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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完本——by 扶子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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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亦倒没有想那么多,这枚洗髓仙丹是他之前外出历练之时偶然得到的,修士时常外出历练,有机缘者,总能得到不少天材地宝。孟亦见多识广,在当初那洞府看到这丹药的第一眼就知道它绝非凡品,果然稍稍查了查,便得知这就是传说中的归元洗髓丹。
但是再厉害又如何,洗涤杂灵根这个功能,于单风属性天灵根的孟亦而言,无论是五十年前还是五十年后,都是用不上的东西。
当初得到此物之时,他刚刚历练归来,许多东西尚未处理,便忽然得到师尊传召,言有急事,让他速回九曲峰。他未多想,只以为师尊遇上了什么麻烦,就将此物暂时放在了何杜衡那里,说自己日后来取,而后匆忙赶回了宗门,一路御风而行行至九曲峰。
没想来迎接自己的是三名他最想不到之人的刀剑相向。
“童衡,你过来。”
童衡领命,靠近孟亦。
孟亦未多说,取出丹药便塞进了他的嘴中。
童衡对先生向来不设任何防备,这贵重无比的丹药就这样,滑进了自己的口中,入口即化,瞬间融入五脏六腑。
孟亦抬眼看他:“去吧,找个安静的地方炼化了,中间可能有些痛苦,挨一挨也就过去了,之后是何造化,全看你自身了。”
童衡跪下,良久未有言语。
倏然,他浑身剧痛,麻疼难忍,浑身肺腑似乎被人掏出又拿回去,疼痛之感从血肉传至大脑皮层。
孟亦看着他额顶的汗:“去吧。”
童衡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午饭时,童衡为先生做饭。”
孟亦摇首:“不必,我可自行解决,你速去炼化就好。”
童衡犹疑:“先生……”
孟亦听了,伸出纤白手掌,“啪”地一声轻拍在了他的头上:“在你看来,我这个废人,是不是离了你就什么都做不成?你若是不好好融合打坐,就等于浪费了我的丹药。”
童衡赶紧摇头:“童衡不是觉得先生什么都做不成了,只是觉得这些不该先生来做。”
先生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眯着眼晒着太阳,然后就有人将所有东西捧到他面前才是。
孟亦摇头:“你可还听我的话。”
“听的,”童衡眼神坚定,“先生若要童衡去死,童衡就不会多活一秒。”
“那就给我好好打坐去。”
童衡躬身,疼痛达到极致之时,才闪身进入了屋中。
——————
孟亦缓步走向庭院的躺椅下。
那丹药对自己而言虽说是无用的东西,但是毕竟是人人追求的天材地宝,不可谓不珍贵。为什么要将那丹药拿给童衡,孟亦自有自己的考量。
孟亦一直觉得自己命数将尽,没想到最颓败的这几年,对他最上心的竟然是九曲峰上一名小小的仆从。
犹记得头四十年,他时常昏睡摔倒在地,原先的仆从也会将他从地上转移至床榻上躺着,但是摔还是会摔的,避免不了。
四十年来,孟亦因为元婴被挖身体虚弱而染上的嗜睡毛病改也改不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下睡去,于是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的。他肤色浅,青紫色明显的很,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抹些药膏也就淡了,够不着的地方青紫消不了不说,睡的不那么沉的时候,还常常疼痛。
算一算日子,自童衡来这九曲峰已有十年。
这么说来,自己也有十年没有摔倒在地,浑身青紫过了。
第16章
九曲峰外。
柳释往山下走,他行色匆匆,却并没有选择御风而行,而是神情恍惚,徒步行走于山间小道之中。
忽而,就在柳释尚在似乎飘忽不定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周围有其他修者的气息。
柳释峰眉皱起。
是谁在窥探九曲峰……难道是有修者欲对柏函不利?
思及此,本就对旧友愧疚不已的柳释挥手便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雷炎弯刀,一记雷天斩就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狠狠挥去,霎时间,紫光霹雳,雷火交加,刀风掠过之处草木皆成了焦黑碳状。“滋滋”作响之时,尚散发着烧焦的气味。
那隐在树木之后的人用灵力护住了周身,身前的树木却尽数化为了黑灰,没了遮挡之物。
柳释收起雷炎弯刀,拧眉望去,发现那人却是宿歌。
宿歌,他来九曲峰作甚?
柳释看见他,眉头皱的更紧,立时厉声道:“呵,你还有颜面来九曲峰。”
宿歌心性冷漠,听到这话不禁勾唇微嘲:“这话,由你来说,恐怕并不合适。”
宿歌之所以在此处窥探,是因为他本已是元婴后期巅峰的修为,数十年来都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步入化神期。
但在这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上,他却屡屡尝试,屡屡突破不了。
原本,宿歌以为是自己底蕴积累不够深厚,阅历尚浅,还不到突破的时候,于是他便如以往一样,常常外出历练,游走于生死一线之间。然而又是几十年悄然而逝,突破一事却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最近,他隐隐察觉,自己无法突破的原因,似乎是有了心魔。
难以置信的是,这心魔,仿佛与孟亦有关。
这是前几日因灵芮之事,频频接送孟亦之时,宿歌感知到的。
修真之人,最怕心中积压魔障。这心魔,只要生了,不论执念或深或浅,到突破大境界,需渡雷劫之时,都可能会一个不慎就会因此走火入魔甚至陨落覆灭。
如他这般,因心魔而致使修为遇到瓶颈,难以化解,自然也有之。
因此,宿歌来到了九曲峰,只为找寻自己心中魔障的源头,然后将其及时消除——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心魔是因为孟亦而来,这其中想必是有其他原因。
当然,这其中原因,他自然没有告诉柳释的必要。
反观柳释,他心中有结,这结就是他对旧时挚友的愧疚,与此同时,他也看不惯宿歌和玄温,深觉他们二人的行为不可原谅。
在这样的情况下,宿歌竟然嘲他“这句话由你来说不合适”,这般想着,柳释心中大怒,再度执起雷炎弯刀忽然出手与宿歌大打出手。
宿歌立时祭出武器抵挡,与柳释战作一团,他修为不及柳释,打斗中祭出薇罗仙子交于自己的法宝,奈何柳释的师尊兼生父乃是凌霜剑宗宗主,作为二等宗门,柳宗主的修为虽然不及玄温和散源,但也可与四大长老中排行第二的薇罗仙子一战。
因此,柳释身上的法宝只多不少。
二人刀剑相向,你来我往,不多时,宿歌便败下阵来,身上添了许多伤痕,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平日里素白的衣衫变得破烂,染上灰尘与鲜血。
柳释倒是没有真的把他怎么样,他作为代表凌霜剑宗来鸿衍宗为散源大能贺寿的来客,如果在鸿衍宗的地界上杀了他们四大长老之一的门下爱徒,这事恐怕不能善了。他不过是看宿歌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顺眼,给他些教训,这种程度的伤害,除了疼痛了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吃点上好的丹药,瞬间便能完全恢复。
柳释收起雷天斩,飘至空中,睥睨地看着宿歌:“你别再来打扰柏函。”
宿歌吃了回血和疗伤的上好丹药,身上伤痕恢复,衣衫却还是那副狼狈的样子,他也不去在意,更没有用法术将衣衫焕然一新,而是勾起唇角,神情冷然嘲讽:“我说过,这话谁说都可以,你来说,只会让人嗤笑。”
柳释蹙起英挺眉峰:“你!”
就在这时,异变凸起,二人身侧忽然闪过一道急速鞭影,鞭子狠狠抽到了他们手臂一层,灼热火意直接烧穿了他们用贵重材料织成的衣衫,烫伤了二人肌肤,留下焦炭的痕迹。
他们二人方才打的太过投入,竟是都未注意到从昏睡中清醒的灵芮何时躲在了暗处,朝着他们发出了攻击。
灵芮好容易伤好醒来,哪怕是为了不让薇罗仙子担心,宿歌也不能对尚处于虚弱期的她大打出手,于是他只好作罢,也没再理会柳释,只衣袖一挥,便画作一道光影消失在了原处。
柳释无奈,灵芮是柏函宠爱的小师妹,柏函已经对自己如此冷淡疏远,自己更不敢拿他这个师妹怎么样,只好吃下这个亏,扭头深深看了一眼九曲殿,也御风离去。
灵芮深知自己修为不及那两人,身子又刚刚痊愈,无法继续与他们正面交锋,便美目沉沉凝视他们消失的方向片刻,这才转身往九曲峰上走去。
——柏函哥哥,芮儿回来了。
——————
院内,孟亦眯着清冷双眸,惬意地晒着太阳。
童衡吃了回天洗髓仙丹,闭起关来不是一两日的事,索性孟亦也并不着急,仙丹吃了,最后是何结果都是他自己的机缘造化。
就在孟亦如这般悠悠出神之际,九曲峰的禁制被人所触碰。
孟亦站起身,缓步走向栅栏门,穿过禁制走了出去,抬眼往外看去,却见站在那里的人,是灵芮。
灵芮一身素纱,玉立娉婷地站在九曲峰的山脚下,她远远地看着孟亦,柳眉微蹙,轻咬殷红下唇,灵动美目中波光粼粼,启唇叫道:“柏函哥哥。”
孟亦眼角化柔,颔首:“嗯,你醒了,身体好些了?”
“好了,”灵芮左右仔细看着孟亦,见他神情无异,身子比自己刚刚离开鸿衍宗时好了太多,心中稍定,这才继续问道,“柏函哥哥,你怎么救得我?”
孟亦泛泛提及:“早些年留下的丹药,刚好派上了用处。”
两人并不进入九曲峰,就站在这禁制外熟稔地交谈着。
“刚刚我碰到宿歌和柳释了,灵芮修为不及他们,将将只趁他们不备各打了他们二人一鞭。柏函哥哥,”说到这里,灵芮仰头直视孟亦,眸中全是盈盈水光,语气无邪而真诚,“总有一日,灵芮要把那几个人的抽皮剔骨,再将他们的心脏和元婴挖出,捧到柏函哥哥面前来。”
听着灵芮说的话,孟亦恍惚间想起了那年他遭受那般磋磨,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气力全无灵息微弱地躺在九曲殿内温暖的玉石床上的时候。彼时,灵芮便站在他身旁不住地掉眼泪,说她恨极了鸿衍宗,也不再敬慕师尊。
她说自己有朝一日,终要将那几个人抽筋拔骨,也剖去元婴,剜了心,血洒满地,肉熬作汤,然后带她的柏函哥哥离开这里。
后来,她当然没能带走孟亦。
玄温最初设下九曲峰禁制的时候,甚至为此定下了不准灵芮踏入九曲峰的规矩。至于灵芮后来所谓的“外出历练”,一是她想为孟亦找来重塑元婴与心脏的天材地宝,二则是迫不得已。
犹记那年,灵芮在一旁哭着,床上的孟亦则唇色苍白,抬眼吃力地望向窗外,只觉天气着实是冷得很,从身上冷至了心底,冷的四肢无力,眼角酸疼。
于是他问灵芮,这么冷,是下雪了吗。
灵芮哽咽着回答他,没有下雪,柏函哥哥,是你的心寒了。
第17章
灵芮已经活了数百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生里死里的磨难,在外人看来,早就是仙风道骨姿容绮丽的强大女修者,在孟亦面前,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才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爱撒娇喜恶作剧。
此刻,灵芮便垫着脚尖,大病初愈的面上满是粉黛红光,衣服娇俏的小女儿姿态,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边:“柏函哥哥,你想芮儿了吗?”
孟亦未应她,而是声音含柔,问她道:“外出几十年历练,为何身中奇毒归来?”
灵芮闻言咬了咬下唇,满眼不甘:“灵芮一路历练,想为柏函哥哥寻神药,几月前听闻西陆有神药出世,能活死人肉白骨,塑元婴破心魔,便立时前往……谁知……”
孟亦接着她的话讲了下去:“谁知,神药是假,骗人是真,幕后有人在操控整件事的风声和消息,只看着有哪些修士闻风而来,自投罗网。”
说完,孟亦轻蹙眉峰:“灵芮,我当初怎么告知于你的?”
灵芮闻此,微微低下了头,仿佛听话的孩童承认自己的错误:“修真一事虽然势在与天斗,与命斗,但是切记不要为不重要的事以身涉险。”
“可是——”说到这里,灵芮忽而仰起头,眼神坚定执拗,“柏函哥哥的事情怎么能算‘不重要的事’?柏函哥哥你放心,芮儿这次未能成功,下次必定为柏函哥哥寻来神药。”
与灵芮执着的双眼对视,孟亦心中微叹,即使他素来宠着灵芮,此时也还是言语严厉:“修真界广阔浩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穷凶险恶难以预料,你方元婴初期圆满的修为,若是遇上些境界远超过你的大能,亦或是凶兽猛禽,该如何是好?”
灵芮闻言,乖巧甜蜜地笑了,柳眉明眸弯成了月牙状:“我知晓柏函哥哥是担心芮儿,芮儿行事有分寸,必不会让柏函哥哥忧心。”
但是,神药她要找,那几个人的元婴和心肝,她也要挖。
柏函哥哥早就不复记忆中俊朗和煦,温润爱笑的模样,仿佛失了情爱,失了神念,只留下一道惫懒冷清的虚弱躯壳,可在灵芮看来,她的柏函哥哥还是那个天之骄子,那个顶顶风光,顶顶好看的仙人般的人物。
见孟亦似乎还要叮嘱她些什么,灵芮两步上前,挽住了孟亦的胳膊摇了摇,嗔笑道:“柏函哥哥,随我去木灵峰坐坐吧。”
因为玄温特意在禁止上定下的规矩,灵芮不能踏入九曲峰禁止之中。
而这木灵峰,就是灵芮自己的峰头。
孟亦想着,自己五十年不曾离开九曲峰,没想到这段时日来,不够短短时间,就因各种缘由外出数次。
这么想着,他还是点头应了灵芮的要求。
灵芮见状,高兴地笑开来,挽着孟亦的手臂不肯松开。知晓孟亦已经失去了修为,没了御剑飞行飒沓潇然的能力,她在孟亦答应随自己去木灵峰的同时,便祭出了一柄飞剑,挽着孟亦踏上飞剑,御风而行的过程中,又祭出一道纱幔屏障,为孟亦挡着风。灵剑上疾风呼啸,灵芮生怕他因此受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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