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全天庭都知道我堕落了 番外篇完本——by 沧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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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峦屏气凝神地盯着他, 仿佛想从他的身形里看出一些端倪来,然而身旁的乾因武神已经感觉到一股几乎要汹涌出来的浮躁之气,他恶声恶气地道, “重宴魔君呢?我等天兵天将在这外头候了这么些时候,魔君还要当个缩头乌龟吗?”
白夜不冷不热道,“放肆!”
“什么?!”乾因当神仙这么多年了,就没人和他说过这两个字。
白夜却紧接着慢悠悠道,“魔君在此,容不得某些虾兵蟹将叫嚣。”
“……什么?你说25" 反正全天庭都知道我堕落了24" > 上一页 27 页, 什么?!”乾因被这句话一下子砸懵了,他的头微微转了一下,目光在那面具男子身上打量了几番,随后插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们不过在外头等个几天时间,你们魔界都换了魔君?哈哈哈哈哈……这么说,重宴是死了?”
“乾因神君性格如此,还请莫怪。”云峦终于开了口,他提着剑缓缓走近对面那两个魔族,“敢问这位新魔君,怎么称呼?”
那魔君依然缄口不言,于是白夜替他道,“魔君名为'重澜'。”
“好。”云峦目不斜视,道,“重澜阁下,容我再问一句,前任魔君重宴……真的死了?”
白夜微笑道,“这是当然……”
“没有。”他身旁那位魔君却并不给他面子,而是一板一眼道,“他被我困进了血池。”说完,他忽然拍了几下手。他的手雪白得几近透明,手指骨每一根都纤细得可怕,已经不像人的骨头了。
白夜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拆自己的台,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有几个翼魔拖了一口大笼子过来。
那牢笼也是由玄铁所制,坚不可摧,里头正关着一个满面血污的人,依稀可以看出正是重宴。
重澜淡漠解释:“重宴渡劫失败,成了个疯子,这样的疯子怎么可能继续管好魔界,所以本君才代他坐了魔君的位子。”
“至于细节涉及我魔族私密,恕本君不能相告。”
“诸位神君还有别的问题吗?”
乾因愣了,“这……”
云峦上前一步,捏着重宴的下颚看了一看确认身份后,迅速松手,示意手下兵将把这牢笼看好。随后,他抬起头,目光冰凉地扫过白夜那张笑盈盈的面容,冷然道,“翼君白夜嫁祸我天界长微星君,杀人无数,这笔账还请魔君算清楚。”
重澜漠然道,“哦?我知道了,那天君想要如何呢?”
他如此配合,反而显得天界过于小气,云峦一时间怔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他久久不说话,乾因神君忙走过来,肃然道,“翼君是我们陛下放回去的,既然已经放回去了,就不会再对他如何,但还请魔君看好手下,我们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发生……”
“扑哧——”
“啊!”乾因还没说完,一声惨叫蓦然响起,血光四溅而出,染红了无上河水。云峦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一退,再定睛看时,白夜正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他的右臂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重澜则不声不响地收回了手中剑刃,淡淡解释道,“那本君便斩他一臂,如何?”
乾因惊疑不定地望着痛得面色发白,跪在地上不停哆嗦的翼君,突然脑子里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翼君的右臂没了,也就是连飞都做不到了吧……而且,连做翼族的资格也会消失,太狠了吧……
这时候,重澜忽然看向他,道,“怎么?这位神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呃。”乾因觉得自己这副表情确实给天界丢脸了,不由望了望云峦,见这位一级战神一直冷着脸,没有要批评他的意思,才道, “既然魔君已经大义灭亲,吾等也愿意相信魔君。”
重澜微微勾唇一笑,“那便好。”
言罢,他便再无寒暄之意,一抖风衣后,看都不看白夜一眼,便要在几个小魔的拥护下往里走。
直到此时,云峦才突然出声道,“师弟。”
重澜的背影似乎颤了一下。但他的脚步没有半点迟疑的意思,依然步履平稳地继续往前走,直到消失在结界之后。
然而,也不需要他停下来。因为只这一个细微的变化便足以让云峦确认,他就是风澜。
纵然只是有所了解,云峦也知道,魔君的继任原则里有一条是继任者必须是彻头彻尾的魔族,所以不管重宴是渡劫失败发疯,还是与风澜相斗时败下阵来,风澜都是个正宗的魔族了。
他一时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风澜还是那个总是和叶承欢打起来的二师弟,而现在这个浑身充满戾气的魔族……真的是风澜吗?
“神君!这里有一封信!”一个守着那牢笼的天兵忽然对他道,然后迅速抽出了笼子底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云峦一看,这信封已经被染得血迹斑斑,然而里面那张纸却依然是洁白干净的,连一丝折痕也无。
“千山师兄亲启。”
“如君所见,吾已堕身入魔。然君无需担忧,此后吾当如君一般,提剑铸刃护一人长安,守三界太平。此景虽非吾之所愿,却已是最好之结果。”
“吾幸以人身活过这二十几载,既有所恨之人,亦有心爱之人,既杀过人,也救过人。从少年之时仗剑天涯,阅遍山河美景,到如今误入歧途,困守一隅,虽不足为外人道,却也不怨不悔。”
“最后,望君莫要告知人界旧友吾成魔君之事,若有亲朋问起……呵,想来也无多少亲朋。便道'澜已死'吧。”
“多谢。”
乾因见千山君手里捏着信纸,眼眶竟微微发红,不由好奇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是实在不好凑过去直接看。于是在云峦小心收了信后,他才干巴巴问一句,“神君,那信里写的什么?战书吗?!”
云峦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不是。”
“那是……”
云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过是一些无谓的话,神君莫非不信我?”
“啊,自然不是,咳咳……既然神君心里有数,我便不多说了。”乾因听他这语气似乎有点生气的意思,忙转移话题道,“那千山君接下来是——”
云峦的目光眺望了一下远方,正是人间的方位,然而他依然面不改色地道,“回天庭。”
偏偏乾因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而且他知道云峦走后,自己又是老大,因此一边十分辛苦地隐藏着开心的情绪,一边恭敬道,“职责在身,不便远送,神君慢走。”
“嗯。”云峦微微一颔首,示意手下的天兵抬起困着重宴的笼子,然后自己往云上一跳便飞走了。
将天兵们送入南天门后,他站在南天门外,只是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迟迟没有进去,待一位天将终于注意到这点,想要上前询问时,云峦率先开口道,“你们先进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丢在了人间,我要下去取一趟。”
这位天将不知道他的前科,当即道,“好,神君慢走。”
“嗯。”云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后就一个转身去了人间。
找了个角度后,刚好落到叶府的屋檐里,他微微一个低头,蓦然和底下那人视线相对,两人的眼睛里都映着对方的身影,都惊了一下。
“你……怎么站在这里?”云峦怔愣了一会儿后,随后忍不住俯视下方微笑着问道。
这时候,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大哥哥!我的风筝跑到那上面了,这个哥哥要帮我拿风筝。”
长微一笑,爽快道,“就是这样。”
云峦稍稍转过头,果然在一旁看到一只断了线的燕子风筝,他轻轻拿起这只风筝,然后跳下了屋檐。
一个小孩欢快地接过了风筝,道了一声“谢谢哥哥”后,同其他伙伴去玩了,他虽然瘸了一条腿,跳起来却比正常孩子跑着都快。
云峦正看得发愣,就听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道,“今晚便是八月十五了,准备好了吗?”
对了,八月十五。
他这一上天,自我感觉只过了几个时辰,人间已经过去几天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不过是再去适应罢了。”
“嗯,”长微搂过他的腰身,轻拍他的脊背道,“我陪你。”
云峦也反手抱紧了他,眼眶里又涌出一阵温热,只不过照样只是红了眼角。
今日风澜那封信也让他想起了自己少年的时候。父母不和,日夜争吵不休,那段折磨人的时光里要是从来没有长微出现,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两人无声拥抱了一会儿,便一同迈步往卧房走。
“你有没有去无上真境?”走着走着,长微忽然问道。
云峦回答,“去了。”
“见到重宴了吗?”
他顿了一下,道,“算是见到了。”
“你们……”
“阿微,事情有点复杂,我回屋慢慢和你说……”
“云峦!”
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云峦回过头,便见叶承欢一步一踉跄地向他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依然惨白如纸。
云峦一怔,“你这是……”长微拍拍他的手臂,道,“没事儿,他自己作的,已经休养好几天啦。”
叶承欢没搭理他,语气有些急冲冲地问,“风澜,你见到风澜了吗?”
云峦愣了愣,随后垂下头,轻声道,“算是见到了。”
“那他怎么样?嗯?”见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不似平常,叶承欢有些急了,几乎想要抓住他的袖子问个清楚。长微连忙道,“你冷静点,听云峦说。”
叶承欢于是缓缓收回手,有些期待又有些迟疑地涩声道,“他……他怎么样了?”
云峦在心里叹了口气,撒谎这种事他很少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真的像。然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风澜想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他死了。”于是,他尽量语气平淡地道,“死在了重宴手上。”
“……”
长微猛然扭头看向云峦,表情里也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然而,此刻他真担心叶承欢的心脏。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啊。
只不过,叶承欢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顷刻间暴露出歇斯底里的痛苦,他只是瞳孔无神了片刻,之后蓦然清醒过来,道了一声没头没尾的“哦”后,转身就走了。
长微不由道,“喂!”
可是那人已经头也不回跑出老远了,真难为他作为一个“半残障”人士也能跑那么快。
“啧……这……”他摸摸头发,随后伸出手一拍云峦的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下唇咬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责备道,“他都那么可怜了,你为什么骗他?”
云峦舔了下微微发痛的嘴唇,听了这话猛一抬头,“你怎么……”
长微笑道,“我都和你认识多少年了,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
“不是我想骗他,是风澜不想让他知道。”他轻柔地牵过长微的手,叹了口气道,“走,我慢慢和你说。”
正文完
秋夜寒露深重, 叶承欢斜斜地倚靠在廊柱上, 抱着一坛子酒,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冷风搭配烈酒,实在酸爽得很,他那自从被老爹施了家法后, 就一直处于混沌中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
其实只要细想一下就知道云峦在撒谎,如果风澜真的死了,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重宴总不能有当着一众神仙的面秀杀人的毛病,再说他如果真的在云峦面前对风澜做什么,云峦怎么可能不管?
所以,他八成是在骗自己, 至于是谁指使的自然不用说了。
叶承欢仰起头, 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随后便呛咳得停不下来。胸口处的那只玉鹿在他低头的瞬间,突然掉了下来,叶承欢恍惚间连忙伸手去接,然而他此时已是醉得晕晕乎乎, 哪能接得住。
“嘭!”一声脆响炸开在这静谧夜间,也把他彻底惊醒了。
然而,醒了之后面对那一地的碎片, 他觉得自己还不如继续醉着。
“得,”他蹲在地上与那些碎片对峙了一会儿,喃喃道, “这下连最后的纪念也没了啊……唉。”说完却又觉得可笑,自己向来不信什么纪念,如今却为了一块玉心痛不已,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罢了罢了,”他的眼睛朦胧了一阵,蓦然一笑,“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缓缓走在长廊上,路过叶宣白的房间时不由自主顿了一下,自从上次挨打后,他爹就再没同他说过一句话,眼下他要回去了,再不告别就没有机会了。
因此他转过身,敲了敲门。
屋里头很快传来叶宣白沙哑的声音,“谁?”
叶承欢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道,“爹,是我。”
屋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声低吼,“我没你这个儿子,滚!”
叶承欢一愣,“哦。”他默默垂下手,正欲转身,身后的门却嘎吱一声打开了。叶家主看都懒得看这个倒霉儿子,直接往他手里粗暴地塞了一件外袍,皱眉颇为嫌弃道,“就知道你个臭小子不会加衣,这都什么时候了?穿件单衣就在外头晃!还不快给我滚回去睡觉?!”
叶承欢鼻子一酸,刚道一声,“您也早些休息……”还没抬起来,就听“啪嗒”一声,叶家主猛地把门又重新关上了。
“……”这老爹也太傲娇了。
他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见里面灯火灭了,才召出乾坤剑前往凫山山顶。
亥时将至,借月回魂的术法即将开始了。
长微用诛邪在手指划开一道血印,开始在地上有模有样地画起阵法来。老实说,以前在小说中看人家画阵割手指都只是一笔带过,从没想过会这么痛。好在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受伤,习惯了也就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