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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总想宰我祭天完本——by 水月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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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刘柏道,“我骗了你。”
“别说了,放我下去。”苍碧隐隐料到后话。
果然……一柄白玉匕首横在了眼前,然而刘柏的话确让苍碧的心坠到了谷底。
“我不叫刘柏。”刘柏说,“我叫赫连柏。”
苍碧不可置信:“你是胡人?”
刘柏定定看着白色刀柄上的罗盘:“我吃的是胡饼,忠的是胡军,从来都是骗你的。”
“这场战争,你注定是败者。”他说,“你祖父说的不错,仁义道德,在生杀予夺前,全是狗屁。”
“刘柏……”脑海中忽然翻腾起另一股记忆,望阳村中,李琦中胡虏埋伏,携着刘柏窜逃,身中刀箭无数,遍体鳞伤,芦苇荡中,他奄奄一息地守着刘柏,而刘柏毫发无伤,眼神却是冰冷的。
这是谁的记忆?苍碧探寻着,悚然回头看向刘柏,映入眼中的是稚气未脱的眼,镶着墨黑无底的瞳,而那段记忆中的,却是浑浊的棕瞳:“你是谁?”
“赫连柏。”刘柏瞳孔微闪,看着远方冷冷回道。
“不!你是谁?”苍碧心绪一片混乱,徒手握住雪白刀刃,手心触及未有一丝疼痛传来,反而有一股和煦温润的力量蔓延而来。
这不是凶杀之气?苍碧越发茫然,被白玉匕首横向脖颈的一幕幕浮现,握着它的人每每不一,唯一相同的是一双熟悉的黑眸,与毫无痛苦的沉眠。
“你不是要杀我。”苍碧问,“你定认得连云,你们有何纠葛,连云到底要做什么?我的记忆……究竟被谁动了手脚?”
可惜刘柏没有回答他,罗盘指向正北,他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扣住苍碧手腕,指尖施力,无刃的匕身压下,魂魄脱离肉身,被吸附入匕首,苍碧两眼一闭,再不醒人世。
“我怎会杀你。”刘柏垂下眼睫,扬首在苍碧颈项烙下一吻,环着失了力气靠倒下来的人,拂过盖在厚重绷带上的戎装,拂过那伤疤横亘的脸庞,“我怎么舍得。”
身后是遍地尸首,刘柏视而不见:“我没有闲隙顾及别人,天神尚且不仁,而我的仁,只有你,我的天,便是你。”
白玉匕首亮起耀眼光华,少年眉心一簇黑烟游出,汇入其中,须臾,光芒落下,匕首消失,刘柏睁开双眼,瞳孔是浑浊的棕黑。
他定睛看着苍碧,半晌后,掀下头盔,背过身,一手往后持住缰绳,一手拎起苍碧衣领,竟在马背上站了起来。
“中原国都骑尉李琦,我已手刃!”刘柏大喊。
身下壮马顿足,骤然抬起前腿,把他摔了下去。刘柏满头土灰,凄然一笑,把李琦尸首随手扔到一边。
胡虏大军勒停战马,还不及大呼胜利,官道尽头,烟尘滚滚而来,中原国十万大军已到,胡虏猝不及防,急速撤退,两侧山陵之上,万千箭雨劈头盖脸落了下来,大队人马成了瓮中之鳖,两波箭雨后,伤亡惨重,残兵落荒逃脱。
刘柏躲到山石边,避过箭雨,却见胡兵早逃出大半里,只有李琦的尸身静静安躺在数步开外。
“李琦。”他一步步爬过去,两手拎起李琦衣领,疯狂地晃着,“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回不了家了!我回不了……”
中原大军踏马而来,尘烟滚滚,草灰翻腾,大司马领头挥刀,瞥见李琦,勾嘴一哂:“一介娈童,如此情深意切,便送你去陪这孬种罢。”
长刀落下,将少年纤细的脖颈切断,刘柏睁大了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头颅滚到苍碧身侧,浑浊的眼中,狰狞的疤痕渐渐散去。
大军过境,将一切纷争诡谲踩碎,一尾红腹山雀,露着褪了毛的头顶,翩然落在少年蓬发上,啄了几口,盘桓半晌,振翅消失在北方天空尽头。
第89章 番外 关于刘柏
赫连柏的一生充斥着欺骗。
三岁时,国穷家贫,母亲捌碎一块块树皮,喂给兄弟姐妹说:“萨满天神垂怜,等春天来了,望南山南边的长草长了,我们就有粮食和肉了。
萨满天神兴许是太忙了,顾不及人间。
春来了,中原国的军队也来了,扫荡过大片草原,将望南山更名望北山,建筑关隘,断了匈奴唯一富饶的土地。
五岁时,军队征兵,连年岁性别都不限,只要通过筛选,便有每餐一个胡饼。
赫连柏去了,与八岁的哥哥一道,被编入一支二十多人的童子军,每半月回家省亲,两人便把攒下的胡饼分给家人。
哥哥赫连杨说:“柏,等我们长大了,一道上战场,把南方夺回来!”
赫连柏点头如捣蒜:“嗯,那就有肉吃了。”
三年后,赫连杨却执着一把与赫连柏几乎等高的长刀,横在了他面前:“柏,我不想杀你,但为了活命,我没法子。”
想也明白,童子军怎么会送上战场,既然不上战场,又为何要花费这些口粮,养活一群孩子。说是童子军,实是为了司马提出的讨南战术,只是军事机要,下边人无从知晓。
“你们这些人,只能活一个。”高墙围起的校场边,司马说,“祖国只需要强者,强者才能活下去。”
赫连杨是这帮孩子里最强大的,是人都以为胜者会是他。
赫连柏惊惶逃窜,涕泪横流,不明白昨日还共枕而眠的亲兄,一朝日升,竟要自己性命。
“哥!别杀我!”赫连柏哭喊。
“柏,我要活命。”赫连杨举起刀。
赫连柏满场乱奔,终于力竭,坐在地上,看着缓缓走来的亲兄,说:“哥,你杀了我吧,你活下去。”
赫连杨眼中有泪光,举刀的手一顿,赫连柏觑机伸手扳住他腿,将他掀翻在地,夺过长刀,狠狠凿了下去:“哥,我要活命!”
赫连柏胜了,从此每隔三天可以吃上一块拇指大的干肉。
“祖国的未来就寄予你了。”司马说,“好好练武,为国效忠,明日就让你家人搬来过好日子罢。”
风沙漫天飞扬,赫连柏笑了,他杀了亲兄,让全家过上了好日子。
至此,他再也不能出训练场与营帐,只偶尔在栏杆外,遥遥地见过几次家人。
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成为细作,编织一个完美的谎言,在两军交战时,混入中原军中,以窃取军机,暗中协助,力求一举大胜,他们只要无比强大的孩子,因为任谁也料想不到,一个孩子,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战士要心无旁骛,待你大胜归来,以后总是团聚。”司马抚着他一头蓬发。
司马走了,赫连柏身边只剩刀剑弓|弩、战马盔甲,除了教导功夫的将士,再无人与他说话。
将士落下羌笛,他捡来吹奏,山雀飞来作伴,将士挥刀相迎,山雀惊避,头顶连羽带皮被削去,赫连柏却救下了它。
妇人之仁乃沙场大忌,将士大怒,赫连柏说:“我不是救它,我是为了祖国收复失地的大计,将来我身在敌营,总要有传信之物,便是它了。”
山雀活了下来,仿佛知道唯有听话方能保命,竟果真受了赫连柏驱使。
十四岁那年,大计敲定,赫连柏跟随大军前往望南山,临行前,家人被关入了一间木牢中。
司马说:“我不是苛待他们,只怕你介时叛国,需记得,只要胜利,你家人便可平安,自此你是功臣,大漠草原辽阔,要多少封赏都不再话下。”
赫连柏依计混入了中原军,中原军的将领丑陋无比,只有那双眼,如墨翠一般,值得一看,澄澈得和那颗心一般,单纯到令人发指,不论赫连柏说什么他都信,竟还只身闯入望阳村,为救故意设计的他受了重伤。
赫连柏躺在床榻上,周遭是肮脏的中原军打着冲天的呼噜声,他做了个口型:“愚蠢!”
然而,如此愚蠢的人,却也一样会欺骗。
李琦说:“等打完仗了,我带你去南方。”
但他死了。
天高地阔,赫连柏眼前只有李琦残破的尸首。
我也该死,赫连柏想。
中原军兵力虚亏,入营的第二日,他就确信了,但却辗转探访,说服自己,我还不清楚,再等等。
等到了援军道来,等来了匈奴败。
最终连自己都欺骗,直到闭上眼的那一刻,他才明了——
他只是不愿看李琦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世,连云本尊出场!
乘鸾飞烟亦不还
第90章 千年玄蛟与白狐小妖 一
高山巍峨,峭壁嶙峋,滚滚湍江从天堑间呼啸而过。万丈高空暗如终末,天际雷光交织翻腾,大地战栗,把犹来不及闪避的生灵从两侧山巅掀翻下来,倾数倒入混沌江水中。
一尾白色玉狐仓促间闪避落地雷光,脚下一拌,身子浮空,被猝然刮来的不周风卷入深渊。
咔嚓!轰!
惊诧万物生灵的响雷炸开,落在百丈外横亘入海口上的悬剑桥面,盘虬闪电沿着暗色石桥汇聚至拱门下高悬的长剑,剑身陡然发出耀眼青光,恍如有无限引力,将厚重云层中的雷电全数汇聚,顿时天地皆黑,只这一处亮如青日坠世。
乌黑江面上,传来震耳发聩的浑厚咆哮。漆黑中,一条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无角巨龙冲破江面,直向悬桥剑冲来,那巨龙通体玄色,两爪蛇尾,原非龙而只是江蛟,隐隐泛着黯淡的光,在雷光下格外突兀。
剑身雷光寻着新的宿主,呲呲数声脆响,再次腾空诡谲变换,朝巨蛟围拢过来,巨蛟打着旋昂首张口,竟是不闪不避,迎头而上。
轰隆巨响震彻天地,山峦在震颤中斜仄下来,山石毁落,林木催折,半个时辰前还生机勃勃的湍江,此刻仿佛一张无底巨口,直通幽冥,将一切吞噬。
巨龙承受下一波雷劫,天公仍不罢休,紧接这又一从惨白更逼人的雷光击下,他威武的身形在空中滞了滞,似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天空,再看向悬剑桥那头,浩渺的瀚海。
只要突破此处,迎接他的将是由蛟化龙,飞升九天,然而为何天劫竟多了一道!
白雷聚拢,沿桥过剑,落在玄色长蛟雄伟的脊背上,强大的冲击波由此扩散,扫过崩坏的山川。雷光不作罢,仿佛有生命般沿着黑得发亮的蛟身游移,从结实的指爪行到狂摆的壮尾,如此往复不休,直至玄蛟终承受不住,缓下挣扎,从悬剑桥边重重砸了下去。
如此庞然大物入水,必定引起轩然大波,然而江面除了山石激起的浪花,却没传来其余骇人声响。
江水中,白狐一路沉沦,屡次扑腾着爪子向上,却被一波波猛浪冲击掩盖。
“唔……”苍碧胸腹被压迫,吐息间只有浑浊的冰冷江水灌入,好不容易撑开眼,看到摆动在眼前的是白茸茸的熟悉毛爪,脑海里有记忆灌入,一时间有些懵,可滞住的呼吸再由不得他多想,再不出水,恐怕万事休矣。
连云……蕴藏的气息越来越少,苍碧心中念着,神志一丝丝游离。
“无烟!”粗犷的唤声冲破江水,隔着混响,传入耳中,紧接着,一根带着条纹的棕黄粗柱探入水中,粗柱一戳,一抓,再一弯,就把与它几乎等大的白狐捞出了水。
时值初冬,寒风扫过,苍碧出水便打了个哆嗦,被拖上一座温热的小岛,急喘了一阵,总算清醒几分,低头一看,脚下哪是地面,而是拱起的壮实虎背。那大虫正迅速摇着四条粗腿,像只不会游泳的四脚鸭,顶着漫天石雨,往岸边游去。
“无烟,你没事吧!”一只杏色小兔不知从那撮黄毛里钻出来,活络地跳掉苍碧面前,抬起小巧的爪子挥了挥。
“我……没事。”苍碧狐疑地看着小兔,在看身下的大虎,俨然就是乌花村边的小虎,脑海里已经有了这一世的记忆,并非回归逍遥界,然而面前这两只的名讳,让他脑中乱如浆糊——城旌、爰爰。
城旌驮着一狐一兔上了岸,他们身处悬崖下一处不过数丈宽的落脚地,前方不远处,江汀被落下的数块大石隔断去路。
“没被石头砸着吧?”城旌问。
爰爰绕着苍碧上蹿下跳,检查了一遍:“还是美美的无烟,除了落了汤,一切安好!”
“好!”城旌大声一叫,“抓稳了,我要跳过去!”
爰爰把苍碧的前爪按在虎颈上,自己则攥住一大戳虎毛:“准备就绪!”
城旌如离弦箭般射出,与此同时,天际余雷再响,苍碧回过头,只见被点亮的江面上,有个极不起眼的黑色长条被浪潮送到岸边,定睛一看,竟是一条玄色地龙。
“小黑!”终于再见,苍碧大喜过望,也不管正被带着在乱石上跃行,松了爪子,三两步跳下不陡的两块大石,脚下一滑,骨碌碌直滚到汀岸,抄起小地龙。
乌黑的地龙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身上盘着一条条丝线般的细白雷光,苍碧登时就明白过来,气愤地对着山石崩塌间犹屹立不损的悬剑桥吼道:“渡劫了不起啊!渡劫就不用管旁边的花草虫鸟啦,也不找个偏僻的地方。”
身侧又有碎石滚下,城旌虎啸一声,跳回来,把苍碧甩到背上:“人家都成仙了,哪还管得了我们。”
这一场雷劫着实生猛,把翼望山系临江的两面都毁于一旦,幸好无烟,也就是苍碧现世这一原身,居处不临江,借着高山的庇护,他们这一座免遭于难,只被震倒了两颗松柏。
翼望山是群妖所居的地方,隔上约莫一里地就能见着兽洞妖府,兽类偶有弱肉强食,妖们却自顾不暇,大多各自修行,勉强相安无事,苍碧这一洞,便在山阳春日玉帘花开最盛的一处前头 。
这座洞府托了细花生命力顽强的福,连里头都生着翠绿草叶,近洞口处覆了一层飘来的细霰,青白相间很是好看,可惜现下却无人欣赏。
三只大小兽早已幻做人形,苍碧白衣白发,肤如眉玉,勾人轮廓的眼眶嵌着翡翠般的瞳仁。如斯美人,却愁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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