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经年记事录完本——by 白鸟赴千川

真是天助我也，既然应霄不能看着自己，那行动起来更加方便了。也不知道合缘镇的那个画师，把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合缘镇。
夜深人静的合缘镇，只有偶尔的打更声响起。这时候，就需要一些声音来打破这片宁静了。
“啊——！！！”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死人了。”
“好像是刘屠夫的娘们死了，那打更的半夜听到有人惨叫就赶过去了。你猜，他看见了什么？”
“什么？”
“刘屠夫的婆娘倒在床上，肚子被剖开了，那床上全是血啊！”
“还有啊，旁边那男的啥也没穿，就一直在那叫，打更的就是顺着他的叫声找去的。”
“那男的好像就是刘屠夫婆娘的姘头吧，刘屠夫常年不在家，那婆娘也真不是个东西！”
“我看这对男女都不是好东西，活该！”
“就是，那臭婆娘死得好！”
“那也不能杀人啊……”
“这叫杀人？这叫为民除害！”
三言两语间，人群的风向就变了，个别反对的声音就这么被盖了过去，谁会在乎一两个不同的声音呢。
人群中的吕玉清听着那些令他满意的讨论，低下头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喜悦从他的嘴角溢开来。
吕玉清当然没有蠢到亲自动手去杀人，他当年离开拂雪观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出来。不过很多符咒的画法，咒语，早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包括一些……禁咒。
按照规定，这些禁咒深锁在地下的藏书室里，常年不见天日，除了保管的人可以偶尔进去清点查看，其余人一概不准入内。
而作为保管人的吕玉清，却起了邪念。
这次死的那个女人，就是吕玉清用禁咒所杀。对于延国那些被恶意篡改过的符咒，吕玉清是根本不屑一顾，那些符咒虽然阴邪强大，但对于自身的损害也是不可逆转的，他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既能杀人取血作画名扬天下，又不会被官府怀疑调查，还可以被他人尊称为“大侠”，一举三得的美事，万万没有不做的道理。
吕玉清回到家中，取出装血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在瓷盘里，趁着应莹还没回来，开始作画。想必明日去卖画，又是一堆人争先恐后地抢着要。

永宁殿。
“听说昨晚合缘镇上死了个女人，官府前去调查后还未给出结果，但私底下不少人说啊，那不是人做的，就连昨晚和死的女人睡一块的她那男姘头，都说根本没看到人影，就是突然间，那女人就没了气息，那男姘头掀开被子一看，就看到女人的肚子被剖开了。您说，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封霜雪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在给自己剥橘子的小雪，说道：“或许吧，要是没有鬼，还要那些道观寺庙做什么。”
“啊？那合缘镇死的那个女人是鬼做的，为什么啊？”
封霜雪接过小雪递过来的橘子，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都说了男姘头了，说明这是对奸夫□□，都不是说什么好人，你说为什么要杀那女的？”
“那照这么说，这鬼还是在做好事了，但它怎么只杀女的，留下了男的呢？”
“唔，谁知道呢，鬼怪杀人，哪里会管那么多。”
封霜雪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心里冷笑道：果然开始动手了。


第29章 名扬合缘
合缘镇。
“哎，小哥，你这画怎么卖啊？”
“闪开闪开，一边去，就你要买啊，给别人挪个地方。”
“嘿你这人，买得起么你！”
“这幅画，一百两，我要了！”
“我出二百两！”
“三百两！！”
“五百两！！”
这些来争抢画的人出的价格比吕玉清想的高多了，本来只想着先拿一幅出来试试，看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现在看来，家里留着的那些画，明天可以一块拿出来卖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小瓷瓶中的血并不够画那么多幅画，剩下的一点血早就凝固了，根本用不了。自己刚刚才有一点名气，要想维持，只能继续杀人。
吕玉清的内心其实偶尔还会有些动摇，自己一生不曾害过谁，结果一出手就是用禁咒杀人，是不是错了？但很快，另一个想法就会把他这一念头压下去。
自己杀的可都是些不忠之人，何错之有？连百姓都是在夸赞自己，说自己是大侠，为民除害！难道所有人都说错了？
“看样子，你的生意不错嘛。”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封霜雪。
“尚可，托您的主意。”
“不过我听说，传言都在讲这件事情是鬼怪所为，所以请教下，阁下用的是什么方法，使得百姓都误以为……”
吕玉清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确实不是人为。”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得意。
“嗯？”封霜雪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莫非这个人是用了延国流行的某种巫蛊术中的一类。
“在下曾是拂雪观大师兄，吕玉清，懂这些，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奇怪，堂堂拂雪观的道士，可以修炼这些歪门邪道？”
“这可不是歪门邪道，只不过是些禁术罢了，所有东西都有正反两面，我恰好用了下它的反面。”
封霜雪拍手赞扬他：“好一个借刀杀人。”
吕玉清朝她拱了拱手：“还是得靠您的提点。”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现在刚刚才有些名气，要是持续一段时间没有画出来，可难保证百姓都还记得你啊。”
“我心里有数。”
“果然是个可塑之才。”
无论多聪明的人，只要知道了他的欲望，再去掌握，就简单多了。
回到宫中的封霜雪倒在榻上，长叹道：“哎，为了这计划，我可是破费不少啊，要是失败了，老天爷你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封霜雪观察下来，发现吕玉清杀完人的第二天就会将用血作的画拿出来卖，如果血不够了，他还会继续杀人，那么接下来吕玉清卖的所有画都将是用人血画的。自己只要不断派人花银子去买，让吕玉清觉得自己真的出名就可以了。
吕玉清啊吕玉清，即使是拂雪观的大师兄又怎样。
谁让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欲望蒙了心遮了眼呢。

窥星楼。
封秋月眉头紧锁：“近来几个月，合缘镇死了好几个人了。”
“是么，我一向呆在这窥星楼里，不问世事。”释风月无聊地玩弄着封秋月的头发。
“可百姓间都在传言，那些事情非人所为，而是有鬼。连茶馆说书的都开始说这事了。”
释风月摸了摸他的脑袋：“秋月啊，茶馆说书的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
“那你和我说说，那说书人之前都说过些什么故事？”
“嗯……前些日子好像是在说，江湖第一杀手爱上了江湖有名的毒女“骨罗刹”。”
“你看看你看看，这能信吗，一听就是胡说八道的。”
“为什么是胡说八道，万一呢，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啊。”
原本躺着的释风月一骨碌从封秋月的腿上爬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劝解道：“据我所知，这江湖第一的杀手当初可是接了任务要追杀“骨罗刹”的，难道还因爱生恨了？”
封秋月若有所思：“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不是说自己不问世事吗？”
“这个……八卦还是要了解一下的嘛，啊哈哈哈。”
看释风月装模作样的缓解被自己戳穿的尴尬，封秋月无奈。
笑过之后，释风月又摆出了正经的样子：“不过你说，这事情会不会是大公主做的？毕竟之前她不是还让赌坊那老板剁了人家的手么。”
“不可能，”封秋月对此一口否决，“死人的时候，姐姐她一直都在宫中，未曾出去。而且当初赌坊一事，我们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你心软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并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秋月啊，”释风月一把捧住他的脸，语重心长道，“人都是会变的啊！你敢保证她一辈子都是你的好姐姐？”
“我知道，可是……”
“哎算了算了，别可是了，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好歹是朝夕相处的人。就像要是我突然变坏了，你肯定也不相信。”
“你不会的。”封秋月目光灼灼看着他。
“你又知道了。”释风月不知为何被他盯着，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松开了捧着封秋月的手，装模作样看向了窥星楼外的风景。
接下来的一年里，合缘镇不断有女子被杀害，且都是不忠、与人有染的女子。
官府虽然起疑，却根本无从下手，没有证据，看不到凶手，难道这些注定是要成为一宗宗悬案？
至今为止，合缘镇已经死了十一名女子。
然而百姓们却将此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话。刀没有砍在自己身上，死的不是身边的人，死的再多又如何？
这其中，还有不少叫好的。
“死了十一个□□，岂不是件美事？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王兄说的是！”
合缘镇好像依旧是如此平和美好。
“这一年来，居然只死了十一个人，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封霜雪在这之后又去找过一次吕玉清，此时的吕玉清，早已是名扬合缘镇的画师。
“我这个人，从来都是知足常乐，现在既有银子又有名，还时不时被人尊称一声大侠，虽是无名之侠，但也足矣。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名声只在合缘镇，而不在天下吧。”吕玉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为封霜雪倒茶。
“总有一天，你会名扬天下的。”
“借公主殿下吉言。”
“好了，茶就不喝了，我该走了。”
“我送您。”
封霜雪拦住他：“不必了，你好好把茶杯收拾下吧，免得被你夫人看见了，以为你在会哪家的姑娘。”
吕玉清听了也不恼，淡然道：“不必担心，她根本不认识公主殿下您，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听闻我大名前来求画的人罢了。”
“如此便好，我也不想被人认识，告辞。”
吕玉清冲她的背影拱手：“恭送公主殿下。”
吕玉清，你一定想不到，你所有的画，都是我派人去买的，你杀人的第二天一定会卖画，这个规律我早就摸清楚了。
可惜，之后再也不会有人去买你的画了，你这些破画，留着自己观赏去吧。

永宁殿。
封霜雪照着之前应霄找来的画有“极恶引煞符”的纸仔细描摹着。
小雪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想问什么，却又怕打扰到封霜雪。
封霜雪好像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画了几次都没画好，不甚满意。她气急地一把将画坏的纸通通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又觉得不解气，再捡回来撕成了碎片。
“公主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封霜雪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有些颤抖地说道：“小雪，前几日，父皇找我了…..”


第30章 极恶引煞符
“霜雪，这一年又要过去了，你也快二十二了。”
“父皇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虽然你当初无意于延国的太子，可现在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父皇，我暂时无心于儿女情长。”
“那你难道心系朝廷？”
封霜雪心里一惊，计划被发现了！？
封义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小反应，继续说道：“其实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志向，是做一代君王，我也相信，你若不是女子，必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可你是公主，注定无法做皇帝。霜雪，很多位置有些人注定是一辈子也坐不上的。不是因为他不配，而是因为他不适合。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对母后，对我，甚至对秋月都有诸多不满，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父皇的一片苦心。若是他日寻得如意郎君，即使他不是什么太子王爷，父皇也会为你高兴。”
封霜雪的眼睛里渐渐失去了光彩，她微微低下头，良久，才小声地应了句：“是。”
其实自己从来都未曾想过做什么皇帝，年少时，意气风发，向往成为父皇那样的人，童言稚语未曾当真也罢，男尊女卑也罢，或许在他人看来算不得什么，但这些都一步一步，慢慢的逼得封霜雪的心变得冰冷，逐步陷入黑暗。
封霜雪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是差双亲的一个肯定，可自己想做的却永远都在被否定，皆因自己是女儿身。不被承认的理由永远只有一个：你是公主，你是女子。
曾经为此感到难过、委屈，现在心里却只有恨意了。
“小雪，你说，是不是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由男人来决定，身为女子，永远也无法主持大局。”
“公主殿下，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在小雪眼里，您一直很优秀啊！”小雪从小陪伴封霜雪长大，别人怎样她不关心，但看到封霜雪难过，自己也免不了心中忧伤。
“那为什么，父皇和母后永远在否定我？”
“这……小雪也无能为力。可公主殿下不能因为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否定自己啊。”
“我知道。”封霜雪当然知道，人活在世上，并不是为了他人的评价而活，可当对方是自己的至亲至爱的时候，忽视这些评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小雪，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论公主殿下说什么、做什么，小雪永远都站在您这一边。”
“好。以后，不论我做什么事，你都要切记保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应霄也不可以！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