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狐狸最好命——by三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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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终究是狐。
地上,棺椁的碎片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棺盖被挑开,而棺中,空空如也。
既然他迟迟不肯主动坦白,于是胡说就亲手扒了他的伪装,将他带到铁证面前,让他再无言反驳。
“我只留言说‘在皇陵’,你是如何得知,皇陵在何处的?上次我醉酒时进入皇陵,看到的,也是你吧。”
胡说背对着他,脊背绷得笔直。白执颓然的垂手而立,突然就失去了靠近的勇气。
三尺银锋指地,执剑的手隐隐发颤,胡说每吐一个字,都像是拿着把刀在心尖上磨,字句沥血,“你说,我现在是该尊称您为‘帝君’呢,还是该叫你一声,陆离……”
“……果然,你还是听到了。”白执轻笑,这一刻,忐忑了一路的他,心里反而突然就踏实下来。
等待死亡,远比直面死亡更煎熬。或许内心里,他早就受够了这种煎熬,一直渴望着被胡说拆穿。
“为什么,三百年前你骗了我一次不够,三百年后,又拿诈死来诳我?”胡说无力地闭上眼睛,“你,究竟拿我当什么?棋子,玩物,还是拿来解闷儿的灵宠?”
“都不是。”白执摇头,“你是我的劫,我的永生劫。”顿了顿,他走上来,站在胡说身后,轻声说:“胡悦,当初我化作陆离下界历劫,从没想过你会出现在我的劫数中,否则——”
“否则?”胡说凄冷一笑,“否则又能如何?可最终,你不照样还是利用了我。甚至直到今日,你也从未想过要对我坦白,你以为,你换一个身份便能回到当初吗?”
“……对不起。”白执轻轻从后面拥住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肩窝,吻着他的耳垂哑声说:“胡悦,我知道错了,你,你只原谅我这一次,只一次,好不好?”
“原谅……?呵。”胡说挣开他,回身猛然用剑指着他的心口。明明眼神如此悲伤,脸上却再无半点儿泪痕。
“既然三百年前只是你一场劫数,既然你还活在世,这些年,你可曾有一次找过我?”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一团,掐得掌心生痛,沉默良久,白执叹息般轻声说:“……未曾……而且,我也的确从未动过寻你的念头。
“一则,当年云察曾对我说过,你已丧身在三百年前的那场大火;二则,对于帝君白执来说,‘情爱’于我,有……不如无。”
“有,不如无?”胡说一怔,随之嘴角翘起一抹讥诮,将剑往前送了几分,冷笑道:“好一个‘有’不如‘无’。白执,你足足骗了我三百年,这一次反倒是坦率!”
剑锋刺破衣裳,肌肤似乎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同时感受到的,还有通过剑锋传来的对方手腕的轻颤。此刻,他没为自己的安危而担忧,却因胡说的难过而难过。
“我再问你。”胡说刻意忽视了白执眼中的伤感,冷冷又问:“你贵为帝君,三界中无敢不从。当年我爹娘惨死的事你一定知道,你可曾着手调查过此事?
“这些年,哪怕只是一天半天,你可曾想过替我找出凶手,为我爹娘洗刷冤屈?”每说一个字,胡说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含着莫大的委屈与怨愤。
“……未曾。”白执又说,他的脸色甚至比胡说还要苍白。在胡说的逼问之下,仿佛摇摇欲坠,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明知你已魂飞魄散,却又迟迟忘不掉你。
“这种情况下,我巴不得断了与你有关的一切联系,又怎么可能去查狐王的死因。说到底,狐族上下,于我,皆不过是区区外人。”
“原来在你眼中,我狐王府的几百条冤魂只是区区外人。”在白执说话时,胡说脸色几变,终于悲极反笑,不住地点着头,说:“好,好一个冷情冷心的白执帝君。果然,你——你,你真是——”
胡说气得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血气直往上冲。他皱着眉,口中突然涌上一股腥甜,“唔——”,喉结滚动,又被他吞咽回去。
“胡悦!”白执心中一惊,欲上前扶他,身形才微微一动,心口蓦地冰凉,随之是尖锐的刺痛。
血涌了出来,顷刻间将白衣染红。
胡说的瞳孔瞬间缩成一个小点儿,怔怔看着自己的剑尖没入白执体内,表情露出一点儿疑惑。
白执却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说过,你是本帝的劫。所以即使我躲得过天下人,也永远躲不过你。”
但他的眼中快要溢出来的难过还是出卖了他。
胡说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表情由疑惑彷徨,逐渐转为坚定,忽而轻笑:“既然帝君口口声声喊着我是您的劫,那好,欠你的,我这就还你。”
说罢,他突然将剑抽出,手腕一翻随意挽了个剑花,又自上而下贯穿进自己的脊背。
太快了,快到根本让白执来不及反应。
而等白执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自己的仙筋仙骨全部挑出。
这是场酷刑,搁在旁人身上,任谁都要喊个昏天黑地声嘶力竭。不小心还会丢了命去,就算勉强活下来,也只能法力尽失,生不如死。
即使是白执,当初抽龙骨时,也忍不住痛出声来。
而胡说,硬是倔得没发出一丝声响,只是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痛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勉强用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白执觉得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攥住,手颤颤的抬起来,却怎么都不敢去碰那人一下,“……胡悦,悦儿……?”
胡说疼得眼前一片漆黑,虚弱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那三节龙骨,已、已与我的筋骨融、为一体,我、我没——咳——”
咳出一口血水,他将血淋淋的筋骨甩到白执面前,痛得浑身发颤,毫无起伏地说,“没法还、还你一个原原本本的,只能将自己的筋骨,拿来、还你。”
说罢,他闭眼缓了口气才重新蓄力,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像是绷紧了线的风筝下一刻就要掉下来般,决然转身。
“……”白执舜也不舜地紧盯着胡说背上的狰狞伤口,手中死死攥着他滚烫的筋骨,发白的嘴唇颤动着,却迟迟无法念出那个名字。
直到眉头紧锁,似银非银的眼眸中如浪潮滔天翻涌,归于沉寂时,又只剩下颓然的灰败,唇角缓缓溢出一丝血线。
听对方说:“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不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完,中卷很短,交待一下过去。撩人不自知·中二病晚期·恋爱脑狐狸x动情不自知·温柔腹黑·大渣男陆离→即将上线
☆、四十 最美不过初相见
今儿个是狐王家小太子的千岁宴,整座巫云山都张灯结彩,一片欢腾,喜庆的大红灯笼从山脚一溜儿挂到了山巅。
巫云山是妖界的地盘儿。而妖中又属雪狐一族最聪慧灵秀,擅修炼,是以势力最大,几乎占据了妖界的半壁江山。
放眼望去,不论隔得多远都能看到半山腰处,地势与风水都是最好的地方,有座金光灿灿灵气缥缈的巍峨宫殿,就算比起仙界的白执帝君府,也不遑多让。
狐王府。
狐王几万岁了才老来得子,喜获麟儿,于是为其取名一个“悦”字,希望他一生能恰如其名,平安欢喜,长乐无忧。
而这位胡悦殿下,的确是位天之骄子。
狐族生来多貌美,他更是艳绝三界。乌发红衣,宛如业火红莲。偏又冰雪聪明,性格喜人,当真是狐中龙凤,玉中翡翠。
狐王夫妇因此将之视为掌中珠,心中宝,十分宠爱,从未让他受过半分委屈,更将他养得性格骄傲,桀骜张扬,高束的马尾越发显出少年的意气风发。
此时,狐王府宽敞的金殿中正大摆宴席,邀请各族来为胡悦太子庆生,恭贺他的一千岁成人礼。
来赴宴的有狼族的少主宿莽、虎族的太子夫党、鼠族的新王宁戚等,都是自小与胡悦一起玩到大的玩伴。
狐王夫妇十分体贴,担心有他们两把老骨头在,会让这些小孩子们没法儿敞开了玩,所以他们并没出现在席上,而是默默待在隔壁的偏殿中,夫妻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狐王红着眼睛说:“王后啊,咱们悦悦这就要一千岁了,他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黏着我,喊着要骑马马了,这想想,我心里还怪难受的。”
“谁说不是呢?”狐后靠在狐王怀中,哽咽道:“现在我只担心,咱以前将他保护的太好了,让他缺少应有的锻炼。如今山下战火四起,三界动荡不安……”
“这人间打仗——关咱们妖界什么事儿?”夫党一手搂着一个美人儿,听歌看舞,笑得漫不经心:“任它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反倒平白让咱们看了热闹。”
“对对对!真的是很热闹!”豺族二太子巫咸点头微笑:“你们是不知道,前几天,本殿下夜中听惯了那些战鼓声呐喊声,昨晚两军突然息战修整,害得本殿下都失眠了。”
“你失眠是因为夜太静么。你失眠是因为上课顶撞教习先生,被先生罚抄书一百遍,书没抄完,豺王不准你上床睡。”
咱们的小寿星胡说瞥他一眼,懒洋洋地说。
他坐在主位,单手支颐,神情慵懒双目却炯炯有神。红衣上印满繁复的紫金花纹,稍稍一动就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而头上戴着只狐后亲手编织的生日花环,粉白相间的小花、紫褐色的嫩叶,又为他略显冷艳的五官平添一丝生动与调皮,叫人很难移得开眼。
巫咸揉揉鼻子,也不显得尴尬,笑笑说:“今日你寿星你最大,你说什么都对。”
众人哄笑,再一次送上对胡说的祝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必不可少。更多的则是开玩笑,祝他“早日成家抱得美人归”,或者“早日被当成美人儿整个端走”。
胡说竖起眉毛,从汤盆里捡起只还滴答着清汤寡水的鸡腿砸过去,笑骂:“滚!”
被砸的人一声哀嚎,又引得他人狂笑,连跳舞的美姬都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乱了跳舞的节拍。
众人私下里相互对视,千言万语尽在眼神交流:
还别不承认!就你这倾城绝色,迟早要被别人抱走!因为没哪家的姑娘能顶得住这么大压力,愿意嫁你为妃,成为红花旁边陪衬的绿叶!
这一扯,就扯到了家业上。宁戚头两年刚登基,族里的长老们现在正忙着为他张罗对象立妃,好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你们能理解成百上千张画像摆在你眼前,你挑来挑去眼睛都快挑瞎了,却还挑不出个可心人儿是什么感觉吗?”宁戚愁眉苦脸,喝了口闷酒,打算一醉解千愁。
夫党也不擦一下满嘴的油,直接就在美人儿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成千上百个美人儿竟然没一个合你心意的,这肯定不是美人儿的原因了,而是你太挑。要我说,管他呢,先全都收了壮大后宫再说哈哈。”
食指点了点杯沿,宿莽笑着瞥了宁戚一眼,“他不是一个都没看上,而是早就有看上的,只不过那人不在画像中而已。”
“哦?”夫党一愣,看向宁戚。见他不说话了,微微垂下了头,知道被宿莽说中,轻声一笑:“狼殿下能不能帮忙解释下,咱们情窦初开的小白鼠这是喜欢上了谁?”
“我想起来了。”巫咸直了直腰,替宿莽回答:“最近人间战火四起,战场已经逼近巫云山脚下,前几日那场交战更是惨烈,还误伤了许多鼠族百姓。宁戚前去将受伤的百姓带回,好像顺带着捎回了名凡人女子。”
“凡人?”夫党将怀中的美人推开几分,酒杯搁在嘴边久久未动,若有所思道:“凡人恐怕不行。虽然三界中没有明令禁止,但自古以来人妖之恋都算是个禁忌。
“人心最难捉摸,人世更是极为复杂。你看看白素贞与许仙,再看看九尾狐与帝辛,最后有几个能修成正果的。”顿了顿,他不无担心地看着宁戚,“我想,鼠族长老们是不会同意你与那女子在一起的,劝你趁现在陷得还不太深,最好尽早打消这个念头,抽身而退。”
“对啊。”胡说点点头,接过云察递过来的一碗疙瘩汤,喝了一大口后豪爽地抹抹嘴,说:“咱们妖族美女如云,哪里比凡女差了?宁戚,鼠族的姑娘们你要是真的都相不中的话,还可以从我们狐族挑两个。”
“可以啊。”宁戚玩笑道,一双小小的三角眯缝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苦涩,“要是模样都像你这样的,别说是两个,十个本王也不成问题。”
胡说托着腮,眨眨眼睛半真半假地说:“你觉得我堂妹弄影如何?”
“胡悦你够了,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吗?”身着火红纱裙的姑娘气鼓鼓地说,她丢下筷子,握起粉拳在胡说头上一通猛砸:“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胡说缩着脖子直躲,也不还手,在刁蛮小公主的狂轰乱炸下艰难求生,竟还能笑的出来:“自小我娘都说我俩长得像,宁戚,你要是喜欢,我做主把弄影嫁给你。反正她脾气这么凶,除了你也没人敢要!”
“臭狐狸你还说!你还说!”弄影又羞又怒,脸颊飘上两朵红云,一甩衣袖像火红的彩霞一样飘走了,“跟你们这些花花公子待在一起真没意思,还是和承姬妹妹在一起玩比较有趣!”
胡说扶正被打歪的花环,揉揉被掐疼的胳膊,挽起袖子果然见一大片淤青,不禁冲着弄影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爱又恨地说:“这丫头,难道真不怕自己嫁不出去?”