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怼你不成佛——by苏城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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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这数十年里,玄剑宗的许多剑修学有所成,负剑下山。
凌霄会上力压天骄,冥狱深渊历练斩魔。
时隔多少年,那一身蓝衣绣剑服终于再次出现在修真界,也再次让所有修士都回忆起了八大仙宗之首的玄剑宗的强横与霸道。
剑修,当一往无前。
赤诚铭心,生死磨剑。
“玄剑宗,真的活过来了。”
昔日八大仙宗的修士,尽皆感慨叹息,不知是怀念,还是侥幸。
随着以干架为爱好的玄剑宗的崛起,劫界的扩张不得不慢下来。
不断有劫数被剑修斩杀,不断有算计被提前拆穿,甚至还有剑修杀红了眼,差点冲进冥狱深渊深处。
面对这帮疯子,劫界选择了退让。
灵界的血腥气一下子被平复了许多,突如其来的平静便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时让无数人安然,又让无数人绷紧了心弦。
与此同时,被掩藏了万余年之久的争仙路的传说突然流传出来,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有隐世宗门的弟子阅遍经卷,呕血高呼仙路已断,也有千千万万的修士重燃了长生成仙的渴望,闭关修炼,夺宝杀人。
终有一日,劫界强开地脉成功,灵界灵气喷涌如甘霖。
无数凡人萌发灵根,无数修士大呼盛世。但也有无数人一夜苍老,匆匆关闭山门,不问世事。
就在这样似晴似雨的日子里,程思齐终日望着的那扇紧闭的佛堂木门,终于开了。
无厌出关,先是收拾了程思齐一顿,然后便在程思齐的练剑台旁凿了一方小池塘。
小池塘很小,青石环绕点缀,云气飘渺。
无厌引来了南海之水灌满池塘,又从天隐寺取来了许多莲子,种在池内。
“莲花什么时候会开?”
赤脚坐在池塘边照料细细弱弱的含苞莲花时,程思齐突然抬手在无厌脸上抹了一道泥,轻声问他。
站在水中,捉住程思齐搅着水波捣乱的脚,无厌笑了笑,答非所问。
“会开。”
作者有话要说:围脖被盗了,弃用了qwq
第八十七章
檐落雨声。
些微清寒渗入衾被, 程思齐从难得的沉眠中惊醒,下意识伸手摸向身旁, 却没触到熟悉的温热。
他翻身挑开床帐,便看到房间的窗子支开了半扇,无厌随意披着一件僧袍, 敞着领口坐在窗下,望着坠落的雨珠。
“该走了。”
察觉到动静, 无厌回头,手指捻开林空鱼送的那封证道帖, 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上面慢慢显示出的一个犹如鲜血染就的凶字,随手抛开。
“神棍就是神棍。”
他起身走到床边, 边给程思齐穿好法衣, 边笑着道,“我一直就是看他们天机宗不顺眼。区区一个卦象,便能乱人道心。还是当年凌霄会上, 挨得揍还不够狠。”
“真想看你当年什么模样。”
程思齐有点神往地说着,在无厌的胸口亲了下,抬手拉拢他的僧袍, 一如往常地问他, “吃面吗?”
“要鸡汤面。”
无厌思索了下, 答了声, 旋即便跟在程思齐身后,一块进了厨房,帮忙洗菜杀鸡。
砍柴劈柴的活儿交给了程思齐, 他剑练得好,劈柴是一绝,一剑下去便能堆出一批整整齐齐的木柴。
冷灶烧热,油花飞溅,慢慢便有浓郁的鸡汤香味飘散出来。
捞了两大碗汤面,无厌和程思齐坐在檐下,边看着雨中朦胧的山色,边喝着暖融融的面汤。
雨气清凉扑面,与汤面的浓香融在一处,慢条斯理地纠缠出了几分脉脉温意。
谢昼走进小院时,程思齐头也不抬地说了句:“给你师爹煮的,没你的。”
“……我辟谷几十年了,师父。”
一腔细雨般的担忧愁绪瞬间憋散了。
谢昼无言地看着两个毫无形象坐在小板凳上,守着犹冒火星的灶台呼噜噜吃面的人,一时不知眼前的气氛是对,还是不对。
他看向无厌:“师爹,宗门外又来了许多修士,还是来打探争仙路的消息。”
说着谢昼便有些气闷。
争仙路的传说不知是被谁推动起来的,在整个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了争仙路对灵界的好处,也知道了修炼极致道路的劫主才能成为争仙路的先锋。
而说起劫主,整个灵界也就三个,其中两个都猫在了玄剑宗。
于是这几年,玄剑宗的山门口是格外热闹。
那些求仙心切的修士得不到消息,干脆便不走了,直接住在了山门外。玄剑宗山下已然荒凉的那些城池俱都因此再度繁华起来,往来修士多不胜数。还有些修士胆大包天,试图潜入玄剑宗,最后都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扔了出来。
“一个摸不到边的传言,便让这些人这么疯魔!”
谢昼焦头烂额,气愤道:“冥狱深渊边缘驻守的弟子又得撤回来一批,不然这些修士打都打不过来,就怕有看顾不到,钻空子溜进来的……争仙路是要劫主,但又不是劫主便一定要去争仙路,这帮人真是……”
“是要争。”
无厌打断谢昼的话。
愕然一愣,谢昼猛地转头看向无厌。
“就在今日。吃了饭,你师父和我便去昆仑,你留下好好看家。”无厌朝他笑了笑,一拍他后脑勺,接过程思齐的碗,去打水洗碗。
谢昼被这一掌拍回神,一把抓住程思齐的胳膊,张了张嘴,却一时有些震骇过度,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艰涩道:“师父,您、您不拦着点师爹,怎么还要送他去?这不是……这不是送死吗?”
他虽然只是个金丹,但争仙路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年的传闻里也都听了不少。
修炼到大乘巅峰的劫主,感应到天道,便会选择争仙路,渡劫飞升。但以往的万年间,修炼极致道路的人有,但却并没有人传出过争仙路之事。而如今这件事突然冒出来,又怎么能说对无厌是件好事?
尤其,无厌的修为距离大乘巅峰,还远得很。
“我不能拦。”
隔着雨气,程思齐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垂着眼,语气清淡中带着些失落:“他想上去看看,我陪不了他就很没用了,怎么还能拦着他?他选择斩魔路的时候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便已经那样坚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道路,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谢昼犹豫:“可……”
沾了雨雾的眼睫颤了颤,程思齐缓缓抬起脸:“臭小子,你还小呢,不懂什么叫道侣。在很多人心中,道侣只是修士对夫妻的另一种称呼。但在我和你师爹心中,不止如此。”
说到此,程思齐不耐烦地一挥手:“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倒在这儿摆着张寡妇脸。别添乱,好好看家。”
话音未落,极情剑沐雨飞出,程思齐毫不犹豫,直接翻身跃了上去,一身淡蓝剑服风姿飒然。
他御剑朝檐下招了招手。
无厌的身影便一步迈出,出现在了剑身上,周身笼上了淡烟细雨。
“抱紧了,走吧。”
随着无厌一声轻笑,极情剑瞬间冲出,直至九霄。
锋锐的剑光破雨而去,如一片最利的刃,在广袤无垠的天穹上割开了一道深白的伤痕。
群山如泼洒的淡墨,腾起的云雾清雨眨眼便将那两道身影淹没,再难捕捉。
谢昼坐在檐下,望着石阶上的坑洼怔怔发愣。
轻松写意,玩笑嬉闹。
就像之前许多次出去历练,游山玩水一般,谢昼没有从无厌和程思齐身上感应到任何紧张与压抑。
他们这样平平常常地离去,就好似他们也会这样平平常常地归来。
昆仑终年积雪。
群山万壑,一片茫茫空寂的银白。
朝阳渐升,云气聚顶的山峦都慢慢明亮起来,折开缤纷翻腾的霞光。
无厌和程思齐到的时候,这群山间已经站满了无数修士。
他们遥遥见到那道剑光,满脸的迷茫与期盼尽数都化作了兴奋和惊愕。许多人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浑身颤抖着拿出传讯符,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声音。
“来了,来了!”
“消息没错!争仙路……他们要争仙路!”
无数呼喊顷刻间传向四面八方。
更多的修士飞速赶来,仙舟与灵禽穿云破雾。
还有化神修士直接撕裂空间缝隙,现身在附近的山峰,面色复杂地望过来。
底下的喧闹都没入无厌的耳。
他从极情剑上跃下,选了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峰盘膝而坐,程思齐靠在他身旁,拿着一块细布慢悠悠地擦拭极情剑。
擦了一阵子,他站起身,开始在山顶上铭刻法纹,驱动剑意,布置剑阵。
又一道空间裂缝出现。
旋即,有一艘气息神秘莫测的白骨楼船从裂缝内缓缓驶出。
林空鱼坐在天晶雕作的轮椅上,出现在船头。
他身后站着魔尊与面目僵硬的林冬,还有一众妖修魔修,天机宗长老,与劫界之人。
这白骨楼船的出现,让昆仑的气氛刹那冷凝。
许多修士看向那些劫数,目眦欲裂。这么多年的战争,劫界与灵界,早已杀成了你死我活,血海深仇。
“何老,我们到了。”
霞光迎面,林空鱼眯了眯眼,转头朝一名坐在椅子里身穿儒服的老人道。
老人睁开黄浊的眼珠看了看他,嗓音嘶哑含糊:“林前辈,一声何老,晚辈担不起。只盼这一回您能马到成功,让往后的后辈们,真的有路可走,有道可寻。如此,再多杀孽,老夫也都认了。”
“何老放心。”
林空鱼颔首,闪身出现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上。
“三名劫主到齐了……”
几名化神的神识扫过彼此,一人疑惑道:“那老人莫不是当年的清源散仙何九生?”
“是他?”
有人惊讶,复又咬牙解恨般骂道:“当初他一人重伤我灵界数名大乘,这笔账可还没算呢,他竟然还敢现身于此!如今观他模样,恐怕连个筑基的一掌都挡不住,可真是报应……”
另一名化神冷冷一笑:“他早已不是散仙,却还要强逼出散仙之力,当初许多大乘太上便说,他这是自取灭亡,受到的反噬绝对不会轻。”
旁边的人苦笑:“便是没了何九生,他们还有林空鱼。我等又能奈他们何?便是眼下争仙路,你们觉得无厌和林空鱼,谁的胜算更大?一个是传闻中的见仙门而不入,一个却只是初入大乘。”
那些情绪各异的神识一静,无人再回应。
今日来到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的为了观礼求仙,又有多少只是为了看一场胜败局势,没人能分得清。
冒头的初阳彻底攀过连绵雪山,裸.露出来。
像是被触发了什么一般,无尽的霞光顷刻被染透,浓重的紫意蔓延开来。云气狂涌而出,璀璨无比的金晖为这片天地都镀上刺眼的光芒。
日光陡盛,穹顶却响起了骇然的雷声。
“轰隆隆——!”
一道红芒在空中喷吐盘旋,万里雷云沉沉覆压。
地面剧烈颤动起来。
昆仑冰封的雪盖缓缓融化,万物复苏,江流奔涌。
肉眼可见有无数道灵气从条条地脉中喷出,汇作一条条细小的紫色游龙,尖啸着冲天而起,撞入慢慢凝聚的黑云之中。
天地刹那由昼转夜。
大地开裂,岩浆喷涌,金灿的朝阳渐染成暗淡的血红,如一只逡巡人间的狰狞巨目,高悬苍穹。
狂风暴雨骤降。
雪水奔涌着拍打在一座座山峰间,发出不甘的悲鸣。
所有修士都惊骇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讷讷地张着嘴,不能言语。
无论在多少秘藏之中多少次见到、听到这争仙路的传说,都不及此时此刻,身处其中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万年无仙,亦无劫。
他们早就忘了飞升求道的疯狂,和雷劫加身的毁灭。
“真是疯子。”
有苍老的叹息自云间传来,几名传言中闭了死关的大乘一一出现,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走向周遭的山峰。
“一个两个……都是疯子!想成仙的疯子,想证道的疯子!”
白骨楼船上的何九生艰难地撩起眼皮:“就算是疯子……也比你们这些缩头老乌龟,要强得多。”
他像个寻常老头揣着手,呸了声,却无人听闻。
“渡九劫,争仙路。”
一声带着苦涩之意的叹息从峰顶传下,林空鱼遥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修士,摇头笑了笑,“以往九世,我都如卑鄙小人一般,不敢声张,悄悄而行。却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再如万万年前一样,正大光明地争上一次。”
他望向另一座山峰上的无厌:“小师叔,你眼下后悔还来得及。否则等登了仙路,便是后悔也无用了。”
狂烈的风刮在眉眼间。
仿佛无数刀子一般,要将无厌的眉目刮出凛凛的血色。
无厌站起身,一身素白袈裟飞扬,淡淡的金光自他身上弥散开来,如这暗夜之中唯一的星辰。
他看了林空鱼一眼,不甚在意道:“你或许是对的。但我也并非是错的。”
“时辰要到了。”
无厌双手合十,略一颔首,“灵主先请。”
“好。”
林空鱼眼中的追忆慢慢褪尽,他展开手掌,露出三枚古旧的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