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游戏生存指南——by雀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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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汀特别特别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现在对我是——系统002!”
程月疏和宋凉敷衍的鼓起了掌。
新晋系统002非常不满意他们的反应,但是无可奈何,对面这俩显然是一伙的,从管理系统降级成为辅助系统的002根本就拿他们毫无办法。
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一个人像一个千瓦电灯泡一样孤单的闪烁着。
“哼,不跟你们多说了,现在乖乖躺回隔离仓,我要开始启动传送功能了!”江汀颐指气使,小手一挥拍了拍隔离仓的罩子盯着宋凉示意他快点躺进去。
宋凉将信将疑的躺进去,“你能行吗?”
江汀:“你啥意思啊,好歹我现在也是个正牌系统行不行?徐光还是我送出去的呢。”
“……哦。”宋凉躺在隔离仓中窄小的病床上,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自己也成了一个患者,盖子缓缓在他头顶合上,他下意识的往外面看过去,江汀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奇怪,她一直是嘻嘻哈哈的笑着,做什么都很乐观,就连死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不管当指南当bug还是系统都玩得很开心,可现在她没有在笑着了,她眼底有一些看不太分明的情绪的在不断翻涌着。
隔离仓完全封闭之前他听见江汀说:“对不起宋小凉,我得先送你出去了。”
意识从白塔中抽离的感觉可不好受,黑暗一点一点蚕食着眼前的画面,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头脑中流窜的电流,痛感被麻痹感所取代,思维逐渐放缓,他开始感觉到眼皮沉重起来。意识完全消失的前一秒,他好像听见程月疏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出去之后别担心,我会一直等着你。”
妈的,最后的时候他在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串通好了要把自己骗出去。
隔离仓再次打开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什么时候猜到你可能出不去了的?”江汀抱着手臂,目光没有放在程月疏身上。
程月疏想了想,“在你说我待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的是白塔最原始的虚无的时候。”
“这么早?”江汀有点诧异。
“因为那跟我现在已有的记忆里有冲突,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我待得地方是我自己的房间,那里确实很黑,什么都没有,但那不是白塔的虚无,是我自己的虚无。”程月疏道,他笑了笑,“所以我想现在第一层应该已经没有了,或者说除了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之外其他所有的楼层都已经没有了,那到确实是白塔最原始的样子了。”
江汀泄气一般的趴倒在隔离仓的壳上哼唧,“都怪我害了你,我也是没想到他们把个系统做的漏洞百出,自毁程序倒是算计的精确,把你们带到这块安全区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说实话我刚刚还真的害怕你会跟宋小凉说。”
“不怪你,系统就算没有销毁也不可能会帮我们,反倒追杀我们还有几分可能。再说了,你会因为那场实验事故而去怨恨本应该代替你的宋凉吗?”程月疏总觉得,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可却总能在对方身上看到一些极为熟悉的影子,在白塔中相互陪伴的时光想在想来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反倒还挺美好的。
“嘁,烂好人!”江汀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早该猜到的,他不会告诉宋凉是因为不想让他也被困在这里,他不会怨恨自己是……他当然不会怨恨自己,因为他从始终都是这样的人,自己本来就知道。
就连遭受了那样可怕的刺激和莫名的责难,他所怨恨的,也始终只有自己。
“而且我相信他会找到我的。”程月疏撑着窗框注视着外面的混沌,那样浓郁的黑盯得久了,居然能从中看出云块一样一团一团的絮状物。
“你说得对,宋小凉肯定不会放弃的。不过在他重新找到你之前我得帮你再搭建一个新的楼层。”江汀说干就干,撸起袖子来就要往实验室里面跑。
“等等!”程月疏揪着她跑动时被风带起来的空荡荡的制服袖子把她拉了回来,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看起来很眼熟的纸在她面前摇了摇道:“不用麻烦了,我身上还有另一把‘钥匙’啊。”
纸片展开,上面是宋凉某个傍晚坐在教室一角貌似无意间在纸上留下的被框进窗中的夕阳。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
☆、ACT71.安全区
周围当真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程月疏坐在两面墙壁组成的一个角里,这里没有声音,他不管睁不睁开眼都是一样的。他曾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陪伴着他的只有永恒的沉默和黑暗,但这一次他已经不想再忍受了。
手指敲击在身下的地面,木质的地板法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即使置身于黑暗中,他也毫无阻碍的绕过那些看不见的障碍物,啪的一声按动了手指碰触到的一个小小的开关。
灯先是闪了闪,然后光就倏然间盈满了整间屋子,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了,屋子里的陈设和家具都简单的不带一丝装饰,窗台上放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水已经完全干掉了,凋零的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枝干还插在里头,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程月疏之前坐的位置,正好能把这扇漆黑的窗户纳入眼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白塔搭建成这个最不想要的再回来的地方,而且搭建成了之后他也从来没有打开过灯,好像只要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就不存在似的,就更别说推开门走到外面去了。
他甚至不确定外面是不是有东西。
手在门把上放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按了下去。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记忆里的女人一向很擅长这个,她把收拾屋子当做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好像只要外面的人会到家里来看见整洁舒适的家,疲惫的心情就会放松下来。
一切悲剧的源头应该开始于那个阴雨天的葬礼,程月疏站在墓园外,看着前来吊唁的人站在墓碑前哭哭啼啼一会儿,离开的时候脸上得体的妆容半点都没花。他被人牵着,头顶上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男人沉默的抽完了一支烟,电话里还在一刻不停的说着一些程月疏当时还很难听懂的话,他把烟踩在脚底熄灭了,有些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母亲的死意味着什么他当时还不是很清楚,好像只是家里少了一个人吃饭,他那时候也并不知道母亲是为了去接他放学回家才会出了车祸,也不知道那时候母亲本来想要告诉他或许他将要有一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他只知道自那之后,一贯温和的父亲突然变得易怒,两人之间也总是沉默居多。他们像是变成了两条平行线,即使身处于同一屋檐下,也永远隔着一扇房门。
但程月疏依然不觉得很难过,他觉得父亲可能只是太忙了,而他也应该长大,学着独立起来。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他十七岁那年,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程月疏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没有带伞,因为他也一直都拒绝家里的司机接送,所以这一天司机当然也没有来,他冒着雨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把湿衣服换下来就倒在了客厅里,他烧了一整天,第二天父亲打开大门从玄关走进来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意识完全不清醒了。
也就是在那之后,家里很快多了一个女人。
她是温婉大方的,她活得小心翼翼,对父亲总带着讨好和殷切的关切,也从不敢疏忽对他的照顾。在那些年里,她完全填补了母亲的空缺。
他们一直没有一个孩子,程月疏看的出来其实她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那是女人第一次和父亲争吵,那个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女人跪坐在地板上对着父亲爆发出嘶哑的叫喊,他想去安慰一下女人,地板上多冷啊,要快点站起来才行。
但程月疏对上女人阴冷目光的那一刻,他突然不敢再向前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含着恨意的目光,一直以来都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好像突然被拉进了冰冷的地窖中。
女人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程月疏的生活完全变了。
起初只是听见附近的人闲谈时总是提起他的名字,他们总是刻意躲避着他的目光,但却从不压抑自己的声音。程月疏不明白之前还笑着跟他打招呼的邻居们怎么突然就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后来这种情况蔓延到了学校,他在读的大学就在本市,走在校园里也时常见到同个圈子里的人,可后来他发现,这些人也慢慢从他身边疏远了。
女人变得有些奇怪,父亲在家的时候还好些,但更多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女人就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也总是冷漠的。
他最常听见的一句就是“都怪你”,他想,确实是怪自己,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确实是怪自己。
后来女人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对他温言软语。程月疏也是在一次难得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还是怀孕了。跟他一起听到这个消息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整宿整宿的抽着烟,以至于程月疏对这种味道产生了极强的厌恶。
但女人还是很高兴,那时候正值冬天,她盖着柔软的毛毯认真的织着围巾,手边放着已经织好的小小的一条,那是为他和尚未出生的宝宝准备的。
程月疏看着女人温和的眉眼,这样的她更像一个母亲了,她充满期待的等着肚子里的孩子降生,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继续下去也挺好的,如果女人没有在心血来潮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女人的照片。
如果她不是固执的要去追寻那个女人死亡的真相。
她神经质的用语言把恐惧和怨恨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在程月疏身上,她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了,她看着程月疏的时候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害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女人开始毫无预兆的摔砸某些东西,特别是在程月疏稍微靠近她一点的时候。出于对两人的保护,父亲把女人锁在了卧室里。卧室里的边边角角都被程月疏一点点用柔软的海绵包裹了起来,玻璃制品和锋利的物件都被细心的收走,他每天按时给女人送来食物,尽管每次女人都会用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他,好像他送来的不是美味的食物,而是害人的毒药。
“你怎么不去死呢。”
“你还想害死谁?”
“都是你的错!”
他每天都要听到这样的话,时间久到,他渐渐地都要相信事实就是像女人说的那样,都是他的错。
甚至有一天夜里,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女人站在他的床边双手用力的掐着他的脖子,他被窒息感从梦中逼醒,看见女人哭着问他,“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害死你妈妈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还想害死谁?”
她又说,“你怎么不去死呀?”
程月疏脑子里的那根一直被刺激着的弦终于崩断,他用力的推开女人,空气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他看见女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瘫坐在地上,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绝望和疯狂蔓延到脸上。
之后女人被送进了医院,医生对父亲说,以她这样的精神状态,其实最好还是别要这个孩子了。
父亲站在程月疏身后,他没有看见父亲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他只是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着女人恬静的睡颜。
孩子最终还是没有被留下,女人在医院里静养了三个月。这期间程月疏曾经隔着一条小路远远的看过她在花园里散步的样子,她看起来很健康,跟身边的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也是带着笑的。
她痊愈了。
出院那天父亲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家,程月疏和司机去接她,女人路上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直到路过一家大型商场,她突然说想要买几件新衣服。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女人这几个月来瘦了很多,也是时候去买一些合身的衣服。怕她一个人危险,程月疏陪着她一直走到顶楼。
天台的风很大,女人却一定坚持要去看看。她背对着程月疏,过分单薄的身形简直就要被风吹散了。
“妈妈?”程月疏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她眼睛里充斥着细微的血丝,一看就知道是彻夜未眠,“谁是你妈妈!你妈妈被你害死了!她的孩子也被你害死了!所以你现在要来害我的孩子了是吗!”
“……怪你,都怪你!是你杀了他!”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吧!我们都去死,我们都去陪他!”
其实完全是可以挣脱开的,但程月疏没有,他任凭女人死死拽着他从顶楼跳了下来,甚至听得见路人的惊呼。
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失望终于汇集成绝望击垮了他,那就这样吧,这次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痛其实也就只一瞬间,他立刻就失去了意识,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父亲说好了过两天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会回来。
可惜他等不到了吧。
是多少岁来着……24,还有两天他就24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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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24岁生日快乐。”
程月疏想起宋凉曾经说过的话无声的笑了笑。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空无一人的屋子锁在身后,然后把手里的那张简陋到可以说是破烂的画压在了书桌的玻璃板底下。
“祝我24岁生日快乐。”
他说。
“恭喜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