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本掌门天下第一完本——by 酥雪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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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当年黄尾草还是种杂草,第一个提出拿它入药的人,也遭到了众多医者药者的嘲笑,但最后现实总会告诉人们,谁才是对的。
可吴掌柜和冯老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市面上对灵草自有一套品阶的判断标准,标新立异恐怕得不到好处。就算这新的黄尾草自有其妙处,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有人想有心泼它脏水,只怕比在众人心里留下好印象要容易得多。
但掌门有令,焉能不从?
吴掌柜立刻去对门的医馆和馆主一通商量,对方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黄尾草用的好好的,我们何必改变它的品阶?要是出了人命,别人可都说是我们医馆治死了人!”
吴掌柜道:“馆主您放心,这一切结果,都由我们天下宫承担。”
馆主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老朽觉得未必不能尝试。”
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短腿。
吴掌柜道:“褚大夫,近日身体可好?”
褚大夫笑道:“是老吴啊,挺久没看见你了,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走上前,拈起一根黄尾草,道:“唔……这种颜色,倒是罕见。”
馆主道:“是吧,吴掌柜也真是,用这种草来打趣我们,说是他们掌门种出来的。如若商掌门是丹师,我肯定跪着求他给我们供这草药,但商掌门他是剑修啊……”
褚大夫沉吟半晌,道:“也不是不能尝试。”
馆主一惊,道:“褚老爷子?!”
褚大夫道:“哈哈,年轻人,人生就是要多尝试,才能长见识。他们不是说出事了,由他们承担吗,你还怕什么?大不了我们就赖在天下宫不走了!”
医馆外,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抱着小童走近。
怀中小童双目紧闭,汗流不止,身上遍布红色斑痕。
医馆内医童小五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您又来了。”
陈尔是赤云城中一户贫苦人家的娘子,她的小儿患了恶疾,难以医治,但又割舍不下,便借着钱来医馆求医,只求给孩子吊着一口气。
陈尔请求道:“我只借到了一块灵石——他们不愿意再给我钱了……求您啦,孩子真的撑不下去了,您就行行好,先给我开药吧。”
医童为难道:“夫人,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医馆内实在有规定,若是人人都可以赊账,那我们医馆内的开销实在跟不上啊。”
陈尔低下头去,双目含泪看着自己虚弱的孩子。
他们家境贫寒,只育有一子,不料三个月前,孩子回来便感染了流行恶症。
这恶疾症势凶猛,久攻不退,为了治病,他们掏空了多年积蓄,但孩子的身体还是迟迟不见好转。今早,病情又进一步恶化,她挨个跪遍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才借到一块灵石。可这一块灵石,甚至还不够几个方子的花费。
她的嫁妆里,还有一支玉簪,是祖母的遗物。如果实在借不到钱,那就只能……
陈尔心下一沉,闭眼求道:“求您了,这一块灵石,能开几天的药便开几天吧!我还会去筹钱的……”
陈尔为了给孩子筹药费,也是许久没吃饱饭了,声音虚弱无力,犹如啼血杜鹃。
医童无法,只叹天下为何会有热尸证这种疑难杂症——被这恶疾害得钱财散尽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买不起能够彻底根治疾病的灵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或家人重病不起,只能用一般的药方吊着,经年累月下来,还是无力回天,天人永别。
医童无奈道:“我去问问褚大夫吧。”
陈尔连忙道谢。
她心疼地捂住小儿滚烫的手,喃喃道:“我儿,你要坚持下去……娘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救你的……”
医童请示完毕,带着一脸不解与纠结走到了医馆门口。
陈尔急切问道:“如何?”
医童说:“夫人,这有一个法子,您听听看。”
陈尔点头。
医童道:“接下来的几剂药方,我们不收您的钱。”
陈尔惊讶道:“什么?”
不光是陈尔惊讶,一个路过的人恰好听到这件事,也停下步伐,心中暗道:不收钱?褚大夫这厮知道自己活不久,要积德啦?
医童接着说:“但我们会更换方子里一味药的品阶,这新方剂的药效,可能就有些……微弱。”
路人一摆手,只道是医馆为了树立光辉形象,又不肯下血本的伎俩。他大笑:“嗨,说得这么文绉绉的,就是喝了等于没喝呗。”
医童不悦:“你少在那里胡扯,药效肯定是有的。”
路人振振有词道:“你当我没读过书,药物内君臣佐使,各有功效。灵草又和我们凡药不同,药效猛烈。这用了几百年的方子,突然换品阶,万一中了个配伍禁忌,犯个相恶、相杀啥的,把病人毒死了咋办?”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吓得陈尔面色惨白,原本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却不料新的选择还是一片混沌。
医童不善与人争辩,心中气极,不欲再理那胡搅蛮缠之人,对陈尔道:“夫人莫听他信口雌黄,而且作为试药的报酬,我们会给您一块灵石。”
路人见他回避自己,自觉大获全胜,乘胜追击道:“姜员外家的狗都买成五块灵石呢。”
医童怒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刻薄?!
“我什么我?”路人指着自己的鼻子,心说要把事情闹得大一些才好玩,便大声嚷嚷道,“还有没有天理啦,一块灵石就要买人性命,真是世风日下!”
行人听到此话,纷纷留步。
光天化日下,还有人贩子出没?!
路人道:“就是这仁济医馆!拿有毒的药方去买小孩的命,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恶毒?!”
医童怕事情闹大,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药方没有毒!我们给灵石,也不是要买命,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我们可以再谈——”
围观群众啧啧称奇,嫌弃地望过去。
“这可是人命诶,居然说得这么轻贱……”
“医者‘仁’心,哼哼。”
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医童真是想一板砖拍死自己,有口说不清啊。
医馆外吵闹的声音传到了内室,商悦棠一行人走了出来。
大抵了解了他们在吵什么,商悦棠解释道:“本次试药仅限于热尸证的患者。具体的报酬、赔偿、注意事项都事先写于契约纸上,患者先看契约,能够接受者再试药。”
他知道冒然换药物品阶的确有一定风险,但黄尾草药性温和、绵长,多用于老人和幼童的治疗,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拟一方契约为好。
听到此言,路人各有反应。
“这还差不多,签好契约,拿钱办事,生死自负。”
“唉,我还是觉得,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多口人呢。”
“俺没病也想去试药……昨日斗蛐蛐又输得底裤都没了……”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娘子,俺错了,别揪俺耳朵!”
……
陈尔听着路上行人的窃窃私语,看着孩子消瘦的面庞,那在三个月前,还红润得如同苹果。
最终,她咬牙道:“我试!”
如果不试,必定会死,如果试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我也……!”医馆内,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人拖着身子拐到褚大夫面前,他的肌肤几乎从头到脚都是红肿的包块,已经是恶症晚期了。
这率先领头的两人,无非是一颗定心丸,给了那些想要尝试、又害怕出事的病人一些勇气。
很快,试药的名额便满了。
一碗热腾腾的药汤被搁在桌上,正是熬好的方剂。
这药外表看起来,和以前的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内在……
刚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泄了下去。
其他人还有些犹豫,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瘦子连棺材都给自己订好了,此刻无所畏惧,将汤药一饮而尽,苦得咋舌,但他却哼哧哼哧喝得带劲。
喝完药,他意犹未尽道:“这就是一块灵石的味道吗?”
众人:“……”
有人笑骂:“你可真是穷疯了!”接着,便喝下了属于自己的那碗药。
灵草疗效需要持续观察,医馆和试药者们定好了每日复诊时间,又给了他们一张传音符以防万一,便叫他们散了。
第二天,医童刚打着哈欠打开医馆大门,便见陈尔抱着孩子从远处跑来。
女子泪流满面:“你们这群庸医,赔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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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象(大修)
已是卯时,街上陆陆续续有摊贩开始吆喝,神色匆忙的行人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巷道内。街道上嘈杂声渐起,但女子凄厉的哭喊还是显得尤为突出,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怎么了?”
“医馆里那点事,每个月都要来一遭,还没看烦?”
“哈哈,我就说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你看,贪图便宜,儿子没了吧!”
“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刻薄,她都这样了,何必再揪着不放?”
“哎哟,我说她,关你什么事?莫非你也想去试药啊?”
……
路人的讨论,关切或嘲讽,唏嘘或冷漠,都只是机械地传入耳内。陈尔对他们的话做不出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执念地抱紧自己的孩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医童牵着她在医馆里找了个空位坐下,赶忙去请褚大夫,又吩咐另一个人点燃传音符,请商悦棠过来。
褚大夫捶着腰,头发乱糟糟盘在一起,显然还没有拾掇好便被叫出来了。
他问:“怎么回事啊?”
陈尔抱着怀中的孩子,嘶哑道:“你还有脸问?你看看,我儿都成什么样了!”
褚大夫低下头一看——
只见那小童浑身的红点都溃烂流脓,散发出一股恶臭,犹如腐烂的尸体一般。
褚大夫那张小眼睛眯起来,有些不可置信:“这——”
只是换了黄尾草的品阶而已,他们还特意抓了耗子来灌药,那耗子活蹦乱跳得不行,怎么可能会毒死人?
昨天其他的试药者呢?他们也中毒了,还是说已经……?!
陈尔癫狂地抓住大夫的衣襟,力气大得吓人,把他扯了个趔趄。
陈尔哭道:“都是你们的错……我儿本来还好好的,他还有救的,因为你们……”
她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来气,掐着自己的脖子喘息了一会儿,又跌跌撞撞冲到柜台前。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账本和摆饰全被扫了下来,琉璃灯碎了一地。
陈尔道:“什么免费的药汤,你们这是在杀人啊……”
发泄完了后,她蹲下身子,埋头抽泣起来。这些月来,为了儿子东奔西走,变卖家产,受尽他人白眼,不料最后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商悦棠携着江晏赶来,一进医馆便被人指指点点。
“听说就是他要求换药的,蛇蝎美人大概就是说得如此!”
“造孽啊,不懂医术何必要去倒弄这事啊,现在害得别人儿子没了,心肠如此恶毒,真该以命抵命……”
“觉得自己是仙人,什么事情都懂呗,真是……我看这种‘仙人’,就该高居在他的洞府里,不要下来害人!”
因为商悦棠是修士,这些人说话还比较含蓄,生怕自己触怒了仙师,被一剑砍死。但他们对医馆里的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就连褚大夫家年轻的小孙女都被他们拿去便编排,什么乌七八糟的污言秽语,都冒出了口,不堪入耳!
江晏听得生气,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
“哎哟,你看,还瞪人!想必是心中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呢!”
江晏脸色一黑,呼吸的频率放缓,眼眸中逐渐凝上冰霜。
肩上一沉,熟悉的温暖从肩膀蔓延开来,驱散了他眼中的寒冷。
商悦棠面上仍是淡然无比,轻飘飘道:“别理他们。”
血流涌上面庞,江晏小声道:“恩。”
进屋,褚大夫正在给小童把脉,双眉紧皱,面色严肃,又掰开小童的嘴,检查舌苔。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似不可置信般扶起小童,食指探在小童鼻腔下——没有呼吸。
他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困惑道:“怎会如此?怎么可能……”这个症状,简直太奇怪了!他从医几十年,也没见到过这怪象。
陈尔像是哭够了,双手撑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板,起身走向大夫。
她刻意从商悦棠身边经过,双手一推道:“滚开!”
原本,在失去亲生儿子的情况下,她这番报复性的举动也可以理解。但她的眼神中,除却表面上的悲愤,还隐约含着一丝洋洋得意。
江晏没有说话,那双深邃得可以埋藏无数感情的眼眸略微在女人窈窕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秒,眼底一丝金光闪过,又很快沉了下去。
而商悦棠则看着被推搡的地方,若有所思。
他记得陈尔是未修炼的普通人,又怎会……
陈尔道:“褚大夫,事已至此,恐怕是您号称神医,也无力回天——我们还是按契约上的协议,进行赔偿吧。”
褚大夫捋着长长的胡须说:“陈夫人,既然有了契约,我们必然会遵守。”
他的小眼睛看向流脓的婴孩,眼皮子耷得快要遮住全部的视线。
“只是,您儿子的情况实在是太怪异了,您看——”
陈尔冷冷道:“莫要多说,拿钱来便是。”
好似觉得自己的话语太冷漠了,她软下语调,身子也瘫坐在地,哭诉道:“还是说,你们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