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仙君种情蛊完本——by 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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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他便整整衣冠,出门穿过了漆黑寂静的小院。却没料到才刚推开院门,迎面就吹来了一阵阴风,冷得他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不对劲。
练朱弦立刻驻步在门檐下。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人注视着。
可四周明明空无一人。
虽然他还是头一遭在云苍峰上遇见这种情况,但在南诏,这种状况却并不陌生。
是鬼。有鬼魂正盯着他。
云苍峰乃是名门清净之地,正常情况下,山外的游魂野鬼是不可能游荡进来的。
而这也就是说,此刻紧紧盯着练朱弦的这个鬼,多半是死在了云苍峰上——而且还刚死没有多久。
莫非是他?
心念一动,练朱弦立刻转身回到院子里,从石桌上的茶盘里随手拿起了一个茶杯。
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竹筒,打开盖子,召唤出一只金色甲背的小蜘蛛,落在杯沿上。
茶杯并不大,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小蜘蛛就在茶杯口上织出了一张精巧的蛛网,映着淡淡的月光。
练朱弦低头在小蜘蛛的背上亲吻一记,将它放回竹筒。而后咬破指尖,在蛛网上挤落了一滴鲜血。
“以血为贡,请亡魂指路。”
话音刚落,只见那一滴血珠竟开始在光滑的蜘蛛网上滑动。练朱弦托着茶杯,一路跟追着血珠的方向前进,不知不觉间穿过了一片僻静的竹林,又经过了几处宫观,走着走着,居然来到了山崖边。
眼下大约是亥时,积攒了一天的湿润雾岚已经从山脚升腾到了山峰。隔着渺渺茫茫的水雾,练朱弦隐约看见悬崖之外大约十多丈远处兀立着一支细小的孤峰,峰顶修筑着一座小楼,宛若空中楼阁。
蛛网上的血珠还在指引着练朱弦朝小楼走去,却有人轻声将他叫住了。
“脚下留神。”
迷雾深浓,直到这时练朱弦才发现凤章君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
“你也找过来了。”凤章君看了一眼练朱弦手上的蛛网。
而练朱弦则看见了凤章君手上的凤阙剑——搜魂的符印还在隐隐发着亮光。
“是不是感应到了怀远?”练朱弦问得直截了当。
“是。”凤章君干脆地点了点头。
练朱弦又问:“是云苍对他的处罚?”
凤章君摇头:“云苍从不杀戮门下弟子。”
说罢,只见他一挥衣袖,手中一张璎珞符纸飞出,竟幻化为一座悬桥,架在了悬崖与孤峰小楼之间。
“你,要带我进楼?”练朱弦诧异,“这难道不是你们云苍的内务?”
凤章君往桥上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你想还是不想知道?”
“……想。”练朱弦紧走两步,跟上了凤章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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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到了近前,练朱弦才看孤峰上的小楼前立着几名云苍守卫。他们见到凤章君便立刻低头行礼。凤章君依旧不做任何解释,径直带着练朱弦进了小楼。
在五仙教这些年,练朱弦也曾走访过南诏的几处监牢。他原以为小楼内部应当也如同牢狱一般,少不了囚笼、刑具以及肮脏的囚犯。然而直到亲眼目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些离谱。
这里远比南诏的牢狱要整洁体面许多,甚至更像是普通的逆旅客房。只不过每一扇门都是铁质的,且牢牢闭锁着,每隔十来步就有人把守。
从凤章君为数不多的只言片语中,练朱弦得知小楼的正式名称叫做“思过楼”,乃是云苍派为过失弟子提供的面壁自新场所。他也是刚刚才了解到,离开旧经楼之后,怀远便被带进了这里——但是等待着他的显然并不是什么悔过自新的机会。
凤章向一名云苍守卫低语了几句,后者立刻领着他们一路向前,在走廊尽头走下一串台阶,打开了一间地下室。
在这里,他们终于见到了要找的人。
地下室里空荡荡的,一览无余。唯有角落里一卷竹席,裹着瘦小的身躯,只露出一双血肉模糊的脚底。脚边上还有一个粗粝的大陶罐。
守卫低声解释说,怀远死得太过突然,尚未来得及准备棺木。但是采办的消息已经通知下去,最快明日就可以入殓。
“他是怎么死的?”凤章君问。
守卫看了一眼练朱弦,但还是如实禀告:“具体死因尚且不知。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外面有人将这个陶罐送入他的房间。过不了多久,就发现他死了。”
独自一人,看起来像是自杀。至于自杀动机,应当就在陶罐当中——练朱弦正思忖,凤章君已经将守卫打发走,又两三步来到了怀远的尸体前,掀开竹席。
没有错的,这就是昨日练朱弦在山门殿外见过的那个独臂人。依旧脏乱不堪的外表,甚至还半睁着眼眸,只是彻彻底底地安静了,再无法做一丝一毫的疯狂。
凤章君俯身伸手,在他的嘴角边抹了一记,有灰白色的粉末。
与此同时,练朱弦已经打开了那个神秘的陶罐。
“是骨灰。”凤章君连看都没看就给出了正确答案,“他们把曾善一把火烧了,然后把骨灰拿给怀远看。”
这下就连练朱弦也哑然了。他重新合上陶罐,然后同样来到怀远的尸体旁,先是看了看怀远不知为何鲜血淋漓的右手,然后掀开他那身早已经污脏不堪的外袍,在腹部找到了一个血窟窿。
怀远的内丹依旧在他的身体里,黯淡的如同一颗鱼目。毕竟没有哪个活人能够亲手将自己的内丹剖出来送给别人,更不用说让一堆骨灰死而复生。
“真是彻头彻尾的疯了……”练朱弦不禁感叹。
凤章君伸手为怀远合上眼睛,然后扭头看向练朱弦,仿佛在问他接下来准备如何。
稍作思忖,练朱弦问他:“你想不想知道当年的那些前因后果。”
凤章君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你准备用‘香窥’?”
练朱弦点了点头。其实白天返回画境时,除了更换衣物之外,他还特意准备了一份香窥所需的材料。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能够派上用处。
取得了凤章君的首肯之后,练朱弦迅速准备施咒。
他首先点燃一堆特殊的混合香料,让香气沁染整座地下室。同时,又取出一枚极其细巧的银色小刀,撑开怀远的眼皮,在眼球后方剐下了一小块肉丢入研钵,再投入符纸,用火折子点燃。
空气中短暂地弥漫起了一股令人不安的焦香,研钵内的物体很快变成了一抹焦炭。练朱弦将焦炭捣碎,再加入各种五仙教秘制的香料,最终混合出一种灰白色绵密的香粉。
他将香粉压入符咒形状的白银模具之中,脱模之后便形成了符咒形状的香篆。
“要开始了。”他提醒凤章君。
两个人在怀远的尸体旁相对而坐。练朱弦让凤章君先闭上眼睛,然后主动捉住了他的手。
“香窥的世界很大,你初来乍到,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走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凤章君给练朱弦喂了药。
这一章,练朱弦亲了宠物小蜘蛛。
四舍五入,凤章君亲了宠物小蜘蛛。
蜘蛛:哈子卡西~~我真的是一只正经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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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香窥,文中描述的合香、打香篆的过程是部分取材于现实中的古代香道。
香窥这个词是我生造出来的,最初是三年前出版的小说《香窥》里的独门秘术。这本书可以在网络电商那里买到哦~双男主日本背景推理破案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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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攻受携手进入那段剑拔弩张的时代,为你揭开云苍与五仙教的宿怨,更有五仙教美貌的前教主诺索玛与他的情人、大师兄玄桐的正太时期,和怀远与曾善的孽缘奉上。
第16章 香窥
材质特殊的香篆被点燃了,袅袅香烟盘桓升起,在半空中描画出一道道变幻游移的诡谲符文。
依照练朱弦的叮嘱,凤章君闭上双眼,任由香气沿着鼻腔进入大脑,在那里发挥奇妙的作用。
起初只有昏黑,慢慢地开始有了一点微光,仿佛在催促凤章君睁开双眼。于是,他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思过楼内地下狭窄的房间。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暮色四合。头顶一轮硕大的圆月投下清辉,落在大片荒凉辽阔的田地上。
“这里就是怀远的记忆。”练朱弦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凤章君转过身,发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荒芜田地的对面是村庄,抑或被称做“废墟”更为确切。那些低矮简陋的茅屋,全部东倒西歪着,不过是一堆烂木与废土互相支撑着的残骸。
耳边,朔风的呼啸愈发响亮了,还送来影影绰绰的说话声。
练朱弦与凤章君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循着动静走进废墟深处。
有许多尸体。
从衣着来看应该都是这里的村民,有些还紧握着残破的农具。这场屠杀至少已经过去了数日,大多数尸身绀青、少部分已经开始膨胀,甚至还有被野兽啃噬过的痕迹。
“是尸鬼干的。”练朱弦很快找到了真凶之一——他指了指路边的一具无头裸尸。尽管已经被火焰烧得焦黑,却仍能看出怪异的长手长脚、巨大的身躯和散落一地的尖牙。
寒冬满月之夜,阴气最盛,妖魔结伴横行。越是偏远弱小的村庄,越是容易成为群魔的俎上之肉。而无论云苍派还是五仙教,也总是会在冬季频繁出猎,专为格杀这些凶残饥饿的妖魔,从血齿之间救出无辜的性命。
“前面有人。”
顺着练朱弦的指引,凤章君也望见了。大约在十多丈开外立着四五个人类,全都穿着月白法袍,凛然高洁,如同月华落下凡尘。
正是云苍派冬猎的队伍。
“他们看得见我们?”凤章君问。
练朱弦摇头:“我们只是看客。”
一边说着话,二人走到了那几位云苍门人身旁。
及至近前,他们才发现这些人正面对着一座坍塌的木屋。
废墟里压着人,很多很多的人。
练朱弦首先看清楚的是一只青白色的、纤细的手臂,涂着鲜红的蔻丹,却僵硬而无助地伸向半空,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努力想要抓住什么。
紧接着是交叠在一起的,密匝匝的肢体。
几乎都是妇女与孩童。
那几个云苍派的门人彼此低语着。听他们的意思,村庄遇袭之后,安排了壮年男性外出御敌,而让老弱妇孺躲藏在村庄中央的这座木屋之中。然而村庄最终陷落,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生命也最终消逝在了妖魔饕足之后、玩乐一般的虐杀之中。
“师父,徒儿好像听见有哭声。”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练朱弦这才发现那几个云苍门人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道童,正指着废墟的方向,一脸关注紧张。
几位云苍门人并未忽视道童的话,商量了几句立刻开始搜寻。
约摸搬开了七八具尸首,废墟下方现出一个由木柜与桌板支撑起来的空穴。穴中坐着一名身形扭曲的女尸,怀中死死地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童。
众人费了好一番气力才将男童从女尸僵硬的怀抱中拽出,又有一位门人脱下外袍将他裹住,并将丹药化入水中,勉强喂了一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男童的脸色才从青紫逐渐缓和过来,却反而不再哭泣,安静地一头昏睡过去。
门人抱着男童给那道童去看:“既然是你听见他的哭声,那他的这第二条命便是因你而生。你来给他起个名字罢。”
小道童一脸认真地看了看师父,又去看那男童:“此处名为怀远村,师父不如就叫他怀远罢。”
原来这就是怀远的身世……
虽然明知过去一切皆已注定,可是看见男童得救,练朱弦依然感觉欣慰。
他又偷眼看了看凤章君,却发现男人正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周遭的景物突然模糊起来,如同风过水面,搅乱一池倒影。
练朱弦正要提醒凤章君不必诧异,很快一切又重新变得清楚分明起来。
他们已经离开了月色下的荒村废墟,进入了一处室内。
练朱弦还在观察着周遭的陈设,而凤章君已经报出了答案:“这里是云苍峰、橘井堂。”
这里是云苍峰橘井堂内的一间客房,朴素整洁。借住于此的病人,正是之前被从尸堆里救出来的男童。
橘井堂医术高明,男童的气色已经健康了些,只是身体依旧瘦弱惊人。他小猫似的躺在一张大床上,浑身缠满了绷带,腿上还打着夹板,却不哭不闹,安静昏睡,如同一个假人。
练朱弦默默评价:如此安静的一个孩子,真看不出日后会疯成那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之前废墟里的那个小道童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怀远还在床上沉睡着,道童考虑再三,还是将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可是他刚放完药,转身却发现怀远已经醒了。醒得悄无声息,不说话也不动作,只圆瞪着一双眼睛。
由于极度的消瘦,怀远的眼睛大得有些吓人。被他那双布满血丝的、无神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很快就会产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感。
那道童显然有些发毛,先是后退半步,然后才鼓起勇气靠近床边。
“我……叫曾善。”他自我介绍:“是我在村子里发现你的。师父让我照顾你。别怕,你既然进了云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居然是个女孩?”也难怪练朱弦诧异,这个道童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形容举止都像个男孩。
“她就是那个曾善。”凤章君证实他并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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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善与怀远最初的关系,似乎并不像结局时那么“紧密”。更确切地说,问题应该是出在了怀远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