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店的香火钱完本——by 米粒儿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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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肖从朔真的回不来了吗?明焱攥住牢笼上冰冷的钢筋,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符文,忽然灵感一现——也许,他还有机会。
占据肖从朔身体的人不急不缓地走向牢笼,冰冷的眸光睥着囚徒,宛如那只是一根草芥。他的手里捧着一盏香炉和一盒线香,故意把东西一一放在明焱眼前,不置一词。
黄铜香炉是鸾凤振翅之状,一颗红宝石嵌在眼睛处,正漾起幽幽光华。明焱一眼就认出香炉的来历,霎时如坠冰窟,冷声问道:“你去过花鸟店?”
男人并不理睬他,擦亮火柴,点燃一炷香。檀香的气息渐渐散开,徜徉在漆黑的密室里。这样的供奉实在太过讽刺。
明焱攥紧了牢笼,几乎咬碎了牙,警告道:“你要是敢动大白和朱离——”
“它们还不值得我亲自出手。”男人冰冷的语调中,带着不屑一顾的意味,“只要你乖乖带在笼子里,它们就不会有危险。”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明焱实在摸不清他和萧韶的思维。
黑暗里,猝然传来轻笑声,饱含了讥讽。男人俯身凑近了明焱,阴冷而凛冽的眸光纵使隔着夜幕,也能教人左立难安:“如果我说没有目的呢?”
“遇到你这样不自量力,却又一意孤行的小神,实在太有趣了。”
“所以,把你驯化成我笼中的一只鸟,也分外有趣。”
堪称恶毒的话徜徉在耳畔,明焱心底怒意如星火燎原,但是现实让他无法发作。他感觉得到,此时此刻他们凑得极近,大约只隔了一条钢筋的间距。
“肖从朔——”
明焱蓦然唤道,声音轻柔而温存,与从前亲密无间时别无二致。
此举却换来男人一阵嗤笑:“你在试图唤醒他吗?我想我说过,他不会再苏醒。”
即便这样,也要奋力一试,不是吗?
明焱无视那一阵嗤笑声,自顾自说着:“肖从朔,想想你的外婆,老人家还等着你找到她。”
“想想我对你说过的话,每个人的命运都早有定数。”明焱说话时,声音轻而缓,恍如陷入回忆,喃喃呓语,“肖从朔,你的命不该如此——”
“不许说了!”
男人似被触动了某根神经,骤然怒发冲冠,抬脚踢翻香炉,指着明焱威胁道:“如果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这个人大约真的会说到做到,明焱心中很清楚,但并不畏惧: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山神说过的话吗?他说,不愿你辜负外婆的苦心。”
“肖从朔,如果就这么被驱逐,被封存,被取而代之,就是让我们的努力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坎坷了二十多年,却得来这样的结局,难道你就甘心吗!”
只要能唤醒肖从朔,明焱愿意付出代价。
然而,那个叫嚣着说要拔去他舌头的男人,此刻已经无法付诸行动。在明焱字字珠心的话语中,他开始头晕目眩,几乎稳不住身子,猛然倚在钢筋铸成的牢笼上。
他如同嗜血的野兽般怒喝:“闭嘴!”
明焱知道,机会已经来临,能否唤回肖从朔,搏得一线生机,都在此一举。
“肖从朔,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明焱……”凶恶的语调里,忽然夹杂进缱绻与懊恼,是肖从朔渐渐清醒。
明焱拽住牢笼外那个人的手,与他十指交扣,掌心相抵:“肖从朔,我知道是你。”
渐渐地,那人也扣住明焱的手,艰难地回应着:“明焱——”
“也许你只能清醒一瞬间,但这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明焱知道,虽然这么做很艰难,但肖从朔必须抗争下去,“你现在就得离开这里,在那个人重新把你封存以前找到袁侯,请他帮你。”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说服袁侯。”
袁侯精通各种符咒,如果有了他的帮助,虽然无法彻底驱逐另一个神识,但肖从朔至少能保持清醒更久。
“明焱……”那人低低呼唤着他,声音里满是疲乏,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是我。”明焱扣紧了肖从朔的手,再三嘱咐,“在萧韶发觉以前,你一定要走出这里。”
“找到袁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得到他的帮助。”
现如今,除了袁侯,明焱不知道还有谁能帮肖从朔这一回。
肖从朔也紧紧扣住明焱的手,虚弱而郑重地许下诺言:“我会回来带你出去。”
“明焱,一定要等我。”
明焱并没有回应,只是催促他快走:“不要再停留了,现在就走!”
望着肖从朔的身影消失在光亮里,明焱再度陷入无边暗夜。只是这一回,他勾唇而笑,心境仿佛枯木重生。
只要怀着希望,纵使身陷深渊,也能看见微弱而璀璨的阳光,不是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暗再度被打破,这一回,是萧韶亲自到来。
“你的胆子很大。”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这平静的下面,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潮,“是真的不怕死?”
明焱低低笑了,不是嘲讽,也不是挑衅,只是在承述事实:“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是你低估了肖从朔。”
“从坟墓里爬出来过的人,远比你想象中坚强。”
“也许,你视他为草芥,但你不会明白,正是因为路途艰难,生命才越发坚韧。”
“我没心情听你讲大道理。”萧韶的怒意终于爆发出来,警告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果在我找到人的时候,他还是肖从朔,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如果在他找到人的时候,还是肖从朔占据着身体的主导权,恐怕萧韶会动用其他办法,彻底封存肖从朔的灵魂。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驱逐肖从朔呢?驱逐或是剿灭神识,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灵光一现的瞬间,明焱似乎抓住一丝线索——难道,他们已经无法剥离?
“但在此以前,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萧韶恶毒地笑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里,俨然端着一盘纸杯蛋糕。
事情绝非这么简单,明焱警惕地望着他,眸光几乎化作刀刃。
萧韶把盘子送进牢笼里,唇角笑意森然,令人恶寒:“好好品尝。”
甜腻的响起徜徉在鼻息,明焱垂眸凝望着食物,尽管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也不敢轻举妄动。
房子里陷入死寂,萧韶饶有趣味地望着明焱,似乎在等待一场好戏。明焱万分警醒地瞧着纸杯蛋糕,飞速地思索着原因。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洁白的奶油开始融化,如冰雪遇到暖流那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成一滩。
每一片奶油融化的痕迹都化作一张扭曲的脸,或是哀嚎,或是嘶吼,纵使无声,明焱也感觉得到他们的绝望。
“阴毒!”明焱打翻食物,厉声喝问,“你竟然把生魂当做点心享用?”
“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点心。”看着地上被打碎的蛋糕,萧韶忽然觉得可惜,“如果你愿意发誓追随我,你也将享受这样的供奉。”
“用别人的生魂所遭受的痛楚,转化为自己享用的供奉……”明焱冷笑,不屑一顾,“太过造孽。”
“你的坚持实在太过可笑。”萧韶倒不是在讥讽明焱,此刻是真的不解。
明焱转过身去,不肯多看这样的人一眼:“你不会明白的,永远都不会。”
他的话在寂静的牢笼里回荡着,如一滴水落入潭心,碰溅起层层涟漪:“所以,即便你神识灵力拼凑完整,也只能作为邪神,为世人所憎恶。”
明焱所说的话再一次激怒萧韶,男人冷笑着,说出一席堪称刻毒的话:“只可惜,肖从朔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外婆究竟在哪里。”
这一句话让明焱打了一个激灵,蓦然回身望向他:“你做了什么?”
萧韶笑而不语,转身离去,留给囚徒的,只有门扉合上的声响。
明焱望着地上的残渣,心中越来越冷,堪比吞下一口寒冰。
第43章 浴火而生 3
肖从朔狼狈地奔走在街道上,他逃离萧韶的别墅时,连外衣都没有来得及带上。于是,路上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衣衫单薄的男青年一路狂奔,寒风呼啸着,冻得人发颤。
可是,他不能停歇,明焱沦陷在牢笼里,还等着他。
他还想活下去,还想找回外婆,还想和明焱在一起。
求生的欲望胜过一切,肖从朔永远不会忘记,在被封存的那段时间里,他只能待在一座漆黑的房子里,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声响。
他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明焱曾经暗示过,可惜他没有在意。而现在,这个人想要鸠占鹊巢。
“袁侯——”肖从朔曾经听明焱提起过这个人的住处,很快就摸了过去。
公寓里,袁侯被一阵敲门声打扰了午睡,怒气冲冲地拉开门:“你——”
他看见狼狈而虚弱的肖从朔,霎时一愣,千万种猜想在脑海里划过,狐疑地问:“你怎么了?”
“明焱让我找你。”肖从朔说,“请再帮一回我们。”
“不行。”袁侯想都没想就拒绝,立刻关门。
这个时候,也不顾上礼貌了,肖从朔用力抵开门,闯进公寓就坐下:“你看清楚,现在是肖从朔在主导这具身体。如果过会儿,另一个人醒来,仍旧坐在这里,你有多少把握送他走?”
“你在威胁我?”虽然语气气势汹汹,但袁侯已经被戳中要害。
肖从朔没有否认:“是。”
虽然不知道身躯里共存的另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从明焱与袁侯的畏惧里,肖从朔能看出些许端倪。
袁侯不敢刺激肖从朔,生怕把邪神放出来,深深叹息,继而问:“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吗?”
肖从朔回答:“不知道。”
“罗睺。”袁侯惊讶于明焱至今没有告诉肖从朔真相,不由嗤笑这人痴傻,“明焱为了你,可真是费尽苦心。”
肖从朔流露出惊骇的神情:“上回在公司里,不是已经把他送走了吗?”
“那只是一部分灵识而已。”袁侯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他这样的邪神,没有任何一具肉体凡胎能承受,只能一体多化。”
肖从朔追问:“你和明焱早就知道真相?”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袁侯点头承认:“我曾经多次劝他不要再跟你纠缠,他不听劝,现在终于尝到了苦果。”
“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袁侯一面感叹明焱痴心,一面问道,“现在在哪里?”
“萧韶别墅的地下室里,有一座笼子,他就被关在那里。”肖从朔一回起明焱的困境,就异常揪心,“请你救他。”
“一只赤凤被当做燕雀养,真是可笑又恶毒。”袁侯也曾见过许多凤与凰,它们是那般优雅而倨傲。
时至今日,肖从朔才从袁侯的一句感慨里,得知明焱的身份——难怪他一直不肯透露半个字。
“看来,我只能选择在你变成另一个人以前,把事情解决了。”袁侯没好气地说,“我还不想把邪神引进家门。”
“多谢。”把袁侯牵扯进来实在是无奈之举,肖从朔怀着愧疚。
袁侯拿来朱砂,在肖从朔掌心写下清心咒,嘱咐道,“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看一眼掌心,默读咒语。”
肖从朔垂眸默读,心里头终于稍稍安稳。
“至于救人,我们要从长计议。”袁侯想了想,忽然提议,“去一趟花鸟店,也许有什么能帮助我们。”
肖从朔忽然想起大白和朱离,担忧地想着,他们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两个小东西怎么样了。
肖从朔再次回来时,看见从前整洁而古朴的花鸟店变得杂乱不堪,打碎的花盆散落了满地,植物枯死大半,连平时售卖的鸟儿也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明焱惊愕地看着满地狼藉,好似店铺被人打砸扫荡过一样,“大白?朱离?”
他焦急的呼唤声起了作用,大白从二楼探出个脑袋,张望半天,确定是肖从朔归来,才飞快地蹦下台阶。
肖从朔接住软呼呼的大白,发现他皮毛不再洁白,甚至有好几处伤口:“店里怎么了?”
“被人砸了。”大白窝在肖从朔怀里,气愤地说着,“他们说明焱是妖怪。”
“怎么会这样?”肖从朔又问道,“朱离呢?”
大白蹦下地,带着肖从朔去了后院,一脚蹬开地上的花盆,便见通身赤羽的小鸟躲在底下。它似乎被折断了一根翅膀,艰难地回身望向肖从朔。
大白心疼地垂头碰了碰朱离的脸:“朱离为了保住明焱的香炉,被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打断了翅膀。”
“萧韶……”肖从朔咬着牙,立刻明白是谁导演了这场好戏,“一定是他。”
肖从朔小心翼翼地捧着朱离,带它上楼检查伤处。
朱离失去活力,不再叽叽喳喳地说话,只是繁复追问肖从朔:“明焱是不是出事了?”
肖从朔看着那支翅膀揪心,想骗它一回:“没有……”
“不要骗我。”朱离虽然还是孩童心性,但十分聪明,“他一定出事了。”
“对,你明焱哥哥出事了。”袁侯倚在门框边,冷静地说,“我们这回来,是要找你帮忙救他。”
肖从朔不明白,一只受伤的鸟如何救人:“它?”
“我愿意。”朱离没有一丝犹豫,其实,哪怕代价是付出生命,它也会一口答应。
袁侯得到这句话以后,才继续说下去:“虽然你是一只雏凤,但好歹算是神明,引几只灵鸟朝拜做得到吗?”
“明焱可以,我……”朱离停顿片刻,似乎没有信心,“我没试过。”
袁侯从肖从朔手中接过鸟儿,让它立在指间:“那么,马上试一回吧。”
肖从朔从没有料到,朱离是雏凤。只是它看起来实在太弱小,真的能引来灵鸟朝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