——by 说与山鬼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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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独孤九沉沉应了一声,显然没有多言的打算,只凝神细听着不远处湖边细软可怜的哭声,幽深的双眸中神色复杂难辨。
别鹤剑有些纠结地端着瓷瓶,道:“这瓶子并非透明的,看不到里头的景象,孩童心性恐怕不喜,而且,一旦放出来,要重新抓回去,还需费一番功夫。”
“无碍。瓶中有禁制,时辰一到,它们会自动回去。”独孤九瞥了一眼瓷瓶,似是思虑片刻,又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指尖点在瓶身上。
随着一抹雪色元力流光般闪过,瓷瓶便变成了透明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男人不再言语,转身背对湖边,狭长的双眸凝望着天边的圆月。
***
莫焦焦伤心地直哭了一会儿,又揪着柔软的袖子去擦眼泪,谁知低头一看,手中捏着的布料竟是熟悉的绿油油的颜色,不由更气了,嘴巴一扁呜呜地哭了起来,转身漫无目的地在湖边乱走。
此处被独孤九下了禁制,没有男人的允许,小孩压根走不出去。
莫焦焦无助地边哭边走,嘴里还磕磕巴巴地唤着人:
“九九出来……呜呜焦焦不逃课了……”
说着说着,小孩又开始生气了:
“九九是坏蛋!天天欺负焦焦……还给焦焦穿绿衣服……关焦焦……在这里……呜大坏蛋!”
越说越委屈,莫焦焦停下步子蹲了下来,茫然地看着不远处幽深的湖泊。
正哭得累了,小孩肉肉的脸蛋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莫焦焦一下惊得跳了起来,捏着玉佩退了几步,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却见别鹤剑带着一只瓷瓶施施然地停在一边。
“小祖宗,别哭了啊。”别鹤剑凑过去,将瓶子递出去,“看,崇容剑尊给你的玩具。打开看看呗。”
莫焦焦随手抹了把眼泪,一听是独孤九给的,几乎是抢着把瓶子抱到了怀里。
那瓷瓶做工精细,瓶身上还画有几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通过透明的瓶身,幽幽的蓝色光芒从瓶子里透了出来。
莫焦焦惊喜地睁圆了眸子,傻乎乎地将圆圆的大眼睛贴过去,盯着瓶子里飞舞的蓝色光点,面上露出惊叹的神色,两只小手甚至开心地左摸右摸,俨然忘却了适才还在哭泣这回事。
别鹤剑见他喜欢,便解释道:“这叫萤火之森,但它们并非出生于森林,而是极北冰川夹缝里存活的一种燃冰兽,夜晚的时候会从雪里钻出来,照亮整片雪山,为困于极北之境的人引路,所以凡人也称他们为生命之灯。”
“蓝色的光,好看。”莫焦焦抽噎了一下,专注地看着瓷瓶,还孩子气地抓着瓶子轻轻摇了摇,乌黑潋滟的眸中,澄澈得似有繁星闪烁。
他小心地把瓶子抱到怀里,贴在胸口处,随即睁着红肿的双眸四处张望了一下,极小声地问:“九九在哪里?这个灯是九九做的吗?”
别鹤剑见他不哭了,也放下心来,道:“天衍剑宗原本是没有这样的灵兽的,但上回崇容剑尊前往极北之境为你寻找妖丹,恰好抓了几只回来。天涯海阁终年积雪不化,恰好适合燃冰兽繁衍生息,现在它们的数量已经是当初的数倍了。你可以把它们放出来看看。”
莫焦焦看了一眼瓷瓶,摇了摇头,“九九抓的,不能放。”
“它们被下了禁制,不会跑的。”别鹤安抚道。
“不行。”莫焦焦还是拒绝,“我想找九九,不看灯了。”
别鹤无奈地同身边的吞楚剑嘀咕了几句,接着故意提高声音,冷哼了一声道:“小祖宗,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莫焦焦惭愧地低下头,老实道:“焦焦乱跑,还逃课,不听话。谷主说,要天天上课,不能早退的。”
别鹤剑闻言诧异地撞了撞吞楚剑,道:“这不是挺懂事的嘛?他该知道的都知道啊。”
吞楚剑无声地摆了摆剑柄,示意别鹤继续问。
“咳咳……”别鹤剑只好清了清嗓子,又问:“那你知道崇容剑尊为何生你气吗?”
“知道……”小孩难过地揪着袖子擦掉再次滚落的泪珠,哽咽道:“焦焦逃课,走错路就会走丢,走丢了九九就会担心。食人花长老说,焦焦丢了他们会急死的。”
小孩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远处朦胧的雾气,抱着瓷瓶蔫头耷脑的,“焦焦长大了,知道九九不是气我贪玩不念书,是气我莽撞。可是我想回家吃糖葫芦……”
别鹤剑见小孩还是不肯改口,执着地说着要糖葫芦,不禁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它悄悄问吞楚剑,“你说他为何不愿说实话?”
吞楚剑不回答,只转身用力一撞,将别鹤剑撞得老远,随即自己也跟着往远处飞。
别鹤剑猝不及防被撞得生疼,正想教训一下自己兄弟,就见莫焦焦身边不知何时已立了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连忙闭紧嘴巴跟着吞楚剑跑路。
而莫焦焦懵懂地说完,就见自己一直找的人已经站在了身边。他先是愣愣地仰头跟男人对视,接着终于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就哭了,一时间不管不顾地朝男人扑过去,张开小胳膊努力揪住墨色的腰带,整个人挂在独孤九腰间,连瓷瓶摔在草地上都不管了。
男人垂首盯着小孩乌黑的发旋,抬手搭在小孩背上,力道微沉地拍抚。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小孩的哭声渐歇,独孤九方伸手拉开莫焦焦,单膝跪地将小孩拉到膝上,大手圈住小小的人,低头跟莫焦焦对视。
莫焦焦伸出手拽住男人腰间的玉佩,凑近了些许,又安稳地坐在对方怀里抽噎起来,脸蛋都涨得通红,模样可怜极了。
独孤九抬手捏了一下小孩肉乎乎的脸蛋,力道不算重却也有一定的疼痛感,又摸了条干净的帕子出来,正是莫焦焦惯用的款式,轻柔地给小孩擦脸。
擦完后,见莫焦焦还要哭,他沉默片刻,道:“再哭拎起来打。”
莫焦焦登时呆了一下,小脸凑过去蹭了蹭男人微凉的俊脸,气呼呼道:“九九欺负我!”
独孤九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就见小孩扁了扁嘴巴,又抽泣起来,可怜巴巴道:“九九不要走了……”
满腹教训的话瞬间哑火,男人顿了顿,哑声道:
“日后不可再乱跑,椒椒年幼,若迷了路遇险,你如何自保?”
男人低沉的话语中带着隐而不发的威压,却是风雨欲来之兆。
“今日若非云千叶拦住你,你还想自己偷跑回来?天涯海阁距洗心谷之遥,徒步行走需一日脚程。莫焦焦,你哪怕想回家,第一反应也应当是寻求长辈帮助,而非一腔孤勇我行我素。本座平日如何教你的,莫非都忘了?”
“对不起……”小孩埋头偷偷抹着眼泪,胳膊抬起来圈住男人的脖颈,靠过去磨蹭,“九九别生焦焦的气,我知道错了……”
独孤九面色冷沉,安静地看着小孩哭红的脸,低声问:“为何告诉沈思远你想要糖葫芦?怕什么?”
莫焦焦犹豫了一瞬,收紧环着的胳膊,糯糯道:“焦焦是想要葫芦……”明明如此说着,瘦弱的脊背却一直在颤抖。
独孤九沉吟片刻,抬手摸了摸小孩柔软的黑发,接着拉下小孩的一只手,往胖乎乎的手心里塞了一只小小的贝壳。
莫焦焦扭头去看手里淡蓝色的贝壳,手指收紧捏着细细看了看,疑惑道:“为什么给焦焦贝壳?”
独孤九眸色不改,耐心解释道:“此物名为听风贝,产自南海中心小岛,有千里传音之能。本座已在听风贝上下了禁制,椒椒日后上学,若有事想见我,便对此贝壳呼唤本座名讳。此口诀无法对他人生效。”
“真的吗?”莫焦焦开心地将贝壳拿近,翻来覆去地查看,“焦焦叫你,你就会出现吗?”
“嗯。”独孤九轻轻颔首,随即取过听风贝,理顺了贝壳上系着的长长的墨色丝绦,将听风贝戴到莫焦焦脖颈处。
“听风贝来自南海,故记录了南海边的各种声响,每日破晓之时,皆可听到,最为常见的便是潮起潮落之声,间或有海鸥鸣叫。此外,若椒椒夜里将此物贴在耳边,便可听到南海海妖吟唱之音。”
莫焦焦认真地听着,闻言抓着贝壳贴到耳朵上,果真从中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神秘歌谣,那歌声如梦似幻,低回婉转,绵绵不绝。
小孩握着小贝壳听了许久,方恋恋不舍地拿开,他松开捏着贝壳的手,伤心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细声道:“九九为什么给焦焦这个东西?九九是不是知道了?”
独孤九敛眉不语,只缓缓低头贴近小孩,用莫焦焦最喜欢的姿势,跟小孩额头相抵。
沉静深邃的狭长双眸对上稚气明亮的圆眼睛。
莫焦焦刚刚落下泪珠,便被男人微凉的手指拭去。他近乎出神地看着对方眼中小小的自己,翘着小卷毛的自己,眼眶通红傻里傻气的自己。全是自己。终于还是慢吞吞地说出了心声。
“焦焦不是故意的……我想九九,想回家,可是回家了九九要难过,焦焦就说自己要糖葫芦,这样九九就不会难过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因为思念男人跑回家,独孤九断然不会忍心责备他,然而他的伤心也会让对方跟着伤心。于是,笨笨的小孩想出了一个笨笨的方法,只要他表现得比谁都无理取闹,那么对方就只会生气,不会难过。
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无尽的思念,应该懂事一点不捣乱,然而哪怕他再懂事,他也无法泯灭孩童天性,与生俱来渴望温暖的本能。
莫焦焦要的从来就不是糖葫芦,而仅仅是独孤九的陪伴。
第69章
闹了一整日的别扭随着月夜中软绵绵的倾诉而消糜殆尽。
莫焦焦说完心里话后便趴到了独孤九的肩头, 胳膊搂着男人的脖颈, 小心翼翼地贴着耳朵问:
“九九还生焦焦的气吗?”
独孤九将人揽紧, 站了起来,迈步往落日阁方向走,低声道:“本座从未真正对椒椒动怒。”
“焦焦也不会生九九的气。”小孩闻言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稚气的声音在寂静的湖边传出老远。
独孤九脚下步子不由一顿,又继续往前走,淡淡道:“夜深了,莫高声嚷嚷。”
“焦焦高兴。”莫焦焦怀中抱着泛光的瓷瓶,一手抓着贝壳贴在耳边听歌声,一边还非要分神跟男人说话:
“别鹤说,鸿善老爷爷住得好远,天呀海喝只有九九住, 焦焦没有吵到别人。”
“有。”独孤九缓缓拍了拍怀中乱动的小孩,示意他安分下来,耐心道:
“纸童听觉极为敏锐, 能听见天衍剑宗之内的声音。况且, 天涯海阁之上,灵兽众多,只是它们平日居于雪山之中,甚少出现。”
“纸童也要睡觉的吗?”莫焦焦狐疑地问,“九九说纸童是纸人, 纸人不会说话吃饭, 就不要睡觉。”
“不需要并不代表不能睡。”独孤九迈步出了湖边的浓雾, 抬头望向空中隐约闪烁的星斗,凝视片刻后忽然问道:“椒椒今日见到云千叶,可害怕?”
莫焦焦正傻乎乎地睁着眼睛,懵懂地看着男人的脸。
此时月光皎洁,山道上积雪皑皑,映照得凝望夜空的独孤九眉眼含霜,周身气息清冷如孤天高月,乍一看恍若九天神人。
听到对方的问话,莫焦焦回过神,依恋地偷偷凑过去蹭了蹭男人的脸,随即老实道:“焦焦不认识云钱也。”
“是云千叶。”独孤九声线低沉地纠正,想了想还是道:“今日椒椒所见女修,便是他。”
“那个人不是女修。”莫焦焦终于将人想了起来,他蹙起细细的眉,回想了片刻,“他说话和小羊一样,可是穿女修的裙子。焦焦也不怕他,他和槐树长老一样,喜欢很凶地吼焦焦,还穿得很漂亮,可是不会打我。”
“嗯。”独孤九听完小孩的描述,道:“云千叶曾受困于魅影之森,神魂遭受外来怨灵重击,险些丧命,槐墨救了他。”
“槐树长老救了他吗?”莫焦焦茫然地回忆着,摇了摇头,“焦焦不知道,以前槐树长老总是自己偷跑去世俗界玩,好久才回隐神谷一次。”
“嗯。”独孤九低低应了一句,转过山道,迈步上了落日阁前长长的石阶,缓步向上。
一时恍惚忆起曾经筑此天阶时,尚未飞升的师尊站在阶梯最高处,回身问他:“崇容,若独孤世家之人要求你出手拉千叶一把,你会答应么?”
当时他是如何回答的?当是断然回绝,御剑离开了天衍剑宗。
云千叶今日会沦落到如此雌雄莫辨只能做女子打扮的境地,与他袖手旁观也有一定的关系。
夜凉如水,独孤九沉默了许久,久到枕在肩头的莫焦焦几乎都要睡着了,方平静道:“日后椒椒见了云千叶,若第一时间觉得害怕,便呼唤本座。”
“嗯……”莫焦焦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问:“为什么会害怕?”
“椒椒记得云糕么?”独孤九沉声问,“云千叶同云糕一样,体内存在另一重神魂,那神魂本体为徘徊人间的怨灵,对本座抱有极大执念。椒椒若撞上它现身,切勿同它接触。”
“怨灵……”莫焦焦顿时清醒了,他直起身子同男人对视,问:“就是谷主说的,做了很多坏事的鬼修,被人杀了,留下来的魂魄吗?谷主说,凡人死了,留下来的是灵,但是不会变成怨灵。”
“嗯。大致如此。”独孤九颔首,“可记住了?”
“记住了。”莫焦焦说着便从储物镯子里掏了掏,摸出两个墨绿色的樱桃椒来,递给独孤九,“九九拿这个,要是那个云钱也要欺负你,九九就辣死他。焦焦有好多绿辣椒,深绿色的辣椒,只对灵有用。”
独孤九闻言接过那两颗小巧玲珑的绿色樱桃椒,放出元力探了探,收到储物囊中,夸奖道:“椒椒妖力凝练越发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