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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总想宰我祭天完本——by 水月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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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淳这才抖擞了精神,对着已经驶出去的马车追出几步,大喊:“小生定然不辜负世医的期望!”
华世医的药效果卓群,第二日,蔡母就醒了,虽然还是认不清人,抱着白狐当儿子,不过咳喘已平息了许多。蔡淳把铜板一枚枚数清楚串成一吊吊上,蔡母拿了枚铜板,看了会儿,笑了起来:“孩子他爹,这是你太爷爷时候的铜钱,想不到你太爷爷为官清廉一世,竟然还攒下了这些。”
蔡淳连连应着,那该是他太太爷爷了。
等蔡母熟睡了,蔡淳便把苍碧也抱进被窝里,自己抱着钱袋去外间继续整理。蔡父刚过世那会儿,蔡淳连镰刀都不会用,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那句话,一分钱都挣不到,只能把家里能卖的都变卖了,床也只留了一张,母亲睡里屋,他就在外间打地铺。现下家是新建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大家拼拼凑凑送来的,蔡淳更是不好意思多求什么,家中拮据得跟以前一般。
“书生,你又在写什么?”苍碧从小窝里探出白脑袋,这小窝还是蔡淳用少年那日送来的竹箱与几块厚布做的。
蔡淳仿佛没有听到狐鸣声,兀自取出笔墨,摊了张宣纸,迟疑了片刻,还是把纸与墨收了起来,湖笔沾上清水,在桌面上书起来。
他的小臂还未恢复完全,湖笔跟着使不上力的手微微颤抖着。
“别太勉强了,过段日子会好的。”苍碧跃上桌子,用白爪子按着书生的右手。
“雪球,别闹。”蔡淳抱起白狐,送回书箱里,颤颤巍巍地写下今日药钱的数目。
苍碧撇撇嘴:“蠢书生。”便转过身不看他,过了一会儿睡不着,又转回来,朝黑镯子道:“小黑,我好像忘了,我的目标是亲到他……”
黑镯子纹丝不动,苍碧百无聊赖,又跃到桌面上,这下不拦着蔡淳了,只是把毛尾巴盖在蔡淳冻得发红的手背上,蜷起身子看蔡淳写什么。
蔡淳写了几笔后,总算不再是鬼画符,落笔的字勉强能看得出了。
桌面上写着蔡淳数出来的钱的总数,下面列出了每个月的药钱,直到一年半后,下届乡试揭榜,这些钱财都是够用的,而且还能余下三成左右。
对下一届的乡试,蔡淳十分有信心,考上举人后就会有朝廷的月例,虽然不丰厚,但对蔡淳这一家子来说,绰绰有余了,因此他便把余下的钱也精打细算了一番,书箱书箧暂时用的都是村人们送来的,但眼下这些书卷都是启蒙用的,让他看显然不够用,需要购置些。
如果不下地、采药,没这些收入,余钱用作平日的开销也足够了,偶尔还能给母亲买些肉补补身子,那读书的时间便能多出一半。
蔡淳算了一整晚,桌上的水渍干了,他便再写上,如此一来一去核算了数遍,才取出纸墨,认真地誊写了一遍,虽然字迹依旧令人不敢恭维。
看人读书写字大概是不错的助眠方法,苍碧看着墨迹上纸,眼皮子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间看到蔡淳把纸与墨的花销划掉,余下的钱财列在了最后,却没写是做什么用的。
列完了清单,蔡淳的理钱财大计还没结束,直到把钱吊分好份,用碎布仔细地包好,写上每一包的用途放进钱箱里,这才算了。
“唔……书生,睡了。”苍碧翡翠眼眯成一条线,被蔡淳抱到小窝里,怀里又被塞了个小东西过来。
翌日苍碧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怀里抱着个白色的小布包,里面是一吊钱,布上没写用处,该是蔡淳最后列出的那笔。
蔡淳趴在桌上睡着了,苍碧戳了爪踝上的黑镯子:“小黑,睡醒了没?你说这钱给我是做什么用的。”
小黑终于有回应了,伸展开细长的身子,滴溜溜游到苍碧耳朵边上:“给你用的。”
第22章 落魄书生与萌宠白狐 二十二
这一坛钱,给绝境的蔡家带来了生机,蔡淳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久违的放松。
这日,苍碧还在半梦半醒间,蔡淳已经准备好了行囊,拿了上面写着个歪歪扭扭“书”字的小花布包和苍碧窝里的白布包,揣到怀里,又把白狐稳稳放进书箱,把热过的荞麦馒头和温水放在母亲的床边,天还没亮透,就紧赶慢赶地出了门。
下了大半个月的雪停了,一轮惨白的冬日高挂,天却更冷了,蔡淳缩着脖子,赶到柳州城时,脸已经冻得通红,拿同样冰凉的手搓了搓脸,在华家医馆抓了一个月的药,购置了一摞崭新的书卷,拐进无人的小巷尽头,才打开藏着白狐的书箱,把已经快抱不住的书、药放进去。
苍碧碰到冰块似的粗糙手背,整个狐一缩:“怎么那么冰。”
“冻到你了,对不住。”蔡淳抬手要摸白脑袋,一想自己的手冰成这样,赶紧停手,苍碧仰头瞧了瞧,把脑袋蹭了上去。
“我又没怪你,横竖是我在书箱里,害你没法在外面放东西,才把手冻成这样的。”苍碧侧头善解人意地舔了口书生的掌心,以传递些温度过去,“除了连云,就数你对我最好了。啊,还有小黑。”
蔡淳被苍碧舔得手心一阵痒,可不想把自家的白狐冻坏了,便收回手,盖上箱盖,背上行囊又走入了繁华的街巷。
跟着来过柳州城数次,苍碧对蔡淳的必经之路也熟了,看他拐了两个弯,往贴桂榜的告示栏那里走去,诱人的淡淡豆腐香又飘了过来。
“豆!”苍碧差点叫出来,赶忙捂住嘴,小声地念叨,“豆腐,书生我想吃豆……算了,你都算好用度了,我就再忍两年吧,以后当官了可得让我吃个够。不对……那时我大概已经亲到你,回去了,能吃上连云做的油香豆腐了。”
苍碧乐呵着回忆美味,早忘却了他在逍遥界的终结就是连云所赐,回过神来时,豆腐摊已近在咫尺,只见蔡淳取出给他的小白布包,拆出几枚铜板,买了块巴掌大的豆腐。
“那是……给我的钱。”苍碧捂嘴低声念叨着,雀跃地在书箱里摆了摆脑袋,乐了会儿,忽觉出几分诡异来。
他现下是只四条腿的狐狸,按说该是吃肉食的,书生没钱,买不起肉实属正常,那喂些荞麦馒头野菜便也算了,怎么就好巧不巧的会买嫩豆腐来喂,还买了好几次,现下拨出的这份钱,显然也是为此。
等回了家,撒着嫩葱菜油的豆腐上桌,苍碧便把狐疑暂时甩到脑后,狼吞虎咽地嘬起来。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蔡淳摸着白狐的脸蛋,抬指擦去沾在白毛上的一截青葱。
苍碧吃痛快了,四仰八叉地窝在蔡淳怀里,任他替自己擦嘴,抬起头:“书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豆腐?你是不是听得懂我说话,佯装听不懂呢?”
蔡淳把呜呜叫着白狐抱到窝里,收拾了小碟,拿了卷书,去伙房替母亲煎药。
苍碧可没那么好对付,啪嗒啪嗒跟在后头,喋喋不休:“书生,你其实听得懂吧,喂!别不理我啊,好歹点个头也行。”
白狐绕着药炉子打转,一个趔趄差点摔进边上的柴堆里,蔡淳适时把他捞到怀里,不语地抚了会儿松软的白毛:“别老叫唤,吵到娘了。”
“好吧……”苍碧只好不问了,也许第一次只是巧合,后面的,则是书生见了他吃豆腐的模样,才断定他有这嗜好。
蔡淳整日整夜忙这忙那,照顾母亲、白狐,念书写字一样没拉下,字却越些越不得体。
那晚苍碧半夜醒来,便见蔡淳左手按着不自主的右手,执着沾水的湖笔,颤抖着往桌面上书写,眉头拧出个川,下唇都快被上牙咬破了,手却依旧稳不下来。
“书生,你手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好些了么?”苍碧跃到桌面上,挡在湖笔下,扬首探视书生。
笔尖的凉水扫到雪白的脊背,蔡淳立时收手,把苍碧抱到一边:“别闹。”
“你笔都拿不稳,练什么呀。”苍碧两爪一合,夺了湖笔,随意丢在桌上,抓着着蔡淳的右袖管往上撸。
原本焦黑的小臂处,痂都掉完了,露出凹凸不平的伤疤,上面好几块有红又肿,一直延伸到没被火侵蚀过的右手指尖,最严重几处破了皮,流出的浅黄色浓水,结着麻布衣衫上的糙线头,沾在皮肤上。
“你手怎么这样了?”苍碧把蔡淳另一个袖子也掀了,好在没事。
“别叫。”蔡淳收下袖子,把苍碧箍在怀里,不写字了,拿了本书卷翻起来,累了便在桌上趴着休憩。
醒来后,天还未亮,送白狐回窝,他便去伙房继续一天的忙碌。
苍碧刚离了书生的怀抱就醒了,追到伙房,见蔡淳正在泡药盅里的药材,红肿的手在冰水里翻着药,掏完后,随手在脏兮兮的衣摆上一擦,生疮得地方又破了一块。
“你这手不想要啦!”苍碧毫不吝惜地拿自己雪白的毛尾巴当布巾,擦干净蔡淳的手,叼起粗麻衣襟,指了指大门,“走走走,去看大夫。”
蔡淳一副不知道白狐在说什么的模样,兀自揉面活水,准备早饭。
“你别忙活了!”苍碧气急,大尾巴往荞麦粉上一盖,钻进蔡淳怀里,拱了半天。
蔡淳被阻拦得什么也干不了了,只能拍着仿佛在置气的白狐的脊背:“别闹。”
“谁跟你闹,跟我走!”苍碧跃下来,叼起蔡淳裤腿,拉扯了半天,也没能把人拉动,干脆两条后腿往后一蹬,缠上蔡淳脚踝,前腿则朝着大门的方向扒拉起来。
眼看那多灾多难的指甲快被粗粝的地面磨平了,蔡淳蹲下身,问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吗?”
苍碧停下脚步,转身狠狠点了几下头:“去看大夫。”
“能让我把早饭煮完,药煎完吗?”蔡淳和家里蛮横的“大王”打着商量。
蔡母的身子少不得一顿药,苍碧只能妥协,小尾巴似的跟在蔡淳后头,等他把一切都打理完,喂蔡母喝完药,一人一狐才出了门。
苍碧窝在蔡淳怀里,抬起前爪指点江山,把蔡淳一路指引到土郎中家里。
土郎中刚醒,打开门被冬日的寒风凉了一脸,忙把人拉进来关上门:“这大清早的,闹腾什么呢。”
“郎中,快给他看看。”苍碧撸起蔡淳袖子。
好在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只是先前的烫伤,加上天寒地冻的,不断下水,才硬生生冻出了疮毒,敷了一天药,红肿总算消下去些。
晚间的时候,苍碧自己挪了窝,缩着身子挤到不大的桌上,拿尾巴盖着蔡淳的右手,替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蠢书生保暖。
翌日一早,蔡淳又要去伙房忙,苍碧趁他手又要下水之际,顶着脑袋挡住盅口,扒拉着前腿探进盅里,洗药草。
严冬的水冷得刺骨,苍碧打了个寒颤,收起指甲,爪子飞速地淘洗着药,嘴里一迭声嚷着:“冷冷冷!”
书生墨黑的瞳孔闪了闪,苍碧爪子一出水,他便小心地抱过来,揣在衣襟里细细擦干:“别闹,我来。”
“谁跟你闹呢,你这双手要是废了,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大官,那再过两年,家里不是又要揭不开锅了。”
苍碧比蔡淳活络得多,窜上蹿下,每次都能在蔡淳的手险险要下水之际抢过活来干,真像土郎中说的,成了个准媳妇的模样,虽说没一样都做得不怎么得体,只能勉强能看,若是真能变个美人,估计与蔡淳就能结成眷属了。
蔡淳知道拗不过自家的白狐,便也不抢了,只是又早起了一点,把要用度的水都提前烧至温热,省的冻坏的自家的“小媳妇”。
第23章 落魄书生与萌宠白狐 二十三
田地里的荞麦花开花谢,熟透的荞麦压弯黑秸秆,冬雪落尽,春又来的时候蔡母的脑子清明了,对着右手一片斑驳伤疤的儿子,心疼了好半晌,抱着苍碧又是好一顿唠嗑,简直把白狐真当成了儿子,她的身子也如华世医所说,恢复得没什么大碍了,要下地干活自然不行,但操持些家里的日常一点问题也没有。
乡试的日子越来越近,蔡淳成天练字,好在烧伤并没有土郎中推断得那么严重,一手字竟写得比伤前还苍劲有力,看得苍碧直在一旁赞叹:“书生,凭你这字,就能考第一。”
各个钱袋里的钱财越来越少,属于苍碧的那份只剩最后五个铜板的时候,蔡淳便背着书箱,去参加乡试了。
参加科举的试者行囊需经过严格的检查,自然不能带只狐狸去考试,苍碧送蔡淳到院前的小道上,看着蔡淳走远了,嘟哝起来:“放榜还得一个月,这就把我的豆腐钱用完了,那我不是一个月没的口福,真蠢……”
“算了,不跟蠢书生计较。”蔡家母子待自己不薄,苍碧盘算着,等蔡淳高中拿了俸禄,家中的状况不那么拮据了,便照小黑说的法子,回逍遥界去。
如雪的白狐站在盛绽的荞麦花海边,夏风吹过,扬起漫天碎花,一时间把娇小的身影淹没其中。
柳州城内,蔡淳第四次进入乡试考场,接受完检查,入了贡院,信心十足地挺起胸膛端坐等待开考的钟声,很快钟声响起,满腹经纶的书生细细阅题,一刻钟后开始奋笔疾书,然而那双看向卷面的黑瞳却透着微不可查的不安。
三日乡试毕,蔡淳整理完行囊,刚出贡院,迎面便来了个人,拦住他去路。
来的正是柳州知府的主簿,笑得一脸谄媚,搓了搓手:“蔡书生,太守大人请您去府上一聚。”
蔡淳这一走,贡院门口炸开了锅。
“这还没放榜,怎么就被太守大人请走了,该不是犯了什么事吧?”
“你竟不认识蔡淳?三年前,蒋家鹿鸣宴上凭一句诗得礼部侍郎大人赏识,说是这一届榜首非他莫属呢,太守大人请他去,必定是先打点起来。”
考生们有不少听说过当年的事迹,纷纷点头,也有几个不服的:“这算什么,科举考的又不只是诗词歌赋,总不能侍郎大人一句话,就让他升官发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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