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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总想宰我祭天完本——by 水月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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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容易,但他清楚得很,感情的事从由不得自己,否则他也不会心心念念,还想着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刀的连云,没有责备,只想讨要个缘由,然后继续无怨无悔陪伴左右。
路珏平傻傻地站着,许久后,抬起头,失魂一笑:“我知道,你要我成亲,我着就去,我心里只有你,我都听你的。”
路夫人听儿子说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总算得了个好结果,满意点头,领着儿子出房间,路珏平踏出门槛,停下脚步,拦住跟出来的三七:“你留下,好生守着如云。”
三七从来不忤逆少爷,当即不走了,合上门窗,把炉火扇旺几分,以驱散残留在屋里的些许寒意,末了又去外头,把药盅端进来,专心致志地熬着。他年纪与苍碧相当,身形稍矮小了些,常年的服侍锻炼下,力气却不小,身子也健壮,跟着两人风里来雨里去,一路奔波,毫无怨言,只是面上终是挂着一丝愁容,今夜更甚。
蒲扇摇着炉火,暖融火光照在三七脸上,他目不斜视,若有所思。
“你心悦于路公子?”苍碧忽然问道。
热烟袅袅,氤氲了三七乏善可陈的脸,只听他黯然道:“你不该让他去成亲,他不喜欢李二小姐。”
“我知道,但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至少比与我在一起耗费时光要好得多。”苍碧自顾说着,瞧见三七眼中几分怨怼,话音一哏,垂下眼帘,“我自以为是了……”
三七心中不忿,却没与他争执,默默煎药,滤药,端到床榻前,扶起苍碧,端详着苍碧一口口喝完药,从床头瓷罐中取了颗冰糖递去,胡思乱想着。
如上好墨翠镶嵌的眼瞳,窄小挺拔的鼻梁,精心描绘般的唇部轮廓,如此美貌,连虚弱至此的病颜都令人忍不住怜惜,他又怎么及得上。
“你是妖吗?”三七问。
“……”苍碧无意间按上手腕上的玄色镯子,他此前是妖,现下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人,“何出此言?”
“少爷见了你之后,就像变了个人,若说之前是年少轻狂,逢场作戏,现下付了真心,那也无可厚非,可是……他连样貌都变了。”三七收了药碗,端坐在苍碧面前,直视他。
第72章 纨绔公子与绝色小倌 二十四
“路公子以前是何样貌?”苍碧问。
“公子以前的眸子是暗棕色的,自从那日见了你之后,就成了墨一般的黑,若不对着光线仔细看,确实不太明显,但的确变了样,你是不是施了什么妖法。”
眸子的颜色,忆起初遇时的一幕,路珏平的眸子并非与连云一般,而后来却变了样,晋安也说过这事,但毕竟太匪夷所思,当时苍碧也没得空追寻,路珏平随口敷衍,就这么过去了,现下经三七言辞凿凿一说,也越想越奇怪:“我什么也没做,我也想知道,他为何生了那样一双眼。”
可惜答案无人来回。
路珏平成了亲,路夫人以原先的宅子不适宜新婚居住,让他强行迁到了远离的原居处的屋里。他白日里被路老爷关在书房里,学习经商之道,入夜则被路夫人与少奶奶两人的眼神架着,关在无形的牢笼中,哪都去不得,几次经过苍碧院前,无一不被下人拦住,说是他踏入屋里,就让舅父断了苍碧的药。
一墙之隔,却怎么也跨不过去,路珏平心中郁结愈盛,每日对着账簿,绞尽脑汁,终于在一日夜半三更,再也按捺不住,以睡不着,去书房对账为由,连外衫也没罩,跌跌撞撞冲出房间,仗着小厮丫鬟们大多睡去,新夫人半梦半醒也没往心里去,一路畅通无阻,闯进了苍碧屋中。
“如云,如云。”路珏平唤着,叫醒了三七。
“少爷,你怎么来了。”房中烛火未熄,三七竟没睡在隔间,趴在苍碧床榻边,抬起头,眼眶下一圈漆黑,显是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手上还攥着一块帕子,指缝间透出的部分,是暗红色。
路珏平一步步走近,浅色的被褥上,触目惊心的点点血斑映入眼帘——这是白日里,苍碧咯的血,三七还来不及收拾。
“如云……身子还没好吗?”路珏平颤声问道。
床边柜上,是几张褶皱的空药包,里面还残留着些许药粉,三七另一手攥着一包没打开的,这几日药不离手,不敢告诉少爷真相:“好……好些了,你看如云公子睡得多沉,这些……我马上收拾!”
“别乱动,别吵着如云。”路珏平目不斜视看着苍碧,厚厚的被褥将其下胸口微弱的起伏掩盖,“明日,明日等他醒了再换吧。”
见不到也就罢了,这一见,却是再欲罢不能,从那夜后,路珏平每日子时过后,都会偷偷摸摸来看如云,只是每一次都不见如云醒来,就这样站在三七身边,出神地看着,一站就是两个多时辰,等天光微亮,才匆匆离开。
腊月到了头,瑞雪纷飞,路家上下一桩喜事才办完没多久,就将迎来新年,这一整月都沉浸在喜悦中。
大年三十,家中摆起了数桌宴席,推杯换盏,热闹非凡,路珏平却无心畅饮,齐英新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走到厅门口。外头大雪纷飞,从漆黑的夜空中飘散而下,院中两个少年,不畏严寒,点着小爆竹,火花呲呲响着,少年们在屋檐下母亲的催促下跑到一边。
“你母亲说得不错,如云与你,并非良配,但我不赞同她的做法。”齐英新道,“对不住,我骗了你,如云的病我医不好。”
路珏平仿佛早已知道这结果,怆然笑了起来。
嘭一声炸响,爆竹在空中炸碎成数块,浅淡烟灰扬下,路珏平抬头看着,眼角流下两行泪,嘴角勾着一抹凄然的弧度:“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两天了。”
宴厅里传来路母的唤声,催促儿子归席,少奶奶一身玫红裙装,嫣然娇笑,花瓣盛绽的裙摆随脚步翻飞,绕过圆桌,来到厅门,伸手一牵,落了空——路珏平头也不会,疾奔出去,身影渐渐隐没在白顶红柱的游廊尽头。
“三七,我想去外头走走。”苍碧服下药,含着冰糖,不知怎的,今日精神异常得好,竟自己坐了起来。
三七不置一词,没劝也没拦,由着苍碧打开了房门,齐英新吩咐过,他的日子不多了,若是有什么想做的,只要不碍着路家,便随他去了。
刺骨的寒风灌入房中,苍碧只穿着一身素白中衣,却半点不觉冷,伸手掬了一掌藤叶上的雪,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传来,他如梦初醒般问道:“那是什么声响?”
“过年了,外头在放爆竹呢。”三七说着,把厚实大氅抱出来,披到苍碧身上,“如云公子,外头冷。”
“不冷。”苍碧莞尔一笑,还是按住肩上的毛领,没枉顾三七的好意,一步一步走到游廊边,坐下,“这么久了,才一年。”逍遥界几百年却如弹指瞬间般。
三七没跟上去,见不远处跑来的身影,识相地退入房中,把门带上。
“我在人间辗转了那么久,几年了?”苍碧也不知在问谁,闭上眼算不清,“好像有几万年那么久了……”
背后忽然抵上有力的胸膛,丝丝温热隔着厚大氅传来,苍碧头也没回,道:“路公子,你要不是路公子该有多好。”
路珏平把头埋在苍碧颈间:“那你就当我不是路珏平吧。”
“好。”苍碧向后微仰,枕在路珏平肩头,“原来凡人的死也有这么痛楚的……”
“死,都是痛的,当事人也好,旁人也好。”路珏平从背后抱着他,紧紧拢住大氅,不让一丝风灌入,却捂不热怀里的体温。
“旁人怎么会痛呢?”苍碧眯眼问,零落的藤架上掉落一簇积雪,砸在他方才落足的脚印上。
“心里空了,怎能不痛,或是不痛,只因五感尽失,行尸走肉,与死无异。”
苍碧回首按住路珏平的嘴,袖口落下,露出相思子串成的手链,成为一抹刺眼的暖色:“别瞎说,你有妻子,将来还会有孩子,阖家幸福。我又不喜欢你,可不想担你心痛的罪过。”
“那你就好好活着。”路珏平话音中带着哭腔。
“恐怕不能了。”苍碧替他擦去眼泪,声调越来越弱,“你能亲我吗?”
大雪停了,乌云散去,露出清冷的玄月,高挂天际,漠然俯瞰人间。
“不能。”路珏平一手探入衣襟,取出一柄通体雪白的匕首。
苍碧用尽最后的力气,回过头来,想达成心愿,入目所及,却是被光滑白玉反射的月光,墨翠色的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你、你骗我。”
珉玉匕首柄段罗盘无声走过一格,指向正北,路珏平手腕一转,匕首压在毫无血色的颈项,苍碧咽了气。
连云的魂魄化作黑烟,从路珏平眉心升腾入匕首中,匕首凭空消散,一切重归宁寂。
路珏平睁开眼,深棕色的瞳中满是哀恸,把冰冷的如云牢牢扣进怀中,如云手臂滑下,玄色镯子没了踪影,红色珠串手链系绳崩断,相思子如血泪,散了一地。
羌管悠悠霜满地
第73章 诡诈细作与惨淡师将 一
苍凉荒山重峦叠嶂,拖着惨淡戈壁,黄沙滚滚卷起,将驻扎的营地掩在其中。
鏖战大胜,全军欢庆,美酒肥肉通通上桌,士兵们个个酒酣梦醉。
一名约莫十岁出头的少年坐在将帅次桌,瓷般白净的脸颊与将士们健硕的黝黑格格不入。他滴酒未沾,拧眉忍受周遭的熏人气味,在一名醉倒的千夫长被扶离席位后,觑机起身,恭敬地对又喝完一坛的主帅行了个军礼,还未完全变声的嗓音清越如泉:“祖父,愚孙还未参透今日您的韬略,想回营再去研习一番。”
“说多少遍了,军中没有天伦可论,叫我大将!”主帅大喝,嫌恶地瞥了一眼少年,少年生得肤白唇红,一双眼脆生生的,泛着隐隐的墨绿,眉细且淡,说是征战的士兵,更像是闺阁里扭捏小姐,主桌上大半都是主帅的子孙,一家效忠从戎,军功不断,也没造什么孽,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从祖宗的货色。
将帅厌恶,其余人自然不敢给少年好脸色看,不过那张脸实在惑人,仍有不少人侧眼窥看。
副将状若随意地从头到脚扫了少年一遍,拎起一坛酒,奉给主帅:“这么好的日子,别为这点事扫了兴致,就随他去罢。”
主帅接过酒坛,豪饮一口,“咚”一声把瓷坛撂在桌上,剩一半的糙酒剧烈晃动,洒在少年略显宽大的戎装上:“滚!”
少年再行一记拙劣的军礼,如获大赦,小跑着离开庆功场。
副将远远看着,嘴角勾起粗鄙的弧度,放下酒坛,舔了舔唇:“我去个茅厕。”
帷幕相连的营帐后,少年在地势略高处坐下,拔了根蜡黄的枯草搅弄着,看向不远处人声沸腾的粗陋酒宴。
“果然在这。”副将气定神闲地从一座营帐后走出,笑着踱来,“每次被你祖父训斥,就躲在这折腾杂草,果真没有将士精神,难怪你祖父不待见你。”
“我……我只是来行个方便。”少年霍然起身,逃跑般疾步离去。
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副将猝然伸手,抓住少年,向下一滑探到袖口,沿着袖管欺上,握住纤细柔嫩的手腕:“李琦,我看你也别当兵了,我去跟你祖父说,让他把你赏我算了。”
“你做什么!”少年按住在自己小臂游移的手,挣扎着扭动肩膀,却怎么也挣脱不掉钳制,“我是人,不是东西,怎么赏。”
“在你祖父眼里,你恐怕连东西都算不上吧。”副将几乎病态地取笑着,手一施力,当即把少年带倒在地,身子一倾,欺压上去,一手擒住少年双手手腕,另一手解起沾着战场沙土的腰带,竟是欲行不轨。
“放开我!”少年眼眶通红,惊惧交加,两腿乱蹬,狠狠一脚踹在副将垮下。副将惨嚎一声,松开少年,捂住裤|裆,倒抽一口凉气,咒骂的话都挤不出口,向后摔在地上。
少年拔腿就跑,拐过营帐,不住回头警视,没发现前面走来醉醺醺一人,迎面就撞了上去,脑门磕在坚实的铠甲上,一时懵了,抬头一看,见是主帅,立时松了一口气,平日里再怎么严厉,终是亲人,总不会弃自己不顾吧。
“祖父,副将、副将他……”少年喘着气,拉住主帅的手。
“大将!”副将一瘸一拐追了上来,咬牙切齿诉状道,“您要为我做主啊!李琦引诱我去帐后,伺机借我上位,我不愿行苟且,他便出手伤人,小小年纪,心思龌龊,实乃军中糟粕!”
“祖父,我没有,是他要对我……”
少年辩解的话还未说完,主帅怒发冲冠,狠狠一巴掌甩在少年脸上。
少年被扇得脚下一个踉跄,侧过脸,险些摔在地上,耳中嗡鸣,鼻腔一热,擦了擦人中,沾了一手背殷红的血:“祖父……我……”
“古往今来,但凡绝色红颜都是祸水!你堂堂一个男子,生成这般模样,更是贻害无穷,毁我李家声名!”主帅宣判着莫须有的罪名,将手探向腰际。
“祖父……”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那个从小到大没有给过他一丝温存的半百男子将手按在刀柄上。
铮然一声,长刀出窍,视线只剩一片猩红。
长草萋萋,苇荡依依,广袤平原尽头,连绵丘陵之下,驻扎着一座座灰黄色的营帐,占据了偌大的底盘,粗略估计规模,约有上万兵力。
飒风袭来,红底黄边的旌旗烈烈翻飞,其上的“中”字不断扭转,摇摇看去,像交错着狰狞的凹凸伤疤。
帅营中,年轻的将领坐在简陋的床板上,满头冷汗,急遽喘息,梦境中的恐惧与当下原身的回忆,再与此前的一幕幕肆虐在一起,侵蚀他的理智,半晌后,属于李琦的回忆梳理完毕——一名乏善可陈的师将,少时便在祖父的逼迫下随军出征,却没磨砺出将士该有的英武,直至此刻,家中男丁尽数牺牲,他被推举逼迫着赶上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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