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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心人——by浮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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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你个臭婊|子!”莱蒙的怒吼在空中炸开,他狂怒地将斫骨刀拔起,双目血红地朝菲琳砍去——
  铿锵一声尖响!凛冽的银光在他们之间爆裂开来,菲琳手持一柄砍柴的利斧,抵着莱蒙的刀刃,目光比斧刃尽头的寒光还要锋锐。
  莱蒙猛地瞪大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甚至打了个酒嗝。菲琳盯着莱蒙布满血丝的双眼,冷笑道,“臭流氓,清醒了?”
  莱蒙一张脸变出了好几种颜色,嘶声道,“你他妈……”
  “我管你是罗的什么人。”菲琳同样睁大眼睛盯他道,“听着,他不反抗你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不想打。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自己是只井底的青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真以为头顶看到的就是全世界……”
  “呜呕——!”
  菲琳话音未落,莱蒙面色青紫地抽搐几下,猛地将酒液吐到了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吧……
  觉得莱蒙混账的小天使,请翻到文题默念三声 _(:」∠)_
  觉得罗圣父过头的小天使。还请想一想,对一个三观还算正常且有忏悔之心的人,被另一人逼着杀人会有什么反应,罗同样有痛苦纠结的权利_(:」∠)_
  过渡章结束,下章小队就进皇宫了,回到主线=v=


第39章 天谴
  宿醉的感觉糟糕透了。我醒过来,身下是柔软的床褥,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就像床侧乞乞柯夫的脸。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四肢,感到头颅里似灌满了热铅,胃部绞痛阵阵,像被人扯出来揍了几拳。我撑身坐起,蹙眉问,“发生了什么?”
  “幸亏你的头发还没染成金色,否则整个下城都要知道他们的国王是个午夜撒酒疯的流氓了。”
  我抬高音量道,“我做什么了?!”
  “你自己去问那个小亡灵吧。撒旦啊,有时候我都感激他是这么个黏糊糊的软柿子,否则你俩迟早完蛋。”他呼了口烟,给我递了碗马尿似的羹汤,“喏,醒酒用的。”
  我拧着脸喝完了乞乞柯夫专门炮制的醒酒汤,头脑倒是清醒了,胃差点没恶心得翻个个儿。我系着腰带,依稀记得昨晚我带罗去了人蝠长城。他在谈话中又犯病似的浑身抽搐,我看他似乎要窒息,便凑近吻了他。
  之后的记忆仿佛被一只手抹去了。真他妈糟,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我都记不清了。酒精会麻痹人的大脑和意志,比毒辣的皮鞭还要立竿见影,其他人或许可以肆无忌惮地寻欢作乐,但我是个自己跳进弑君者陷阱的猎物,比谁都需要保持警觉。
  不过,既然昨晚跟在我身边的是罗,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推开门,迎着黎明初露的第一缕曙光,见波波鲁那个疯修士站在院子里,义正言辞地说着什么疯规傻律。他的脑袋上长出了黑油油的头发,修士袍系得一丝不苟,左手持《天经》,右手持十字架,五官端正严肃,倒有几分样子。罗规规矩矩地端坐在一旁,像个耐心求教的学生,一边追随着波波鲁夸张的肢体动作,一边点头思索。
  罗道,“波波鲁,你……你的一些话,对修士来说,的确很特别。我小时候也听过一些神父的箴言,但他们都……呃……”
  波波鲁,“你说的没错,罗兄弟!因为这个,我已经被我的修道院赶出来啦!”
  罗惊道,“真的吗?!”
  波波鲁点头道,“是的。在修道院里,他们就视我为‘异类’。他们称我的言论有异端的征兆,勒令我闭门思过,直到对主的领悟与其他修士达成一致才行。我所有的思悟在我的老师眼里都是一堆垃圾,跟我同时进修道院的伙伴很多都成为教士啦,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我的老师说,我必须写出一篇与教义相近的谮录,才能顺利晋升——我拒绝了。那是对主的亵渎,真正的‘主’不会狭隘地听取片面之言,只有魔鬼才喜欢对人们的嘴巴施以枷锁。”
  罗认真地说,“你的思悟是否为真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勇敢而诚挚的修士,波波鲁。”
  波波鲁激动得手舞足蹈,就像寂寞的病患在窗边看到了一只漂亮的小蝴蝶。“谢谢你的认可,罗兄弟!虽然你是个亡灵,但你似乎并不像古籍描述得那么可憎哩,我也该改变先前对‘亡灵’的古板印象了。”
  这俩小东西的对话听得我差点发笑,“罗!”
  他在我唤他时瑟缩了一下,转而乖顺地望向我,被我抱到膝盖上。哦,管它昨晚我做了什么,我觉得已经没必要知道了。
  波波鲁惊喜地叫道,“早安,王子殿下,没想到您已经这么大了!”
  我瞪他一眼,“你他妈疯病又犯了?”
  “您不记得我了?!”他一惊一乍地凑到我眼前,掏出一枚金章,“我曾是教会的一员!如果您是莱蒙小王子,那我参加过您的受洗仪式,那时我应该……应该不到十岁……”
  “哦,我知道了。”我把他那张贴近的大脸推开,“据我所知,教会已经向新国投诚了,看来你们的主还比不上铜臭哩。要是不想让我把你那蛋壳脑袋打碎,就别瞎嚷嚷,老实跟我走。”
  ****
  我和那三个残废打好招呼,雇了几辆马车,准备前往王城。芭芭拉那边我给她留了足够的食物和钱币,并打算回去后派人修缮一下那个小救济院。
  临走前一个黑衣服的女人来找罗,两人靠在角落低声交谈半天,直到我不耐烦地放了只拔掉毛的鸡过去闹场,他们才分开。听说罗待在下城时一直住在这女人家里,还说这女人是他童年的玩伴。妈的,罗看起来像个天真烂漫的傻子,谁想到招蜂引蝶的本事一等一。
  那个单眼皮的短发女人阴森地盯着我,神情很像一些穷凶极恶的囚犯。要不是身形还算纤细,说那是个男人我都信。
  我的登基日定在十天后,祭祀的高台已经竣工,森严的木架搭着冷光熠熠的金属架,外面包了一层厚实的瓦楞纸,涂上石膏色的油漆,就当作是大理石板砌成的台阶。法洛斯费了不少心思,经常到场地监工,防止劳工们偷奸耍滑。高台建造得结实又牢固,我完全不必担心会一脚踏空摔个马趴。
  因为没有金线滚边的红地毯,所以宫廷聘请了民间的画师,在方砖铺就的地面绘上鲜艳明亮的红色,金色的涂料交织其中,就像由天边星辰连成的粲然溪流。鉴于兀鹫城长年冰封,陪衬红毯的鲜花也被替代成装填过鲸油的花蜡。
  若是格森还在,看到隆重庄肃的登基庆典被设计成这样,一定会嫌弃得睡不着觉。但我不介意,仪式而已,形式其次,它背后的意义才重要。
  临近庆典的倒数第五日,国库的存粮被拿出一部分,分给全城的民众。那是最热闹的一天,所有旧国的子民都知道他们将有一位仁慈慷慨的国王登基。为新王歌唱祈祷的颂歌彻夜不绝,游|行欢庆的队伍高举火炬,于沉夜划开一线白昼。我坐在宽阔的落地窗边,披着国王才配穿戴的红色绒裘,头戴金冠,凝视着漆黑夜色的燎原焰流,分离再交汇,呈现出万疆帝国旗帜的图腾。由火焰勾勒出的光明轮廓,如镶嵌在黑岩表面的熔痕,在魂烬之巅,恶龙爪下,将我的胸膛烧为灰烬。
  我拨弄了一下胸前精致的金系扣,望向床边的罗。他安静地坐在天鹅绒床上阅读,鲜红的帷幔垂在他瘦削的脊背后,眼洞深处窜动着幽幽光焰,连烛光都不必浪费。为了让他在宫中不至于无聊,我派人搜遍了整个兀鹫城的爱情小说,堆在我寝宫的书柜上,随他看个痛快。
  就这样,我迎来了属于我的登基日。
  ****
  老实说,很糟糕。
  原本在临近庆典的倒数第三日,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天空阴沉得像被注满了灰蓝色的铅水,云朵硬得仿佛冻裂的干泥板。我骑马在登基高台附近逡巡,烦躁地盯着见鬼的苍穹,罗跟在我身侧,在我几次想找守卫撒气时忙不迭把我拉走。
  乞乞柯夫观测了一下天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难以入睡,便一连几日待在宫中的图书室里,翻阅账书和法典。埃利森那个贼老头动作麻利,在我给他使绊子后没几天便填齐了账录,搜刮了一堆不知从哪儿来的开销充数。
  我合上厚厚的账书,嘭咚压飞的纤尘都能给我的脸覆层膜了。罗为我添了一杯热茶,我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抽出法典,在牛皮封面上看到了一个烫金的名字。
  纽金特·布莱克。
  等到了不必靠法典熬时间的日子,阴郁可恶的天气依旧没有改善。庆典日一早,法洛斯就召集军队,准备绕城巡视。他穿着那副从刺青城堡找到的,只属于银麟骑士的铠甲,金棕色的头发扎在脑后,手持圣剑‘基督之血’,看上去炯炯有神,凛凛生威。我坐在鎏金马车里,手扶着窗框,温文尔雅地朝我的民众挥手,看他们一张张憔悴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欢笑。
  我忽然便感到了头顶皇冠的重量,它用它的方式禁锢、压抑着我愤怒的发顶,时刻提醒着我该有的行知。
  红发已消失在我的头顶。我从镜子里看到的只有一个眼眸冷厉的金发男孩。宫廷的染发剂相当不错,虚假的金色几乎将原本的红色全数掩盖。我抚摸着我的发丝,像抚摸着另一个人的血脉,唇角咧了半天,最终只能逸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
  我手持国王的权杖,踏上了高台。
  上午的庆典游|行还算顺利,然而一到中午,天空忽然飘起雪花,继而成为鹅毛大雪,虽没有刺骨的寒风助阵,但也冷寂凄然。绵白的雪花很快缀满我的头发和绒裘,覆盖了绘出的红毯,覆盖了大地的所有声音,零星粘在万疆帝国的沉默的旗帜上。
  乐队在我身后奏起颂乐,并非欢快浩荡的旋律,而是一种沉郁的肃穆,和沉晦的苍穹相得益彰,倒像是丧礼进行曲。我抬头凝望霜冻般的灰蓝色天空,想着,说是“丧礼”也不为过。万疆帝国无辜惨死的子民被悬挂于长城,随凛冽的寒风凄怆飘动。万疆帝国的历任国王都在晴空灿烂时,于盛大壮观的布置排场中登基,唯有我头顶阴空,脚踏硬泥,在一堆玩笑似的湿芯花蜡间,等候着命运神秘莫测的审判。
  艾略特和他的爪牙恐怕正不知在哪里看着我,看我头戴皇冠,一步步走到北境雪城的巅峰。然后伸出蓄谋已久的巨手,贴近我的脊背,准备将其一掌打落。
  而我不能倒下,即使攀在深渊之上,命悬一线,用最丑陋的姿势,我也要捉到那一线崛起的希望。只因我身后就是凝注着我的上万子民,他们枯瘦的身躯还残存着饥寒交迫的疴疾。
  只因我身前就是如丛的寒刀,想要开辟出一条新的康庄大道,首先就要被那些嗜血的刀锋穿胸而过,淌下殷殷鲜血,焚烧一切。
  我再无退路,也不需退路。
  “愿万疆帝国永世长存!”
  银麟骑士举起圣剑,长啸一声。冬霆军团洪钟般的喊声震天撼地,音浪从披坚执锐的士兵开始,逐次传至熙攘拥挤的民众头顶。
  很快,我的背后就被一片高呼长存的声之海洋淹没。我站在高台上,在转身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一帧帧地缓慢回放——
  ****
  “让火焚尽你们卑若蝼蚁的身躯吧!诸神已死,恶魔永生!”
  红发的男人站在怒海的悬崖边,迎风而立,穿着跟我一样的袍裘,皇冠和权杖在狰狞的笑容下熠熠闪光。他睁着血红的双眼,双臂高举,打了个悠长的唿哨,凶猛的食人雕自远处飞来,啄食被绑于十字架上哀嚎的人民。
  男人的长发就如一面猎猎飘荡的旗帜,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烈怒意,浸染天地。我看到他残忍地肢解民众的肉体,将其抛于悬崖之下,深海之中,看血色在海面漾出一圈圈豔丽的花纹。他手下的士兵身穿漆黑钢甲,头盔上镶着两只牛角和一枚红宝石,正举着钢斧,劈砍悬崖上的高大神像。
  轰隆一声,神像的基底被彻底摧毁,全数塌在汹涌的浪涛中。男人转动着血红的眼珠,嘴角绽开一抹含血的狞笑。
  他与我四目相对的一瞬,画面一转,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我看到他穿着酒红色的真丝睡袍,舒展着虎豹般慵懒的健美身躯,与十几个女人在酒池旁寻欢作乐。金灿灿的酒液被搅动得浑浊不堪,填满了女人白腻的断肢。而红发的男人醉醺醺地凑唇过去,陶醉地啜饮被鲜血染红的美酒。
  我注视着他,注视着一幕幕淫|乱颓靡的画面,不知是双眼所见还是灵魂所见,见到了那个与刺青城堡中一模一样的红发男人——本该存于未来的莱蒙·骨刺。
  “所有人,都他妈该死!都给我死!”
  我看到他在宫殿里发疯般狂吼狂叫,抓过妻妾手里的婴孩,在女人惨厉的尖叫声中,将他的亲生骨肉狠狠掷到了地上!
  “等所有人都死光了——”他趴在满地狼藉里,攥满碎片的双手血肉模糊,歇斯底里地恸哭咆哮,“那他肯定也死了!该死,该死,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在我刀下,死在我的手心——!”
  我视野一昏,意识朦胧的最后,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吼声。
  “艾略特!!”
  噼啪!幻境破碎,红发的男人如幻影般消散不见。我步履摇晃,天边骤然传来一道霹雳,劈开云层,朝我直直击来!
  与此同时,宛如巨怪呼啸的狂风席卷而起,将雪花卷成一只只狂躁的飓风。民众的惊叫声微弱地夹杂在肆虐的风雪中,旗杆的断裂声仿若骨节碎折,骏马惊慌,高台崩塌。我感到脚下犹如火山喷发般的震颤,权杖和皇冠坠落跌飞,而头顶那道银白色的闪电则在所有人捂住双目抵挡风雪时,如一支夺命的冷箭,坠向我的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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