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 番外篇完本——by sin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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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思良久,洞口远处的霞云火一般地燃烧着,绵延盘卷,映红了他的脸庞,点亮了他心中的某处。他轻轻地说道:
“你就叫沈云吧。”
☆、青与红
“嗯……”凉云盛传来一声闷哼。不禁皱紧了眉头。
不该是这几日的。
“看来我的毒很有用呢。”薛亦鸫讥笑道。
你个王八犊子!
凉云盛气得笑不出来,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汗珠不停地沿着脸庞往下淌。他的腹下犹如翻江倒海,不断冲打着他的身体,往血肉里钉进蚀心般的尖椎。他的身体各处被剧烈的火灼烧着,水泡一般,又被狠狠戳破。这般疼痛竟是比往常的还要痛上一痛!
凉云盛真是觉得招邪了,这个变态不杀他竟是要要看他痛?活脱脱是个施虐就爽的死王八犊子!
易墨鬼魅一般,右手却有力地掐住了薛亦鸫脆弱的颈脖,把他提了起来,眼里是滔滔的戾气和刻骨的冰锥。
“解药!”
薛亦鸫很快便喘不过气来,却不费吹灰之力地狞笑起来,桀骜不驯的神色仿佛蔑视世上所有痛痒:“你知道什么能救他。”
易墨横眉,把薛亦鸫重重摔在椅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紧紧抱住了凉云盛。
凉云盛痛得快要晕厥,整个身体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一刻不停地颤抖着,似只可怜的落汤鸡,就要这么死去。
易墨的整颗心都随着怀中的身体一同战栗,却只能用毕生最大的力气抱紧怀中的人,害怕怀中的人像玻璃一般碎去,又把力度放松,轻柔得近乎可怜。
他不敢想象有多少次,4" 赎罪_sinto0 ">首页 6 页, 有多少次这个人独自蜷缩成一团,怀抱自己的身体,把无法言语的苦痛尽数吞下去,然后没事人一样丧心病狂地笑,永不停息地笑。
薛亦鸫理了理衣服,从容不迫地又懒懒地靠在椅上,就好像刚刚差点一命呜呼的人并不是他,他不免哂笑道:“我们还在谈生意呢。”
生意说,他现在不该死,那他就不该死。生意说,凉云盛还不能救,那他就不能被救。在场每个人都是个疯子,表里不一,惺惺作态,到头来,只为求个身不由己。倒是可笑不已。魔道中人,就该心狠手辣,伤天害理,怎该留着一片赤诚之心?
“轰隆”一声,尘土飞扬,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墙壁这下是真的碎了一地。两人缠斗着入了薛亦鸫和易墨的眼里。
青衣手持铜剑,纤细的身体将巨大的佩剑挥出,卷起满地尘沙,带着呼啸的狠历剑风砍向一身红衣。
红衣抓一把长/枪,不躲不避正面迎上,“闶阆”一声两器相撞,伴随红衣明朗又豪爽的笑声,余音绕梁。
青衣并不念战,收剑提腿往后悠然一跃。红衣却腆着枪柄,大步流星地追上,挥枪/刺挑,直逼青衣的双目。青衣的脸庞被枪风刮过,连着退后好几步,被逼至墙角,斜睥一眼身后,不甘示弱地腾空挑起,借着墙壁往后一蹬,身子一翻,立至红衣身后,反客为主,利剑划破红衣的的背部。红衣一个机灵转身,这才防止血肉模糊。他依旧不知何为恐惧,转身后立马欺身上前,伴随转动的力道,枪头被青衣堪堪一避,划伤了青衣的肩膀。
青衣挥手招出点点绿光,大地起伏震动,从中窜出一根根头似尖椎的青竹,毫不留情地前仆后继刺向红衣。红衣招架不住往后狂退,跳到易墨的身边。
青衣停止追杀,跃至薛亦鸫的身边,虔敬地半跪在地,长鞭弯在身旁,喊了句“主人”。
这青衣,自然是刘东竹。
而这红衣则不甘心地啐了一口,魁梧的身躯似乎又要蓄势待发。
只听得易墨怀里虚弱得冒烟的凉云盛喊了一句——
“焦一峰!”
没错,此人正是焦一峰。
焦一峰显然听出了凉云盛的声音,他一见凉云盛的样子,便粗眉一拧,一边心叫“坏了”,一遍操着一口浓厚嗓音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凉云盛两翻白眼,简直想对着焦一峰破口大骂,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用他恶狠狠的眼神告诉焦一峰——
没看见老娘现在生不如死吗?
焦一峰自知自己现在处于下风,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又见自己的好兄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且,刘东竹没有想出手的意思。于是特地没有奉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道理,决定战略性转移。
他看着怀抱凉云盛的黑衣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毛毛的,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逃吗?”
显然,我们是指他和凉云盛。而易墨丝毫没有要放开凉云盛的意思,他轻轻擦了擦凉云盛额头上的细汗,小心地把凉云盛抱起来,让凉云盛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他的胸膛。他看也不看焦一峰,从他身旁掠过,不打招呼地就从裂开的墙壁走了出去。
焦一峰却当易墨是默认了,紧跟在易墨身后,一步三回头地打量刘东竹等人,害怕他们突然出招置他们于死地,但却直到他们走出整个洞穴薛亦鸫都是冷眼旁观。
等到出了洞穴,他便松了一口气,猜出这都是那位照顾凉云盛黑衣小哥的功劳,这才抓着头发憨笑道:“这位兄台,我是凉云盛的挚友,多谢你鼎力相助。”
焦一峰口不择言,也显然没把易墨当什么外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张大脸笑得花枝招展。
易墨则是在听见“挚友”二字时微微驻足,又一声不吭地向前走去。
焦一峰受了冷落,非凡没有灰心丧气,反而一个大跨步追了上去:“我是焦一峰,兄台呢?”
易墨依然置若罔闻。
而焦一峰自然还是锲而不舍:“兄台你这是要去哪呢?不妨带到去我们家里,也好为凉云盛疗伤。”
易墨猛地转过身来,手上却稳稳当当,面容不动地说了句:“带路。”
焦一峰却忽地愣住,大叫道:“你、你、你怎么和凉云盛长得如此相像?!”
可不是吗?方才洞穴里没有细看,这一近窥,哪是相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易墨细微地挑眉,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带路。”
焦一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袭来又一瞬间消失不见,仿若幻觉,却还是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这位男子,看来不好惹。
“抱歉,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拦住他,惊动了主人。”刘东竹依然跪在地上,薛亦鸫没说起,他就不能起,还必须跪得端端正正,不能有一丝含糊。
薛亦鸫看着刘东竹忠诚的样子,心情似乎很不悦。他目光凛冽地掠过刘东竹带伤的肩膀,调笑道:“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你知道吗?”
“属下明白。”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刘东竹还在往外渗血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地说道:“我要你砍了这只肩膀。”
刘东竹没有犹豫,用坚定不移的语气答道:
“是。”
“焦一峰!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去了!”
眼前这个女子梳两缀寰髻,插一支玉簪,眉目柔和,薄唇清透,纵使气上心头,却依然举止端庄,神态淡雅,虽语气急切,嗓音却若春风柔和,一双眼里的担忧之色泻出,如画传神。
焦一峰只得傻愣愣地挠挠头,强打哈哈:“你看,凉云盛受伤了,不如先让他进屋养伤?”
邹依漓虽还有满腔疑问等着抛向焦一峰,可一听情况紧急便尽数咽下,望见脸色苍白的凉云盛,连模样过分相似的易墨也来不及过问,连忙把易墨请进屋内,放在焦一峰的软榻上。
邹依漓替凉云盛把脉,摸了半天眉越皱越紧,急忙问道:“她这是哪里不舒服?”
“腹部。”易墨并不指望邹依漓能看出什么,纵使她医术再高明,也不过一届凡人,不及徐家,便只能看出脉象安好,而不知哪里有错。
邹依漓一听,松了一口气,对易墨嘱托道:“你去端盆热水,我替她敷敷肚子,再给她喝点姜枣红糖汤就会好些。”
邹依漓处理完凉云盛,这才又把视角转向焦一峰,不禁叫出声来:“你……你……”
她惊的,自然是焦一峰背后的刀伤。
可焦一峰仍不自觉,一边笑道“没事没事”,一边准备施展手脚,让邹依漓放心。可他一伸手,背部的伤口就给了他一个激灵,他吃痛地叫起来。
邹依漓见他这般,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焦一峰心虚地“哈哈”一笑,顿时想起了什么,自豪地扬起下巴,鼻子都要长到天上了:“你放心吧,我不吃亏。他虽然砍了我一刀,但我也在他肩上划了口子,我这枪上下了毒,除非他不要那只胳膊了,不然他必死无疑!”他越说越激动,冷不丁又牵扯到伤口,“嘶嘶”叫出声来。
“是是是。”邹依漓只得找来纱巾和膏药,一丝不苟地一面帮焦一峰包扎,一面说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你啊,都叫你不要逞能,当英雄是好,可……可也不能把命丢了啊……”若是你丢了命,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她没说出来,确实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然后又用药锤捣烂,把这满是苦味的话给咽进心底里,不愿再想。待她终于处理完焦一峰的伤势,却见易墨依旧一动不动,不禁疑惑起来。她想了想,还是把易墨拉到一边,对他说:“你与凉云盛如此想像,想必是她的哥哥。我知男女有别,但身为长辈,你也应关心一下她。她这是来葵水了。”
葵水?
易墨头一回对自己听到的话产生怀疑,他把这个词重复了三遍,确认没有其他意思,才缓缓回了句:“他是男的。”
邹依漓显然是不信的:“可我摸见滑脉……总不可能是要生了……”
易墨感觉自己的认知又一次崩塌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噬心蛊能让人摸出滑脉。
他沉默半晌,才慢慢启唇: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姐妹
“她不是姑娘?!”邹依漓大惊失色,所持有的淡雅气质也不禁颤了一颤。
易墨一边怀着好好的姑娘脑子竟然不好使的想法,一边无语地点点头。
邹依漓很快便恢复神色,望望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凉云盛,不禁感叹道:“我竟是被他戏耍了一番。”
其实这事真不是邹依漓智商的问题。最初她认识凉云盛的时候,是焦一峰被贬的一月后。
焦一峰是个孤儿,她也是,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却不是。他们的父母相识,关系密切,所以从小一起长大。可好景不长,不知何方神圣自称地毒老祖来到他们镇上。他见人就杀,火光和血色融在一起,整个镇上鸡飞狗跳,惨不忍睹。他们的父母为他们放了法术,用自己引开了老祖。他们躲在残垣断壁下三天三夜,火才终于熄灭。而他们冒出头去看这个家长的时候,已经杳无人烟,荒凉一片。他们又在废墟之上等了三天,却没有见到一个人,直到第四天的太阳从东边升起,照亮眼前的世界,整块地都被映成一片鲜红,如同那天熊熊燃烧的火焰,又或许是他们之前所亲近的,打过招呼的,记得名字的,有熟悉的脸的各种各样人的鲜血铺成的,他们才终于知道——他们是孤儿了。
她哭泣,没日没夜地哭。焦一峰也哭,哭了之后猛地一抹鼻子,说:“我要成为名垂千古的英雄,我要跟梁大侠那样!我要为父母和全家长的人报仇!”然后,他又哭,又说。终于是巩固了这个决心。可那些日子他们都只能从一片费渣中费心费力地翻食物吃。
直到后来,来了一堆修仙的人。他们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这里最终真的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就仿佛曾经没有人涉足过这片土地。
焦一峰跑去求那些修仙的人,其中一个人说焦一峰天资不错,从此焦一峰便进了探灵门,生活慢慢稳定下来。修仙人见两人可怜,又答应在这里建一幢简陋的茅屋,让邹依漓住进去,并提供了一些盘缠和粮食。从此,他们的未来才有着落了。
焦一峰每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发现他长得更结实,笑得也越多了。他到家的时候,通常是夜晚,于是他便会点一根油烛,坐在长板凳上,端一大碗酒,然后笑着叽里呱啦地不停地给邹依漓讲他遇到过的事,讲得累了,就喝一口酒,然后继续讲,最终喝得两颊通红,话也说得稀里糊涂,醉态酩酊地倒在桌子上。那时候,邹依漓不嫌他烦,也不会像平时一样说很多啰嗦话,只会静静地坐在月光下,听他讲,听他笑,听他在一醉方休后想起所遇到的不甘和已逝去的父母然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声音。她觉得这样就很好。相依为命,虽然孤单,但是至少有人陪伴。生活虽然简朴,却恬淡而美好。
在被贬后的那一月。焦一峰依然跟她讲,却三番五次提到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凉云盛。她看见他讲得眉飞色舞,凉云盛这个人在他的口中鲜活地呈现出来,同时把他也变得鲜活起来。她想,她有机会一定要见见那个人。
于是她心想事成,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她见到了他,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人。那人时常弯着一双眸子,对别人大方地笑。她盯着凉云盛的笑颜一下子出了神,仿佛又看见了儿时快乐的样子,她想,这就是那个人的魅力吧。于是,她便情不自禁地说道:“妹妹长得真漂亮。”
凉云盛一愣,然后又是一笑,他有礼地朝着邹依漓打招呼,然后把她拉到一旁,一脸委屈地对他说:“姐姐,你家焦一峰在探灵门的时候一直欺负我,妹妹可委屈了,你得好好管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