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娇花完本——by 宁容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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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望川姜氏为姜帝正统,重陵叶氏乃魔王后裔,两者又隐隐为各氏族之首。
然而氏族强盛至此,却未能一手遮天。
"帝王”之后,四君登顶。
四君殿一出,无人敢试其锋芒。
“元君,戮君,鬼君,隐君。”姜桓随意念出四君之名,合拢书卷,抛给李眠溪,“怎么,你说的那位‘道君’没有位列四君吗?”
“论年岁,论资历,清徽道君自然不比四君,不过他却是最特殊的‘第五君’。”
“第五君?”
“正是!”李眠溪抱着书,一脸憧憬,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道君并非氏族出身,四岁时亲人俱亡,小小年纪便徒步三天三夜,拜入华夏学宫。初时,师长们因他品貌出众、勤勉有加而格外喜欢他,却也一致认为他天资有限,连最简单的术法都学不会,为此遗憾许久。”
“学宫十六年,任外界如何叹息,道君只爱在书楼内,静静观书。”
直到第十七年,早已被封印的九重天阙与四无奇境突然发生剧烈震荡,引燃了“天境之战”的隐患,无数空间碎片像刀子一样滚落,破坏了数不清的屋舍,也收割了数不清的性命。
甚至连天都被砸出了一个窟窿。
四君殿联合氏族,翻阅古籍,炼出了一块“补天石”,却因缺少至关重要的一环而无力回天。
就在天塌地陷之时,华夏学宫书楼内骤然亮起一道璀璨光芒,直冲天际——竟有人道韵通神,碎裂神魂融入“补天石”中,补足了缺失的一块!
修道三千,神魂镇天。
“那人便是清徽道君了。”李眠溪道:“也是在那时,所有人才知道,并非道君天资有限,反而是太过惊才绝艳。无论他年岁如何修为如何,境界竟已堪比四君,以至学宫的师长们都看不透他了。”
这样下去,未尝不是另一个姜帝。
可惜那般辉煌无限的未来,他头也不回地舍弃了。
如流星划过天际,纵然闪耀诸天,也不过短短一瞬的绚烂,韶华未过,就陨落了。
元君赞他“赤子之心”,隐君只叹“慧极必伤”。
学子高呼,氏族争颂。
“第五君”之名,天下共举。
“……道君终究被众人合力救了回来,只是病得奄奄一息,连普通人都不如,却有万家万户奔走相告,自愿为他供长生位,日夜为他放祈安灯,只期盼着道君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呢!”
这世上多少天之骄子,或是因家世显赫为人艳羡,或是因天赋卓绝为人夸赞,或是因容色惊人名传天下……倘若失去这些外物,仍能被世人敬仰,那这个人无疑是真的值得。
“讲得不错,若你考试考这位清徽道君,想必是能得满分的,”姜桓微微颔首,道:“不过你能不能看着点前面的路,这是带路还是撞墙呢?”
话音刚落,李眠溪就“哎哟”一声,捂着脑袋直吸气:“姜学长,您应该早点说的……”
“嗯?”
“学长我错了,您往这边走。”
李眠溪小少年费解地抱头叹气,姜学长分明脾气很好又乐于助人,为什么自己一看他就犯怵呢?
穿过繁华街道,喧嚣声渐渐远去,抬头看去,遥遥可见一片成群的药庐隐在长桥对岸的青山绿水间,古朴雅致。
未走近,便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林家主修医道,他们家上上下下都是出了名的温柔和气,这五年来也是多亏了他们帮道君调养身体。”
正说着,迎面就走来了几个年轻人,俱是服饰一致的白衣木簪,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子,腰间悬着玉壶坠,清雅之极。
百家氏族如华夏学宫一般,皆有自己的标志,兰溪林氏便是以“玉壶”为象征,取自“悬壶济世”之意。
李眠溪整整衣衫,端正容色,执礼上前:“诸君安好。在下华夏学宫弟子李眠溪,与学长一道前来拜见清徽道君,请通传一声。”
那几个林氏子弟目光在他二人腰间玉符上一转,露出笑来,回礼道:“原来是两位学子,不用如此见外,请进。”
穿过长桥,漫过溪石,沿途瞧见不少药圃,不少林氏子弟跟老农似得挽着袖子,铲土浇水,脸上灰不溜秋的也不在意,种宝贝一样在那守着。
“少酌,药采回来了吗?”有人招招手,喊了一声。
林少酌笑着将竹篓递给其他人,叮嘱了几句,这才独自领着姜桓二人继续往前。
他生得俊雅可亲,看着只比李眠溪稍大几岁,却显得格外沉稳。
“咦,原来你就是林家少酌!听说你在外救了许多人,学长学姐们游历时亦受你恩惠良多,常在学宫夸赞你呢!”李眠溪十分惊喜道。
“行医救人,医者本分,”林少酌闻言一笑,温声道:“少酌只是秉承族训,当不得赞誉。”
转过弯,便见十里杏林,风拂叶摇,花落如雪,抬头时,厅堂近在眼前。
“咦,门怎么关着?”林少酌快走几步上前。
姜桓道:“等等。”
手刚伸出,忽有一股浓烈的阴冷气息穿过门缝,直冲门面而来,林少酌连忙后退,险险避开,却见阴气如影随形地追上来!
世人皆知,林氏一族是出了名的医者,最不擅长动武斗法。
李眠溪瞬间拔剑出鞘,挡在林少酌身前,一剑将之斩碎。
“少酌哥哥!”旁边有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边跑边急道:“先别进去,师兄师姐们在救人呢!”
“二小姐,”林少酌蹲下身子,揽住小姑娘往前倒的身子,免得她摔伤,“里面出什么事了?”
那小姑娘约莫七岁,扎着双丫髻,生得清秀可爱,正想说什么,瞥到林少酌额上有一块泥印,像是采药磕上的,便先拿出小帕子帮他擦了擦。
“是吴二公子,刚被人送过来的。送他过来的两位吴家哥哥说他本是来给道君哥哥送琴的,结果路上不知怎么中了邪,狂性大发,见人就砍……我刚看了一眼,怪吓人的。”
李眠溪问道:“大小姐呢?”
林冬灵道:“长姐不在,给道君哥哥煎药去了。”
这时,姜桓忽然看了一眼门内:“压不住了。”
“什么?”李眠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哐啷”一声,前方厅堂就那么炸开了。
“哇呀!”
“外面的躲开!”
四道人影倒飞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出一地尘土。
“林逍师兄,若瑶师姐!”
林少酌与林冬灵去扶人,李眠溪则是冲上去拦住了朝这边张牙舞爪扑来的少年。两名吴氏子弟伤得不轻,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急忙叫道:“别伤了我家二公子!”
姜桓见他们着橙黄衣袍,头戴金冠,扑面而来的华贵之气,腰间悬着的玉坠形似异兽,大抵便知晓了他们来历。
有钱有势,商南吴氏。曾有人评断“天下财力若有十分,商南尽占七分”,虽略为夸张,却也能从中窥见一二。
不过姜桓更感兴趣的是他们家的“御兽之道”,书上记载:天境之战中,商南遭祸,众人纷纷弃城逃亡,吴氏先辈死战不退,一人独守一城,时人皆不看好,谁知他御百兽而退万敌,一夕之间名动天下。
场中两个少年交锋,未过几招,李眠溪就落了下风。
姜桓:“哎,菜鸡互啄。”
他们二人一个剑术精妙却毫无经验,一个神志不清,出手毫无章法,完全看不出什么名堂跟底细来。
李眠溪:“姜,姜学长您别站着不动啊!我要不行了!”
“年纪轻轻说什么不行,”姜桓笑了笑,懒散地倚在一旁,道:“左三,退一,跳,左二,退三,回身往前,别退,用方才那招。”
李眠溪听他话,指哪打哪,竟越打越顺手,但来不及顺势镇压,阴气缠身的吴二公子突然爆发,强横地劲气扇得众人东倒西歪,只见他眼中泛起森蓝的幽光,仿佛野兽遇到合心猎物,飞快地冲了出去。
“那个方向……”
“糟糕!”林少酌护着林冬灵在地上滚了一圈,脑中灵光闪现,惊出一身冷汗:“他肯定是冲着道君去的!快拦住他!”
第3章 道君
不知是谁刚施术法,布了一场灵雨浇灌药田,经风吹满空山,落入杏林深处。
天光朦胧,落花微雨中,正有人持伞前行,步履轻盈缓慢,仿佛足踏虚空。一袭淡青透雪长衫,广袖上青莲纹如水波溢开,流动间,自有超凡脱俗之意。
青牛悠悠地跟在一旁,摇晃着犄角,尽显憨态。片刻,它耳朵动了动,像是听见什么动静,转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恰好喷在扑来的人影身上。
吴双涯:“……”
吴二公子僵了一瞬,眼中幽光莫名黯淡了些许。
与此同时,数道烈焰宛如离弦之箭般冲来,却是李眠溪一路飞奔,用起了半吊子术法,吴双涯高高跃起,在空中翻了一转,甩袖扇了回去。
阴风助涨,火势燎原。
两个吴氏子弟撑着伤势,好不容易追上来,正要喊“别伤我家二公子”,见此情形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哇啊啊,华夏学宫的不要乱打啊!”
林逍拉着林若瑶抱头乱窜,林冬灵捂着眼睛躲在林少酌怀里。
吴双涯俯冲而下,尖利的指甲狠狠抓去,然而这些林家人就没一个能打的。
李眠溪:“啊啊啊对不住!我一时情急……姜学长!救命啊!”
姜桓抬了抬手,无声化去风势,刀未出鞘,只借力腾空而上,随手一敲,便揍得吴双涯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林逍掐了个诀,边跑边崩溃道:“你这什么火?怎么灭不了?”
李眠溪道:“……是我家的朱明离焰!”
“朱明离焰!我的天哪,原来你是李家那个‘喷火娃’!”
火舌逼近,来不及废话,林逍推着林若瑶在地上滚了一圈,林冬灵害怕地叫起来,却见林少酌瞬间将她整个身子护在下方,遮住她的眼睛,“二小姐别怕。”
“少酌哥哥!”
稚嫩的尖叫声带着哭腔,还未酝酿就戛然而止。
透过指尖缝隙,林冬灵看到了撑开的青绢伞,好似碧空破云而来,湮灭了火光,有乌墨长发随风垂落,流连在莹白的腕上。
风静止,雨停歇,云驻足,水无声。
喧嚣过后,一时针落可闻。
青绢伞微微移开,露出来人清艳容色,周围分明烟尘杂乱,被他容光一照,竟仿佛身处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
而他眉目静远高彻,面容无悲无喜,恰如中天高悬之月,不似人间生灵。
连阅尽世间颜色,自诩“百毒不侵”的姜桓都失神片刻,叫吴双涯找到机会挣扎起来,紧接着又被一脚踩了回去。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收拾自己,起身的起身,整衣的整衣,各个端肃神色,末了,一齐恭恭敬敬地见礼:“道君。”
风越辞收伞,轻轻咳嗽了几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体是真不好,脸上白得毫无血色,被阳光一照,几近透明,美得不可方物。
“可曾受伤?”
“不曾。”
方才咋咋呼呼的皮猴子们跟换了芯子似的,红着脸轻声回话,一个赛一个的乖巧温驯世家风范,看得姜桓叹为观止。
吴从善瞄了眼被姜桓踩在脚下的吴双涯,表情一言难尽。
吴从英:“道君还记得我们吗?去年吴家有妖兽混入作乱,幸得道君相助,才无一人伤亡,可惜却令您那把‘浮光流梦琴’有损。大公子寻访天下名匠,已将之修缮如初,特命我们前来交还。”
说罢,吴从英双手捧着一把瑶琴奉上。
只见琴身流畅,较一般古琴更显玲珑之态,其弦晶莹剔透,仿若玄冰打造,清寒无匹,虽光华内敛,但谁都知晓这是世间难寻的珍宝。
“多谢。”风越辞接过琴,放在青牛背上,声音轻淡异常,几乎听不真切,“眠溪,赤符引朱明离焰,封双涯眉心,扶他起来。”
“是!”
李眠溪走到姜桓跟前,紧张道:“那个,姜学长,您抬抬脚?”
姜桓不置可否,往旁边挪了挪。
吴双涯没了压制,又要蹦起,却见李眠溪灵符引动火光,狠狠拍在了他眉心,立刻叫他动弹不得了。
李眠溪松了口气,正要去扶他,手上忽然又冒出几点火星,吓得他立即松手。两个吴氏子弟忙跑上去扶起吴双涯,唯恐李眠溪像先前那样控制不住朱明离焰,将他们二公子烧成筛子。
“听闻李三公子幼年贪玩,误引朱明离焰入体,险些丧命,却也因祸得福,将这至阳至烈的奇焰炼成了护体真火,只修为不够,纵火烧家,才被送往华夏学宫修习静火咒,”吴从善本就憋着火气,说话很不客气,“怎么学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李眠溪顿时涨红了脸。
林逍听不下去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讲话,李公子是因为谁才动用朱明离焰的?还不是你们家二公子惹的祸。”
吴从善道:“哪样讲话?我是实话实说!”
吴从英黑着脸斥道:“从善,不得无礼。”
林若瑶无奈道:“林逍,少说两句。”
李眠溪也不辩解,只道:“是我天资愚笨……”
风越辞低声咳嗽,众人一惊,齐齐噤声,眼观鼻鼻观心。
“怎么不吵了?”姜桓转过来,咬了一口不知从哪摘的果子,唯恐天下不乱道:“年轻人叽叽喳喳,听着多有活力,继续啊。”
风越辞闻言偏头,眉眼清透之极,静静看人时,直叫人自惭形秽,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
“……”姜桓呛了下:“这位道君,劳烦别这么看我。”
风越辞仿佛是才发现有这么个人,问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