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完本——by 共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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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溦冷了一张面容道:“你刚刚那个样子,可不像是戏弄人的做法。”他若是今日没跟着上山,裴瑍恐怕要变 2 页, 成这片金银花的养料了。
那花妖辩解道:“山神爷爷不让我们伤人,我确实只是想和他玩玩,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我没忍住……”
好闻?
谢溦和裴瑍一起住了半月有余,除了衣物上皂粉的味道,从未闻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息。
谁知这花妖口中有几句真话?谢溦道:“今日你未曾伤到他性命,我便不追究了,若他日发现你伤人性命,决不轻饶!”
花妖委屈巴巴地道:“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刚刚那几剑劈得我好痛。”
谢溦看了看裴瑍已经肿起来的脚踝和手腕,有些被划破的地方甚至已经见了血,便一言不发地抱起裴瑍,捡起一旁的竹篓离开了。
裴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谢溦背上,他问道:“谢兄?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溦答道:“那花藤丛中有一条有毒的藤蔓,你被割到了手腕和脚踝却没发现。等到你弯腰去解那条金银花藤的时候,便直接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裴瑍似乎是觉得自己无用,闷闷地答道:“嗯。”
裴瑍看到他手中还提着竹篓,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轻,于是挣扎着想从谢溦背上下来。谢溦一只手翻后去搂住他的腰:“别乱动,你脚踝不痛吗?”
的确是有些痛,裴瑍放弃了挣扎,犹豫了一下把手环在了谢溦肩上,然后把头埋在他背后,嘟嘟囔囔道:“你总是……我可是……”
谢溦没听清:“什么?”
裴瑍答道:“没什么,谢兄累不累,我是不是很重?”
他这副身躯对谢溦来说真的谈不上沉重,谢溦回想起自己有次去找源贞闲聊,源贞当时神游天外,顺手递给他一把剑。他接过来,但根本拿不住,双手甚至都被剑气划伤了。
源贞回头看到是他,立刻把剑从他手里接了回去。然后告诉他,那是雨神座下庚泽神君的法器,被他们家度厄星君借来一用。彼时他还以为谢溦是庚泽神君派来取剑的人,才顺手递给了他。
谢溦想,裴瑍这几日瘦了很多,是真的很轻,这几日得让他多吃点东西补一补。他走神了片刻,偏了偏头躲过裴瑍在他耳后吐出的温热呼吸,然后道:“不重,我尚且背得动。”
第四章
夜幕暗沉,谢溦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看到裴瑍醒转,便对他道:“你醒了。”
裴瑍觉得四肢都有些麻麻的,浑身都不能动弹,于是道:“谢兄,我好像动不了了。”
谢溦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放下水盆走上前来,撩起他的衣袖仔细看了看,道:“奇怪,已明明已经消肿了。”谢溦侧过脸颊,双目注视着窗外的沉沉夜色,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冷意。
“明日天亮后我请大夫来帮你看看是怎么回事。”谢溦道。
施法让裴瑍睡了过去之后,谢溦来到庭中,手心化出一只青色的小鸟,他道:“去找源贞神君。”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源贞便出现在了土地庙里,看到谢溦静静地站在廊前等他,不禁吓了一跳,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溦示意他跟自己来,源贞跟着谢溦进了小茅屋,却看到一个男子躺在那里。待到看清了男子的面容,他忍不住深深吸气平定自己有些起伏的心绪:“他怎么还在你庙里?”
“他之前一直在我庙里养伤,昨日好不容易伤好了,上山时却被一只花妖伤了。我把他带回来,施法替他治好了伤口,谁知他醒来后便动不了了,现在又开始起热了。”
源贞摇了摇头叹道:“果真是命途多舛。”
谢溦有些疑惑源贞为什么这么说,便问道:“昨日那花妖说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却丝毫未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息,这是为何?”
源贞沉吟了一下敷衍道:“可能他八字不好又是富贵命,容易招惹妖邪吧。”
谢溦隐隐觉得源贞的回答是在应付自己,心中的疑虑更深,但不再继续发问。他知道以自己的仙阶,有很多事源贞都不便告知他。
源贞查探了一番,道:“他怕是中了那花妖的妖毒,”然后往后退了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一颗丸药递给谢溦,“塞进他嘴里就好了,这是度厄星君给我的丹药,虽不是解毒的,但应该也有用。”
那你直接塞就好了啊?用得着避那么远吗。
满怀着腹诽和疑虑,谢溦把那颗丸药塞进了裴瑍口中。片刻间,裴瑍就睁开了双眼,只是神智还有些不太清醒,他眼睫微微颤动着,唤道:“谢兄?”
谢溦探了探他额头,热度也消退了,便道:“我在。”
而后裴瑍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源贞叹道:“他真的不宜留在你这里了。他的命书里本写有多重劫难,如今他在你这里,风平浪静,大多劫难还都未曾应验,恐有变数。”
谢溦暗想,裴瑍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少坏事,这辈子才要经受诸多苦难?
“你既照顾了他这么多天,也算是回报了裴老夫人的香火和功德了,还是早日让他离开吧。”
谢溦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确实不应过多干预凡人的人生。裴瑍应当要去走自己的一生渡自己的劫难,只是不是当下。
源贞转身要走,谢溦叫住他:“等等,还有件事要嘱托你。”
“何事?”
“我们去的那座山应有山神,却纵容妖物伤人,烦劳你上报一下,请负责的神君下凡来处理这件事。”
源贞应了声好,便离去了。
裴瑍醒过来之后,又闻到了熟悉的白粥香气。他略有些紧绷的心弦慢慢地松弛开来,他坐起来,看到桌子上摆着茶和一包瓜子,而谢溦手里拿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裴瑍忽然想把谢溦的注意从那本书上引开来,于是他捂着肚子对谢溦道:“谢兄,我饿了。”
谢溦放下书,那双温和好看的眼睛转向了裴瑍,看到裴瑍的耳廓微红,觉着可能是他睡太久了,于是端了温水过来:“你醒啦,今日主食是谢氏白粥,快起来洗漱用饭。”
裴瑍用打湿了的帕子擦了擦脸,又净了手,静静地坐在桌子旁等着谢溦。看到他这副乖巧的姿态,谢溦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把粥递给了他。
裴瑍闻着粥的香气,道:“好香。”
谢溦忍俊不禁地道:“你是睡得久了太饿,所以白粥都觉得香。”
裴瑍却面色认真道:“是真的很香。”
于是谢溦又帮他多盛了一碗晾在一旁,道:“香就多吃点。”
“谢兄独居在此,没有一个亲人在世了吗?”裴瑍忽然问道。
“或许有吧,只是父母去得早,我都记不得了。”谢溦答道,“怎么忽然问这些?”
裴瑍道:“谢兄这么会照顾人,我还以为你有兄弟姐妹。”
谢溦笑道:“就不能是我生来便温柔体贴吗?”只是听裴瑍提起兄弟姐妹,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怅然,难道飞升前他真的有手足?只是前尘如云烟,想到既已成仙,他便抛开心中的疑惑,觉得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第二日谢溦接到了源贞传回的消息,说是已经上报了那座山妖孽作祟的消息,负责管理妖物作乱的神君会派人前来查探,让谢溦多多配合。
刚刚接到消息,谢溦就听到有人敲了敲土地庙的大门。
谢溦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神君,腰间挂着一把看起来非常十分锋利的剑。谢溦微笑着问道:“小神是此处的土地,不知您是哪位……”神君?话还没问完,只听得身后传来裴瑍的声音。
“谢兄,是谁在敲门?”
裴瑍走上前来,站在谢溦身旁,审视了一番那位神君,道:“这位是谢兄的朋友吗?”
谢溦答道:“是。”
那位神君盯着裴瑍看了几眼,对着他拱手道:“在下祁暻。”
裴瑍回道:“在下裴瑍。”
谢溦不知为何觉得裴瑍并不是很喜欢这位神君,并且裴瑍单方面让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于是笑道:“别站在这里了,祁暻……进来喝杯茶吧。”
三人坐在庭中的木桌旁,谢溦有意支开裴瑍,于是悄悄地对裴瑍道:“你去帮我煮壶茶吧,我还没喝过你煮的茶呢。”
裴瑍本想推辞,但还是去了。
谢溦笑着对祁暻神君道:“神君莅临,小庙蓬荜生辉。不知小神有什么可以帮到神君的?”
祁暻神君便道:“我已去你所说的那座钟山探查过了,并没有发觉到有妖气。”
谢溦收起笑容道:“是吗?前日在我庙中暂住的孩子还被山中的花妖伤到了。”
祁暻神君又道:“不过那山中,也并无山神的踪迹。”
谢溦脸色一变,若是山神失去了踪迹便棘手了,此事可能已经发展到了难以预料的境地。山神不应天上神君的召唤,恐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已经与妖邪同流合污。这两种猜测,都令谢溦隐隐感到不妙。
他便道:“小神与那花妖交过手,虽然小神法力低微,只是那花妖似乎道行也未必深到哪里去,恐怕……”
祁暻还想说些什么,裴瑍已经端着茶壶和茶杯回来了,于是便默然不语了。
裴瑍倒了一杯茶给谢溦,又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最后才把一杯茶递给祁暻。谢溦不知道这位神君哪里碍了他的眼,让他如此讨厌。只是祁暻并未说什么,接过那杯茶便一饮而尽了。
“今日我和祁暻陪你一起上山吧?”谢溦问道。
裴瑍转头讶异的看向他,似乎是在无声地询问为什么。
谢溦避开他的视线道:“祁暻第一次来这里,我带他去领略一下山上的风景。”
裴瑍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自己的竹篓和小铲子了。
上山之后,谢溦对着裴瑍道:“你还记得前天你说摘花给我泡茶喝的那个地方吗?我那日看你受伤了,一时心急,便把那些花忘记了,我们今天再去采一些吧?”
听到他说一时心急,裴瑍唇边终于绽出了上山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我还记得,再去采些便是了,反正也都是摘给你的。”
祁暻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面容上闪过一丝诧异,却什么也没说。
走在裴瑍身后,谢溦想起了源贞对他的叮嘱,便出神思考了片刻。难道要跟裴瑍说自己要告辞回家乡去,以后恐怕难以再相见?可是裴瑍知道他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若是直接不告而别,他又怕裴瑍难过。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看着裴瑍的背影,谢溦十分头痛。
“到了。”裴瑍停了下来,“前方便是那片金银花藤。”
裴瑍拨开树枝,三人一齐向前方望去,只看到一片灌木丛,而那片金银花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里空空如也,难怪祁暻没有察觉到半丝妖气。
裴瑍疑道:“怎么才过去两日,那片金银花藤就不见了?”
谢溦道:“可能是被进山的人发现了,便全部铲走了吧。”
“这世间万物生长都有其规律,骤然将所有的金银花藤连根都一起带走了,兴许这里以后都不会再长了。”裴瑍叹气,“也不能给谢兄泡花茶喝了。”
谢溦便安慰他道:“没有金银花也无所谓,你今天泡的茶就很好喝。”
裴瑍的双眼又因谢溦这句话亮了起来。
探查无果,陪裴瑍采了一些药,三人便下山了。
因为怕被裴氏发现,因此裴瑍采的药都是去临县出售。谢溦下山之后便低声对祁暻道:“想必神君事务繁忙,小神便不多留了,神君慢走。”
而祁暻也该回天庭禀报这些异常之处了,便顺势道:“在下告辞。”
裴瑍疑道:“祁暻兄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吗?”
谢溦答道:“他临时有事,要赶往别处去。”然后他接过裴瑍的竹篓,“我们去临县把这些药草都卖了吧。”
裴瑍道了声好,随着谢溦向祁暻告了别,两人便往临县去了。
第五章
这几日钟山不太平,谢溦终日为了阻挡裴瑍上山而发愁。不过谢溦拦了他几次之后,裴瑍似乎察觉到了谢溦不想让他上山,便顺势留在庙里晒之前采的药草。
谢溦帮他翻晒药草的时候,忽然有一名女子闯进庙里。那女子连爬带滚地扑到了土地像面前,挽起来的妇人髻散落了大半,她在土地像前不停地抽噎着。谢溦正想上前去扶起她,却听得那女子哽咽着问道:“众人皆说这座土地庙灵验,庇佑一方,为什么你不保佑我的相公平安归家?”
谢溦神色一凛,问那女子:“夫人这是怎么了?”
那女子转过身来,一张脸上满是痛苦和不甘,她恨声道:“你又是谁?”
“在下是这庙中的洒扫人。”谢溦平和地道,他递给那女子一方洁白的手帕,“夫人擦擦脸上的汗吧。”
“我还以为你是……”那女子喃喃道,她神情有些恍惚,又看向了那尊土地像,“罢了,罢了,又有谁还能帮得上我?”
谢溦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夫人不妨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事?”
那女子并未接过茶杯,而是冷笑道:“说给你听又有何用?连官府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她又恶毒的望向土地像:“那些狗官给你添了多少香火?你才如此包庇这些狗官,让他们官运亨通,鱼肉百姓?”
谢溦将倒好的茶一饮而尽,转身去帮裴瑍继续翻晒药草去了。裴瑍看着他,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