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师弟一战成名——by黑夜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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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先别睡,喝口水……”
“师兄你一定要坚持住,等到大师回来就好了!”
“……没错,大师兄马上就能带着大师回来了……”
寒昭心中不祥的预感应证了,不由得皱了皱眉。智心在他身边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冷静而虚弱的声音响起:“智心?”
寒昭听出是平心的声音。
智心轻声说;“是我,师兄,我回来了。”
寒昭听见那道声音下令开门。这道简陋的木门就嘎吱一声缓缓开了。寒昭站在外边,看里面众人的脸慢慢露出来,微弱的光下,他们的五官被渡上一层前所未有的憔悴。
寒昭上前一步,迎着他们掺杂着惊喜和不明情绪的目光道:“我把师叔带回来了。”
“大师兄!”
“师兄你看,大师兄回来了……还有大师!”
“太好了……”
寒昭目光移向在角落的小床上躺着的平心,被他的憔悴不堪吓了一跳,走了过去,“发生了什么?宴白流呢?”
平心额上被钉入一根断了的的箭矢,伤口已经溃烂化脓,惨不忍睹。他脸上也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寒昭手触到他的手臂上,甚至不敢撩开他的衣服看伤势——尤其那支箭,不知道插了有多深。现在连一个功力深厚的医师都没有,这群急切而无能为力的僧人连动都不敢动他。
寒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好歹能肯定没有伤到要害,不然平心也无法表现得这样正常。
几个年纪小的僧人哑着嗓子说:“师兄已经十余日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
寒昭一愣,道:“十余日?”
智心说:“大师兄,你下佛海已经十五日了,音讯全无……”
寒昭看着虚弱无力的平心,轻声问:“平心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储备有粮食吗。”
“那天外敌来侵,几个长老去迎战,奈何对手人多势众,长老们眼瞧着就要落败。我们去帮忙,师兄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师兄已经吃不下饭了,吃一点吐一点,就在受伤以后。”
平心只是个凡人,抵抗力比起仙修要糟糕很多。寒昭看了看嘴唇起皮双眼涣散的平心,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看得出来:平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一刻让人难以忍耐的寂静之后,平心咳了咳,气若游丝地说:“当时的情况,是应该让大师兄知道了。”
“什么?”
平心道:“宴师兄之所以不在,正因为是他带人追上寒山寺,也是他,把我们逼下了这晦暗无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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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是反季之地,那处的冰天雪地,在别处就是盛夏艳阳天。宴白流被人拿刀尖顶着后腰,不慌不忙地走在路上,时不时瞅一眼路边上的小摊贩,挑挑拣拣,看上去竟真的像个顾客似的。
摊贩犹豫地看了一眼他身后黑布遮脸凶神恶煞的男人,只觉得这炎夏天气二人靠的这样近着实奇怪。他又看着旁人避之不及的样子,心中一阵恼,好不容易挤出点笑来:“客、客官要看点什么?”
宴白流手指从他红布上摆着的东西上轻轻拂过,目光专注地一一挑选,也不在意腰间越发有威胁之势的刀尖逼近,目光缓缓移向一边的锦囊,点了点问他:“这是香囊吗?还是什么?”
小贩撩起衣角擦了擦额上的汗,道:“这里面装的是是平安符,还有香灰和艾草……是小的正儿八经跪在佛祖跟前许了愿求得的。”
宴白流若有所思,手指在光滑的红缎面上摩挲几下,然后把这个锦囊提了起来,笑着问他:“你觉得这东西会有用吗?”
小贩道:“这……总之,信则有不信则无吧?客官你要是无意买,也可以去旁的店面看看嘛,何须在这挡了小的生意……”
宴白流一抬头,就见他额角大汗淋漓,目光游弋,一副急切希望他快点走的样子。他不由得一笑,道:“也对,信则有,不信则无……也好,那我要了。”
小贩连连点头,宴白流于是捅了一把身后的黑衣壮汉:“给钱。”
壮汉沉默片刻,“……你说什么?”
宴白流眼微垂,唇角一勾,笑意半是挑衅半是悠然道:“把我绑过来,这穿山越岭的受苦受累的,我这小身板早吃不消了——求个平安符而已,你莫非还要我自己给钱?你自己说说说得过去吗?”
壮汉:“……”
若不是宴白流一路走一路耽误,非要这里瞧那里看的,他们怕不是早就到了目的地。
壮汉握在刀柄上的手一个使力,声音冷淡沉稳:“都到了这里,莫非还想着你的大师兄来救你?”
宴白流眼底微光一闪,失笑道:“怎么会呢?”
“是啊。”壮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名扬万里的春秋剑主,传闻中杀了蛟龙的绝世天才,就算被别人胁迫处境危险,也是不会向他人求救的,是吧?”
他们的交谈声音极轻,凡人耳力是听不见的,小贩等着等着就有些不耐了,催促道:“客官,您还行不行啊?”
宴白流嘴角还是噙着笑,连眉毛都温和舒展着,但那一对明艳漂亮的桃花眼斜睨过去,却是锐利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逼人。
小贩立马噤声,背后冷汗淋漓。
宴白流笑意渐盛,道:“给钱。”
壮汉这次听了他的话,一只手随意抛了几枚银锭出去,咚地一声落到那覆着红布的木台面上。宴白流手指勾着那个锦囊,转身走了。
小贩急促地吐息机会,才觉得那种骇人的心悸感渐渐消退了——那样一个贵公子模样的男子,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压迫感!他拍了拍胸口,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旁边和他关系不错的小贩见他脸色煞白,关切问道:“你怎么了这?”
他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宴白流走了没多久,小贩刚要站起身来继续叫卖,就见本该离开的红衣少年去而复返,脸上还是笑着:“这锦囊里我想添点东西,不知道行不行?”
小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道:“这……当然是您想如何,就如何了……”
宴白流微微颔首,“那就好……麻烦你借我一张纸一支笔了。”
小贩心里好奇,又不敢多问。壮汉就没这么多顾虑了,但他对旁人私事从没兴趣,只是半威胁半警告地沉声道:“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宴白流轻笑一声,“我还能搞什么幺蛾子?灵力都被你们封住了。”
壮汉冷哼一声。
“你们老大不是很自信,这秘术除了他以外无人能解吗?”宴白流悠然回眸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在担心什么?”
壮汉看见小贩拿了纸笔小跑过来,就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做你该做的事。”
宴白流一只手拦着袖子,一只手拿着笔轻轻蘸墨,笔尖落在纸上,“怕我灵力解封,最逃不过我报复的就是你?”
随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纸上渐渐浮现出来两个字。
“寒、昭。”
“写他名字有何用。”壮汉轻哼一声,“你还是安安分分跟我走,再等你的好师兄慢慢找过来吧。”
宴白流把笔放下,两手将写了寒昭名字的纸张折起来,放在锦囊里。壮汉只顾着嘲讽他,未留意宴白流无名指上浮现一个浅浅的伤口。寒昭把无名指浅浅探进锦囊里,血滴于是轻轻滴落了几滴在纸张上。
壮汉道:“现在可以走了?”
宴白流道:“当然。”
壮汉冷笑:“你好歹也是个修仙的,居然迷信些凡间的污浊东西。若是只有写他的名字就能护住你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写一份就好!”
宴白流眼睛一垂,看见锦囊中似有似无的微光闪过,就放下心来把它系在腰间,转而轻轻回答道:“那怎么一样。”
第62章 阴山路(二)
寒昭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平心, 他一句一喘地坚持说着:“宴师兄之所以不在, 正因为是他带人追上寒山寺, 也是他,把我们逼下了这晦暗无光的地方。”
寒昭眉头紧锁:“你说什么?”
旁人一听他连声音都冷了下来,立马护在平心身前:“师兄说的是真的!大师兄, 我们寒山寺所有人都看见的!”
寒昭拳头慢慢收紧,一如既往的平淡神情之下不知掩盖的是什么样的汹涌浪涛。他道:“你们都看见脸了吗?”
一干人肯定地点头。
寒昭道:“难道没有可能是旁人伪装成他的模样?”
“这正是我要说的……”平心道,“咳, 咳咳,师兄,我知道这样说你怀疑你不肯相信,但是我的确确定了他的身份——宴师兄名扬天下的春秋双剑, 我总不会认错的。”
寒昭只觉喉口被堵上了什么, 浑身都难受了起来,拳头也越握越紧,直到空气中蔓延开淡淡的血腥味,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沉声道:“我知道了。”
世上双剑自然是多的,只是宴白流的双剑是独一无二的。两把剑刃都有一飘白, 并在一起正是一个人字, 其中子剑名春,剑放春华, 所到处草长莺飞;母剑名秋,剑刃澄清柔韧有如秋水一泓, 威力无穷。
平心轻声道:“师兄疑虑是人之常情。但我寒山寺虽然是以慈悲心肠待人,可这……咳咳,并不代表我们是好欺负的。人善被人欺这种话,不论是我还是师父,都是不会允许它发生……所以,该报的仇我们一定会报。到时若是师兄站在宴师兄那方,我不会手下留情。”
寒昭沉默片刻,并没有说就以平心现在的状况,能不能撑到知非醒来都困难,只是道:“放心,我永远站在道义的一方。”
平心嘴角牵起一抹淡笑:“那就好。”
寒昭问他:“你的伤要怎么办?”
平心说:“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没事的,我已经已经差不多了。”
寒昭看着他右额上深深钉进去的箭矢,那溃烂的伤口,觉得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实在不高。不过想来他这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慰那些小些的孩子而已,便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平心道:“对方实力强大,又人多势众,最古怪的是,一刀下去如同砍不到实处。长老们拼死反抗未果,只能命令我们躲在此处才堪堪逃过一劫……”
见平心神色悲恸,寒昭摇了摇头,问道:“你这里有什么靠谱的医师吗?”
平心道:“有位小师弟学过一段时日。”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光头就站了起来,问他:“是大师有什么不妥吗?”
自从寒昭进到这道门来以后,就有不少担忧紧张的目光不断移向昏迷不醒的知非,寒昭于是点点头,道:“嗯。我在佛海耽误得太久了,找到他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正常情况。”
小光头面露担忧,慌张疾走过来,周围转瞬围了一圈人过来,默契地噤声不敢大叫,就看着小光头又是探脉又是翻眼皮的,最后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修士的自行恢复期,三两天就会醒。”
听着周围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寒昭也放下心来。
离开地下室后,寒昭在寒山寺到处看了看。智心说四处都有巡逻的人,但他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
寒昭找遍了寒山寺都没找到,只能认为是是巡逻的人撤退了。因为寒山寺能独当一面的战力已经折损地差不多了,最有胆子最敢干架的平心也重伤不起,寒昭出于担心便多留了一会儿等知非醒来,再离开。
离开佛海之上,寒昭往阴山去。他拿出那枚玉在手中摩挲,总有种宴白流也在阴山的感觉。
途径高山大海,寒昭一路听见路人对小师弟——现在的四师弟林星来的夸赞,诸如什么“相貌英俊”、“为人亲善”、“实力高强”之类的,这都还好,最让寒昭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林星来身上居然被施加有“天下第一人”的名号。
——这就相当匪夷所思了。
现如今的天下第一人还没有易主,厉曜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就算厉曜不再是了,那这名头轮到知非,轮到寒昭徐鹤潜宴白流,都轮不到林星来身上。
他才十七八的年纪,论资历论实力,都不是最顶尖的。
当然无论是谁,当初成名时,也是有各种夸张的言论。毕竟大众总希望自己崇敬的人无所不能。但哪怕在旁人身上,从来没有过这样夸张到让人心慌的高帽子。
寒昭只觉太夸张,或者这一天不应该这么快地到来,不由得怀疑给他安上这名号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但又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而且现在他要去阴山,于是暂时放弃了追究的念头。
从佛海到阴山需要横跨三个大洲两片海域,其中包括有人迹罕至的苦海,和陆地面积最大的浦承州——哪怕寒昭不眠不休快马加鞭,也要四月余的时间,谈何容易。时间一日日从指尖溜走,寒昭也餐风饮露终于抵达了浦承州,他随便找了个酒馆坐下歇脚,唤来小二倒上了一杯茶。小二正应声要回身去拿,寒昭忽然喊住他,道:“还是要壶酒吧。”
小二道:“好嘞——客官您要什么酒?我家酒楼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酒!千金不换的白赐呈长安乐有,上好的竹叶青春日乐女儿红也有,普通烧酒高粱酒更是数不胜数!不知客官您要哪种?”
寒昭思索了片刻,干脆道:“把白赐呈和长安乐都给我上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