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假胸的手微微颤抖完本——by 藤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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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借月云高
记忆里有那样一个人,独身在滚滚的尘世,一袭灰花的道袍显出他弱不禁风的模样,孤寂得令人心疼。
“师兄,是真的……”白芹握紧了掌中之物,想让柳梢青再重复一遍。
但她本就厌烦,只见她放下汤羹,脸上的神情无比认真:“离谷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并非因为你。”
“他在哪……”白芹揉揉太阳穴,头疼极了。“他在哪。”说罢,柳梢青抬头时,他早已拂袖而去。
掌心里藏着的东西,他没有给任何人看见。这是最后能表达自己立场的东西了。
裘千淮总觉得袖间落了根头发,时不时感觉痒痒的,总不老实地想去伸手挠两下。
自己已经向师妹全权交代过了,今后希望人间谷由柳梢青主掌,虽说对方表示再做考虑,却也没明确拒绝的意思。梁昭太大大咧咧,白芹又太过死板冷淡。两边都不如柳梢青正常。除了做些大决定,其他的就只是偶尔装装门面,柳梢青又不差这点姿色。
不过,裘千淮抬眼瞧了一眼身旁这个柳腰花态的美人,视线被对方捕捉到,然后直接被甩回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娇笑。他立即别开头,用咳嗽来掩饰。
封瑭仔细确认了自己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不妥,一个活脱脱的勾栏佳人。
“这裙,师父不喜欢?”
裘千淮认真回道:“你,先把棉花拿出来。”
“这可不行,这才是精华所在!”封瑭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投向远处的几个猎户农夫。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封瑭一个人身上,完全忽略了裘千淮。“师父,渴了吗?我去给你弄碗水。”
裘千淮正要伸手拦他,却蹭过柔软的袖口,没抓得住。
听不清封瑭与他们说什么,裘千淮找了个树荫躲着太阳。角度正好,可以从侧面看见封瑭假脸皮勾着唇角,裘千淮觉得他真的很擅长跟人打交道。这是自己一直欠缺的,而且一时半会还学不会的本领。
封瑭似乎与他们说完了,回头给裘千淮远远地送了一个笑容,紧接跟着他们走进了木屋……
随即门重重地关上了。还有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就算裘千淮听不见,也能看见那门因为撞击而出的细微颤动。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愣住。他极快地移到木屋前:“封瑭!”
不该如此。封瑭又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怎么可能在这儿吃亏?裘千淮不信,心里的不安被自己强制压下来。
“别闹了!快出来!”裘千淮用力拍打了木头门。任谁都能察觉到他有一丝怒意。
门打开了一个缝,是方才与封瑭说话的男子,他极快打量了裘千淮后正要问对方是谁,话刚说到一半。这木门又被什么东西极快地撞击一般。
裘千淮伸手去推门。正迎上封瑭像刚挣脱束缚跑出来,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躲在裘千淮身后。他顿时明白了,就算不被吃豆腐,也不打算让自己的女子身份暴露吗?
若不是裘千淮明白他的意思,也许还不会想给他一巴掌。不过自然是没打的,封瑭装作害怕极了的样子。
裘千淮则被迫在前交涉:“各位这是做什么?”
见他们咽了咽口水,裘千淮觉得这事不难解决,因为这里生活的人但凡看见个道士,都自然而然地认定对方是人间谷来的。那可是他们惹不起的。
“他们!”封瑭真可谓一个“娇弱”二字,“我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呜呜呜。”就像马上能哭个梨花带雨一样。
放过人家吧,做做人怎么样?裘千淮真的很想一手撕了他脸上的假皮,掀了他的裙子,然后告诉那些人,放弃吧这辈子不可能有这么好看的人给你们当媳妇……
“道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啊?你不是去要水的吗?
裘千淮才很想质问他,怎么要水把自己给要进去了。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生怕别人不招惹“她”吗?
不过,貌似封瑭是打算装作不认识他,仅仅是偶遇。也让裘千淮顺理装作路见不平,但是要不要拔刀相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三人其中一个像樵夫的男人手里还拿着绳子,对裘千淮说:“你们认识?”
“不认识。”裘千淮道,“但,总不能坐视不理。”
三人对视都笑了,裘千淮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瘦弱?被狠狠低估了一把。
“我不打算生事。至于这个姑娘,也请各位放过她吧。”裘千淮违心道。
这时,“这个姑娘”又开口了,扯着裘千淮的领子就是一阵摇:“没人肯要我了!怎么办啊?道长!”
裘千淮被他摇的晕,又忙于盯着眼前三人的行动,生怕自己一个恍惚就被人撂倒。还不忘慢慢后退:“有话好好说,把绳子跟斧头放下。”
直到封瑭重复了第十遍,裘千淮终于是忍无可忍,近乎是咆哮着推开他:“我这不是还在这儿吗!你吵吵什么没人要!”
这一声就像贯穿了封瑭的左右耳,把脑内轰个清醒。随即也不装了,包括那三个普通人,也都捧腹大笑。
裘千淮看他们反应奇怪。封瑭虽说不装做害怕的样子,却仍旧是女子的仪态口吻和声调:“谢谢各位哥哥了,帮我把他骗漏嘴。”
那三人纷纷说这不算啥,气氛其乐融融。倒是只有裘千淮摸不着头脑,只明白一点,那就是自己又被耍了。
“真是个木讷子。”封瑭笑道,“连与我同行都不愿意承认,就是这么假正经的一个人嘛,我不故意这样怎么能吓到他呢~”
原来封瑭从一开始就不是去讨水,只是请那三人帮他耍了裘千淮一把。现在裘千淮反应过来了,转头就走。听见那三人大声嚷嚷:“妹子!你夫君跑了!”
“是!”封瑭一边追着,一边回头道谢,“谢谢哥哥们了!”
裘千淮闷声大步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吼出来的话,也许这就是自己之前想让白芹明白的情绪吧……
为什么就没办法正常地用这张嘴表达出来呢?
裘千淮轻轻攥住前襟,倚着树。等着封瑭追上自己,两人在林间很快摸索了一个绝无人来的小角。
封瑭拨开挡住他脸上的几缕碎发,替他别在耳后。随即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裘千淮一手轻柔抚摸着对方的头顶,慢慢移到脸颊,透过掌心,简单地交换彼此的体温。
封瑭偷偷睁开眼,确认了几遍:这真的不是自己的臆想。
“师父,”他把头沉沉地压下去,“就算仅仅是这几日也好,至少这几日让我再多任性妄为几次。”
裘千淮想了半天该如何回答,实在是想不出来,只能默默在冰冷的空气里吐出两个字。
“傻……咳。”
究竟怎么才能说出口,这是一个好问题,但也仅仅止步于“问题”了。裘千淮一直在逃避自己这个弱项,明明用行动就可以表达的事情,难道非要用那些风花雪月的华丽辞藻来说明?
所以,就这样继续下去也可以吧?
没人问裘千淮为什么到傍晚才跟封瑭散步回来。也没人问裘千淮为什么还放着水江逢在人间谷不管。更没人问裘千淮为什么还能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跟逢春盟交好。
真是邪了,人间谷的祖师爷居然会任由一个男人每天穿着裙子在自己身旁转圈圈,怕是祖上造孽,后代来偿。
不少地形院的弟子就抱着梁昭的大腿不放:“师父,那不就是封瑭吗!我没看错吧!!!”
难道梁昭就不绝望吗?他可是眼见过封瑭若无其事把假胸塞回衣服里的男人。文字根本不能诠释他那糟糕的体会。
白芹默默喝着茶,安静等元无顾写完课业。好一起去吃饭。
……
水江逢察觉到一丝寒意,回身却是一缕忘斋女特意留下的青烟。那烟女的身形飞跃到他耳畔低语,水江逢跳了跳眼皮,叫一旁守护的六梨扶他出去。
当裘千淮在人间院时,是不会下镇妖锁的。水江逢其实都明白,如果不下这道锁,肯定有很多人心惶惶者不敢靠近,每每裘千淮使用这道锁,总不是镇妖邪,而是用来镇人心。
这天极为炎热,马上入夏,还没听过几声蝉鸣。
裘千淮刚洗了把脸,清醒得很,便立即悄无声息地击碎了地牢最后一道枷锁。至此,人间谷今后再不会有私刑一说。
太阳的光线射不进来,除了阴闷倒也没什么不适,可他独身立在这里,仅仅是空无一人时的寂静感,也让他感到无比熟悉,多少年都是这样一个人走来的,真要任由这样发呆怕是十天半个月也没个完。裘千淮揉揉自己的掌心,决定还是先出去,毕竟自己来地牢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就算每天粘着自己的封瑭,生怕对方听见地牢又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第64章 自来循章
“漱庸君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不妨考虑随本仙回去?”
裘千淮好似听见了呼唤他的声音,四下观望,并不打算把“幻听”当真。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清醒多了,决定还是先离开。
天雾蒙蒙的,小雨试探一般将下未下,整座山谷都越发闷热。掌司们都知今年夏季来得急,若能假借些外力,尚能让掌门临行前的最后,再体会一次人间谷黄梅酒的滋味。
自从与水江逢一战,方战肆便失踪到今天,但也就到今天了。水江逢把他哄骗走,在邻边几个村庄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跑回来却看见水江逢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别提多气了。水江逢散步到一半,见他鼓着腮帮子,活像个花栗鼠走过来。也说不清为什么,水江逢就觉得应该给他一个踏实的拥抱,便张开双臂迎他。六梨向来侍候惯了,搀扶着水江逢前跨几步,这才免了他一个踉跄。
于是当裘千淮回到人间院时便瞧见这样的一幕。
方战肆这只肉食兔真心实意地啃着酱元蹄,封瑭围着碎花围裙伸手朝他后脑就捶了一勺,只见对方一身女儿家的装扮,搭配掐着小腰的动作和与泼妇无二的举动,自然得可以给十分。这不就是街坊巷里的大嘴巴婆吗?
裘千淮轻咳一声,艰难的把笑意掩盖过去。等自己的“尖酸刻薄”的“内人”缄了口,伪装小家碧玉的时候,裘千淮才走近些,将手里新剪下的花枝交给对方。
“找个瓶子存好。”
虽然师父是这样一板一眼十分清楚的说了,封瑭却能听成:“我特意采来送给你,要好好照看它。”然后美滋滋跑去找花瓶了。
也真是个人才了。
裘千淮见方战肆对自己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自己主动上前去揉了一把对方,没成想竟被他一偏头躲开。见状,裘千淮也没有半分吃惊。先前小兔子的记忆尚未恢复完全,即便认出裘千淮是自己的旧主,也只存在于最初美好的印象。如果全部回忆起来呢?身为被抛弃之物,无主的凶兽。
水江逢堕落之期过去,才忽然想起他。又费了近几十年的时间才找出压制他的办法,但终究是断了主奴的情义,代替的只有水江逢无微不至的照看。
“娘娘他从不让我认主,总说我真正的主人抛弃了我……他希望我怨恨你,你在天上看见了,兴许能激你回来。”小兔子不苟言笑的神情颇为少见,“他,不是,真要害你。”
“我知道。”裘千淮一边说,一边又想伸手去揉揉对方的软毛,却停在半空,悻悻地缩了回来。“说是不认主,但你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
千年前是因为太小太幼稚,如今又因为药力弄得他时而痴呆傻,他这一路当真不算平坦,坎坷的际遇真不比水江逢“逊色”多少。可是他们都不想听裘千淮说一句道歉,他们想要的不过是现在这样,只要他在,已是万幸。
方战肆抿抿嘴唇,伸舌舔了舔手指上的油:“封瑭的手艺还算勉勉强强,主人忍忍吧。”
裘千淮正下意识地想矢口撇清什么,又觉得此时嘴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而对方又一直盯着那盘剩下的酱元蹄。裘千淮微笑道:“看起来还不错,不如你带去替他孝敬孝敬逢春?”
直接抛给他一个台阶下,小兔子馋嘴,便端起盘子打算溜走:“谢谢主人!”
裘千淮也是觉得肚子饿了才回来,封瑭安置好花瓶,随后端来两个空碗和对筷子,以及一碗用木耳跟肉丝简单粗暴地炖成了酱深色的“精华”。
他见小兔崽子“顺走”了荤菜正想说点什么,裘千淮直接一句:“我有点饿了。”封瑭只能闭嘴,转身端主食去了。
裘千淮左瞧右瞧,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
于是毫无悬念地被齁到了……
裘千淮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封瑭对咸口情有独钟,他又夹了一口,认真判断后确定他的手艺相比以前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和收敛,虽然咸了点,倒也不是难以下咽。
心里已经为夸奖对方打起了草稿。封瑭走进来,正赶上看见裘千淮拿着筷子光明正大地偷吃。他毫无遮掩的突然笑了:“你怎么这就吃上了?”
原本想好的话也一时卡在喉咙里,裘千淮只能作出简单的回答:“饿了。”
封瑭把手里端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能吃?看来还是淡了。”
裘千淮本以为是他要抬杠,定睛看清他端来的东西后直接不敢作声。那是一大碗清水面条,自己方才偷吃的本以为是配菜,原来……
“这是卤。”
“……”
“用不用我再去加点盐?”封瑭看出是他闹笑话,颇有几分戏弄他的意思。“清汤寡水,我做饭就这样了。不过如果有人愿意今后都被我照顾,肯定会慢慢变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