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冥真心完本——by 烟波钓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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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童子用手肘捅墨冥无跟他咬耳朵:“你舅舅可真俊啊,你长得跟你舅舅挺像的嘛?是不是连断袖的癖好也是遗传舅舅的啊?”
墨冥无飞了一记眼刀给他:“瞎掰什么!舅舅还没出生前,我外祖父就指腹为婚替他定了一桩婚事,他未婚妻可是姑苏城首富家的千金小姐。”
梵童子撇嘴:“小冥冥你别是眼瞎了吧?你好好看看你舅舅,那颈脖子红到耳根子上去了,很显然是跟聂庄主有一腿啊!聂庄主一整天都围着你舅舅打转,这瞎子都看得出两人暗通-款曲了吧?”
墨冥无:“不准说我舅舅坏话!不然的话……”他凤眼一眯,眼中寒光乍现,吓得梵童子脖子一缩。
梵童子按耐不住,又凑过来说悄悄话:“聂庄主在外面可是不苟言笑盛气凌人的冷面剑侠,你看看,你看看,在你舅舅跟前腆着个脸讨他欢喜,若是叫他承影剑庄那些剑客弟子们看到了可不要眼珠子都掉一地啦?”
墨冥无转过头去细看,果然见到舅舅贺兰景羞得颈脖子都红了,大马金刀坐在一旁那位昂藏七尺的聂庄主长臂一揽自然而然地抓着贺兰景的纤纤细腰,嘴里还温柔地说着什么情话哄着他。
墨冥无走上前坐在对面,贺兰景顾着面子一把就拍掉横在腰间的咸猪手,强作镇定:“这几天长途跋涉累坏了吧?舅舅叫店家做几个你爱吃的小菜,等会儿去药房买支参给你熬汤补补身子。”
墨冥无尽力无视斜对面聂庄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笑着说:“舅舅,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事事替我张罗。”
贺兰景笑道:“怎么不是孩子?你娘不在了,舅舅不疼你谁疼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这下子墨冥无也脸上一热:“知道舅舅疼我。只是此去东郡城甚是凶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你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吧?让聂庄主护送你回姑苏城去吧!”
贺兰景不高兴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要不是你七年前下落不明命悬一线害得我以为我俩只能黄泉路上见了,我能这么担心你嘛?如今长姐走了,父亲走了,我真怕剩下的唯一血亲你也离我而去,那我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是出了事情我也不活了!”
墨冥无看他话语中带了哽咽声,急得忙劝道:“好好好!我听舅舅的。你跟我去。”
聂庄主比墨冥无还要急,赶紧上前抱住贺兰景,轻轻拍打他后背哄着:“景儿别哭,宝贝一哭你这可是在我心尖上扎刀啊,可别把身子哭坏了,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贺兰景:“呜呜……”
梵童子和墨冥无看得目瞪口呆,两人互相交换眼神:那两位一位是问鼎天下剑术卓绝的承影剑庄庄主,一位是阵法名家贺兰家族的家主,年龄都是三十上下的大男人,竟在他们眼前活生生地演绎着一场堪比十年生死两茫茫、肠已断泪难收的年度最佳苦情戏,就差旁边坐一个拉二胡的配乐了。
梵童子憋着笑憋得肚子疼,两颊涨得通红。
墨冥无尴尬得不行,抓起贺兰景衣袖就要拉走他:“舅舅你过来我有事问你,过来呀!”
贺兰景依依不舍地松开与聂胜邪十指相扣的手,仿佛一个泪雨凝噎的小娘子,看得墨冥无哭笑不得。
墨冥无:“哎呀舅舅!我就跟你聊一会会儿,不会让你和聂庄主分开很久的。”
贺兰景用绣着金线的绢帕轻轻拭干濡湿的眼眶,跟着他走到隔壁一间厢房坐下,平和地吹了几下、喝下一口刚泡出来的茉莉花茶,语气却是镇定自若:“什么事?”
墨冥无:“舅舅是什么时候跟聂庄主在一起的?不是早就跟姑苏城首富顾家小姐有一纸婚约来着?”
贺兰景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像是羽扇:“顾小姐芳华早逝,七年前你下落不明后我在大江南北寻你,不久之后收到顾恺之老先生的亲笔信,说顾小姐在弥留之际提出取消婚约,不愿耽误我的余生。”
墨冥无:“哎红颜薄命。”
贺兰景:“我本来也不打算娶她。我又不喜欢女人,怎么能祸害一个无辜的姑娘。”
墨冥无坏笑:“舅舅,那你是怎么跟承影剑庄的庄主勾搭上的?”
贺兰景俊脸一红:“胡说八道!是那个家伙一直缠着我不放。不过是在数年前我遇险的时候救了我一两次而已,非要以恩人自居缠着我叫我报答他,不要金钱不要名利那叫我怎么办?”
墨冥无凑到贺兰景耳边诱导:“舅舅,聂庄主心里要的是美色啊!你不会已经以身-相许了吧?”
贺兰景窘迫地拼命眨眼,羽睫忽闪,支支吾吾道:“你你……你别问了!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啊?你不如花心思好好想想,怎么解决颛顼墓的十八冥丁阵吧。连你外祖父盛年时也无从下手的阴损阵法。”
墨冥无撇撇嘴:“急什么呀,又不是只靠我一个人……”
贺兰景无奈道:“你这孩子!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每次都第一个赶上前奋不顾身勇闯鬼门关的小子嘛?”
墨冥无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我现在也懂惜命了行不行啊?”
贺兰景笑出声来:“行啊,知道现在有你家师叔祖疼你,舍不得放你去冲锋陷阵,如今去一趟颛顼墓也非要绕路回道宗去做准备,给你铺路,就怕你再有个什么闪失……”
见墨冥无恹恹的不说话了,贺兰景上前搂住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才刚分开就开始犯相思病了?”
墨冥无一脸赧色道:“哪有啊。”
贺兰景扶额:“哎!我早先就是担心你像我一样走上歪路,砸钱让你跟着梵小童子去逛花楼,看那些姑娘花魁一个个都围着你转、你也好不快活的样子,我还庆幸了好半年。结果啊,还是跟我一样栽在了男人身上……”
墨冥无撇撇嘴:“我可不是天生的断袖啊,之前喜欢的也是女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风凌泽就移不开眼了,他是我唯一喜欢的男人了。或许这是我们刻在三生石上宿命的缘分吧!话说回来,东郡城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情况恐怕是不容乐观。”
贺兰景:“东郡城能出什么事?颛顼墓没那么容易找得到的。那个假的墨冥无没什么威望,最多聚集一些乌合之众罢了,用不着担心。”
墨冥无:“舅舅见过那个冒充我的人?”
贺兰景:“在山门见到了你的衣冠冢后我一直不肯罢休,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来想要在山门大闹一场,后来见你师父伤心得呕血大病一场,才知道他对你的珍视并不比我少。一年前传闻道宗少掌教重出江湖,整顿道宗,手段颇为毒辣,我听说后费尽心机赶去见那个所谓的少掌教墨冥无,结果那人竟以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愿露面,我就知道此事蹊跷。
还好胜邪……聂庄主一直在替我收集情报,一听说类似你的人跟医圣在潼门关附近出现,赶紧告知了我,我一听说医圣在,就知道是你本尊,才百分之百确信你还活着……”
墨冥无:“舅舅……都是我不好,害你担惊受怕……”
贺兰景:“以后别让我担心受怕我就满足了。”
贺兰景擦了擦溢出的眼泪,伸出手将墨冥无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像两只冬天里互相靠近取暖的动物。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对墨冥无来说,有舅舅的地方才是归去的原点,一切对家的思念都可以寄托。
很快,江湖上就开始传言,开州的颛顼帝高阳氏陵墓被几个门派挖掘捣毁。
形势愈加危急。休整了两日,在聂胜邪庄主的协助下众人打点齐全装备,带了足够的干粮和一队身手绝佳的护卫,一人乘坐一匹千里良驹,一群人跋山涉水、披荆斩棘,穿过零陵郡、江夏郡,前往东郡城。路上就算是遇到阻挠的宵小,因为这次阵容强大,很容易就解决了。
帝颛顼高阳氏陵有二:一在开州,一在东郡城西北二十里。
在东郡者有庙,民间称聊古庙是也。聊古庙,系祭祀颛顼帝的庙宇。该庙规模宏大,有钟楼、鼓楼、大殿、廊坊、后楼。大殿内供一高七尺的颛顼帝执圭坐像。
大殿后二层阁楼内,塑有颛顼帝及后妃神像。颛顼帝像龙袍冕旒,执圭端肃坐于蟠龙宝座。两旁有文臣武将侍立。头顶匾额写的是“膏泽下民”。殿后有三间两层的楼阁,还有亭榭回廊。
这些都是原先的情形,众人都是听墨冥无描述所说,墨冥无乃是从药王处所知。
当他们赶到聊古庙前的时候,钟楼鼓楼已毁,颛顼帝神像歪倒在一旁,大殿内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祭祀用品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绕到后妃神像后面,竟躺着数具面目全非的死尸。走近一看,个个死状凄惨,魂飞魄散、全身失血变成干尸,跟七八年前中了噬魂嗜血咒的十几人极为相似。
墨冥无:“没错了,确实是茵阕派的邪术!”
贺兰景见墨冥无将后槽牙咬紧了,怕他怒火攻心,急忙道:“这群邪魔歪道!舅舅今天就给你报仇雪恨!”
聂庄主派护卫分散出去搜寻活人线索,虚妄和尚忙着将一具具尸体拖到一起,收敛火化、念经超度。
墨冥无疾步穿过后楼回廊,直指聊古庙北方的一块长方形高台地。传说此地为颛顼帝之冢。
高台地前竖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着后人总结的颛顼帝平定江山的丰功伟绩: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阯,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
颛顼帝是上古时期三皇五帝中第二位帝王,上承炎黄、下启尧舜,是一位泽被宇内、功德盖世的帝王。
后人为了称颂供奉颛顼帝,在东郡城外、广阳里长年累月修复这座陵墓,而这里的山葬阵法也恰到好处地保护着颛顼帝之冢。冢墓从外部看并没有遭到破坏的明显迹象。
梵童子:“真是怪了,大殿楼阁都被扫荡一空,这里居然没一点事情。”
墨冥无:“据药王所说,冢墓里布了十八冥丁山葬阵法。在山体十八脉里以灵兽为祀物的灵阵。整个十八脉,分成十八个脉眼,同护墓主安宁。”
梵童子:“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话说,道宗那个冒牌货叫了一堆人来东郡城挖宝恐怕也是为了来打探情况吧?鬼妪那厮居然这么急着要阻止你拿到女娲娘娘赐的神兵器,怕是到了强弩之末吧?”
墨冥无有些惊讶地瞥向他,眼神明显在说:咦?你怎么变得这么机智?
梵童子得意地笑得飞起:“啧啧,不要羡慕爷,爷只是个传说!”
墨冥无已经不屑于出拳去揍他高傲扬起的那张妖艳贱货脸。
梵童子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也能说明这数年来他有了太多的历练,岁月抹去了他本来的天真,教会了他在华丽美好假象的覆盖下、一刀刀去剖开晦涩难猜的血淋淋的真相。
“报!!”护卫队的首领程煜半跪在聂庄主面前。
墨冥无跟梵童子赶紧围上前。
聂庄主:“说!”
程煜:“报告庄主。在聊古庙后山有一口深井,井周围遍布了尸体,查了一遍发现有道宗弟子、净禅宗弟子、华严宗弟子、慈恩宗弟子,也有几个小门小派的,连蜀地的青城派、空石门弟子也有一两人,死状与方才大殿里神像后面的几具尸体一致。”
“什么?!”墨冥无跟梵童子一人一手捉住他肩膀:“快带路!”
程煜被两人的力道抓得生疼脸色发青,撇了聂庄主一眼,聂庄主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程煜连连点头。
不过十几里的路程,他们在后山发现了各种血迹和留下的污秽之气,越靠近后山的深井温度越来越低。
梵童子桃花眼中杀气掠过:“妖气!此地有大妖出没!警戒!高度警戒!”
程煜并非玄门之人,除了剑术高超之外,遇到了妖魔鬼怪,只能靠问道宗等门派购买的一些符箓辅助来防身自保,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杀怪,一听梵童子如此这般杀气腾腾不由得心惊肉跳,一脑门子都是冷汗。
梵童子和墨冥无两人简单翻查了周围的尸体,发现死的都是一些无名之辈,脸都没见过,便急忙跑到深井附近查探妖气来源。
墨冥无:“这是圣水井,为一古井,井水干冽清澈,此地百姓称其为圣泉。”
梵童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去看井底:“传闻有虚啊!里面一滴水也没有嘛!不过妖气非常浓烈。”
墨冥无一向雷厉风行,抬起一只脚就要往井底挑,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一人扑上来双臂锁住了他的腰身。
墨冥无无奈地转过头看向那人:“舅舅你干嘛?你行你上啊?”
贺兰景尴尬地扯开嘴角:“哦呵呵,我只是觉得,你跳下去之前是不是先扔几张符下去扫清障碍比较好呢?”
梵童子灵光一闪:“哦!我懂了!贺兰舅舅的意思是,这个井里有阵法!不愧是贺兰家族的家主!敬佩敬佩!”
墨冥无完全不相信自己舅舅半吊子的阵法之术,摆摆手让梵童子安静,从袖口中取出三张降魔符、两张镇妖符、一张定身符、一张五雷咒符,将这一把明黄色符箓不要钱似的撒落在井口。
贺兰景一怔,竟没来得及夺下一张:“这这这……你个败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浪费呢?”
墨冥无拉着他,又喊了梵童子连退后数十步。
只见井口金光一闪而过,然后轰隆一声,井底像是炸开了一般,圣水井在一笼烟尘中豁了个大口子。
烟尘散去后,“嗷—”的一声咆哮如雷,嗖的一声便见到一个身高九尺的青皮人形妖兽从井内窜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将平地砸出一个大洞。此人形妖兽嘴里伸出三尺长像凿子一样的獠牙,手持戈和盾牌,攻防兼备,看上去很不好对付。
墨冥无蹙眉:“原来能让河流干枯、赤地千里的除了旱魃还有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