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拽我的小短腿 番外篇完本——by 徐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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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鬼地方?”趴在臧十一的胸口,涂攸愣住了。
杂草灌木间孤零零地立着半栋楼,准确点儿说应该是一栋楼的框架。焦黑的残砖碎瓦乱七八糟地堆出个楼的模样,显然是烧得不轻。
“可能......”臧十一也有些茫然,“这儿比较不好找?”
光走进来就花了他们不少时间,时远让他们来这里,大概也是存了暂时让他们在这儿避风头的意思。
看着眼前不成样子的楼,涂攸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接下来怎么办?”野草疯长,能没过成年人的膝盖,臧十一和涂攸坐在草丛中,几乎跟潜行一般隐匿了踪迹。
涂攸抬头看天:“我们就在这里等时局吗?”
初到这里还好,静静地坐在这儿,才发现这里听不见鸟叫虫鸣。只有风吹动野草的窸窣声。
“希望他不会有事。”想到时远,臧十一叹了口气,轻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俩。”
他比涂攸更清楚时远可能会面临的困局,但他还是顺从了对方的指示。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涂攸受到任何伤害。
“你做的没错。”但涂攸会错了意,以为臧十一在说柴崇那件事,“如果我是你,也会那么做。”
经历过那种可怖的痛苦,涂攸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妖怪在面前受罪。
臧十一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替涂攸梳理绒毛。
他们安静地坐在草丛中,风卷动天上的云,快速地在头顶流动。如果没有逃亡的前提,应该是相当悠闲的场景。
被臧十一的手顺毛得很舒服,涂攸呼噜了两声,懒洋洋地把头仰过去想说话。
这么一仰,余光瞥到砖瓦厂残留的废墟,他猛地一哆嗦。
“怎么了?”察觉到涂攸的动静,臧十一停下手上的动作。
涂攸没搭理他,从膝上跳下,哧溜一声钻进草丛里。
“小攸!”臧十一连忙去追,“你去哪儿?”
野草对于幼崽形态的涂攸来说太高,遮挡在眼前几乎如参天大树一般。他费力地从缝隙间看向废墟,不断地变换着位置。
越往前跑,他的心里越恐惧,而恐惧驱使着他跑得更快,到最后几乎是在草丛间飞奔。
“你怎么了?”追上涂攸,臧十一看着瞪大眼睛盯向废墟的涂攸,不由跟着一起回头,“这是——”
臧十一也愣住了。
虽然废墟依然安静地立在那儿,但在他眼中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他很熟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残垣断壁,当年叼涂攸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除了灰黑的烟尘和烈焰外,眼前的半栋楼和当初的建筑一模一样。
涂攸拼命克制着发抖的冲动,却依然随着风吹草叶的窸窣声抖成了一团。
过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一瞬间全涌了上来,不管不顾地占据了脑海,他抱着头,发出尖利的叫声。
“小攸!”臧十一连忙把他抱起来,“别怕,你看看我,我是十一,我在这儿。”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涂攸躲闪不及,只能痛苦地呻/吟着。
“十一?”但耳边温柔的声音久久没有散去,在染着鲜血和烟尘的片段间,他突然有了一丝清明,迅速地抓到了重点。
涂攸突然没声儿了。
他死死咬着唇,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颤抖着回头:“你是......十一?”
伸手去替涂攸擦眼泪,臧十一轻声道:“我是。”
第81章
涂攸盯着臧十一看。
他张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零碎的片段被捡拾起来串在一处, 慢慢地拼在一块, 把他拖回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他还很小。
小到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一栋内部全白的建筑, 里面住着很多不同种类的动物,还有穿着防护服的叔叔阿姨。
记忆的最开始他还算活泼, 咿咿呀呀地跟着最常照顾自己的几个叔叔学说话。因为生得可爱性格又伶俐, 大家都喜欢他。
所以涂攸不必跟其他幼崽一样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只要乐意,他可以去任何一个房间串门找小朋友玩。当然,食肉类的大型猛禽不在此列。
那时候他很快乐, 白天和其他幼崽滚在一处打闹,晚上熄灯就回房睡觉。一日三餐都会有叔叔阿姨专门送过来喂给他吃,偶尔加餐里还有各种颜色甜丝丝的片状糖果。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 等他长大, 大概也会成为跟叔叔阿姨一样的人,照顾幼崽,给他们喂糖果, 带他们检查身体。
直到有一天, 给他送糖果的叔叔把他从小白鸭的房间里叫出来,对他说:“你去劝劝新来的小朋友,让他乖乖吃饭好不好?”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臧十一。
幼崽们的房间面积不算小,为了让他们适应还会专门铺上干草泥土一类的东西。可这个房间几乎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
房间里只有一个装着食物的托盘,但托盘旁边毛色柔亮的幼崽看都不看, 一脸冷漠地趴在地上,把自己蜷成一团。
涂攸觉得这个小朋友好可怜。
“你要不要吃一点饭?”于是他从叔叔的身上跳下来,绕到这只他从来没见过的动物面前,低头看了看挂在对方脖颈上的牌子,“十一?”
每个幼崽都会有编号,通常与房间号匹配。涂攸的脖子上也有一个,刻着“02”。
然而这个新来的小朋友不理他,涂攸只能回头去看叔叔,却发现对方已经走了。
“不吃饭会死的。”于是他用爪子把托盘推到十一面前,“死了就不能长大了。”
他很想长大,只有长大才能穿防护服。成为照顾幼崽的大人。
“你是谁?”他的好意收获的是一个警惕的眼神。
“02啊。”涂攸低头扒拉扒拉自己颈上的牌子。
“我问你的名字。”十一的眼神更警惕了,“你没有名字吗?”
这个问题让涂攸很困惑,编号难道不是他的名字?至少叔叔阿姨都是这么叫他们的。
他觉得这个小朋友很奇怪,犹豫了一会儿,他挤开门跑了。
等再见面,是某个已经熄灯的晚上。
叔叔阿姨越来越喜欢给他喂糖果吃,各种口味都有。但正餐的量逐渐减小,后面几乎快没了。半夜,涂攸实在饿得慌,滚来滚去睡不着,索性偷偷溜出去想找点东西果腹。
他知道叔叔阿姨的储物柜里经常有零食,虽然这么做是不对的,可他实在是太饿了。
还是第一次晚上溜出来,涂攸紧张地想要赶快上楼,却发现通往叔叔阿姨那一层的楼梯门被锁上了。
他伸爪试图推开门,用力半天,也没能把门撼动分毫。
没办法,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去接着睡。
“站住。”
刚扭头,背后传来一个略显冷漠的声音。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发现是上次不肯吃饭的十一。
“你有吃的吗?”顾不上好奇为什么十一也跑了出来,快饿坏的涂攸问。
十一表情古怪地看着他,想了想,回房叼出来一个饭团。
有东西吃,涂攸自然很高兴,抱着饭团坐在走廊里就开始吃。
“你是02。”这一次,对方记住了他的名字。
忙着吃饭的涂攸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饭团。
“你是怎么到这儿的?”在他香甜地咀嚼时,十一问。
“我一直都在这里,这是我家啊。”涂攸含糊不清地说。
在他幼小的脑海中,幼崽这一层是他的家,楼上是叔叔阿姨们的家,两层组合在一块儿,就是整个世界的全貌。
十一不吭声了,半晌道:“你没有去过外面?”
“外面?”涂攸茫然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世界的尽头吗?
十一又不说话了,直到他快吃完饭团才问:“01是谁?”
“没有01。”涂攸伸手擦擦嘴,打了个饱嗝。
这一层的房间是从02开始的,他从未见过哪个房间有01的编号,也没见过脖子上挂01牌子的小朋友。
“谢谢你的饭。”吃得心满意足,他冲十一灿烂一笑,然后才察觉到重点,“你为什么会有饭吃?”
十一那张原本就很冷漠的脸看起来脸色更差了:“你在说什么?”
“叔叔阿姨难道不喂你吃糖果吗?”涂攸好奇地问,“就是甜甜的那些糖果啊。”
皱着眉,十一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看向他:“以后不要吃那些糖。”
涂攸似懂非懂地点头,正想问问为什么,楼梯门动了。
冲出来的是神色慌张的叔叔阿姨们,拎着十一的尾巴把他拽起来:“你偷跑出来做什么?!”
没有见过平日和善的叔叔阿姨们露出这种表情,从来没说过谎的涂攸突然感到很害怕,鬼使神差地张嘴:“是我饿了,找十一来要吃的。”
他平日里从不说谎,叔叔阿姨皱着眉看着他嘴边的米粒,对视了一会儿,把十一放下了。
但他俩还是一起被关了半天的禁闭,以往只有不规矩的幼崽才会被关起来。
涂攸有些委屈,但又忍不住好奇心,于是凑到十一身边:“外面是什么样的?”
世界的尽头应该很可怕,跟禁闭室一样黑洞洞的,没有光亮。
“很漂亮。”然而,沉默了一会儿,十一回答他,“有森林有湖泊,天空很蓝,晴天的时候会有棉花糖一样的云。”
涂攸不懂:“那些都是什么?”
他从没听叔叔阿姨提起过。
“等你出去就知道了。”十一的语气有些硬,不过稍后又软了下来,“一定不要吃糖果。”
“可是很甜啊。”在禁闭室里只能喝水,想起糖果,涂攸更饿了。
“吃糖果会死的。”十一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凑过来死死地盯着他,“死了就出不去了,你想死吗?”
从没被这么威胁过,涂攸愣了几秒,然后哇地大哭起来。
?6" 别拽我的小短腿0 ">首页 28 页, 用患饷纯啥竦男∨笥眩詈蠡故鞘迨灏阉ё叩摹?br /> 直到后来,一向温柔的叔叔阿姨把他摁在台上强行注射药品时他才明白,十一说的或许是真的。
可是已经晚了。
糖果和注射进身体里的药物让他疼得发抖,叔叔阿姨却依旧没有停下,甚至用手术刀去划他。
最初的伤口很浅,愈合得也很快。到后来,手术刀越进越深,他尖叫着挣扎,却被死死地摁住。
很快他就麻木了,不管伤口再怎么深,疼痛过后总会愈合。
直到他第三次见到十一。
那时他已经没有饭吃,也没有糖果。每天都会有人过来给他打针,听叔叔阿姨说,一瓶能维持他很久的生命。
熄灯后,他趴在垫子上,胃里什么都没有,烧得他十分难受。
门被轻轻推开,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他茫然地睁大眼睛,还没看到东西,鼻尖先嗅到了血腥味。
十一一瘸一拐地从门缝里蹭进来,低头把叼着的饭团放在他面前,然后在他身边卧下。
“你怎么了?”但涂攸的注意力全被十一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走了,他费力挪动身子朝对方的腹部探去,然后伸出小爪子。
接着,他疼晕了过去。
等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十一正在替他舔毛,察觉到他睁眼,低低地说:“以后不要再这样救我了。”
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涂攸没应这一句,而是小声说:“云好看吗?”
“好看。”很笃定的回答。
“你不要死,以后我们一起去看云好不好?”黑暗中,他抱紧了十一的爪子,“我还没有吃过棉花糖呢。”
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头被轻轻摸了一下:“好。”
从那晚过后,十一经常偷偷带着吃的来看他。十次有九次,涂攸都察觉到对方身上有伤。但十一不肯让他再治,只允许他把爪子放在自己的爪子上。
有时没有吃的,十一就会给他讲外面的世界,蓝天白云,山川湖海。他们紧紧地挤在一起,手拉着手,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然后就到了那一天。
按平常的习惯,涂攸被送去手术室,穿着防护服的实验员拿出手术刀,还没来得及比划,半边肩头就被掉下来的水泥板削去了。
满头满脸都是温热的鲜血,涂攸愣了好一会儿,才在地动山摇中反应过来。
他从手术台上一跃而起,想要去找十一。
但房间里不见对方的踪影,再出来时,走廊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被慌乱的动物挤着向前冲,涂攸奋力想要在幼崽间找到熟悉的身影,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十一......”窝在臧十一掌心里,他扭头看了看四周疯长的野草,“是你......”
臧十一温声道:“是我。”
那天他被送去了走廊另一端的手术室,不巧被掉下来的瓦砾暂时砸晕。等清醒过来时,冲进来的管理局专员已经开始清理幼崽,做好了爆破建筑的准备。
他是趁专员不备偷偷溜进去的,最后终于在几个已经死去的实验员底下发现了陷入昏迷的涂攸。
“为什么?”想起在那份合同上看见的名字,涂攸哽咽道。
他说的模糊,但臧十一还是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我想着如果改名字,也许以后遇见的时候,你就认不出我了。”他伸手替涂攸擦眼泪。
“不过没关系。”眼泪越擦越多,他只好凑上去亲了一口涂攸,“就算你认不出我,我也一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