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完本——by 和田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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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换做平时,他只需要往那里一站,这群小虾米根本就不敢过来,还用得着依靠贺泽西逃命?这群该死的丑鱼,等他休息够了就把他们统统吃进肚子里。
贺泽西不能体会花枝的复杂情绪,他休息了一小会,四下看了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躲避琵琶鱼的庇护处。
运气很好,就在他的右手方向,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海底沉积物。
像是海底的珊瑚礁,又像是什么沉船之类的木质遗骸,因为年份久远的原因早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黑乎乎的,只有一些贝类和软体动物附着在上头,就像是一座微型城堡。
这尊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遗骸非常脆弱,贺泽西伸手一触就碎成粉末,沉积物的底下有一个被经年累月海水侵蚀留下的洞,大小正好够一个成年男子钻进去。
贺泽西弄开挡在洞口处的棘皮海星和几节植物般吐着蕊的深海蠕虫,没什么心理压力地缩了进去。
一条琵琶鱼都已经很难缠,更别说这么大的数量,贺泽西可以想象到,要是被和它们正面对上的话,三秒之后自己就能变成一副白骨架,一点肉渣都不带剩的那种。
不,也许连骨架都不剩,深海琵琶鱼能伸缩的胃囊和可以开合的颚部会将自己整个儿都吞下……
贺泽西挥开和自己争夺生存空间的小虾小鱼,把手里的花枝放了下来。
花枝落在地上,看了眼小小的空间,憋屈道:“没想到我竟然也沦落到了钻狗洞的地步。”
闻?" 深海之下0 ">首页 9 页, 裕卦笪髑虾O实亩饕煌#拖峦房醋拍橙耍冻隽艘桓龊菸氯嵘埔獾男Α?br /> “……请你好好说人话,谢谢。”
微型城堡的外面,深海琵琶鱼群乌压压地移动,它们一个个摇头摆尾,搔首弄姿,就像是平时一鱼的时候一样,企图用自己做诱饵来引诱猎食者捕杀自己。
但是它们不明白,它们这么大一群琵琶鱼集结在一起,场面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恐怖,任什么东西都不敢对他们兴起半点觊觎之心,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在狰狞的琵琶鱼群之中,一台深海摄像机缓缓降落,它一边下潜,摄像头一边咔嚓咔嚓地捕捉着海底的奇妙景象。
海面上,一艘巨大的科研船正静静地漂泊在一望无际的深蓝大海中央。
船上,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们忙忙碌碌,手中拿着试管记录仪之类的仪器,专心致志地进行着工作。
科研船上,信号接收室内,精神矍铄的老教授正端坐在一台巨大的显示屏前,屏幕上,是深入深海的摄像机不间断传送回来的深海画面。
站在教授身边的,是他的两个年轻的助手,其中一个是失去了男朋友的姑娘,另一个则是曾经说过要离开研究组的年轻男孩。
他最终还是没有走。
科研人都是偏执狂,他也一样,他热爱这份职业,这份热爱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爱它胜过生命。
“贺教授,琵琶鱼群挡住了摄像机的视野。”
女助手皱起细细的眉毛,深海摄像机属于一次性消耗品,除了需要防水以外,还必须能抗住深海中的强压力、海中供电、信号……等等问题。
由于种种限制,每一台深海摄像机的成本都非常高,只要它一旦下水,就代表着寿命的快速耗损,因此它在深海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传送回来的数据都无比的珍贵。
显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传送回来的几百张图像里,琵琶鱼的黑影占了一大半。
贺教授没有说话,他神情专注地盯着深海图片。
巨大的显示屏上,一张一张深海之下的图片被传送回来,在数据显示终端停留十秒钟左右的时间,然后换下一张。
“等等!”
贺教授突然出声了。
男助理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的看向旁边神情变得严肃的贺教授,“教授怎么了?”
“切换,换到上一张图片。”
“哦,好的。”
“不是这张,再往上翻、再往上,停!”
贺教授激动地喊了一声,“就是这张,就是这张!”
两个助手不解地围了过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凑到图片的面前,“这张图像怎么了?”
和深海摄像机传送上来的其他图片没有两样,整个画面几乎被密集而巨大的琵琶鱼填满,只剩下极小的一部分空白,但是那空白的区域,除了黑黢黢的海底泥床外,啥也看不见。
“教授?”
“仔细看右下角。”贺教授目光凝肃地伸出了手指,指向图像上的一个地方。
助手们闻言,凑到了图像的面前。像素极高的深海图片被放大了十倍,在教授手指所示意的地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
“这个怎么了?”女助手感到不解,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努力分辨那道模糊的白影。
“这是什么生物?有点,看不清。”
贺教授收回了手指,认真道:“我觉得那像是一个人。”
贺教授的话其实没说完,他慢慢地翻看着深海摄像机传输上来的照片,目光紧紧地跟随着那一闪而过的白影,心中有强烈的感觉,那是一个人,那个人是贺泽西。
两个助理同时沉默了下来。他们相视一看,然后收回了落在图像上面的目光。
年轻男助理手里捧着自己的记录册和签字笔随意地写了两笔,目光落在仅仅因为一道白影就激动不已的老教授身上。
长长地叹了口气,男助理合上了手里的本子,他神情悲哀地对贺教授道:“教授,我知道您思念泽西,可是他已经失踪了近三个月了。您请不要这样,我们看着难受。”
男助理用的是“失踪”,但是其实所有人经历了那一场事故的人都知道,失踪二字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而已,它们的分量和“死亡”一词一般无二。
女助理也点了点头,“教授,我们不该为了私人感情搁置寻‘神’计划,请您以大局为重,不要再继续寻找贺泽西的下落了。”
听见“大局为重”四个字,贺教授才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画面上转移过来,他的目光落在两个年轻的助手身上,皱着眉,打量了许久跟他不短时间的年轻小辈身上,半晌之后才低声训斥道:“你们懂什么?”
被德高望重的导师呵斥,两个助手都低下了头,虽然二人不再说什么,但也没为自己的越举行为道歉。
他们理解老教授,但是绝不赞同。
贺教授没继续训斥二人,他只是转过头,目光眺望窗外的湛蓝大海,眼神中透着固执和冰冷。
“泽西,我一定要找到你。”
……
…
海底的琵琶鱼潮半小时后总算过去。
贺泽西从洞里面钻了出来,拍打掉身上的渣渣灰,然后转身把花枝从洞里面拖出来。
他休息够了,又重新变回了半人模样,只是脸色有点难看,似乎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被琵琶鱼追杀到躲进洞里这个事实。
花枝动了动触腕,恶狠狠地看了眼四周路过的好奇鱼,脸色变得又青又白。他挥挥触手,恼怒地将好奇心极重的鱼全部轰走,“看什么看?没见过大佬钻地洞?”
贺泽西掀了掀眼皮,心想,哟,他还知道大佬这个词。
周围的鱼群被驱赶得一干二净,花枝才慢吞吞地挪到贺泽西的身边,憋着一肚子气开口道:“不要呆在这里了,走吧,我们回去。这片海域的海水被污染了,有很多细菌,待久了容易生病。”
知道花枝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丢了面子,所以现在心里面别扭得不行,但是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贺泽西虽然无语,但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决定不戳穿他的小心思。
“好,回去。”贺泽西说完,看了眼暗自喜滋滋的花枝,觉得自己真的是善良得不行。
贺泽西小时候养过一只京巴狗,取名叫“二货”,每次给二货喂食的时候,它都摇着尾巴睁大了眼睛特别期待的蹲在地上。
贺泽西一般将手中的食物抛出去,二货会喜滋滋的跑过去叼走,藏在一个角落里吃掉。但有时候贺泽西不会扔掉手里的食物,他经常往空中做出抛的假动作,二货依旧会跑出老远去找吃的。
不管多少次,二货就从来没有不上的当。
贺泽西一直觉得,二货是他所养过的生物中智商最低的了,没想到花枝比它还不如。
不过转念一想,贺泽西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较真,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商什么的,还真是挺无所谓的。更何况花枝他就是一动物,动物界又没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要什么高智商-_-||……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花枝被贺泽西盯着有些莫名其妙。
从刚才离开那洞开始,贺泽西他就用一种很难以描述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似乎很嫌弃的样子??难道自己出来的时候脸上不小心蹭到了灰?身上沾了脏东西?
花枝迟疑地探出一条触腕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低头检查了一遍全身……
“对不起,没忍住。”
贺泽西默默地收起自己视线,面无表情地抱着花枝,放空自己,目光看向远处,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别动来动去,专心点儿游,免得待会又累了。”
话题转移的很成功。
因为在听见贺泽西嘴里那句“免得待会又累了”的话之后,花枝的检查自己身体的动作直接顿住了,本来挺白净的一张脸再次转换成又黑又臭的模样。
贺泽西就是在变相地说他体力不行,作为一只公乌贼,他最听不得这句话。
不管是不是事实,花枝都不想听。
要是换做是别人,花枝直接就一口吃掉是了,但是说这话的是贺泽西。……没办法,花枝只好把火气憋了下去,只是一路上都黑着脸,一句话没说。
也许是为了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体力真的还可以,花枝这一路回来硬生生地没休息,落了地,贺泽西先是觉得有点惊叹。
游了这么远的距离,花枝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其实也还可以啊。
贺泽西回过头,刚准备比个大拇指,就看见花枝惨白着一张脸,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海底泥床上。
贺泽西:-_-||……
默默地收回刚伸出的大拇指,贺泽西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脸疼。
他就不该高估火焰乌贼的体力,毕竟生理限制摆在那里。
见贺泽西在看自己,花枝顿时有点生气,耳根子变得通红,羞恼地别过头小声嘀咕:“你怎么这么重?”
贺泽西沉默着抹了把脸:大哥,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一次了,换换,行么?
贺泽西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倒塌的房子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散落一地的塑封袋已经在海水里生了菌。
而离房子不远处的那头死去的大王乌贼尸体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些难以消化的部位留在原地。它的肉已经被深海中的其他食肉性鱼类啃噬地一干二净,还有几条不知名的小鱼正在啃地上的海泥,企图寻找一些遗落在海底的残羹冷炙。
活着的时候,它是恐怖的深海巨无霸,但当它死去后,身体却被这些小鱼小虾给分食,贺泽西忍不住有几分唏嘘。
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理,贺泽西准备去捡自己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珍贵标本。
然而当贺泽西捏起一个长满白毛菌的塑封袋时,手中传来的空瘪瘪的触感让贺泽西不由得心中一紧,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十分不好的预感。
贺泽西急忙捡起塑封袋,举高了拿到自己眼前,只见原本密封着的袋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出了一个个小洞,洞口边缘参差不齐,袋子里面空无一物。
贺泽西心疼地几乎快哭出来。
他的标本,没了!
满地的空塑封袋,除了一些不能吃的非生物外,袋子里装的所有的标本全被吃掉了。
贺泽西气愤地赶走一只躲在塑封袋下的螃蟹,觉得自己的心在狠狠地滴血。
花枝休息够了,大摇大摆地挪到贺泽西的旁边,见他一脸肉疼地蹲在那里,沉默着一言不发,不由得有些鄙夷,心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稀奇。
看着蹲那儿丧得要死的贺泽西,花枝突然想到了自己看见过的船上人类男性哄伴侣的场景,脑子灵光一闪,他硬邦邦地凑到贺泽西的面前,准备依样画葫芦:“乖啊,别哭了,想要什么我再给你抓就是。”
贺泽西:“……”
啥玩意儿?
心情本来就不好的贺泽西听见花枝这话,更加不好了。他幽幽地转过头,指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问花枝,“你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哭?”
他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不能轻易落泪。
哪怕贺泽西现在是真的特别想哭……
塑封袋也用光了,标本也没了,他留在海底的这些日子所做的工作全都白费了。
看着眼前贺泽西放大版的冷脸,花枝知道自己也许可能没学成功。
维持了一小会儿的尴尬后,花枝恼怒地扭过了头,抱胸站在原地,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些垃圾玩意儿,也值得你这么看重?”
“呵呵……里面有你的触腕。”
“……”
“我想要你的十条触腕……”
花枝的表情一僵,侧过头,便看见贺泽西拿着刀子丧心病狂盯着自己的模样。
花枝脸上恐怖的表情太过真实,贺泽西不再吓他。低垂着眼睛,把刀子擦了擦然后默默地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安慰花枝:“别怕,我逗你的。”
[我、我、我来啦……]
隐隐约约,贺泽西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声音。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别出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