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鸟儿完本——by 落樱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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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无意间瞥见,觉得自己的肉都跟着一疼,反观十九爷,依旧面色如常,风雨不动,显然是被欺负习惯了,早已修炼的炉火纯青。
他暗自咂摸,余光看见蹲在地上试图把兔崽崽身上的鸟崽崽扯开的图大爷,心里一暖,只觉得阿图越看越好看。
“你松不松开?嗯?你这个小流氓!”图柏瞪圆了眼,“你竟然敢吃我儿子的豆腐,松手,不,松爪,松开你的小肉翅!”
图虔小奶兔软绵绵的肚皮被小鸟崽死死扒着,它痒的不停的叽叽笑,捂着肚皮在草地里和小鸟崽子滚成一团。
图柏分不开,只好站起身,看向殷成澜肩头的小黄鸟,气闷道:“这位鸟兄,管管你家崽行吗。”
还要不要礼义廉耻那啥啥了。
灵江没有同情心的冷冷看他一眼,你管,你行你上吧。
最后,还是殷成澜出手,问小鸟崽子吃不吃饭饭,这才把浑身扎满草茎,脏兮兮的小东西叫回来了。
回来前,还恋恋不舍的啄了啄图虔粉嫩嫩的长耳朵,被图大爷没好气的丢走了。
月明星稀,晚风吹遍山野,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床头,银色的月辉洒落半个屋子,月光里,殷成澜躺在床上,身上睡着他的鸟,他静静看着床帐,没有一丝睡意,漆黑的眼眸好像黑夜里起伏的大海,无声的喧嚣。
身上的小黄鸟拱到他脖边,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唇角。
殷成澜苦笑:“我没呸呸呸……”
一张嘴,吃了一嘴鸟毛,于是苦笑变成了忧愁:“灵江,你掉毛了。”
不会要秃吧。
小黄鸟:“……”
小黄鸟学着小鸟崽子森气气,鼓着腮帮子,奶凶奶凶的瞪着他。
殷成澜嘿嘿一乐,握住小黄鸟使劲亲了几下,然后将他放到枕头上,侧身与他对视。
望见那双小圆眼里的担忧,殷成澜道:“我只是有些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十年恩仇,一夕得报,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沉珂旧怨残留在骨子里,用了十多年来累积成一潭深不见底的恶血。
如今,纵然风轻云淡,那些压在心头的伤却仍旧需要岁月来渐渐愈合。
灵江明白他的大起大落,患得患失,他从始至终都如此清晰明白。
但是殷十九,你要笑的,以后你完完整整都是我的了。
“啾……”灵江开口想告诉他你是我的了,张开嘴,却又抿了起来,只好静静的把头靠过去,往后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吧。
殷成澜心里发疼,他小心捏着灵江的翅膀,紧紧握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殷成澜去见山月商谈一些事儿,被窝里的小鸟崽乱糟糟的钻出来,一睁眼就要去找白白玩。
灵江盖着被子角,四仰八叉睡得鸟事不知。
小鸟崽子在他身边啄来啄去,怎么都啄不醒他爹,气的喵喵叫。
灵江偷偷将眼皮撩开一道缝隙,心道,蠢鸟,你永远叫不醒一只装睡的鸟。
殷成澜与山月交换了些关于皇宫里的消息,他说着不管,也不是真的不管,必要时仍旧需要暗中给予睿思帮助。
谈罢,山月备好了早膳,道:“不知夫人和小主子可否吃得惯。”
殷成澜笑道:“好养,都不挑食。”
山月道:“用过早膳,若是小主子愿意,可否带他出来和阿虔玩。”他抱歉道,“阿虔似乎很喜欢小主子,今早天一亮就要出门找小主子玩。”
殷成澜道:“好。”
山月又道:“小主子名唤什么?阿虔想送一个印章给他。”
“印章?”
山月干笑:“是胡萝卜刻的,阿虔是兔子成灵,所以……”就很会啃胡萝卜。
殷成澜恍然大悟:“犬子名唤,额……”
卧房里,灵江正试图教小鸟崽子学鸟叫。
殷成澜操控轮椅飞快进来,说:“我儿竟还没起名字,灵江,给他起个名字吧。”
说着翻出笔墨,在桌上走笔游龙写了几个字。
“你来看看哪个好。”
灵江看了一眼,不搭理他,噘嘴教小鸟崽子啾啾叫。
“啾!”
小鸟崽子坐成一个小汤圆,学着他的嘴,嘟起来:“喵~”
灵江:“啾啊!”
崽崽:“喵~嗷~”
灵江:“啾!”
崽崽:“喵~”
灵江:“啾!”
崽崽:“喵~”
灵江:“啾!”
崽崽:“喵~”
灵江:“啾啾啾啾啾!”
崽崽:“喵喵喵喵喵~”
灵江:“喵?”
崽崽:“啾!”
灵江:“哈哈哈哈哈哈”
这傻鸟终于学会啦。
崽崽:“……”
崽崽:“……”
崽崽:“……”
小鸟崽子幽怨瞅着他,一脸恍恍惚惚,至今都不相信他是怎么学会啾啾叫的。
灵江笑眯眯看着他那副傻样,飞到殷成澜手边,爪子沾了沾墨水,在他疏朗飘逸的字旁划拉道:你看他恍恍惚惚的小傻样,不如就叫殷红火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殷成澜:“……”
文武双全的前任大荆太子爷想了想:“哦,好,挺喜庆的。”
崽崽:“……”
哇——
第84章 尘埃落定(三)
有了大名的殷红火一点都不高兴, 小嘴一抿,立刻哭了出来。
它一哭, 殷成澜就坐不住了, 看着小鸟崽子张大嘴巴嗷嗷嚎啕, 他忙哄道:“不哭不哭了,我们一起学猫叫啊?”
殷红火在伤心欲绝的大哭里还不忘用小黑眼怀疑的上上下下瞄着殷成澜, 似乎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分量。
殷成澜接着哄:“一起喵喵喵喵喵?”
殷红火刚要一笑, 就听桌子坐在殷成澜茶杯边上泡爪爪的小黄鸟啾啾道:“敢叫,不给你饭吃。”
殷红火含在细细喉咙里的喵便顿时被它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末了,还打个了小嗝。
它小小的一只,在一瞬间竟做出伤心,惊喜,愕然, 愤怒,委屈等此番复杂的表情, 上演了一处爱恨情仇的大戏。
殷红火用小肉翅一指殷成澜,翻脸不认人的表示爹爹刚刚都叫了!
小黄鸟弹爪甩了殷成澜一脸洗爪水,冷冷的啾道:“那他今天不能吃饭了。”
殷红火没料到他如此不近鸟情, 心痛的捂住小胸口, 踉跄走到殷成澜手里,痛心疾首的蹲在他手心戳他。
管管你的鸟呐!
殷成澜两耳都是它们啾来啾去, 听不懂意思, 还当二鸟和好了, 老怀安慰的亲了亲两小只。
然后,往后的一整天里,他莫名其妙没吃上一顿饭。
后来‘学猫叫’的这个臭毛病被灵江彻底根治,然而却依旧在殷红火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当他大了一点后,对幼年之事还模糊记着,常常煞有其事的对别人家的小朋友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们,我小时候是一只猫,后来长着长着不知怎么就变成鸟了。”
小朋友们一同惊呼。
殷红火骄傲的一甩脑袋上的毛:“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我爹爹说猫会说话太奇怪了。”
连大总管刚好路过,听见这一句,看着树杈上神叨叨的小鸟和树下手拉手排排坐听故事吃果果的凡人小孩,眼角一阵抽搐。
你一只鸟会说话就不奇怪了吗!
他们在油菜花的小院中停留了三日,等到了皇宫的传来的消息。
皇帝暴毙身亡,留下圣旨二卷,一则封睿思为瑞王,赐殿子蔚宫,另一是立皇长子瀛皖为太子,授以册宝,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
遗旨一出,就像一道惊雷炸在了朝堂上,然而没响多久,满朝文武又如同起伏的海浪,转眼间便将这道惊雷吞没了。
不管是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只要是皇宫的这几位,总会有近臣远属站在身后,不论皇帝立了谁,那一位身后的党派都能沾光,而那位野来的新皇子就不一样了,孑身一人,排众而出,忽然站到了百官面前,品行不知,学识不知,人脉近无,浑身上下除了那封加持国运的绝笔信外,里外都无能让人啖肉饮血的地方,这样的皇帝是得不到人心的,起码得不到位列在金鸾大殿,身披蟒袍的文武百官的官心。
所以,皇帝突然死了,留下的结果他们是认可满意的。
文武百官跪在金銮大殿里,悲痛的送走了皇帝,迎来了自己的新皇。新皇坐在大荆象征着至高无上的位置,望着殿外的山河,露出了微笑,他环顾自己的领土和臣民,看到了和自己同一天册封的瑞王。
他道:“瑞王,你且站到朕的身侧。”
新皇无比亲切的看着瑞王,将他当成了自己高照的瑞星,他清楚的记得,年轻的僧人是如何捧着两卷圣旨走到他面前的,那时他心里还惴惴不安,直到僧人跪到地上,高呼万岁,那一刻,新皇就像先皇一样,无比信任着这个年轻人。
瑞王走到他身旁站定,对他微微一笑。
小院里,山月看着殷成澜缓缓将手里的书信烧成了飞灰,他沉默了片刻,说:“睿思……瑞王他的心思……”
太过深沉了,这副年轻的躯体所做出来的选择和决定都非常人能揣摩透彻的,他好像披着年轻的容貌,却长了一颗深谋远虑、饱经风霜的七窍玲珑心,明明生在盛世里,却活的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比他们更精明善谋划,比他们更沉静知隐忍。
殷成澜闭上眼,想到残阳如血,唾手可得的皇位放在少年的面前,他凝望着死去的父皇,在一封正位东宫和一封册封亲王之间选择,只要他捧着其中一封走出去,大荆的史册都将重重改下一笔。
他在很短的时间便做出了选择,他的选择一时之间看似不利,然而,待人细细琢磨之后,才能察觉出暗藏在里面的谋划。
因为就在不远的几年里,他会借新皇的手探入大荆的江山,曾经对他毫无了解的人都将见识过他的手段,曾经不信任他的人都将臣服在他的袖下,曾经孤注一掷的局面将重新以千秋万代的姿态向他打开。
幸好,他们曾经的敌人不是这个少年。
一个月后,盛夏,殷成澜与灵江启程回神医谷取最后一贴解药。
临行前,毛终于长齐的殷红火和图虔小白兔爪拉着爪在车马前依依惜别。
殷红火眼睛红红的瞅着图虔小白兔,想哭不敢哭,刚刚闹人的时候已经被他爹修理过了,此时只好委屈巴巴的和图虔咬耳朵,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小白,你要来看偶。”
小白兔:“小红,偶会去看你的。”
殷红火小嘴一抿,又要哭。
此去一别,怕是良辰好景虚设,每当偶爹揍偶,偶向何人说?
图虔看不了殷红火可怜兮兮的小样子,急的也好伤心,扭头寻他爹爹,“爹爹,偶能不能……”
图柏眉头一皱,蹲下来说:“你要跟他走?你不要爹爹了?你晚上不和爹爹睡了?”
图虔瞪圆了眼,好似受了惊吓,连忙卟棱卟棱摇着两只长耳朵,扭过头遗憾的说:“偶不能去,偶晚上还要和爹爹睡觉觉。”
殷红火噘着嘴,也转身看他鸟爹:“爹爹,偶能不能……”
灵江飞到他面前:“你要跟他留下?你不要爹爹了?你晚上不和爹爹睡了?”
殷红火惊喜,捣蒜似的点头,“可以吗,可以吗?!”
灵江:“……”
灵江飞起来抓住他,嗖的一下扔进殷成澜手里,黑着脸:“不可以。”
马车滚动起来,殷红火从殷成澜手里爬起来,含泪叼着他爹的袖口,擦了一把小鼻涕,大力挥舞着小翅膀:“白白,偶走了!偶会想你的,偶爱你哦!!!”
小白兔咬着自己的爪爪,扬起脑袋,好奇问:“爹爹,‘偶爱你哦’,是什么意思?”
图柏将他抱进怀里,将小奶兔两只耳朵折下来堵住他的耳朵眼,脸色阴沉,指挥山月,说:“关门关门,小鸟崽子丁点大,会的倒是真不少,还爱你哦,都把钱钱教坏了。”
第85章 尘埃落定(四)
马蹄踏过花泥, 在山谷蜿蜒小路中奔向远方。
连按歌驾车, 腿上趴着呼呼大睡的野橘猫,严楚交代过此猫他喂养很多年了,有感情, 务必要一同带回去。
不过自从殷红火再也不喵喵叫后,橘猫一见到他, 就一副认贼作父的沉痛表情, 再也不给他舔毛毛了。
殷红火认为造成他再也不好看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家那只凶残的小黄鸟, 便每日睡醒后顶着一头乱毛蹲到灵江面前,让他沾水给自己梳毛。
小黄鸟不耐烦的给他稀疏的呆毛抓出型,一边心里想不通。
臭美,怎会如此臭美。
抽抽搭搭了一路的小崽子哭累了, 擦擦鼻涕,团成一粒芝麻馅的小汤圆, 缩在灵江翅膀下面睡着了。
虽然满口答应不和爹爹睡, 但爹爹的翅膀下面永远睡着最舒服。
他们卧在马车铺开的被子上, 灵江用翅膀轻轻拍着小崽子, 哄他入睡,在殷红火睡熟后,就扒着他小脑袋上的呆毛,看见那撮柔软的羽冠根部泛着一片红。
在殷成澜手心划拉:“他的毛变色了,不知为何。”
佛火凤凰应该是从头到尾的浅黄,没有一丝杂色。
殷成澜凑过去细看,翻了翻小崽子身上其他羽毛:“羽翼生长良好, 再过不久他就会和你一模一样了,至于头上这点红,目前看不出异样。”
殷成澜沉吟:“会不会因为我的原因?”
毕竟殷红火的身上流了他的血脉。
灵江瞅他一眼,并不认同,因为殷成澜又不是红的,幸好至今为止殷红火并没有灾病和异常,灵江也就随他自己长了。
这时候,马车不知路过什么地方,远远地传来一阵清爽的笑声,殷成澜撩开车帘,看见远处两匹马并肩纵横,马上的年轻人扬鞭飞驰,肆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