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想宰我祭天完本——by 水月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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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隆隆,裹挟着暴雨的狂风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砸在人间,将一切污秽洗去,也掩盖了偌大皇宫中,一朝天子无助的懊悔与悲泣。
凡人只知天有不测风云,却无法窥视九天之上的黑云中,一条赤龙从天空的破洞中,盘虬着庞大的身躯,翻云覆雨,粗壮重尾摆动,将一道升入空中的黯光拦截。
红龙摇身一变,化作一名男子,赤衣锦袍,高高竖起的长发与衣袂在狂风中翻飞,目眦欲裂地怒视被自己拦住去路的人,眼瞳的色彩更添张扬,是如琉璃般的血色。
“滚。”连云冷冷对视,没有一丝畏葸。
“滚?”那男子可笑地抽了抽嘴角,随即广袖一甩,数道雷光虺虺鸣响,从袖中蜿蜒诡谲地缠向连云,“笑话,你可有让我滚的本事。”
连云飞速捏起手诀,召出玄色雷光,一明一暗,两方闪电,僵持在天际,形成诡异异响,仿佛要将天地劈开。
万丈高空之下的皇宫中,京城里,山河间,凡人与其他生灵无不惊惶在这末世般的天象中,皇帝面向天坛祈福,百姓磕头下跪,飞鸟走兽在山林中惊飞逃亡。
“一介妖蛟,妄图违背天意,拯救本该泯灭于三界间的蝼蚁。”红衣男子只是立在半空中,指尖轻点,火雷便再次壮大,轻而易举将玄雷重重包围,“该当何罪!”
连云在火雷中艰难反击,好不容易杀出一条道,冲出雷光,身上还盘桓着电光,早已遍体鳞伤,他手中紧紧护着一柄通体雪白的玉匕首,没让其受到半点雷电的袭击:“我倒不知,这天何时易了主。”
“帝神默许我的判断,那我做的,便是天意!”红衣男子似是玩腻了笼中的鸟雀般,两掌猛然张开成爪,雷球萦绕滋滋电光,在掌中渐渐胀大,从地面看去,乌云之下恍如凭空生出了两轮惨色的太阳。
连云不欲与其缠斗,飞速掐起繁复的手诀,以最快的速度驱动白玉匕首,然而他的速度终是快不过高高在上的龙神,只见眼前猝然大亮,雷球脱离红衣男子掌心,炸开在天地间,身死是小,失了关键的东西,这一切就白费了。性命攸关的一瞬,连云竟陡然改变手势,结出玄黑色的防护阵,包裹住白玉匕首,将全数法力灌注其中,给以匕首固若金汤的防护。
“执迷不悟。”红衣男子高高在上,似乎看着世间最卑贱的虫豸,眼瞳深处却有一抹化不开的懊恨,“11" 老板总想宰我祭天10" > 上一页 13 页, 为那搔首弄姿的贱狐狸,竟至于此,九天不容你也是该。”
这一句咒骂,燃起连云心中熊熊怒火,可他却终无法腾出妖力回击,甚至连以言语斥责的罅隙都没有。
身周的空气被烧着了一半,裹挟着热焰的雷光转瞬即至,欺至连云周围,只需眨眼,就能将他燃烧成齑粉。
然而,最终触上皮肤的,却是冷冽的海水。
连云方才被烈光灼过的双眼,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天地重新回归乌云盖顶的昏暗,雷光被浮空的一汪汪深邃蓝水包裹其中,嚣张气焰不再,只是无力却不屑地冲击着水壁。
“长空,住手。”逍遥挡在两人中间,手背在身后,向连云挥了挥,让他趁机离开。
“你又来救他们?”长空歪了歪头,嘴角抽动着,瞳孔微缩,眼中的琉璃色凝成一团烈烈火焰,“千年前你救他们,千年后,你仍是救他们,他是你什么东西?!不过是条成不了神的污秽黑蛟,有什么值得你一次次为他违背天意!”
逍遥眼中漾着不安的浪,语调却平和,踩着虚空,往前踱了一步:“长空,收手罢。”
“时至如此,你仍对他庇护至此!”长空广袖再次抚动,火雷错开逍遥身形,再次缠向连云。
连云的手诀已结完大半,心中不甘喷涌上脑中,对那无知的龙神怒道:“你为所欲为,不过仗着……”
话音被终结在逍遥的回身一击中,靛蓝色的光华顺着他的手汇成一股清泉,以离弦箭的速度被引入白玉匕首中,匕首承载满驱动的气息,白光一炸,带着连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玳瑁筵中怀里醉
第49章 纨绔公子与绝色小倌 一
鼎盛洛城,车水马龙,汇聚了国中商贾贵族,来往行人,男穿锦缎女披绸绡,络绎不绝。城东地段最好的一条街道,更是人声鼎沸,欢声笑闹莺歌燕语,从一幢幢装饰徒有艳丽的楼阁中,一路蔓延至长街两侧,这便是洛城兴缱绻艳事的春风道。
日落西沉,别处行人渐渐归家,而这条温柔乡舒展着妖娆的枝条,方才苏醒。
道两侧,大开的窗扇与伸出的平台上,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有捻着帕子的,柔荑半遮脸庞的,折了附近的桃枝红花摆弄在嘴侧的,巧笑嫣兮,施展浑身解数招徕过客,各楼大门处,更是聚集了三五成群的姑娘,直把行人往里头拉扯。
然而今日再热闹的红楼,也及不上春风道中唯一的一座南风馆——青殷楼。
“哟,这热闹劲儿,都赶过我们家牡丹那次了。”隔壁红颜楼的老鸨摇着肥硕的身躯,抖着一方帕子,倚在门畔,店门被挤往隔壁的公子哥儿们挡了道,她半点也不愠恼,只因这两幢楼,一红一青,都是她的门面,又能大赚一笔,怎能不让人笑开了花。
不远处,一名身着赭色锦袍的公子,迈着大马金刀的步子走来,一把扇子蹩脚地晃在手里,似是紧张极了,一抬脚,险些差点绊着自己,被身侧小厮赶忙扶住,故作镇定地挥了挥衣衫,侧头看到趴在窗棂上的姑娘们,脸霎时就红透了半边天,抓住小厮的手:“阿旺,现下让周公子换个地儿,还不来得急?”
“少爷,周公子说了,今日非来青殷楼不可,您就忍忍吧。”自家公子身为城中首富的大少爷,却不通男女之道,更是从不入风月场所,这一次对方非得把约见的地点定在南风馆,着实令人头疼。
小厮无法,陪着少爷在人群外,平息宁神,好不容易等少爷脸上的火消了些,却见刚定下心的少爷猛然一震身子,一柄折扇的前端搭在他肩膀上,执扇柄的是一只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晋安兄竟然也会来这春风道。”来人一双桃花眼,笑弯成两弧月牙,深棕色的眸子波光潋滟,微挑的眼角透出不羁的放荡,被一身绣着金银线的沧海明月宝蓝袍子映着,完全将畏畏缩缩的晋大少爷比了下去,正是春风道中常客,城北富商路家独子,路珏平。
他是出了名的万花丛中过,秉持有花堪折直须折,哪有春色绝不放过,出手之阔绰,言语之轻挑,不愧纨绔两字。只是毕竟游戏人间,不管哪个姑娘,即使是最负盛名的牡丹,他也只上门过三次,无一例外。
一来二去,整条街的人都识得他了,更有不少姑娘妄想着凡是总有例外,能得路公子青睐,赎了身,嫁入富贾,可惜,妄想终是妄想。
“谈生意,谈生意。”晋安实在不会对付这八面玲珑的主儿,逃跑似的撞开人群,往青殷楼大门挤去。
人群上至不惑下至弱冠,凡是还有精气神的年纪,都包揽在此,摩肩接踵,推推搡搡地往里面探头。
“出来了没?”
“早着呢,还有一个时辰,挤什么。”
晋安仗着魁梧无比的身材,轻而易举撞开人群,路珏平借这浩浩荡荡的东风,紧随其后:“晋安兄,你也是来看如云的?”
“啊?什么如云如雨?”晋安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地问道。
“啧。”路珏平仿佛见着了居于深山老林的怪物,本着纵横风月场多年的经验,娓娓道来,“这如云就是今日青殷楼中,将要揭下面纱的小倌。”
春风道中,门面众多,有些规矩却是业内一致的,姑娘们身为雏时,都需以纱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不可多言,对内伺候楼里正式做生意的姑娘,对外服侍宴席上的宾客,待到二八之年,才行破瓜之礼,正式接客,而周公礼的七日前,便是揭下面纱,一展真容,随后施展浑身解数,以求在破瓜三日前的首夜竞价中,得个好价钱。
“原来如此。”晋安并不感兴趣,随口应着。
路珏平却不高兴了,仿佛自己看中的稀世珍宝被人贬低了般:“怎么,可别说你对如云没兴致。虽说至今为止,只见过眉眼,但凭那双眼,就足以将人心魄都勾了去,你可知如云的眸子,是墨翠般的光华,天下最珍惜的青玉也及不上万分之一。我敢说,如云必将超越青殷楼的绿华与隔壁牡丹。不!他能超越这春风道上历代的绝色,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花中魁首!”
“……”晋安对进入自我世界的路珏平无言以对,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美人自古有之,不过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能被他说成这样,简直是魔怔了。
路珏平滔滔不绝间,两人穿过人群,入了大门,今日凡是入楼,都需提前预定位置,因此里头人远不及外头人多。晋安见了相约的周公子,正坐在高台下的次席,如获大赦,跟路珏平告了辞,匆匆入座,只是这如云的美貌该是的确非同一般,溢美之词同样从周公子口中连珠炮似的迸出了大段。
首席上,路珏平一扬衣摆,潇洒坐定,拒了新雏的招待,自斟自饮,满面笑意,时而以折扇轻轻敲打桌面,看着高台尽头的拐角处,不时,将有倾城的蓝颜从里头走上高台,走向七日后委身与人下的人生。
悬在高台上的银铃响起,是新人即将出场的信号,本就热闹非凡的大厅猝然炸开了锅,几乎要将屋顶都掀了去,好几桌设了赌局,压注四日后如云的破瓜之夜,能否卖出比绿华更高的价格,众人的赌注几乎往一边倒,投诸给绿华的寥寥无几,大都是花魁的相好。
这般赌局未免太无趣,坐庄的干脆改个方式,换赌竞价金额,一时更是天价飙飞,从百两到千两,最高的竟赌到四千两白银,比春风街某代最昂贵的花魁之夜都高出一千两。
脆生生的铃音再次作响,这次不过清浅一声,却让满堂公子哥全数噤声,连围在门窗外的看客都屏住呼吸。
带着花香的春风抚入厅中,扬起垂挂在高台上的浅色丝绦,梦境般的掩映中,一只如玉般白皙无暇的纤足轻点地面,只比肤色淡了无几的薄纱绸缎,柔顺地垂在脚踝处,随着主人施施然的走动,扬起一波波涟漪,直震到在场每一人心中。
丝绦宛如一双双柔媚的手,拂过高台上的佳人,如云抬手清浅一拨,如画般眉眼只斜斜一扫,台下所有人都禁止了动作。
指尖移上脸颊,拂去遮面薄纱,挺拔娇俏的鼻梁,殷红微翘的唇,一寸寸在丝绦之下显出真容,青丝如云,铺展在身后,与如雪白衣映衬,真应了那名,高洁得似从天而降。
一声轻浮的口哨打破宁静,路珏平放下手中折扇,碰翻酒盏,哐当一声,碎在地上,他却毫不自知,翩然起身,灼灼看向如云:“如斯美人,天地间,绝无仅有。”
这一开口,几乎是往看似平静的滚烫油锅中滴了一滴水,厅中顿时爆发出各色的赞喝声,外头的人争抢着往里头挤,拦门的几个壮汉挡得大汗淋漓,还不忘回头往高台上看。
就连油盐不沾的晋安,都僵住了,脱口赞道:“真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高台上的绝色粘了去,无人发现花魁绿华正站在二楼的栏杆旁,蔑视地瞅着夺去他风采的人,手探向身前栏杆上丝绦的结,一抽,一拉,柔顺的丝绦顿时收紧。
第50章 纨绔公子与绝色小倌 二
如云踩着白净的玉足,在高台上随着丝绦的萦绕旋转顾盼,流转眼波粗略扫过每一人,嘴角噙着笑容,却不免有些不上心的意思,看在有情人眼中,更添几分不可高攀。
在看到傻愣愣的晋安时,如云明显动作一滞,随后微不可查地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旋身准备结束这场卖弄,谁知铺在脚前的丝绦骤然一紧,抬起的步子早已来不及收回,脚踝扣在绸缎上,整个人失了平衡,眼看就要从台上坠下。
“小心!”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呼。
路珏平猝然起身,箭步冲到高台下,张开两手,将如白蝶般翻飞落下的人儿稳稳抱在了怀里,只是离台面太近,还是让美人的手肘轻轻在台沿磕了一下。
“美人,可是撞痛了?”路珏平眼中柔情无限,转手就要去掀如云广袖。
如云微敛着眉,推着路珏平胸膛,站回地面,欠身一礼:“多谢公子,如云失礼了。”
言毕,就如一只受惊的金丝雀,踩着细碎的步子,逃回内室。
宴厅中,路珏平翩然而立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双眼紧紧一闭,复而睁开,眸子竟变成了一汪不见底的墨黑。
酒酣梦甜温柔乡,绝色离场,宴厅中却没因此沉寂下来,小倌们纷纷入厅,渐次落座陪伴来客,只是客者言谈间,不免多了分留恋,三言两语打探着如云,却不知他们口中的正主落荒而逃后,挨了顿鸨公的训斥,正踌躇在游廊拐角,缩头缩脑往外探看。
如云蜷起身子,躲在廊下的阴影中,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掀开盖在左手上的雪白广袖,无暇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玄色的古怪镯子。
“小黑,醒着么?”这如云不是苍碧又是谁,心焦地压着声,对镯子一叠声轻唤。
入如云的身子大半天了,这一次初来乍到,脑海中便多出了属于原身的记忆。如云原是寻常生意人家的独子,家中生意失败,欠下一大笔债,祸不单行,父母又在跑商中遭遇事故,双双罹难,留下不足十岁的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比姑娘还娇俏,便被债主二话不说卖进了青殷楼。此后,就是半遮面,伺候花魁和来客的小厮生活,眼看似乎是熬到了头,大肆风光了一番,可紧随而来的,于他而言绝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