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全天庭都知道我堕落了 番外篇完本——by 沧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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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客栈正是吃饭的人最多的时候,几乎各处都是人声嘈杂,唯那小道士所在的角落最是安静,看起来格外突兀。
长微见他桌上摆满了菜,还是一个人吃,不由得凑过去,道:“小兄弟,一个人啊。”
小道士一愣,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嗯。”
“我今天看还有很多长辈跟着你,他们人呢?”长微说完顺手从他桌上捡了几粒花生米就往嘴里一塞。
“……”小道士又愣了,不知该不该搭理这个人。
所幸长微也没指望他回答,而是指着桌上的菜道,“你一个人吃……吃的下吗?”
好吧,这下小道士懂了。他乖巧地点点头,对那边正在忙活的小二道,“麻烦加一双碗筷!”
长微便厚着脸皮道,“那就多谢啦。”
他狼吞虎咽地把桌上的菜吃了个遍,才恢复了原先道貌岸然的模样,彬彬有礼道,“敢问这位道友贵姓?师出何门?”
被这不速之客打扰了清净,小道士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有些兴奋地道,“我叫季缘,是青峒派的弟子。”
“青峒派啊……在雪州墨城,挺远的嘛。”
其实青峒派是门派多如星海的修真界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墨城也就是个小城,但长微在天庭的时候看过不少有关修真门派的书,还是知道的。
“对的!”季缘本来还担心别人不知道青峒派,此刻见长微竟然知道,心里更加激动,“你也是修士吗?是哪个门派的?”
“嗯,我姓许,名长微……哪个门派都不是。不过我喜欢的人在凫山,所以多少了解一点。”长微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道,语气里却透着一股自豪。
“这样啊……”小道士的脸霎时红了。这位公子可真是一点也不知羞,也不知道能被这样的人喜欢上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和师父师兄是来凫山参加辩道会的,刚才师父说外面有鬼气,就带着师兄们出去了。”
“鬼气?”长微猛然抬起头,“哪儿?”
“好像是那个方向……”季缘指了指客栈南边。
那里……不是莫家嘛!
这么一想,满桌的美食佳肴也吸引不了长微了,他迅速起身,捂住腰部就往外头跑。
鬼婴已经被消灭,那这剩下的鬼估计就是……
出了客栈,他就召来承傲,御剑去了莫家。然而,到了莫家后,还没进这老宅,长微就看到莫有情坐在轮椅上呆呆地望着前方。
对于这位,长微并不了解,只是听说他是小时候看戏时从楼台摔下来落下的残疾。莫有情没见过他,长微刚在那儿站好,他就回头有些诧异地道,“你是……”
长微道,“刚才是不是有几个道士进去了?”
莫有情说,“嗯,几位道长说我家宅子有晦物,就让我先出来了……阁下……也是修真界的?”
“差不多吧。”长微道,他一边含含糊糊地应着,一边向里头望去,手中的承傲不慎触碰到莫有情的腿,竟被弹了一下。
长微看他一眼,心里灵光一闪,却还没能完全弄懂是怎么回事,就见一群道士风风火火从里头出来了,随着一起出来的,竟然是他等了一天的云峦。
见到他的那一刻,长微蓦然感觉松了口气。
云峦却有些意外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那人用雀跃的声音道,“你怎么在这儿?事情办好了?”
“嗯。”云峦点点头,语气温柔地道,“我们先回客栈。”说完,就对旁边那些青峒派的道士道,“莫有缘的魂魄凫山会负责超度,晚辈先行告辞了……”
即便是面对能力地位不如凫山的青峒派,他也会有礼有节地自称晚辈,这点让青峒掌门在心里啧啧称赞。
“不用告辞。大家都在一个客栈嘛。”长微笑眯眯地道。
“嗯?”云峦不解,长微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今天可乖啦,不但没乱跑还给你省了不少钱呢!”眼见着云峦又红了脸,长微决定暂且放过他,问起正事来,“我听说莫家还有位二少奶奶吧,怎么没见到人?”
莫有情老实答道,“贱内被晦物吓昏了过去,正在卧房休息。”
“哦。”长微歪着头想了想,道,“鄙人曾在古书上看见一个故事,今天突然想起来,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听?”
几个道长不知此人来历,但看其和云峦关系亲密,便理所当然认为也是凫山弟子,说到底年纪比他们小,怎能在这个时候突然要讲什么故事!让他们一群人站在这儿听他讲?不成体统!
谁知,云峦道,“好。我们进去说。”
言罢,又极为体贴地转身对道长们说道,“前辈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客栈休息。”
累?是挺累的。可是在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晚辈面前,怎么能说累?那不就是承认自己不如他吗?!
尽管云峦没想那么多,但青峒掌门的内心却早已如风暴过境,最后还是坚持要留下来。他既然留了下来,那些弟子自然不敢先行离开。
几人一起来到莫家正堂,莫有情也跟着他们推着轮椅进来了。
长微像主人一样,招呼他们坐下,随即就靠在案台上不急不慢地讲了起来。
“话说古时候有个打柴为生的人,有一次他上山打柴,不慎从山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从此自然就打不了柴了,只能靠着村民接济过活。这人自尊心极强,不甘心一生都止步于此,于是有天就跪在地上哭诉老天不公……结果第二天,他就看到自己的枕头底下藏着一幅图。图上向他传述了一个术法,叫做阴鬼代步!只要找怨气十足的鬼魂,把它养在身边,就能驱使它成为自己的双腿,在旁人看来,就如同悬空飞行一般,这人就靠着这样的法子,装作修仙人,在外头招摇撞骗,快活得不得了……”
“可惜啊……他哪知道,以人代步要付报酬,以鬼代步,自然也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他今后五十年的寿命。”
他说到这里,眼睛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道,“所以,他不过逍遥了几年,就死于非命了,死状可是相当惨烈呢。”
真相大白
莫有情的手紧紧按住轮椅扶手,额角已经沁出点点汗珠。
“莫公子,”偏偏在这时,许长微忽然点了他的名,“你听过这种秘术吗?”
莫有情浑身一颤,仰起头道,“并……并未……”
“没有吗?”长微笑了笑,“那你敢不敢掀开衣摆,让我们看一下你的腿?听说修炼这种邪术的人,下半身会逐渐变成透明呢……”
闻言,莫有情罕见地发怒了,他道,“这位公子,你是在欺辱我残疾之身吗?”说完,他索性一掀衣摆,“那你就看个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碰过这种东西!”下半身变成透明?呵,怎么可能!这人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他便给他们看看,正好可以摆脱嫌疑。
然而,他刚把腿露出来,就觉得如芒在背,那些修士竟都盯着他的腿看了起来。
长微更是眼疾手快,直接掠过去,将他靴上的一道符咒扯了下来。
“如果没猜错,这种符便是为阴鬼代步做准备的吧。”
“根本没有什么下半身变透明的说法,我瞎编的,只不过今天碰巧注意到这张符才想着弄过来看看。你兄长死于海上,却能在一年后重新回到莫家用鬼气结胎,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引导,他应当早就转世投胎了。”
“至于为什么用了一年,我猜那个人纯粹是想拖延时间,使得殷娘不被信任,让鬼胎成为一个真正的厉鬼,这样才能把阴鬼代步发挥到极致。”
“如果这个厉鬼不是中途被人杀了,那他的用处可就大了,不仅能代步,还能杀人放火。”
“但由于生母是殷娘,鬼婴对她始终有种依恋,你便打算通过殷娘更好地控制鬼婴,所以你才会帮殷娘说话。”
莫有情震惊地无以复加,“你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知道他在母亲面前帮殷娘说过话,又怎么会知道鬼婴已经被人除去?!但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了,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罪名?
“因为我本来就是冲着这件事来的啊!”长微笑道,“还有……顺路告诉你一句,殷娘砍的是我,鬼婴也是我杀的。”
他这话说得尤为自豪,便是系统也有些无语。后半句也就罢了,为什么前半句也……被人砍了很值得高兴吗?
“……”云峦原本一直静默着立在一旁,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抬起头看向此刻神情里不乏得意的某人。
简直胡来。他皱了皱眉,心里如是想道。
“你杀的?!”听他说到这里,想着自己筹划了一年多的计谋毁于一旦,莫有情终于按耐不住,秀气苍白的面孔上布满了阴霾,“竟然是你杀的?!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这么做?”
长微心想,是老天爷让我这么干的,只不过这话若说出来,也显得太没水平了。
他思索再三,答道, “……闲来无事。”
莫有情:“……”
众修士:“……”
云峦闭了闭眼,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主动站在长微身前,挡住了莫有情向他投来的怨恨诧异的目光,他平静地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养鬼术法?你哥哥的死也与你有关?”
反正真相都已经暴露,莫有情也没打算给这些人好脸色看,他一改之前老实巴交的模样,瞪了云峦一眼,道,“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长微啧啧叹息,“是不是傻?依我看,那个教你养鬼的人八成是想利用你养只厉鬼,到时候折寿的是你,又不是他。”
莫有情脸色变得煞白,却道,“即便是这样……我也认了。”
长微一愣。
莫有情却苦笑道,“我六岁时和哥哥一起去戏台看戏,却从那天后坐上了轮椅……如果他能好好看着我,我又怎么会成为今天这样的废人?我的母亲又怎会不重视我,妻子又怎会一心只想得到我的家产!在遇到那个人之前,我几乎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这样活着。是他帮我除去了兄长,是他告诉了我养鬼之法,让我重新有了站起来的希望。”
“你们或许觉得他是邪是恶,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神!”
听他理所当然地说到这儿,几位青峒派的小道长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指着莫有情的鼻子就责备道,“愚不可及,丧心病狂,那可是你哥哥!”青峒掌门虽没有发话,但看脸色应当与他们是一样的想法。
这几个正义之士的声音洪亮而沧桑,长微还没从莫有情那一段话里回过神,就被道长们穿云破月的声量吓了一跳。
其实,仔细一想,他竟觉得莫有情说的也没错。谁都没法代表他,因为在场的都是健全的人,自然想法与他不同。但他果然还是没法完全赞成他这种做法。
“算了,把他送去官府吧。”瑾州是修真门派最多的地方,这里的官府中也有不少人是修士,应当能帮帮莫有情祛除身上的阴气。想到这儿,他回头问云峦,“殷娘呢?”
云峦道,“已经送回去了。”
长微挑了下眉头,“莫老太去世,莫有情又要被送到官府,现在莫家就剩一个徐氏,感觉她在这儿不大好啊。”
云峦却道,“不是莫家,是殷家。”
“嗯?她的娘家?”长微有些诧异,“说起来,殷娘被弄成这个样子,她娘家人都没出面,我还以为她没有娘家呢。”
云峦偏着头,想了想道,“嗯我问过。但殷家人对她的情况似乎并不知情。”
见他经过思索,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长微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考虑再三,还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殷娘如果真是在殷家地位较高,不大可能娘家人这一年多都不清楚她的凄惨状况。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然而,从小被当做家产继承人,身边几乎每时每刻都围着数十个保镖,一举一动饱受重视的云峦是不会懂的。不过,从私心来说,长微也不希望他懂太多,各人有各人的命,神仙也管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已经被贬,一个还没成仙的他们呢?
一行人把莫有情送去官府后,浩浩荡荡地回了客栈,那位小道士依然守着一桌子残羹剩肴,见师父师兄们回来了,忙不迭跑过去,询问几位长辈的安康。长微也跟他打了个招呼,季缘愣了愣,显然不大明白为何这人会和自己的师父师兄在一块儿。
但见到另一位俊秀至极的白衣公子在向自己颔首,季缘也连忙回礼,“在下季缘,敢问道友是……”
“云峦。”
季缘眼睛一亮,“啊,这名字好耳熟……难道你……你是那个云峦?凫山的云峦?”
云峦淡然道,“正是。”
凫山……这个人是凫山的人!季缘心中难掩激动,正要开口问话,一旁的长微却道,“云峦,你吃饭了吗?”
自离开莫家,“能者多劳”的云峦就忙前忙后地负责各种交际工作,根本无暇顾及此人,是以此刻长微的内心充满了被忽视的不甘。
云峦看他一眼,答,“并未。”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勾起了长微从没打算隐藏的话唠属性,“我跟你说,这家饭菜可好吃了,来,我带你去点菜……”说完,他一勾云峦肩膀就把人拐走了。云峦竟也没有计较,反而脸上挂着很淡却真实的笑容。
长微说点菜就点了一大桌的菜,要小二给他们端到房里。
云峦问他怎么不吃,他摆摆手道吃过了。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省钱?”云峦问。
长微道,“嘻嘻,我蹭那个小道士的饭的,所以给你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不必蹭别人的。”云峦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道,“我的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