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完本——by 冉冉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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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心里清楚其中缘由,顾丁慈才更加愧疚,对裴青雀说:“虫族是冲着我来的,抱歉,害得你也……”
连累了当时跟他站在一块儿的裴青雀,让小家伙受了无妄之灾。顾丁慈的心里到底过意不去,又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冰凉柔软的脸颊,连声安慰了许久。
裴青雀站在原地,还没有从刚刚那些刺骨冰凉的情绪之中挣脱出来,恍恍惚惚地看着顾丁慈一张一合的薄唇,听得不大真切,只能把内容猜个大概,在适当或者不适当的时候含含糊糊地回应他。
满脸的歉意懊恼倒是让裴青雀看了个真切,抚摸在自己脸上的指腹软软的,和那些充斥着歉意的话语一起将他整个人浸在了温水里。
……面对这样温柔的一个人,裴青雀发现自己甚至连吃醋都没有底气。
小小地抽了一口气,裴青雀捂住自己发酸的鼻尖,反倒是出言安慰起了顾丁慈,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压抑了满心的失望,强撑着低落的心情调整音调,同顾丁慈说俏皮话:“我好着呢,油皮儿都一点没蹭掉,您别担心。”
睁着一双茫然的眼,顾丁慈的视线并没有焦点,抓住了裴青雀颤抖的尾音里露出来的马脚,偏过头狐疑道:“真的?”
就在裴青雀想要开口的时候,四周的人便看见顾丁慈细白的手腕上挂着的那个宽大漆黑的手环闪起了红色的光芒,亮暗交替的频率极快,仿佛和通讯器那头的人一样心急。
被突发事件这么一打断,裴青雀倒也忘了自己还想说些什么,张张嘴,索性转移话题道:“顾先生,您的通讯器亮了。”
顾丁慈被他这么一提醒,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手腕上的通讯器是霍舟潼专门定制的,放在常人眼里只是提醒用的亮光,实际上,早在红光闪烁之前,专属于霍舟潼的加密信号就已经发送了请求过来,通过顾丁慈耳边的芯片进行声音提醒。
只不过那时候他正急着安慰小朋友,没有第一时间接通,通讯器这才转而发光,试图让周围的人帮助提醒顾丁慈接通通讯。
那红光刺目又明亮,很是扰人,顾丁慈甚至没有单方面切断通讯的权限。无奈之下,只能草草嘱咐了几句,让裴青雀今晚早些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顾丁慈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厅,在人数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的护卫队的保护之下,一边接通视讯,一边往孟家紧急防护室的方向走去。
顾丁慈的步速一向不快,所以在他转过身后,裴青雀还是能看见视讯接通时立刻出现在顾丁慈身边的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现如今的全息投影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因此男人像只大型犬一样绕着顾丁慈团团转的模样能从几十万光年以外完完整整,丝毫不差地投放到他的伴侣身边。
……大概这个人就是顾先生的alpha了吧。
捕捉到了两人消失在升降梯背后之前、那个陌生Alpha注视着顾丁慈的担忧又深情的眼神,裴青雀羡慕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憋着一口气,裴青雀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水汽。刚想抬脚往自己房间方向走,却发现入目皆是一片狼藉,这才想起来宅子被那些强闯进来的虫子毁了大半,今天晚上自己到底能睡在哪里还不好说。
想到这里,裴青雀之前还能够憋住的眼泪一瞬间就漫过了眼眶,在脸颊上划出来一道道水痕。
假如之前的那些伤心痛楚还算是能够用笑脸掩饰,那么无家可归的错觉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裴青雀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有了缺口,情绪在一时间便控制不住地崩溃。
四周有佣人和士兵来来回回地清理着七零八落的家具和废品,裴青雀定定地站在原地,扯着自己的睡衣袖子,一遍又一遍地抹眼泪。
只不过婆娑的泪眼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裴青雀便猛然发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大概是之前被挟持时留下的后遗症还没消失,鸟崽儿的神经紧绷着,甚至没有多加思索,便从喉咙里溢出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哆哆嗦嗦地转过头来,却在看清了身后那人的面容时更加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比预想中还要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
孟望川坐在轮椅上,脊背笔挺,将小家伙通红的眼眶还有惊惧的眼神尽收眼底。
男人站在不远处很久了,眼睁睁地看着顾丁慈在草草安抚过小家伙之后被某个不负责任的联邦将军拉走。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上前询问裴青雀的状况。直到现在,孟望川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把对方吓得不轻。
男人半垂下眸子收回了手,转而将小崽子拉近了几步,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眉头紧蹙,声音很是低沉,带着些许冲着那些丑陋蠢笨的虫族去的不悦:“受伤了?”
显然,他将裴青雀的眼泪归结为被虫族弄伤,却逞强不愿意和顾丁慈说,等到人走了以后才忍不住哭出来。
裴青雀明显是被孟望川吓住了,还没缓过神来,听到问话也没能成功出声,凭借下意识木呆呆地摇摇头,硕大的泪珠挂在眼尾卷翘的睫毛上,在他眨眼的时候滴溜溜滚下来。
孟望川明显不信他,眼神在小家伙身上扫了好几遍,拉起裴青雀的一双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确认了没说谎也没逞强,这才松开他,用指腹擦干净了小崽子脸颊上的泪痕:“娇气。”
裴青雀这下可是彻底从怔楞中挣脱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望川那副云淡风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无数酸软情绪堵在心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Alpha无论是体质还是自愈能力都超过常人数倍,因此孟望川掌心里那道因为抵挡虫族攻击而被刺破的伤口早就已经恢复了原状,甚至连鲜血流过的痕迹都被他抽出手帕,擦的一干二净。
然而身体上的伤痕早晚能够愈合,在裴青雀心头上插着的那把刀却迟迟无法取下来。并不是将一切恢复原状,就能把什么都当成从未发生。
裴青雀努力地想要扯出一抹笑来,往后退了半步,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孟望川的手掌之中抽出来,目光躲闪,避免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对视。
“好了,别闹。”
被裴青雀莫名其妙的推拒惹得有些不悦,孟望川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人牵回来。直到裴青雀踉跄着走到了自己能够保护的范围,才总算缓和了脸色,耐心地劝哄他:“小雀很勇敢,能够自己面对虫族,对不对?”
只可惜孟望川从来没想过,这样他自以为是安慰夸奖的话语,听在裴青雀的耳朵里往往就会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裴青雀浑身僵硬了一瞬,转而抬起之前一直低垂的头颅,眼睛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泛起了闪闪的水光,颤抖着声音问他:“所以……是因为你觉得我很勇敢、不会害怕吗?”
小家伙的声音微弱又胆怯,像是兽类幼崽的呜咽一般,孟望川听得很不真切,也并不能听明白裴青雀问话的意思,耐心询问:“什么?”
裴青雀眨眨眼,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不解,神态貌似天真,蹙起的眉却暴露了真正的心情:“到底是因为我不害怕,还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重要,所以才不救我?”
沉吟许久,孟望川才堪堪理解了小崽子没头没尾的语句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像是有些意想不到一般,斟酌之后才缓声问道:“你在介意这些?”
紧接着男人的话音顿了顿,虽然不太熟练,孟望川还是命令自己做着他以前最不屑的事情,拉着裴青雀的手做些简单的解释:
“生化药剂已经投放,那个时候即使我不出现,你和顾丁慈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是离得比较近而已,没有你想得这么复杂。”
孟望川倒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欺骗裴青雀,只不过是还有一个更加的理由并没有说出来。
——自己和霍舟潼有交易在先,然而这次的突袭遇险,虽说大家事前都并不知晓虫族进化出了寄生的技能,但总归孟家有看护不力的因素在里面。
在两人生命安全都毫无威胁的情况下,孟望川选择代顾丁慈受过,只不过是为了表明孟家的一个态度,堵上霍舟潼的嘴罢了。
他骨子里流的血是商人的血,自然能够判断出来什么时候什么行为,能够使得利益最大化。其中种种,无非是他思考权衡之下做出的最优解。
至于本能反应和一时冲动……那是孟望川最看不上的东西,走一步看三步谋划十步,才是他的、所谓的“本能”。
不愿意让裴青雀知晓自己的重利和市侩,孟望川揉了一把小家伙脑袋上凌乱的短发,目光深沉,仿佛想要直达他的眼底,声音缓慢而坚定:
“对,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作者有话说
其实没有大家脑补得这么虐啦!!真哒!!大佬就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sjb偏执淡定攻,其实心里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甚至很疑惑裴青雀为什么这么激动这么在意
而且之前写的都是受视角,也不一定就是真实客观的,只不过雀雀太可爱了大家都好心疼对不对0v0
(当然后面一定会教他做人教他到底应该怎么算账的!
第46章 冷战
裴青雀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试图把自己的手从孟望川紧握的手掌之中抽出来,尝试了几次无果,只能被动地停留在原地。
不知道是因为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还是别的什么,裴青雀的双手仍是冰凉的,软软小小的两只无力地搭在男人的手心里,格外惹人心疼。
孟望川看着对面站着的小崽子那种怔楞的模样,不忍心再逼迫他什么。见裴青雀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作也不说话,权当对方相信了自己给出来的简单且拙劣的答案,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罢了。
他缓和了脸色,周身那种坚硬又凛冽的气质一收,披上一层名为温和的伪装,对裴青雀说:“待会让小厨房送甜点来,给乖宝压压惊?”
那样自然的语气,就好像刚刚的混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只是和平时一样,加完班之后从公司回来,看到小崽子乖乖地待在家里,心情一好,便吩咐下人拿来给乖孩子的奖励。
裴青雀知道的,小厨房里有几个厨娘就是今晚被虫族寄生的目标之一,他亲眼看到那些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的妇人,短短几秒钟之内便在自己的眼前变成活生生的怪物……正因为经历过那样的恐惧和无望,裴青雀才会更加对孟望川的若无其事感到不可置信。
“吴妈,李婶,她们,都,都死了,就在我面前……”被唤醒了那些残酷又血腥的记忆,鸟崽儿抖着嗓子,拽紧了男人精致整洁的衣袖,词语破碎得七零八落,颤声道:“您说,谁来给我做甜点呢?”
孟望川听完,眉头微蹙。
很快,裴青雀就听到了孟望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跟平常相比毫无二致:“那就让其他厨房做。”完全没有意识到话语里的重点并非是没人能做甜点。
裴青雀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望着对方毫无波澜的眸子,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了孟望川或许在某些地方真的和寻常人不尽相同。
并非真正的冷血无情,孟望川的身上有着一种不自觉的、近乎苛刻的理智,把他从血肉人情的鲜活之中剥离开来,冷眼旁观,从而能够平静地思考,最后再做出最适宜、最精准的决断。
——即便那些反应和决策不近人情。
就像是现在一样,听闻女佣们的死讯,男人面部的细微变化却并不是因为可怜那些无辜的佣人们所受的无妄之灾,反而更像是对于没人能够帮裴青雀做出来合胃口的甜点的不悦。
意识到这一点,裴青雀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他并不认为能够得到孟望川那种建立在对别人残酷的基础上的宠爱,沉默半晌,仍旧不死心地开口:“她们照顾了我很久。”
孟望川并不是蠢人,不轻易被感情所影响只能让一个人看待一件事情的着眼点不同于常人,却不代表他不明白裴青雀未竟的语句里那些没有完全表达出来的诉求。
松开了小家伙的一双手,孟望川又重新变成了那副脊背笔挺的板正坐姿,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敲击出来一串缓慢而有节奏的轻响。
两个人之间近乎空白的沉默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冗长,像是妥协于裴青雀的心情一样,孟望川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退让:“公司会给她们的家人准备三倍抚恤金。”
“……”
随着话音,裴青雀半垂着的眼睫颤抖了几下,却仍旧紧抿着薄唇,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同样的,也没有对孟望川给出的承诺表态。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有多矛盾。
比起那些对于他来说过于残酷的猜测,裴青雀似乎更愿意相信孟望川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一般冷心冷情。那时候会选择走向顾丁慈,理由就如同对方所说的一样简单,只是……只是顾丁慈站得更近而已。
裴青雀恨他的不近人情,也同样可怜他的不近人情。忍不住地替孟望川找借口,又何尝不是用这种方法去安慰自己那点近乎荒芜的自尊心。
“如果死的是我呢?”恍惚之间,裴青雀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带着些未褪的沙哑,晦涩又难听,哽咽道:“如果当时死的是我呢?你会不会也给裴家…三倍的抚恤金?”
孟望川几乎是立刻就紧皱起了眉头,像是被裴青雀所描述出来的设想毫无防备地击中了,迅速反驳:“不可能。”尾音还带着些惶然的匆忙。
“怎么不可能?”裴青雀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那些东西就在我面前呀,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只要有一点点……我就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